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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通了。”刘备把目光挪到水潭边,看着潺潺流动的溪水,嘴角挑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我突然明白了老子‘上善若水’这四个字的含义。”
“上善若水?”简雍一时有些糊涂,过了片刻,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用力的一拍大腿:“顺着水走?对啊,这些水很可能是汇入大江的,只要沿着水走,我们就能走出大山。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说得不错,可是不仅如此。”刘备笑着摇摇头:“宪和,你再想。”“还有?”一旦有了生机,简雍精神忽然振奋起来,脑子似乎也重新有了活力。他想了想,还是想不出太多,只好求助的看着刘备:“玄德,你就不用卖关子了,我又没像你一样在卢先生面前受教过,对老子也一知半解。”
“这学问可不是我先生教的。”刘备的眼睛越过远处的山峰,笑容慢慢的有些落寞,眼神也变得有些空洞。精通老子的是天师道和太平道的人,刘修也研究过老子,可惜后来军务繁忙,慢慢的就放下了。刘备跟着学过一段时间,但他也没有真正用过功,只是读读经文,却很少有时间坐下来静坐冥想。这些天生路断绝,他觉得自己很可能要老死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山里了,所有的雄图霸业都离他远去,死神却越来越近。他万念俱灰,不期然的开始静坐,开始冥想。
不知怎么的,他一开始冥想,当年读过的那些字句全浮现了出来,最清晰的倒不是尚书,而是老子。那些看似简单直白,却又含义丰富的话让他着迷,让他心醉,让他似有所得,却又飘忽不定,怎么也抓不住。他沉醉其中,如痴如狂,无时不刻不在想着那些话背后的真义。
直到刚才,他被水底下小鱼拨动水花的声音惊醒,这才豁然开朗。
刘备摇摇头,眼神重新恢复清明。“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无法成功吗?”
简雍眨眨眼睛,安慰道:“其实也不是一点用也没有,只是还缺一些运气罢了。”
“不,我是把努力的方向想错了。”刘备将身子靠在大石上,目光落在简雍脸上:“老子说,‘夫唯不争,故无尤’,可是我不能不争,退而求其次,那只能‘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你看车骑将军,他和我们一样都来自涿县,刚到洛阳的时候什么根基也没有,还背负着先生一家的生存压力,为了养活师母和师弟和我们几个,他开面馆、做生意,赚到了钱,让我和子言能安安稳稳的在永乐宫里侍候太后。后来出仕,袁家争关东,他争并州,并州贫瘠,户口不足关东一郡,没有愿意去,可是他去了,所以他很轻松的得到并州。凉州羌乱频起,民不聊生,朝廷几次欲弃凉州,关东人也没人愿意去,他去了,凉州也是他的。他开始要的,都是天下没人想要的地方,可是现在呢?凭借着并凉的精兵,他拿下了益州,天下还有人能和他争吗?”
简雍恍然大悟:“这……就是不争而争的道理?”
“你说得太对了。”刘备叹了一口气,“他成功了,反观我,我失败了。可是为什么失败?道理很简单,我争的都是天下人想争的。我想凭读书出仕,可是天下想凭读书出仕的人何其多,仅洛阳太学就有三四万学子。我想凭征战取天下,可是我除了一身武技,还有什么资本?投靠袁家,只能被袁家当刀使,一旦他们觉得我危险了,随时都会除掉我。袁术为什么把鲍鸿安排到我身边?不就是因为他们一直不放心我吗。我想得益州,可是想得益州的人太多了,刘修想,刘表想,刘焉想,袁术也想,这些人哪一个不比我强?我和他们争,又怎么可能赢。就算侥幸拿下了成都,迟早也会被人赶出去。”
简雍赞同的点点头,刘备说得一点也没错,当初起意夺益州就是一个非常冒险的办法,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取巧上,也许一时能成功,可是接下来,不管是刘修还是刘表,抑或是袁术,都不会让他得到益州,刘备迟早还得把益州吐出来。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也要找一个眼下没人愿意和我争的地方。”刘备扶着石头,慢慢的站起身来,晃了晃脚,活动着还如针刺的腿:“我打算去辽东。”
简雍思索良久,缓缓的点了点头。辽东虽然一直在大汉的疆域以内,但是离朝廷太远,眼下青州、冀州又在征战,除了幽州刺史府,大概已经没人想到辽东了。幽州掌兵的是公孙瓒,公孙瓒是刘备的师兄,他现在又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冀州的袁绍身上,如果刘备愿意去辽东,公孙瓒肯定不会反对,相反还会支持他。辽东虽然不如中原富庶,可是同样士马强劲,就算将来不能与中原争雄,独霸一方还是有机会的。以刘备的能力,给他几年时间,他完全有可能将辽东牢牢的抓在手里。
取辽东,的确是一个没人会和他争的选择。比起先前去荆州的计划,这个选择更具有远见。因为荆州不仅现在有刘表,刘备很难立足,而且以后刘修和袁术目光都已经注视到这里,荆州同样是一个很多人要争的地方。
“辽东的确是个好地方。”简雍笑了起来:“玄德,你真的悟道了,从此将一飞冲天。”
“哈哈哈……”刘备爽朗的大笑,他挥挥手:“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走出大山,回洛阳去。”
“然也!”简雍也放声大笑。他们的笑声在大山里回荡,惊起一群悠闲的野鸟,两只肥大的野兔竖起了毛茸茸的大耳朵,警惕的四处看看,“嗖”的一声窜进了洞穴中,再也不肯露头。
洛阳,响起了新年的钟声,中平二年新年到来了。
第519章 一线生机
中平二年正月末,刘备和简雍经历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走出了神农架,来到襄阳。打听清楚了当前的形势后,刘备大模大样的去拜访了荆州刺史刘表。刘表这时正和孙坚打得不可开交,倒也不敢得罪刘备,他不知道内情,只知道刘修对刘备一直很好,把他当亲兄弟看待,对刘备说他是奉刘修之命打入袁术内部的话深信不疑。不过,因此他也不敢把刘备留在身边,在“挽留”刘备不果的情况下,刘表热情的奉上盘缠和骏马,把刘备和简雍送上了去洛阳的路。
鲜衣怒马的刘备回到了洛阳,立刻去楚王府拜见,一进楚王府的门,他就发现楚王府的气氛不对,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压抑,就连熟悉他的人看到他时,笑容都有些不自然。
楚王刘元起不在府中,楚王妃唐氏出来见了刘备。唐氏对刘备印象一直不好,刘备和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寒喧了几句就告辞了,直奔司徒府。
到了司徒府,刘备看到了卢敏,这才知道卢慎不久前遇难了,而且刘修处境也不妙,据说他在征羌时遇刺,伤势比较严重,楚王刘元起几天前得到消息,请诏赶到关中去探病了。
刘备很吃惊,想不到自己做了半年多的野人,外面的世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德然的伤势重吗?”
“比较重,不过他身体一向好,身边又有不少精通医术的道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只是休养一段时间是免不了的,车骑将军府的两个长史已经联名上书陛下,请求让车骑将军驻成都休息一段时间,说是成都离鹄鸣山道治近,方便疗养。”
刘备沉吟了片刻,问起了关东的战事,卢敏一听这话。不禁长吁短叹。他离开幽州后,幽州的形势迅速恶化。先是弹汗山的鲜卑大王和连不安份,派兵入侵上谷,上谷乌桓抵挡不住。请求幽州刺史刘虞和左将军公孙瓒派兵支援。为此,刘虞和公孙瓒发生了争执,刘虞要派人和和连谈判,安抚他们,公孙瓒则力主派大军征讨,两人相执不下,刘虞压制不住公孙瓒。就派儿子刘和火速赶到洛阳,请求朝廷下旨招抚。
鲜卑的事原本是由刘修负责的,现在刘修伤重不能理事,朝廷就把这件事交给了三公评议,太尉段颎建议按公孙瓒的办法处理,但是司徒卢植同意刘虞招抚的办法,他的理由是冀州正在大战,此时与鲜卑人发生冲突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段颎争不过卢植。于是朝廷下诏,由刘虞出面招抚。不料,和连似乎看穿了大汉的虚弱。他根本不理刘虞那一套,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批财物后,借口使者不礼貌,发兵讨伐幽州沿边各郡。这次公孙瓒有理了,根本不通知刘虞,直接发兵征讨,同时上书朝廷,弹劾刘虞资敌,同时揭发刘虞外示俭朴。实质贪赃受贿,在外面穿布衣布鞋,家中妻妾却是罗绮遍身。
幽州文武不和已经到了无法缓和的地步,朝廷派了一个叫段训的人去调解,结果没说几句话就被公孙瓒杀了,公孙瓒的跋扈让卢植非常没面子。正在考虑怎么挽回这个局面,不让公孙瓒在割据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去吧。”刘备主动请缨道:“伯珪和我一向交好,应该能听我几句劝。”
“你?”卢敏又惊又喜。刘备如果肯去,倒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我去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刘备从容的笑道:“当然了,我也未必一定就能劝住伯珪,因此,我想要一个辽东属国都尉的职位,万一伯珪真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我也好从后面牵制牵制他,给朝廷减轻一点压力。”
卢敏根本没想到刘备的真实用心,听了这个建议,大声叫好,立刻引着刘备去见父亲卢植。
……
长安,车骑将军府。
楚王刘元起匆匆走进了病房,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长公主,一看到阎忠,他就点了点头:“公孝先生,辛苦你了。”
“这是为臣的本份。”阎忠躬身一拜,看了长公主怀中的孩子一眼,笑道:“王孙好相貌。”
刘元起笑笑:“德然何在,快引我去看。”
“请大王随我来。”阎忠侧身在前面引路。他心里很高兴,刘元起刚才那一句“辛苦”可不仅仅是辛苦这么简单。他给楚王府发急信的时候,只说刘修受了伤,并没有说刘修已经昏迷不醒半个多月,但是他提了一句,希望刘元起能把长公主所生的嫡子带到长安来,车骑将军非常想念他。
刘元起很精明,从这一句看似闲话中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刘修现在有三儿一女,除了长子刘渊还在北海之外,长安有两个儿子:王楚生的刘安和长公主生的刘业,刘业虽然是最小的,但和刘安其实只差了一个多月,刘修想儿子不可能只想刘业,而不想刘安。
这里面的关键词是嫡子。
别看刘修对王楚和风雪都很好,从来没把她们当妾看待,几个儿子、女儿也一视同仁,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嫡子就是嫡子,将来继承楚王爵位的只能是嫡子刘业,而不可能是刘安,更不可能是刘渊那个有胡人血统的孩子。
阎忠请求刘元起把刘修的嫡子带到长安来,那也就是说,刘修可能有生命危险。
刘元起接到急信后,心里虽然着急,可是他不动声色,按部就班的上书天子,请求带着长公主和孩子一起到长安探望,除了他自己之外,连王妃唐氏都不知道刘修的伤已经重到了可能危及性命的地步。能闻出一点味道的大概只有长公主,她毕竟生长在皇家,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比其他人要敏感得多。
进了病房,闻着一屋子的药味,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尸体的刘修,刘元起皱起了眉头,半晌无语,长公主却忍不住流下泪来,扑到床边,将刘业牵到床边,吞声叫道:“夫君,阿业来了,你睁开眼,看看他,看看他呀。”
刘修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在微弱的起伏,长公主将头伏在他的胸口,听到的却是杂乱的心跳声,一会儿激烈如战鼓,一会儿却又弱不可闻。长公主泪如雨下,痛哭失声。
“把长公主扶出去休息片刻。”刘元起淡淡的挥了挥衣袖,两个婢女连忙上前,将长公主扶了出去,刘业茫然的看看躺在床上的刘修,又看看悲伤的母亲,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放手,躲在母亲的怀里,再也不敢看床上的刘修一眼。他出生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刘修,根本意识不到这就是他的父亲,见这人光着身子,又一动不动,他觉得就是个死人,非常害怕。
刘元起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将刘业留在这里的计划,让长公主带着他一起出去了。
“大王,臣等无能。”王稚和骆曜赶了过来,惭愧的施了一礼。
“这不是你们的错。”刘元起坐在榻边,伸手握住刘修的手腕,沉吟了半响,突然说道:“这不是伤,这是气紊。”
“气紊?”王稚眉头一掀:“大王,你确定?”
“嗯,我确定。”刘元起抬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瞒二位道长,这是我家家传功诀的弊端。只是我没想到,他也没闯过这一关。”他痛苦的摇摇头:“是我害了他,我早就该想到,他的体质很容易出问题。”
王稚和骆曜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王稚清咳一声:“大王如果能确定这是气机混乱所致,而不是头部受伤的原因,那臣倒有一个建议。”
“你说。”刘元起有些急迫的看向王稚。他虽然知道刘修的这个症状是家传霸诀所致,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治,在他家族的记忆中,修练霸诀就会有这一关,闯过去,就是无敌猛将,闯不过去,那就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有治疗的办法。他之所以敢冒险,就是因为虽然有这个禁忌在,但是家族历史上只有两个人曾经达到这个境界,一个闯过去了,一个失败了,成功率是一半对一半,他本以为刘修体质异于常人,成功的机会大大增加,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他没有办法,如果王稚能有办法,他当然愿意试一试。他刚才看过了,刘修半个月昏迷不醒人事,肌肉已经有萎缩的迹象,如果再不治疗,刘修迟早会和死人一样。
“我们之前一直当头部受伤来治,所以没有通知系师夫人。系师夫人道法虽然高明,可是治这种伤却并不比我们高明。”王稚有些后悔的解释道:“既然大王能确定这与外伤无关,那我们不妨请系师夫人来一趟,也许她能有办法。”
“那再好不过了。”刘元起大喜。他以为卢夫人已经来过,也没有办法呢,没想到王稚一直当成是外伤,根本没有通知卢夫人。要论治外伤,王稚不比卢夫人差,可是要论治疗这种因修道行气而产生的问题,王稚虽然也不差,可是比卢夫人毕竟还要弱不小。
既然卢夫人还没有来试过,那就还有一线希望。刘元起立刻请王稚亲笔写了一封急信,用燕鹰送往成都,请卢夫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关中,为刘修治伤。
就在燕鹰展翅飞上高空的时候,刘备带着诏书和辽东属国都尉的印绶,踏上了前往幽州的路,随他同行的,除了几个新的侍从,只有简雍一人。
第520章 枕中书
正月末,护羌校尉夏侯渊带着三百多名疲惫不堪却精神亢奋的亲卫营将士走进了白石城,副将阎淑闻报,一路飞奔了过来,一见到夏侯渊,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拉住夏侯渊的马缰,连声道:“夏侯校尉,你可算是回来,再不回来,傅司马就得把我们的白石城给拆了。”
夏侯渊满是污垢的脸微微一笑,拍了拍鞍桥边的革囊:“怕什么,老子砍下了钟吾的首级,他敢拆我的白石城?”
阎淑大喜,连忙解下革囊,从里面拿出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他仔细认了认,果然是钟吾。钟吾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死不瞑目,好像被砍下首级之前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阎淑拎着钟吾的首级,飞奔上城楼,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