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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文玲道：“我们去划船吧，我见沼余湖上有船。（注）”陆少敏道：“你会划吗？我可不会。”杨金花道：“我也不会。看见水我就晕。”黄土高原上的人很少有轻舟荡浆的机会，不会划船倒不稀奇。卢文玲道：“那我们去学学划船。走吧，走吧。”于是，一行人来到沼余湖。
陆少敏到租船的窗口问清了租船的办法。回头跟卢文玲道：“押金二十元，一小时四元。”卢文玲道：“那就租一条吧。”陆少敏就到兜里去摸钱。这时他连二十元钱也拿不出了。可陆少敏又不好意思直说，还在那里装模作样地数钱。卢文玲见他把毛票也掏出来了，知道也是钱不够。就从兜里掏出一张二十元的钞票递了过去，道：“不用花这零钱了，给你这张整的。”陆少敏接过钱，转身到窗口开了票，领出一副船浆来。
众人来到湖边，选了一只小船。船不大，只允许坐三个人。陆少敏回头问：“你们谁先下？”卢文玲原本信心挺大的，真到了水边又害怕了，回头问：“你们谁会划船？”白小龙也想划船，可就是不敢下，就道：“老大会！”陆少敏一听就火了，反问道：“你说什么？”白小龙改口道：“老大，你们玩吧，你们玩吧。”
陆少敏再瞧，白小龙、李健全蔫了，郭文彬、武建忠、李宇平早远远跑开了。他这才明白：“你们都不会呀！那怎么不早说，看连浆都领出来了。”卢文玲道：“那怎么办？”陆少敏一狠心道：“下吧，现在退回去人家也问你要钱呢。”
陆少敏先下到船里，上好了船浆，抬头问：“谁下？”卢文玲弯下腰，就要往船上跳。陆少敏忙伸过手去道：“别跳、别跳、慢慢地下。”等卢文玲抓着他的手下到船舱，他又道：“别往起站，赶紧坐下。”董燕在岸上叫道：“我也要上呢。”陆少敏回身又把董燕接到了船上。同时，他瞥了一眼岸上的白小龙、李健，心里道：“连个姑娘都不如！”
注：沼余湖上并无船，此系作者创作。
陆少敏安排卢文玲、董燕并肩坐在船头，自己坐到船尾。然后，他把双浆操到手里，接下来却不知该怎么办了，岸上管船的人拿长竿在他的小船上一捅，小船“忽”地一下向湖心划去。陆少敏的心也“忽”地一下提到了噪子眼。
事已至此只有划了。陆少敏摇动双浆使劲划水。头两下，他的浆老摆不正，浆板在水中不是划水，而是劈水。到了第三下他执稳浆了，船随着他的划动向前驶去。他连忙又划了几下，船都连续向前驶。再往下划，他就轻松多了。不多时，他已经运用娴熟了，陆少敏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我以为划船有多难呢，原来就是这嘛！”
卢文玲、董燕见陆少敏已经能很自如地操浆了，也伸手抓住浆划了起来。开始，陆少敏还和好俩一块儿划。后来陆少敏就撒手不管了。两个姑娘摇着浆、小船跑的飞快，在湖面上往来穿梭。
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杨金花在岸边向他们招手。两个姑娘就把船往岸边摇了摇。杨金花在岸上道：“你们划近点儿，我给你们照张相。两个姑娘又把船往岸边摇了摇。卢文玲忽然道：“看把小白、小李子气成什么样子了。”陆少敏一瞧，白小龙、李健象两根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岸上。白小龙目光发直，眼珠子通红。李健脸色漆黑，一个劲儿地咧嘴。
陆少敏道：“照完相，我们下去吧。让人家也玩玩。”卢文玲道：“你管他们呢！”陆少敏终于忍不住了，脱口骂道：“谁让我把这些杂种带出来了呢！”卢文玲道：“你们下吧，我还玩呢！”
照完相后，他们把船划到岸边。陆少敏、董燕就上了岸。李健飞快地下了船，白小龙紧随其后。俩人一到船上便争着摇桨，小船摇摇晃晃离了岸边。
陆少敏对杨金花、柳建华道：“一会儿他们回来，你们俩也下去玩玩。”杨金花问：“怕不怕呢？”陆少敏道：“不怕，挺好玩的。”
白小龙、李健玩了好一阵儿，才将船划了回来。船靠在岸边，白小龙、卢文玲上了岸，李健背向岸坐着没动。
杨金花试着往船上走，在卢文玲的扶持下上了船。李健象个木头人似的坐着，只微微斜了斜身子。杨金花只好将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战战兢兢地向前迈了两步，慢慢坐在船头。
柳建华也在卢文玲的扶持下上了船。李健依旧象个木头人似的坐着。柳建华也一只手按在他肩上，试着向前迈步。小船稍微晃了一下，柳建华心慌，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随着“啊”地一声尖叫，柳建华连晃都没晃，一下扑倒在船舱里。
杨金花见状，也是一声尖叫，双手捂着胸口就要往起站。陆少敏忙喊了一声：“别动！”快步跑过去抓住船尾，试图把船横过来。管船人跑过来，用长竿上的钩勾住船头，把船横了过来。李健一转身便跳上了岸。卢文玲、董燕把柳建华连拉带扯，拽到了岸上。
柳建华一上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管船人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刚学划船掉到水里的都有，你们还算好的。”卢文玲、董燕忙给柳建华擦身上的泥水。陆少敏从大背包里找出餐巾纸，递了过去。
杨金花在船上大叫：“你们不管我了！”陆少敏道：“你坐着吧，一会儿让他们带你玩玩。”杨金花连声道：“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怕掉到水里呢！”陆少敏便把她拉上了岸。
卢文玲从包里把塑料布掏出来，铺在地上，让柳建华坐下。柳建华还在“呜呜”哭个不停。
陆少敏问：“你们玩不玩了？”卢文玲道：“不玩了。”陆少敏道：“那我就去把票退了。”说完，他到船边下了船桨，就去退票。卢文玲念念不忘租船是她出的押金，担心陆少敏拿她的钱付帐。冲着陆少敏的背影喊道：“你给我拿回一张整的来。”
陆少敏退了票回来，柳建华已经不哭了，坐在那儿轻轻抽泣。她并没有摔伤，身上也没沾多少泥水，只是吓坏了。
陆少敏把一张二十元的钞票递给卢文玲。卢文玲又变的不好意思了，说道：“怎么能让你花钱呢！”说着从兜里掏出四元钱，作出要塞给陆少敏的样子。被陆少敏坚决地挡了回去。
众人收拾停当，一起去寻找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郭文彬三人。杨金花一边走一边丧气地道：“船没划上，把我的鞋还给湿了。”李健在一旁得意地炫耀道：“你那怎么行！瞧我穿了一天了，鞋还是这么白！”
陆少敏含含糊糊地骂了一句：“王八蛋！”
坐在回城的公交车上，陆少敏坐在车窗边，只顾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田野、树木出神。根本不理睬坐在旁边，叽叽喳喳说笑的众人。
董燕看了陆少敏好半天，轻声问：“你今天好象很不高兴。”陆少敏回头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不高兴，我为什么还要出来玩呢？”董燕悄悄把一包打开的烟递到陆少敏眼前，道：“抽烟吧。”陆少敏心里一阵感动，笑道：“你知道我是不抽烟的。”董燕笑道：“你不是偶尔也抽吗？别忘了，我还给你点过烟呢！”陆少敏笑了，心中的阴狸渐渐散去。他接过烟，正准备抽一支，忽然想起：“哎呀，公交车上不能抽烟的。”董燕道：“那就等下车再抽吧。”
从常家庄园回来后的第二天，陆少敏等照常上班。
到了临下班，陆少敏正在收拾工具。陈伟走过来拦在他面前问道：“老大，玩的怎么样？”陆少敏道：“很好！”陈伟道：“你们是怎么去的？”陆少敏道：“坐十二路公交车，直接就到了。”陈伟道：“我们“五一”也准备去一次。到时我们包个车，省的在公交车上挤来挤去。老大，再跟我们去一趟吧？”陆少敏笑道：“那又何必，我也不那么好玩。”
陈伟又跨前一步，轻声道：“老大，听柳建华说你不高兴？”陆少敏脸一“热”，忙否认道：“没有啊！我没有不高兴。”他可不愿在陈伟面前承认这一点。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真的，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递到陈伟面前道：“抽吧，这还是人家董燕给买的。”陈伟抽了一支叼在嘴上，眼睛仍死死地盯着烟盒不放，居然有姑娘给陆少敏买烟，陈伟心里嫉妒的要死，沉吟半晌，仍是丢不开。忽然道：“那我给她报销了！”话音未落，陈伟已不顾一切地从陆少敏手里把香烟夺了过去。陆少敏一下就愣在了那里，诧异地看着陈伟。
陈伟也是一阵脸上发烧，辩解道：“老大，其实我哪儿能看的上好这烟。你瞧瞧我抽的是什么烟！”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空烟盒给陆少敏看。又道：“我一进小卖部，人家就把这烟给我扔过来了。知道我这个人好抽这个。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换，这样就拿上抽了。老大，不瞒你说，我每月光烟钱也得花二、三百呢。”陈伟讲的唾沫横飞，最终烟还是装走了。
陆少敏这样温和的人，绝不会为了一包烟与人争执。陈伟走了，他收拾完工具也往外走去。走到楼梯口，他脚下一拐弯就上了楼。
第27章
陆少敏一走到姑娘们的桌边，姑娘们就叫了起来：“哎呀，老大来了。”这个问：“老大，你们去常家庄园了？”那个就问：“玩的怎么样？”陆少敏则答道：“挺好的！”李丽道：“老大，去也不叫我们。”陆少敏道：“我不是早告诉你们了？”李丽反问道：“那为什么临走不告诉我们？”陆少敏道：“你们又不去！”
鲁卫红忽然抬起头道：“你没有叫，怎么知道我们不去？”陆少敏一回头，正好和鲁卫红的目光碰到了一起。鲁卫红见陆少敏看她，低下头羞涩地笑了。那神态很动人。陆少敏一见到姑娘这种样子，态度就变的郑重起来。停了一下，鲁卫红又问道：“你们都去了些谁？”陆少敏道：“就是我们一起进厂的那一伙，其他人就没有了。”鲁卫红道：“那个杨金花也去了吧？”陆少敏这时已不愿和杨金花扯到一起了，含糊应道：“哦……她也去了。”鲁卫红再问道：“你怎么不叫我们呢？”因杨金花有言在先，不许陆少敏邀请嵌线组的姑娘们。所以陆少敏原打算让郭文彬出面邀请，郭文彬一副担当不起的样子，陆少敏也只好作罢了。他不知该怎么回答鲁卫红，吞吞吐吐地道：“嗯，……有些太急了吧，没顾上。你们真想去，以后有的是机会。”看陆少敏紧张的样子，鲁卫红又低下头开心地笑了。陆少敏看着鲁卫红脉脉含情的样子，不禁想：“难道她真的对我有意？莫非我们真的能成？”
陆少敏正在出神，坐在鲁卫红旁边帮鲁卫红干活的赵军，忽然头也不抬地叫道：“老大！”陆少敏回头问：“干什么？”赵军道：“老大，有人说要给你点颜色看呢！”陆少敏笑道：“是吗？谁这么大口气？”赵军道：“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这么说。”说着，抬头瞪了一眼陆少敏。陆少敏从赵军的目光中清楚地感觉出一股敌意。心中一凛，隐约感觉到赵军讲的不是玩笑。就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人了，人家要给我颜色看？”赵军道：“不知道，我反正听人说有人要给你点颜色看！”
赵军的话讲的平淡。陆少敏则觉出里边暗藏杀机，心里不禁有些发毛。仔细寻想，又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以至于有人扬言要给自己点颜色看看。可赵军的话似乎又颇有来历，陆少敏始终放心不下。
过了两天，陆少敏忍不住就问郭文彬：“最近听到什么了没有，赵军说有人要给我点颜色看看！”郭文彬道：“没有听说，可能是赵军跟你开玩笑吧。”陆少敏道：“不象。会不会是陈伟说的？这次去常家庄园没让他去，他不高兴。”郭文彬道：“也说不定，那天陈伟还说陆少敏能带人去，我也能带人去。”陆少敏道：陈伟不是说“五一”要去常家庄园吗？”郭文彬道：“人家说要把咱们车间的人全招呼上。”陆少敏笑了笑，不再言语了。
停了一下，郭文彬道：“昨天，我上楼坐了坐。正好鲁卫红在呢。老大，你让我问的话，当着那么多人我也没敢问。”一个人如果自己想做某件事情却不能做，就总希望别人去做。这就是人心理上的投射作用。所以，尽管郭文彬利用陆少敏禁止其他小伙子接近鲁卫红的意图一直没有达到。可一有机会，他还是对此事津津乐道。不料，陆少敏却道：“你不用问了，我也不想了。”尽管郭文彬一再怂恿，尽管鲁卫红对他表示的念情脉脉，陆少敏还是觉得他俩不合适。虽然为了迎合郭文彬，言语上不得不照郭文彬的意思说。可一旦要有所行动，陆少敏就犹豫了。
郭文彬一听陆少敏想打退堂鼓就急了，道：“你现在不赶紧联系，以后人来的多了，关系越来越复杂了，让别人联系走了怎么办？”陆少敏道：“既然能让别人联系走，那我还找她干什么？”郭文彬失言道：“对呀！”马上又意识道：“不对，我怎么顺着他说话了。”又改口道：“那你就白让陈伟挖苦你了？”陆少敏奇怪地道：“陈伟什么时候挖掘苦我了？”郭文彬道：“他没有说过你找鲁卫红？”陆少敏道：“没有，从来没有！”他对郭文彬这种作风很反感，心里道：“自己想什么直接了当讲就是了，为什么总是把别人抬出来，用别人的话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郭文彬继续盎惑道：“现在配电室新来一个电工，想追鲁卫红呢。每天下了班在厂门口等着鲁卫红，送鲁卫红回家。还有清砂上的丁峰，铸工上的侯亮都要找鲁卫红呢！对，还有这个……”说着，他伸手指着一个刚走进车间的小青年，道：“也想找鲁卫红呢！”
陆少敏一瞧那小青年就瞪了眼，心里道：“这不是龙儿吗？人家是来找他姐姐来了，哪里是来找鲁卫红？再说才十七、八岁的一个毛孩子，怎么会找鲁卫红呢？郭文彬怎么信口胡说呢？”不过，意识很明白，郭文彬在激将陆少敏追鲁卫红。可陆少敏就是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想让我找鲁卫红呢？”一时间，陆少敏就发起呆来。
如果郭文彬不叫陆少敏“老大”，陆少敏就不会迁就郭文彬的愿望。如果陆少敏不迁就郭文彬的愿望，郭文彬就不会把想追鲁卫红的愿望投射到他身上。不过，陆少敏若执意不从，郭文彬也无可奈何。此刻，他见陆少敏不说话了，觉得这回自己是没希望了。只好寄希望于将来了。
停了一下，郭文彬就换个话题道：“等我二十三、四了，一定好好找一个。要让人们说，看人象郭文彬找的那对象多好！宁可让人们贬低我，抬高我对象。也不能让人们说郭文彬怎么找了个那对象！”陆少敏忍不住就想问：“那你现在是干什么？为了张云萍我搭上辛苦不说，还替你背黑锅，受你的溪落！”可是他忍住没说，接应道：“其实，我再过两年找也不迟！”没想到他没问郭文彬的话，郭文彬倒反过来问他道：“那人现在是干什么？”
郭文彬并不是有城府的人，他的心态明白人一眼就能看破。可陆少敏已被“老大”的虚荣冲昏了头脑，只知为博得“老大”的称谓努力经营，已是利令智昏！郭文彬问他，他还不愿承认这是为迎合郭文彬而为，辩解道：“我找鲁卫红有一个问题不好解决。她再过一半年就该结婚了，可我近几年还不想结婚。”郭文彬听着可就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心想：“怎么还有结婚的事呢？”
他让陆少敏追鲁卫红，只求维持他眼前的心理平衡，将来如何他牙根没有想过。只好言不由衷地敷衍道：“可也是，可也是。”
若换了旁人对郭文彬也只需虚与委蛇，口头上应付就行了。偏陆少敏这人为人却极诚实，认为答应了别人的事总需实践才行。他见郭文彬有些失望，就很担心。因为郭文彬一但对他失望，也就没有兴趣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