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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修当然不会把和袁绍有关系的人留在成都,但是眼下他车骑将军府的人还没有到,身边除了郭嘉之外,就是一些虎士,都不是理政的材料,而且要调动一个太守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他现在位高权重,多少要注意一些影响。
“罪嘛,你是有罪的。不过,你只是附从,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总算是还知道点大臣之体。”刘修笑道:“陈留高家依附袁绍,想来免不了灭门之祸,你好好努力吧,也许高家列祖列宗,以后就要靠你才能血食了。”
高靖汗如雨下,不过也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至少刘修暂时不会处理他了。再拜之后,他退了出去。经过外庭时,在等候接见的人群中看到了董扶,他犹豫了一下,低下头,匆匆的走了。
董扶也看到了高靖,不过他无所谓,刘焉倒了,他却很淡定。刘修每到一州,都会建学堂,请大儒任教,并州有蔡邕,关中有荀悦,他相信以自己益州大儒的身份,刘修不会让他太难看,就算蜀郡都尉做不成了,在成都学堂谋一个教授的位子还是绰绰有余的,除非刘修想和益州的读书人为敌。
他独自一人高坐在廊下,静静的等着,而不是像那些掾吏一样心神不宁,出来一个人就上前打听那位车骑将军的心情好不好。眼看着人一个个的进了中庭,见过刘修之后或欢喜或忧愁的走了,他睁开了眼睛,起来活动活动,准备上堂与刘修见面。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人匆匆的走了进来,从他腰间的印绶看,他应该也是一个太守。董扶眨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下意识的唉了一声。那人听到了,停住脚步,扭过头看了一眼,忽然笑道:“茂安先生?”
董扶点点头,曲起手指敲了敲脑门,他觉得这人很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人见此情景,笑着拱手致意:“河间张超,曾经在先生面前请益过。”
董扶想起来了,他刚到洛阳的时候,张超的确向他请教过学问,那时候张超还在司徒府做个书佐,不过不久张超就被外放永昌太守,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怎么,你这是?”
“闻说车骑将军入益州,我特来请见。”张超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他到这里来,是刘修派人请他来的,他接了书信后,日夜兼程赶到这里,就是知道刘修眼下无人可用,估计是要授他以重任,不过这些没有必要对董扶说。
董扶也是个聪明人,嗯哈了两句,就没有再说什么。张超快步进了中庭,刘修一看到他,就起身迎了上来,拉着他的手哈哈大笑:“子并,一别多年,过得可好?”
“好。”张超也不客套,一入座,就从怀里掏出一叠厚厚的纸推到刘修面前:“将军,这是我收集的关于盘越国、天竺国的资料,以及疏通西南商路需要做的准备工作。”
刘修大喜,成都是大汉西南通往外国的一个重镇,他要想在益州兴工商,这条商路是重中之重,所以早就派人告诉张超,让他留心这方面的事。他接过来翻了两页,随即又合上了:“子并,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
“将军请说。”
“我要赶到鱼复去一趟,成都没有可以信任的人镇守,我不放心。我想请你留在成都一段时间,暂任车骑将军府长史,与荀文若同级……”
张超一抬手,打断了刘修的话:“将军,你放心的去鱼复,我会守好成都,至于什么级别之类的,并不重要。”
刘修笑了,他就知道张超可信,所以还没进成都,他就用六百里加急的驿书通知张超赶来。张超是二千石的太守,让他辞了永昌太守,暂任千石的车骑将军府长史实在有些委屈,所以他特地说明和荀彧同级,不料张超根本不在乎这些,直截了当的打断了他的话。
“如此,就拜托子并兄了。”刘修随即拿过一片名单,上面有他列好要用的人,包括一些原益州刺史府的,也有一些是巴郡的名士,主要是阆中豪强,这些人支持了他,他不能一点回报也没有。张超一一看了,最后说道:“将军,董扶在外面。”
“董扶?”刘修眉头一皱,他对董扶印象非常不好,已经有意赶他回家,张超突然提起,他倒有些不好直接拒绝。
张超从刘修的脸色看出了他的心意,想了想,又道:“董扶是益州名士,不少人都是他的学生,将军如果不用他的话,只怕……”
“子并,有件事,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刘修把董扶以益州有天子气的话劝刘焉入益川的事说了一遍:“陛下、大将军、骠骑将军和三公都知道这件事,你觉得我还能用他吗?”
“有这样的事?”张超愣住了。董扶善谶纬,说出这样的话很正常,可问题是这话私下里说说没关系,落到了朝廷耳朵里,那形同谋逆,刘修如果还用他,那和刘焉有什么区别?他犹豫了片刻:“那将军如何让他知难而退?”
刘修也有些头疼,如果董扶有自知之明,就应该自己辞官,不要来丢人现眼,可是他居然还大模大样的摆出一副名士的派头来请见,这可有点不知趣了。可是董扶是广汉名士,在三蜀地区甚至整个益州都很有威望,如果不让他知难而退,直接就这么回绝他的话,只怕益州的士人又会误解,将来要招揽人才的时候就会多生枝节。巴出将,蜀出相,他出身武人,对武人的吸引力很大,但是对文士的吸引力一向有限,再让董扶在里面搅一棍子,那可就更难了。
“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处理。”刘修想了想,觉得不能把这个难题留给张超,得罪名士就得罪名士吧,反正他在名士的嘴里也不是什么好鸟。
张超不再多问,接着开始听刘修介绍要处理的事务,他们一谈就是一个多时辰,才算把大致事情交待完。张超不走了,就在府中住下,立即开始处理公务。
刘修换了一身衣服,从侧门出了中庭,绕了个圈,又进了前院,见院中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老头孤零零的坐着。他问了一下旁边的胥吏,知道这位就是大名士董扶,便东张西望的看了两眼,然后蹭到董扶身边,打了个招呼:“茂安先生?”
董扶瞟了他一眼,不认识。刘修在洛阳的时候,董扶先是在董重府中,后来做了侍中也没什么正事,很少在宫里呆着,大部分时间住在太学,刘修的名声如雷贯耳,却没见过刘修本人。见这么一个身材健壮却多少有些举止轻佻的年轻人问他,心里有些不悦,只是哼了一声,算是回话,连问一下对方是谁都懒得问。
见董扶这副表情,刘修放心了。“闻说董先生善谶纬,不知道对天下大势,有何高见?”
董扶眉头一皱:“你是洛阳人?”
刘修笑笑,他的口音的确是洛阳的口音。他笑笑:“不错,我是跟着车骑将军的,在洛阳的时候,听人说刘焉入益州,是听了先生的一句话,说是益州有天子气,不知是不是有这回事?”
一听说是车骑将军府的,董扶的神色缓和了些,他咳嗽了一声:“不错,的确有这回事。”
“那现在刘焉中风了,先生这是不是……有些走眼啊?”
董扶老脸一红,随即又抗声道:“那是刘焉自已没运道,与老夫何干?”
“听先生这意思,你还是坚持这句话?”
“当然。”董扶抚着胡须,傲然一笑,“纬书传自圣人,历代以来,无不应验,老夫精研多年,自问有所心得,要不然岂敢胡乱说道。你既是车骑将军身边的人,就应该劝劝车骑将军,这天意不可违,顺天应人,方是正理……”
刘修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是劝车骑将军自立吗?”
董扶语塞,半晌才道:“这些你不懂,我还是和车骑将军面谈。你既然是车骑将军身边的人,还劳烦你去通禀一声。我见了车骑将军之后,自然承你的情。”
刘修点点头,起身走了,他进了中堂,坐在案前,叫过鲍出,对他说了几句,鲍出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快步来到了前廷,走到董扶面前:“可是董茂安先生?”
董扶一阵激动,“是不是车骑将军要见我?”
鲍出摇摇头:“不,车骑将军不见先生了,他有句话,要转告先生。”
董扶一愣,不高兴的沉下了脸:“什么话?”
“修已知道你,你还不知修(羞)。道不同,不相与谋。”鲍出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你请回吧。”
董扶沉吟片刻,恍然大悟,老脸顿时臊得通红,匆匆起身,掩面而去。
第498章 刘表的担心
江陵,荆州刺史府。
纪灵占了鱼复的消息不仅让刘修非常头疼,就连刚刚收到消息的刘表也非常挠头。荆州富庶,有地有人,袁术想要占领荆州全境,他也想夺回南阳,占荆州自立,两人断断续续的已经打了两年多,襄阳一带一直没有消停过。如果不是袁术两面受敌,主要兵力被牵制在颍川和臧旻交战,他承受的压力不大,恐怕汉水防线早就被突破了。现在袁术出奇兵,派人占了鱼复,从鱼复可以顺江而下,随时攻击江陵,他即将面临着两线作战的困境。
刘表非常紧张,刘焉占了益州,他紧张,刘修要进益州,他更紧张,而袁术占了鱼复,他觉得自己头上就像悬了一口刀,这口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斩了他的首级。他认识刘焉,也和刘修共事过很长一段时间,更了解袁术这人是个什么货色,不管是谁在益州,他都不得安生,但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三个人中,他还是宁愿刘焉在益州,至少对他威胁小一些。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蔡瑁和蒯良并肩走了进来,拱手施礼:“使君。”
“快请坐,快请坐。”见到这两人,刘表松了一口气,连忙请他们入座,上了酒,然后把刚收到的消息说了一遍。“纪灵在鱼复,随时都有可能东下江陵,大军主力在襄阳,江陵兵力不足,我请二位来,就是想商量一下如何防守。”
蔡瑁和蒯良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色。袁术的人突然出现在益州?怪不得刘表要把他们两人紧急召过来,特别是蔡瑁,他可是率领荆州水师在襄阳作战,担负着守护汉水的重任,对战局有不可小视的作用。
“使君的意思,是想调水师来江陵?”蒯良问道。
“正是如此,子柔以为可行否?”
蒯良缓缓的摇了摇头:“把水师调来江陵,阻拦纪灵问题不大,可是使君想过没有,纪灵只是一只奇兵,他要在鱼复站稳脚跟还需要一段时日,短期内对江陵造成威胁的可能性并不大。”
刘表眨了眨眼睛:“子柔的意思是说,我们暂时无需在意?”
蒯良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的,对纪灵无需在意,我们要考虑的倒应该是车骑将军刘修。”
“刘修?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刘表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抚着胡须笑道:“刘焉的重兵在汉中,他根本无法前进一步,纵有一些乱军响应,迟早也会被刘焉平定,我看他这个战无不胜的名将这次要尝尝败绩了。”
蒯良无声的一笑:“使君如果这么想,可能大祸很快就要临头了。”
刘表有些不高兴,笑容变得不自然起来。“子柔以为他很快就能进汉中?”
对刘表的不快,蒯良并不在意,蒯家虽然没有像蔡家一样和刘表结亲,但是他和兄弟蒯越一文一武,在荆州举足轻重,刘表要想在荆州立足,就不可能离开他们的支持,适当的让刘表知道一下他们的实力非常重要,没有必要惯着他。
“从关中进汉中,子午谷也好,骆谷也罢,都是刘焉肯定要派重兵守护的地方,刘修暂时不能从那里进兵,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想刘修不会考虑不到这些。但他还是出兵了,大军一动,每天的耗费不是个小数目,对于刚刚起步的关中来说,更是一笔不能不计算的付出。以刘修用兵的习惯,他会做这样徒劳无功的事吗?”
刘表收起了笑容,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说,刘修这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疑兵?”
“我觉得很有可能。”蒯良道,“明知道没用,偏偏还要做,如果说只是壮壮声势,好像不太符合刘修的习惯。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猜测他在虚张声势之下,还隐藏着真正的杀招,而这个杀招到目前为止,我们连猜都猜不到。我们猜不到,刘焉也可能猜不到,越是猜不到,就越有效果,要不怎么才叫奇兵呢。”
刘表想了想,突然说道:“那你说,最近广汉一带的乱民,会不会和他有关?”
“我觉得有可能。”蒯良想了一会,“刘焉太急躁了,他刚刚入主益州,便割断了和朝廷的联系,这显然不是老成之计。益州人还没有完全依附他,在他和刘修之间,肯定有人会选择刘修,那些乱民,焉知不是如此?益州从来没有出现过太平道,这些黄巾大概和太平道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借黄巾之名掩人耳目罢了,说不准就是刘修安排策动的。”
“可是,些许乱民,能成什么大事?”刘表想了很久,还是摇摇头:“我觉得这就算是刘修安排的,只怕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只要他的主力无法入汉中,仅凭这些乌合之众,根本动摇不了刘焉。”他摆了摆手:“我们还是考虑一下如何防备纪灵吧。”
蒯良眉头一皱,欲言又止。他是刺史府的主簿,刘表要问兵事,那就得由蔡瑁来说了。蔡瑁的妹妹是刘表的妾,蔡瑁又掌着荆州水师,举足轻重。
蔡瑁一直在静静的听着,见刘表问他,他欠了欠身:“使君,我觉得子柔所虑甚是。防备纪灵,只是小事一桩,鱼复虽然三峡之首,但是益州水师大部分都在成都,所以对江陵威胁最大的不是纪灵,而是占领成都的人,不管是刘焉还是刘修。如果仅仅是为了应付纪灵,我让张允带上几百人,就足以安枕无忧。可要是益州水师东下,那就算是整个荆州水州移驻江陵,我们也很难应付。”
刘表为难了,他本来担心的是纪灵,可是蒯良和蔡瑁异口同声的说纪灵不足虑,益州水师才是最危险的,这让他把目光从鱼复延伸到了成都,考虑得更多更远。他越想越觉得蒯良说得有理,如果刘焉在益州,那还好一点,毕竟刘焉刚到益州,根基有限,可是如果刘修进了益州,麻烦就大了。刘修有朝廷的大义在手,益州人对他不会有什么排斥,他可以比刘焉更容易的掌握益州,再加上他用兵的能力远过刘焉,如果他带着益州水师顺江而下,就算把荆州水师全部调到江陵来,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又当如何才好?”
蒯良紧紧的闭着嘴,过了好一会,突然说道:“向朝廷上表,请求与车骑将军一起攻益州。”
“什么?”刘表很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长身而起,怒视着蒯良。他虽然没有像刘焉做得那么明显,可是去年没给朝廷交粮赋,实际上已经自立了,这时候向朝廷上表,岂不是自打耳光。
“使君,请听我一言。”蒯良拜伏在地,久久不起。刘表气得直翻白眼,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没好气的说道:“蒯君,你有什么高见就说吧,我洗耳恭听便是。”
蒯良早就预料到了刘表会不高兴,此时也不紧张,再拜了拜,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荆州地处大江中流,如今刘修正在取益州,益州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