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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道路被落叶所覆盖，山下有溪水流经，清水潺潺流动，水底的势头看的一清二楚。
肖静脱掉鞋子，拿在手中。挽起裤腿，露出洁白的小脚和光滑的小腿。她准备穿过溪水。
“深秋的水很凉啊！”
尚雨刚开口，肖静已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她那柔弱的双腿好像支撑不起整个身体，两腿不停地发颤。
“真凉啊！”肖静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尚雨跟在后面，他望了她一眼：“我背着你吧！”
“哎呦……”肖静踩在一块圆滑的石头上，险些摔倒。
“啊……”尚雨的那双手，差点从背后伸过去。
肖静在跌倒的那一瞬间，尚雨正想伸手扶住她。可她的身体轻轻一晃，就站了起来，连水面也不曾触碰到。他本来以为她的身体会向后倒去的，可是只是一倾，像蝴蝶一样飞了起来。她那少女的身躯竟是如此灵巧吗。尚雨都没看清楚。可是，他被她的身影动作给迷住了。
肖静被这一惊吓，脸色变红了，连脊背都泛上了可爱的红颜色。这让人想到：是不是少女的身躯从脚到头都染红了呢！恐怕连胳肢窝，都染红了吧！
因为两人刚才一直处于雾气中，所以头发都润湿了，像刚洗过一样。
女人的头发是柔软而温顺的。可肖静的头发密密麻麻，发丝有男人头发粗。被浸湿过以后，便蓬松开来，一束束粘在一起。
尚雨真想抚摸一下她这硬质的乌黑闪亮的头发。他甚至想是不是应该向肖静要根头发，像线头一样紧紧地缠在手指上呢？
虽然是深秋，可尚雨的额头却渗出了汗水。
他们走完了最后几步，轻轻地上了岸。
“水虽然凉，可是感觉很好啊！真恨不得上前喝一口，尝一下清凉的溪水到底是什么味道啊！”
“水恐怕不怎么干净吧……”
“怎么会呢！这全是雨水跟泉水嘛。况且你刚刚走过，或许还有你身上的香味呢！”
“瞎说。怎么会有香味？是脚丫子味啊！”
“即使是脚丫子味，可是因为是你的，就成了……”
尚雨惊奇地看到，肖静的脸色有些难看，额头渗着汗水。她用手揉着左脚，刚才那只脚扭到了，此刻红肿起来。
他忙俯下身，问道：“怎么啦？”
“刚才过河时……”肖静的表情有些痛苦。
“疼吗？让我看一下。”
肖静拿开手，尚雨把自己的手放在她那洁白的小脚上，轻轻地摸了摸，肖静脸上现出痛苦的样子。
“幸好没伤到骨头，只不过是肌肉拉伤，过几天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下起来小雨i。河水被雨点打得咚咚地。尚雨抬头望了下天，大块的乌云就要过来了。刚才一直沉湎于幸福之中，他竟一点也没觉察到要下雨。不过，眼下雨还没下大。他拿起肖静整洁的袜子，麻利地帮她穿上。
“忘记带雨具了。我们到那边避一下吧！”他指着一棵高大茂密的黄栌树说。
尚雨扶着肖静，把她扶到了树底下。此刻雨渐渐大了。
山峦的雾气逐渐被雨雾所代替，不过，更显得虚无缥缈了。雨点打在红叶上簌簌作响，挺拔的黄栌树，在雨中微微晃动着身体。
过了不久，不仅群山雾霭难辨，失去了轮廓，就连天空是什么颜色也看不清了。许是灰色，又或者是苍白色。真正的深秋的雨就是这个样子。地面已经湿了。
对于秋雨，他们并不陌生。可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
“这次赏红叶，不仅红叶没赏成……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尚雨仰头望着天空说：“这雨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停。”
肖静缩了缩身子，她及其尚雨在应邀时说的话。
尚雨当时说：万一来一场暴雨的话……
虽然来的不是暴雨，可是雨量也不小。天气变得冷冷的了。
“没想到真让你猜准了……”
“什么？”尚雨不明白地问。
“雨啊！你不是那样说过吗，来一场暴雨的话……”
尚雨记起来了。不过他那是随意说的，因为第一次被这么纯真漂亮的女孩子邀请。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心情激动。因为激动说出来的话，没想到……
尚雨想起肖静说的“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的话，一股柔和的温情洋溢到心田。
“衣服都湿透了。”
“没关系，回家再换不就行了。”
“很容易感冒呀！”尚雨说。
这时，雨已小了。可山峦笼罩的蒙蒙雾气，却更浓了。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向这边飘过来。
“啊！肚子难受啊。。。。。。”肖静突然用手捺住肚子。脸色很难看。
“怎么啦？肚子难受吗？是不是早上吃了什么东西。”尚雨关心地问。
肖静的脸色苍白。尚雨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忙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
尚雨拿开她的手，轻轻按了按。
“是这儿疼吗？”
“嗯！”肖静吱声道。
尚雨刚才按的地方是胃部。他无意间碰到肖静的手，连她的手，都凉得吓人。
尚雨端着热水杯走了进来。
“你还好吧？”
“现在感觉好多了，麻烦你了。”
肖静双手支起身子，暧昧地笑了笑。
“喝点水吧！”
“谢谢。”
肖静接过杯子，拘谨地喝了口。下午柔和的光线打在她的身上。她身穿白色棉布病服，嘴唇去了口红略显发白。
倩丽的影子投在肖静身后洁白的墙壁上。墙上的暗影显得婀娜多姿，绽放着青春光彩。从胸部到腹部，因为褶皱而形成的暗影，映衬出肖静少女圆润水灵的身姿。
卸去装的肖静，不仅不是人感到庸俗，反倒使人觉得更加娇艳妩媚了。
尚雨感到眼前飞舞着一个白蝴蝶，在阳光里闪动着柔美的身体。
尚雨丝毫不感到高兴，而是一种悲伤。这是他心灵的拂逆作用。眼下穿着白色病服的肖静，跟参拜下跪时，以及穿着睡衣时的肖静，都使他有这种感觉。两人中间好像隔着什么东西，这是一种介乎于梦境跟现实之间的感觉。
“你衣服全湿了。”
尚雨抬起头：“没事，到时回家再换掉就可以了。”
“你怎么了？脸色不怎么好吗！”
肖静不知道，是自己在无意间挫伤了尚雨。他此时脸色难看，正是由于这个缘故。
“没什么……或许太累了吧……”尚雨这样回答。
医生走进来，给肖静量了一下体温。临走的时候，医生说：“小姐，你得的是肠胃炎，以后注意别吃过期变质的食物。过几天就可以痊愈了。”
“啊……谢谢。”
待医生走了。肖静脱口说：“我也没吃什么东西嘛！”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些东西吃。”
“虽然觉得很饿……可是，又不怎么想吃。”
“那喝完汤吧！”
尚雨起身，走出了病房。到楼下买了香蕉和小米汤。
医院里人很多。很多因为感冒而住院的。
尚雨回去时，发现天空中透着绯红色的霞光，把楼房照得和谐美丽。这也是介于梦境跟现实中的感觉。
五
尚雨喜欢肖静，可是他从来没有说出口。无疑地，肖静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尚雨爱她，可她也从未作过什么表示。
当时肖静说过，“就剩我们两个”的话。如今却只剩尚雨一人了。
他避开热闹的街道，一直向前走。有些醉意的他，已感觉到春天的暖意。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汽车站。他在站台旁坐了下来。可还是安不下心来。
春天，天还未黑。西天的暮日，将半边天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
街道两旁，使一栋栋欧式楼房。五金店的金属招牌反射着西照的阳光，闪耀晃眼。有着嫩叶的树木散发着淡淡的芒草味。树枝在上空交织叠在一起，很难分辨哪根枝条是哪棵树木上的。
大街上行人多地出奇。刚进春天，热闹异常。人密密麻麻，看不到前方的路。
肖静已经是有家的人了，尚雨不该再去想她，可他还是无法顺应自己的心。
尚雨的心头涌上伤感的情怀。
“姐姐今天要来，现在或者早在家里了……”想到姐姐或许早到家了，他扶着广告牌站了起来。
车一到来，站台的人向前拥挤。尚雨刚想上前走，车已经开动了。
“哎，真倒霉……”他又坐了下来。
尚雨记得早上父亲跟他说过：晚上你姐姐从婆家回来，如果没事的话，早些回来，大家一起吃个饭。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呐。
想想却是如此，可是，看来尚雨又不能吃团圆饭了。
尚雨今天参加肖静的婚礼。他惊异地发觉，两人中间隔着的东西一下子不见了。那种介于梦境与现实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异常真实，继而完全消失了。
由于肖静的结婚，尚雨觉得自己的存在真实多了。肖静也因为结婚而变成了现实中的人。
“……”
尚雨觉得胃里一阵难受。他回过头去，靠在广告牌旁，一下子吐了出来。
“你回来了。”
姐姐尚真看到弟弟回来，忙上前扶住他。
“喝酒了？”
“……”
“以后少喝点，看你都满身酒气了。”
“哦……”
“你的外衣呢？”
尚雨看了看，自己只穿着件衬衣，早上穿的西服不见了。大概是掉在肖静家了吧。
“哦……”
“好了，你先到屋子换件衣服吧！”
尚雨走进自己的卧室。坐在桌旁，他看到自己颓废的脸。带着酒气，有些泛红。从桌子上拿起清凉油，倒出来几滴，用双手揉在太阳穴上。
尚雨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薄衣服，换在身上。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尚雨走了出来。
他的醉意减退，可是脸色却苍白了。
“今天下午……你感觉好点了吗？”
姐姐尚真走到弟弟跟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多了！爸爸、妈妈呢？”尚雨问。
“妈在二楼。爸出去见朋友还没回来。”
正说着，父亲从外面赶回来了。他脱下灰帽子，挂在墙壁上。去掉外套。对他们说：“晚饭吃了没？”
“还没呢！正等您回来呢！”尚真说。
“哦……”父亲犹豫了一下，“那就开饭吧！虽然不太饿。。。。。。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啦。”
“妈，吃饭了……”尚真深情地喊道。
妈妈应了声，换了身素装。从二楼走了下来。
“回来了，今天去见朋友，还好吧？”母亲向父亲问道。
“都是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了。今天意见，情况大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有了出乎意料的变化。哎，看到这么多朋友，心不禁悲伤……”父亲说。
“都一把年纪了，还跟年青人一样……”母亲针对父亲的感叹说。
尚真趁着父母说话的空把饭从厨房端出来。所有的菜都是尚真下厨炒的。时间有些长了，很多已经变凉。不过幸好已是春天，凉者吃比热着吃更有滋味。
“爸，妈，过来吃饭吧！”
四人一一就座。父亲坐在桌子中间，尚雨，母亲，尚真依次排开。
尚真一一为他们倒上汤。小米的汤，散发着慢腾腾的热气。
尚真结婚之后，生活并不好过。整天起早摸黑地干活，清扫家里的各个角落，做饭。虽然还没有小孩，可是要照顾两位老人。这好比就是两个孩子。她结婚不到两年，可年纪却似增长了七八岁。恐怕不仅仅是工作方面，精神方面也忍受了更大的痛苦吧？
尚雨不知道姐姐在那家占了多大的分量。可是，还会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和谐吗？
尚雨由此不禁想到了刚刚结婚的肖静。婚后的她，在新组成的家庭中能否适应呢！
恐怕不好适应吧。可是，白天时，尚雨见到肖静，她却显得异常高兴。
“恭喜你。”
尚雨见到肖静时，只是这么说。可他既不高兴也不悲伤，一种什么也没有近乎空虚的感觉涌上心间。
肖静看来跟丈夫很幸福。脸上洋溢着消不去的笑容。
“谢谢。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尚雨先生，请那边坐。我听肖静提起过你的。”旁边的丈夫说。
“哦……”
尚雨咬了咬牙，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他拿起杯子，用颤音说：“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尚雨接连喝了几杯冷酒。汗水渗出了额头。
肖静本想说什么，可是旁边过来几个女嘉宾，她便去招呼她们去了。
望着身穿白色婚纱的新娘，尚雨的严重噙出了泪珠。他转过身，穿过人群，坐在摆在庭院里的椅子上。酒和杯子放满了桌子。尚雨拿起来喝了好几杯。他感到有几分醉意了。
嘉宾陆续赶到，把整个庭院都站满了。
与肖静一起去云门山，一起去赏红叶。仿佛都是发生在昨天的事。他至今仍能记起她的每个羞怯的动作。参拜佛像时，赏红叶过小溪时。这些东西真真切切地在他的眼前晃动。可眼下一切怎么变成了这样。他搞不明白，也没有人回答他。
“或许这一切不是真的，是在做梦吧……”
不，以前才是做梦。他胡思乱想道：我该从梦中清醒过来啦……
没有人走向他。他也没走向任何人。现在就剩他一个人了。几个月前他们还是两个，可是，现在就剩他自己了。
“不行，太悲伤了……”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没有成功。
在庭院里，有一棵高大的杏树。在狭窄的院子里，这棵杏树在周围没有能相比的。粗老的树皮，弯曲的枝干……可丝毫不影响它的生长，它不仅雅致，而且威武。可在新婚的日子里，有谁会在意这棵古老粗壮的杏树呢！
尚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杏树。枝头的花瓣，三朵或是五朵，刚刚开放。颜色是粉红色，还是白色，酒后的他看不清楚。
他惊奇地发现，在正绽开的杏花花瓣上，有几滴水珠。是早晨形成的露珠，还是雨珠。或者是泪珠吧！它在杏花上来回翻滚。阳光洒在上面，闪耀着七色光彩，晶莹闪亮，象珍珠一样。
究竟是眼睛出了问题，还是思想麻木了。日头把尚雨的脸映红了。
尚雨蓦然觉得，肖静不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她生活在别人的生活中罢了。昔日的美好景象还停留在他的脑际。可渐渐地，模糊不清了。
尚真上楼收拾好了房间，顺便也把尚雨的收拾了。她婚后形成勤劳的习惯，平时总闲不下来。即使没事时，她也整理房间，清扫地面，叠好衣服，把桌子擦得一尘不染。
尚真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下楼。尚雨还在沙发里呆坐着。
尚真在尚雨的旁边坐下：“怎么了？有心事？”
“哦……没什么……”尚雨回过神，面对着姐姐说。
“早点睡觉吧！我帮你收拾好房间了。”
“谢谢姐姐。”
“明天还要上班吧？”
“嗯。”
尚雨若有感觉地点了点头。
“听妈说，你有好几天没上班了，到底怎么了？”尚真问。
“没什么……没什么，心情有些不好……”尚雨说着，低下了头。
“人嘛！总有心情不好的一段时间，不过别老沉湎在这种心情中。想想是不是？还有许多事情可干呢！”
尚真规劝了尚雨。
尚真拍了拍尚雨的肩膀：“好了，早点去睡觉。”
尚雨目送姐姐上楼，直至姐姐进了卧室，关上房门。他才低下头。
“嗯。姐姐说的对。我是该干自己的事情。”
这样想，尚雨的心情似乎轻松多了。
抬头望了下外面漆黑的夜，他站起来，上了楼。
连被子尚真都帮尚雨铺好了，由此可以感觉到尚真的细心。外面寂静的春夜没有一丝声响。尚雨摸起桌子上的唱片看了看，又放回原处。
当然，尚雨是不会轻易入睡的。一闭上眼，马上就映出肖静那可爱的样子。
后来，尚雨渐渐地进入梦乡。白天时候庭院里那棵杏树，远比结婚的场面清晰。在梦中，他发觉，杏花上濡湿的样子，就像是以前心目中的肖静。这是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
（二）风筝都
一
肖静走进一个涂了黄色染料的店铺。铺子的柜台上放着好些风筝，连四周的墙壁上，也都挂满了花样各式的五彩风筝。
只有一个伙计坐在里面看书。老板肖奉生不在。
“爸爸……”肖静朝店铺后面的起居室喊道。
伙计抬头看了看，把书反扣在柜台上。他站起身：“小姐，老板不在，您找他有事吗？”
“您知道爸爸去哪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