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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忠作为凉州名士,自然是大受欢迎,不过他并不因此而忘了主次,不时的提一句,某现在是卫将军府的从事中郎。闻名凉州的阎忠甘心在卫将军府做一个六百石的从事中郎,这让金城的豪强们丝毫不敢小视刘修。韩威觉得特别有面子,当初韩遂和边章齐名,韩遂接受刘修召辟,到北军做一个司马的时候,大家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韩遂没边章有骨气,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刘修位列卫将军,连阎忠这样的名士都入府做了从事中郎,韩遂已经是刘修手下的重将,二千石的云中太守,比阎忠的官还要高,边章却成了俘虏。
有时候,选择非常重要,韩遂选择了刘修,边章选择了拒绝,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原本齐名的两个人已经不可同rì而语。这个时候谁要说刘修没有发展潜力,只会让人说没眼光。
阎忠和荀攸都成了大家讨好的对象。
宴后,阎忠来到刘修的大帐,把一份名单往刘修面前一推:“将军,这是将来可以用的人。”
刘修接过手,扫了一眼,有一大半人不认识,不是他们没实力,是因为他们在凉州以外的名气不够,所以刘修没听说过。
“多谢先生,将来有机会,一一予以重用。”刘修将名单小心的叠好收起,又从旁边拿过一份邸报递到阎忠手里,他的手顿了一下,眼睛看着阎忠,什么也没说。阎忠却jīng神一振,原本略有些酒意的眼睛顿时湛明。他看了刘修一眼,迅速打开邸报看了起来。邸报并不长,他很快看完了,紧闭着嘴唇,目光定定的落在邸报,好久才慢慢的吐出一口长气。
“天下大乱矣!”
刘修沉默,脸什么也没有。邸报是荀彧让人给他快马送过来的,内容很简单,张角在山东起事,规模浩大,兖豫青徐冀荆扬幽,八州俱起,分为三十六方,每方置一渠帅,部众皆以黄巾包头,口号就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天子已经派骠骑将军董重统前将军袁绍、左将军公孙瓒、右将军皇甫嵩,各州刺史、郡太守前往征讨,卢植任中郎将,统北军五校,随骠骑将军征伐。
这和历史的事情差不多,如果有差别,大概只是因为还没到甲子年,所以“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八字个不见了。另外一个区别就是统兵的成了骠骑将军董重,原本历史的大将军何进现在只是河南尹,一个微不足道的角sè,可是原本微不足道的袁绍却成了前将军。兵锋直指钜鹿:张角的大本营。
“天下乱矣,先生何以教我?”
阎忠扫了刘修一眼,轻轻的放下邸报,轻声笑了:“这才是小乱,骠骑将军虽然无能,可是袁绍、皇甫嵩都不是易与之辈。想来山东之事应该很快就能平息。不过,这才是开始,将军要想在接下来的乱世中立足,必须做好准备。”
“如何准备?”
“立足关中,倚靠并凉。养兵积粮,静观其变。”
“请先生详言之。”
阎忠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从火塘提起铜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刘修。一杯自己端起来美美的品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他是凉州人,对凉州的情况熟悉,又没有要为大汉效忠的条条框框,说起话可就直接多了,针针见血。
“大人,凉州虽然不如中原富庶。可是士马强壮,羌人彪悍善战。只要驱使得当,十万jīng兵唾手可得。凉州的汉人不逊于羌人。多有文武双全之人才,名将辈出,比起关东那些坐谈客,凉州人更注重实际利益,更少一些羁绊,只要将军以诚心待之,他们自然以死相报。当年秦曾以关中的良田和凉州的士兵征战天下,如今将军要想挽大厦于将倾,拯救万民于水火,于此不可不留意一二。”
“天下出jīng兵处甚多,然不论是幽并凉,还是巴蜀荆楚丹阳,都是边鄙之地,无有富庶之乡,何也?只为人有口腹之嗜,则无苦战之心,有诗文之雅,则无强健之体。将军本幽州之人,起于并州,如今又坐拥凉州。如果能涉足巴蜀,和协诸蛮,则天下jīng兵,半数在于将军,兖豫青徐,虽称天下膏腴,不过是为将军准备的辎重给养,何足道哉?”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纵有百万兵,一rì无粮,不战自溃。关中沃野千里,秦人仗以征伐天下,汉以关中享二百年国运,如今关中于将军之手,以将军之新政,只要招揽到足够的流民,三五年之内,即可仓满粮足,供十万大军常年征伐。”
“凉州虽缺良田,却多好的牧场,秦人崛起于天水,便是靠养马为业,汉家三十六牧苑,大多都在凉州,假以数年准备,可得战马二十万匹。”
“……”
在一句句看似随意的闲聊中,以关中的八百里秦川为腹心,以凉州为依靠,征兵养马,只等时机成熟,就挥师东向,席卷天下的宏伟蓝图渐渐露出了雏形。
刘修静静的听着,不时的呷一口茶。阎忠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案描给着逐鹿天下计划的模样让刘修想起了诸葛亮在隆中为刘备画策,鲁肃在江东为孙权作谋。如今刘备还他的羽翼之下,诸葛亮大概还没出生,鲁肃最多是个小屁孩,可是阎忠却在为他做同样的事。
阎忠在历史好象没什么名声,但他说的话足以说明,这世从来不缺千里马,缺的是伯乐。哪怕你是和氏璧,遇不到卞和,你就是一块顽石,注定要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机会发出自己的光彩。
“先生说的这些,好象有些言重了。”等阎忠说完了,刘修很虚伪的摇了摇头:“既然先生说黄巾之乱很快就能平息,那我自当坐等陛下平叛成功的消息,亦或者等着陛一道诏,就率军奔赴前线,又哪里用得这么周详的计划。”
阎忠也不点破,“将军,可是础润而知雨,萍动而见风,君子见机而作,备于未萌之时,又岂能临时计划?黄巾之乱虽易平,天下土崩之势难解,大乱将至,将军岂可等闲待之?”
“不瞒先生,我担心的也不是黄巾,我担心的是我平定凉州的一片苦心,会被人以为拥兵自重。正如先生所言,并凉皆是jīng兵所在,我在并州之时,便有人担心我养寇自重,如今为了解凉州困局,我又要建羌军以分离羌人,只怕弹劾我的奏章已经堆满了陛下的御案。不rì之内,便会有新的凉州刺史到,我说不得又回洛阳去做富家翁了。”
“将军放心,且不说此时此刻凉州尚未平定,就算平定了,又有谁能解凉州的困局。建羌军以羁縻羌人jīng锐。以羌治羌,此为策,如解散羌军,不异于放虎归山,释龙入海,自生事端。谁要是这么干,就算将军容得,凉州人也容不得。”
刘修笑了,阎忠也笑了,在衣襟擦了擦手。举起茶杯向刘修示意。两人喝了一口,阎忠又说道:“将军坐关中,靠凉州,左揽并州,右手也不能空着。”
“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那么多地方都乱了。太平道的人都跑到凉州来了,又怎么可能不去益州?将军当做好准备,益州一起,陛下也许就会让将军入益州平叛。益州多山,羌蛮众多,不良于骑。将军的并州铁骑虽然骁勇,恐怕无用武之地。以忠之见。羌人善于山地作战,以羌军入益州平叛。正当其用。”
刘修连连点头赞同。益州以山地为主,骑兵发挥不了作用,善于山地战的羌人倒正是可用之兵。如果能把益州夺到手中,那可真是从关中,背靠凉州,左揽幽并,右揽巴蜀,俯视中原,蓄势待发了。朝廷的大军都在山东平叛,抽不出兵力来益州,正是他进入益州的好时机。
但是他有顾虑,黄巾虽起,距离天下大乱却还有一段时间,他现在就急不可耐的进入益州,扩充地盘,会不会成为出头鸟?阎忠是个智者不假,他的对策也确实可行,可是如果他急于造反,时机不对,没等天下大乱就露出不臣之心,只怕会死得很难看。
历史第一个起来造反的大多不是最后一统天下的那个。在此之前的有陈胜,在此之后的例子更是数不胜数,袁绍袁大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当初身为山东盟主,一呼百应,大有天下要改姓袁的架势,谁曾想官渡一战,他就成了曹孟德的垫脚石呢。还有朱太祖说得对,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出头椽子必先烂。阎忠聪明是聪明,这一点忍xìng还是略有欠缺。
“兹体事大,且徐徐图之。”刘修不动声sè的说道:“眼下要做的还是先把这凉州平定了。”
阎忠点头称是,又说道:“将军,凉州汉军七营,现在只有麴家一营,其他的可有目标?”
“尚未有明确目标,我只有一个基本想法,尽量做到平衡,不要让某一郡独大了。”
“将军言之有理,这件事,就交给忠去办。”阎忠主动请求道。
刘修也觉得他是最好的人选,由他出面,比他亲自出面还要方便一些。“那就有劳先生了。”
阎忠笑笑,他开始到金城来,就是想用自己的名声为刘修招揽金城豪强,现在不过是把这个范围扩大了一些罢了,仍然算是他的目的所在。
……
在与羌人对峙的时候,刘修派人向赵云发出攻击的命令,并向韩遂报平安。赵云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领大军发动攻击,徐荣带领安定郡的杨定、皇甫郦等人协同作战。羌人和他们对峙了大半个月,已经有些倦怠,觉得已方兵力占优,没有太把汉军当回事,待双方一交手,羌人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并州来的汉军这么强悍。
韩遂、吕布,赵云、徐荣,哪一个都不是易与之辈,特别是并州来的诸将在一起合作时间很长,相互之间知根知底,配合默契,根本不给羌人留下什么破绽,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前突进,吕布带着魏越、成廉,最喜欢冲锋陷阵,骑着刘修送给他的那匹红sè战马,像一道血sè闪电,往来奔驰,羌人被他们打怕了,每次看到那匹战马和吕布的战旗,他们就心慌意乱,两腿打颤,双方一接触,吕布带着人横冲直撞,轻松的就将羌人的战阵刺穿,接下来就是追击战了。
并州铁骑大放异彩,凉州人也不肯示弱,杨定、皇甫郦在徐荣的带领下,机动灵活,战术多变,往往在羌人最薄弱的位置楔入,时机把握之及时,计算之jīng准,有如神助,几仗下来,杨定和皇甫郦都对徐荣这位沉默寡言的幽州人敬佩有嘉。未完待续。。
第四卷 黄巾乱 第348章 外戚
刘修虽然兵力不足,可是面对三万多羌人,他却占据了足够的主动,几乎是无rì不战,把羌人越追越远,一直赶到陇西郡的大夏、枹罕一带。&&枹罕有一个叫宋建的也在这次造反之列,不过他没有随羌人四处抢劫,而是在枹罕建了一座白石城,占山为王了,自称河首平汉王。羌人们被刘修追得无处可逃,大部分跑到枹罕投靠了这位河首平汉王。
刘修听说这个消息,气得笑出声来,心道老子不敢做出头椽子,袁绍有四世三公的家声为靠山都不敢太嚣张,你倒不声不响的关起门来称王了?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天老大,你老二?
刘修派人给宋建送了一封信:交出羌人,束手就缚,我可以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就凭你称王这一点,我就可以杀你全家,夷你三族。
不料,宋建比他更牛,派人回了一封趾高气昂的诏,面还盖着河首平汉王的玺,大意是说,汉家火德已衰,天下大乱,我宋建为天下百姓着想,起兵称王,护佑一方。羌人来归附我,我怎么能不顾他们的死活,把他交给将军呢?将军年少有为,只是看不清天下大势,明珠暗投了,如果能归顺我河首平汉王,我可以封你为大将军,一起为天下苍生造福。
刘修彻底无语了,看过二百五的,没看过这么二百五的,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刘修没有真的急乎乎的去攻城。他手下只有七八千人,而且以骑兵为主,野战还行,要攻城可不行。再说了。有这样的傻逼留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实力还蛮吓人的,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征兵。于是刘修退陇西郡治狄道,一面等待阎忠和赵云的消息,一面天子:陇西有人称王了,我兵力不够。正在征兵,请陛下下诏征讨并允许我征兵。
……
“汉七营,羌七营?”天子将刘修的奏疏轻轻扔到案,嘴角一挑:“这竖子现在牛气了,志向不小啊。”
“天子九鼎。诸侯七鼎,卫将军其实也就是望封侯而已,不算过份。”袁隗淡淡的说道:“卫将军虽然出身不明,但先平北疆,后定凉州。这样的功劳封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陛下又何必担心。”
天子眼神一紧。盯着袁隗那张平静的脸,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强笑了一声:“司徒大人是嫌我的封赏太薄,所以刘修在要吗?”
袁隗不卑不亢的躬身施礼:“陛下多虑了,臣只是觉得如今正是用人之时,当君臣一心。不可横生猜忌。刘修虽然年轻,却善于用兵。将来前途不可限量。陛下如果因为一些小事而对他生疑,或许会因此伤了国家栋梁。”
袁隗越是为刘修解释。天子心里却是不高兴。天子九鼎,诸侯七鼎,这是过去的说法,也就是说诸侯落天子一等。可是现在情况与过去不一样了,天子下面还有王,汉家有制度,非刘姓子孙不得为王。虽说刘修很可能是楚元王的后人,要封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袁隗不知道啊,他说这话就是故意挑拨,是在借题发挥,要拿刘修当挡箭牌。刘修要建七军,那是僭越,如果不处置刘修,那以后袁绍要是也干这事,你也不能说袁绍了。
天子皱起了眉头,对刘修这个时候搞出这事非常不爽,这不是给老子找麻烦嘛。
司隶校尉杨彪咳嗽了一声:“陛下,卫将军虽说战功卓著,可是他那学问……”杨彪摇了摇头,表示不屑:“我听说他在外面不怎么说是卢中郎的弟子,反倒经常自称是段颎的弟子,大概是觉得自己学问太差,可能会给卢中郎脸抹黑。”
天子的脸sè和霁了些,杨彪说刘修的学问差,就是为刘修开脱,刘修要建七军,未必就是诸侯七鼎之意,袁隗这么说,有故意栽赃的嫌疑。“我听说卫将军的战旗是朱雀,朱雀者,因火而生,失火则亡,这是拱卫大汉之意。朱雀七宿,第一宿井木犴便是天狼,臣愚笨,估摸着他这羌七军大概是按照朱雀七宿所建。”
“司隶言之有理。”太尉桥玄睁开了眼睛,颌首附和杨彪的意思:“朱雀南方火,凉州西方金,以朱雀七宿建羌七营,正是取火克金之吉兆。张角生事,山东不安,如果能尽快抚定凉州,对朝廷来说也是好事,纵有些不妥之处,陛下安排饱学之人辅佐他一二便是,不能把事情扩大,以免凉州久久不平。万一骠骑将军不利,想抽调卫将军增援也不行。”
天子点了点头,心气儿解了些,自我解嘲的笑了一声:“太尉说得有理,刘修那学问……的确不怎么样,你看这奏章写得多粗疏,以前有刘表给他掌文墨,后来有伏完,这次伏完没去,他便又出岔子了。看来等凉州事平之后,要逼着他到太学读几天才行。”
“陛下,那他会觉得很闷的。”司空唐珍适时的打了个趣。天子想到刘修坐在太学读,百无聊耐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袁隗脸sè不变,拢在袖子里的手却用力捏了一下,本想再说两句,可是一想到还在关中的袁术,只得又忍了下去。桥玄一向与他不合,唐珍据说和刘修身边那个小姑娘唐英子是亲戚,他们帮着刘修便也罢了,可恨的是杨彪身为袁家的女婿,居然也帮着刘修开解,这让他非常不高兴。
他咳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