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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吗?”沈叙低笑,“可惜我不信命呢……”
齐致回到齐府,先是问了齐檀的功课,才招来齐姜的贴身侍女询问。小汾的神情十分拘谨,“姑娘今天没出屋,许老医师开的药她都喝了,只是饭没怎么吃。”
听了这话,齐致冷笑,“给我带话给她。她不爱惜自己的小命,可以!只是别后悔。”
齐姜听了小汾带回来的齐致的话,也是冷笑,“给我带话给他。他的命我管不着,我自己的小命我爱怎样就怎样。”齐姜并不知道沈叙和齐致两人已经达成共识,自然也就没有听出齐致的言外之意了。
小汾自然不敢将这话带给齐致,过了几天齐致再次询问她的时候,小汾也只是说:“姑娘肯吃饭了。”
齐姜说的其实是气话,她刚开始不吃饭只是心情不好吃不下饭而已。那天跟兄长争执完之后,她心中一直有股气,心里想着:你说不许我就要乖乖听话?我倒要慢慢的耗,看谁先屈服。
正因为心里憋着有股气,过了两天,她吃饭睡觉都正常了,甚至还有心情去找安冉。安冉很忙,经常外出。齐姜心知他出去肯定是筹划着复仇的事,她故意装作看不到他的忙碌,风雨不停地去找他,问他关于篆刻刀法的问题。安冉不好拒绝,每天都抽出时间指导她。
这天,安冉才准备外出,齐姜又来找他了。
齐姜扬了扬手中的印材,笑着道:“安阿兄,上次你说的刀法,我怎么也领悟不了,不如你再示范一次给我看?”
安冉面露难色,“这……”
齐姜咬唇,目露歉意,“抱歉,我是打扰到你了吗?”
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安冉不忍拒绝。安冉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道:“我有要事要出去一趟,或者等我回来再示范给你看?”
齐姜歪头问道:“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再过半个月就是篆刻名师会了,我怕到时候拿不出好作品出来。”说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露哀愁。
安冉看着齐姜秀丽的面容,听着她略有点撒娇的话语,呼吸变得有些不流畅起来,他略带病态的苍白面容也泛起了红晕,可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我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了,你等我。”
“你出去是有什么要紧事吗?难道是去见什么篆刻大家?”齐姜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安冉。
安冉别开脸,避过齐姜灼热的目光。他这段日子奔波劳碌,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他本就高挑,如今清减了看上去就更为高挑了。他别过了头,从他侧面的角度看去,首先注意到的是他形状美好的下颔。
他整个人看上去既有少年人的风姿,又有青年男子的隽永,衬着他微红的俊脸,一时让附近的侍女移不开眼来。
安冉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阿姜,这……”
齐姜捂嘴欢笑,“安阿兄,我逗你玩的,你有要事去办,我就不打扰你啦。”
安冉俊脸更红了,“我先走了,阿姜你等我回来。”
“好,我等你。”齐姜挥手道别,看着安冉远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转眼过了初六,瞬间到了初七,真是忧伤,嘤嘤嘤……
不好意思,这两三天的更新时间都会不定时,估计还要再过两三天才能恢复正常早上八点十五分的更新。
过完年了,会努力更新,请大家监督!
☆、阿姜
这边齐姜跟安冉接触频繁,那厢沈叙想方设法想见齐姜一面,却不得其门。
自从他跟齐致谈过话后,发现齐府戒备森严了许多。现在的齐府如铁桶般牢固,他就是侥幸能潜进去,怕也逃不出来。宋瑜外出远游了,张颜之又死活不肯去齐府“义诊”,他就是想托人带话给齐姜,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他正经写了拜帖求见,齐府门房见到拜帖上的名号,直接婉拒了,说:“公子留话,不方便见先生。”这大概是沈叙有史以来第一次吃了闭门羹。
沈叙是何许人物,面皮之厚世上罕有。他又重写了拜帖,求见齐司寇。齐云磬倒也爽快,听说他到访,立刻迎了他进来。沈叙这才得以踏入齐府。
虽说得以进入齐府,想见齐姜一面却是不可能的了。
齐云磬热情地接待了沈叙,两人手谈了几局,又聊了些朝中的趣事,期间气氛乐也融融。
这时,沈叙高悬着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齐氏两父子效忠魏国,齐致说出要他性命的话,说到底也是为了魏国利益。立场不同,厉害关系自然不同。那天他明确了自己的态度,表明了他跟魏国没有利益冲突,齐致看似信了,他却不敢轻率,如今他前来确认,结果吃了齐致的闭门羹。
齐致拒而不见,齐云磬却态度亲切,虽说两父子的反应截然不同,沈叙却松了一口气。想起那天阿姜听到她兄长要取他性命时那既吃惊又伤心的表情,沈叙的心酸软得一塌糊涂,心中越发思念她了。
近十日,沈叙都在追寻无杀的下落。经他查探,无杀死亡的消息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无杀这人擅于伪装隐匿,全城搜捕让他如惊弓之鸟,这边他刚得到他的消息便又失去了他的踪迹。
除了他之外,世子殿下也在寻找无杀的下落。世子殿下看似冷情,却不想如此古道热肠。想到世子殿下对齐姜超乎寻常的关心,沈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承认他醋了。
这种酸涩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难受得紧,这种滋味是他二十几年来从未尝过的。她就如嫩滑的鲜肉,太多饿狼虎视眈眈,他要将她圈入他的领地,以免别人觊觎。
安冉的行动也尽在他的掌握中,对于他来说,安冉的手段还是太过稚嫩了。只可惜齐府没法安/插他的人手,他无法掌握安冉在齐府的动向,他实在担心他的阿姜被安冉那厮蒙骗。
书房中,沈叙轻轻摩挲着画卷里描绘的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深深地叹息一声。
年关将至,都邑城热闹非凡,齐府里的气氛却稍显冷肃。
齐姜和齐致自争执后一直没有和好,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以往齐姜做错了事,无论齐致惩罚得多狠,到最后都是齐姜率先哄回她的兄长。这次齐姜不但认为自己没有错,反而觉得齐致冷血无情,对他的行为十分恼怒,是以不肯先低头。
这两兄妹的关系一时冷如寒霜。
他们两兄妹,一个自小就听兄长的话,一个从小就摆着兄长的谱,这次吵架,他们谁都不认为自己有错,谁也不肯先出言和好。这在旁人眼里实在算得上是幼稚的行径,连齐檀这小孩儿都忍不住叹气,摇摇头作大人状,道:“父亲和小姑姑吵架这么久还没和好啊?真是幼稚啊……”
当事人却不觉得幼稚,齐致还如小时候一般直接罚齐姜抄书。齐姜也硬气,就算被罚抄书也不肯认错:抄书就抄书,就当练字了。
随着篆刻名师会的临近,齐姜与安冉几乎形影不离。篆刻名师会,其实是篆刻界的一个盛会,与会者多数是篆刻界里说得出名堂的大家。此盛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都有许多大家参加,因而吸引了许多篆刻爱好者。
齐姜和安冉都收到了盛会的帖子。
得知齐姜跟安冉过从甚密,齐致不其然地想起了沈叙的话。他相信安冉的为人,对自家妹妹的行为却不能理解。
从上次的争执可知,她不但知道了沈叙的真实身份,还知道了即墨一族跟钱襄王的恩怨,可知沈叙什么都告诉她了,只是不知她知不知道安冉的身份?
齐致眸色沉沉,若是她知道了安冉的真实身份,她到底想干什么?
在听到侍女回禀说:“回公子,姑娘又去找安公子了。”
齐致神色不动,“嗯。”挥手让侍女离去,静静坐了一会儿,他才动身前往安冉的院落。
这时节正是最寒冷之时,外面白雪皑皑,银装素裹。
小七畏寒,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她通常会龟缩在烧着地龙的屋里,闭门不出。如今她竟一反常态频繁地去找安冉,实在是怪异得很。齐致的心蓦地一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去到安冉的住处,齐致并不现身。从回廊看去,刚好能看到安冉接待客人的小厅。如今天气寒冷,小厅里却窗户大开,从齐致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到厅中坐着的那两个人。
屋里烧着地龙,大概是因为开着窗户,故而室内并不算十分暖和,齐姜穿得厚厚的,裹成一团。只见她和安冉对立而坐,隔着一张桌子,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两人身后都站着几名侍女。
他们二人在谈话,看上去并无逾矩的行为。
见状,齐致心中定了几分。
齐致相信安冉。安冉本性善良,以他的为人,便是要复仇也不会扯上其他无辜的人。况且,安冉视他为兄长,他便是再无耻也不会利用兄长的妹妹来复仇。
齐致默默地注视着屋内的两个人。
当看到自家妹妹跟安冉谈话时,眼里偶尔乍现的神采,他心中一动。这种见到倾慕的男子时所流露出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
齐致很清楚自己的妹妹,她既说喜欢沈叙,照理来说定会跟其他男子保持距离。如今她刻意接近安冉,又表现出倾慕的样子,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想到这里,齐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屋里的人谈话告了一段落,齐姜告辞而去,只听安冉轻柔的声音响起,“阿姜,外面雪地路滑,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清脆娇俏的女声随后响起,齐姜语气欢快地道:“不必了,安阿兄。你还是赶紧动工吧,我还等着看你的作品呢。”
安冉笑了笑,叮嘱道:“好的,你行走时要小心脚下。”
“好。”齐姜应了后,和两个贴身侍女离去了。
齐致隐在一旁,见到出了院子的齐姜急速行走的身影。她整个人包在斗篷下,毛茸茸的一团,便是如此,她在雪地中行走的速度却不慢。
齐致抄了近路,在半道上截住了齐姜。
见到齐致,齐姜微微吃惊,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阿兄。”
齐致命小汾小桃二人退下,才对齐姜道:“随我来。”
齐姜不肯动,只听她道:“我还有事要忙,阿兄有事在这里说即可。”
齐致静静地看着齐姜。她秀美的面容大半隐在兜帽下,樱桃小嘴里呼出的白气几乎将她整张脸都笼住。在这呵气成霜的天气下,她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齐致想到她向来畏寒,身体又不好,方才急速行走定是想快点回到有暖气的房子里。饶是如此,她还是风雨无阻地去找安冉……
齐致面色一沉,道:“事关沈叙,你爱来不来。”说罢提步离去。
齐姜心知兄长这么说大约是诓她的,可事关沈叙,她心中虽怀疑却不敢怠慢,只要是有关他的事,她都忍不住想要知道。
齐姜恨恨地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石雕
齐致本想去书房,转瞬想到他的书房不烧地龙,就算是这么冷的天气都只烧几个火盆,在这样的房间待久了她铁定生病。于是,他中途转了方向,去了他的院子。
屋子的地龙烧得很旺,进了屋里,立刻有侍女上前帮齐姜脱下斗篷,又有侍女送上姜汤。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又喝了一碗姜汤,齐姜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齐致看着齐姜冻得发紫的嘴唇恢复了嫣红,才开口问道:“你刻意接近安冉想做什么?”
齐姜抬眸看向齐致,“你以沈叙的事为由诓我过来,就是想问这个?”
齐致被齐姜的质问语气给气笑了,“原来你还记得有沈叙这个人呀?”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话中隐含的意思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齐姜心头上的那团火“噌”的一下飙了出来,她的胸口激烈起伏着,回想起前段日子里遭受的委屈,心中有种今天要全部发泄出来的欲/望。可一转眼对上兄长那对锐利的眼睛,齐姜心中想的是“绝不能让他奸计得逞”,她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下去,“我什么都记得,也记得有人以死来威胁……”她心中的那股怒气还在,想起他那天说的话,她越说就越委屈,泪珠盈在眼眶,欲掉未掉。
齐姜这情态让齐致想起了她五六岁时候的事。
那时的她想养一只小兔子,可是她身体不好,不能接触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得知不能养小动物,当时她也是这副模样——瞪着大眼睛,要哭不哭,一脸倔强地看着他。
他知道她在用倔强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委屈,他硬下心肠拒绝了。“阿兄最坏了,以后都不理你了!”她哭着说完这话后就不理他了。
事后他用木头刻了一只兔子给她,她立刻破涕为笑,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阿兄”前,“阿兄”后地叫唤。
想起往事,齐致蹙起眉头松了下来,他道:“我叫你过来不是听你逞口舌之快。不管你对安冉抱有什么心思,以后离他远一点。”
如今长大了,很多事情不是一只木雕兔子便能解决的了。
“阿兄不应该跟我说这话,真要安冉离我远些,当初阿兄就不应该叫他住在我们家。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都是阿兄的错。”
齐致不禁冷笑,“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会强词夺理,沈叙可真是位好先生!我不管他跟你说过什么,他们之间的事你不许掺和。若教我发现了,别怪我心狠手辣!”
齐姜猛地站起来,冷冷道:“阿兄一直心狠手辣,不必一直强调!”她披上斗篷,大步离去。
齐致看着齐姜远去的背影,脸色铁青,眸色暗沉。
这两兄妹再次不欢而散。
随着年关将近,天气越发寒冷了。到了篆刻名师会这天,天空下起了大雪。
小桃将一件紫貂皮裘衣披在齐姜身上,犹豫地道:“天气这么寒冷,姑娘还是不要外出了吧?”
齐姜拉紧了裘衣,接过了小汾递过来的手炉。其实篆刻名师会她可去可不去,但是她之前为了麻痹安冉,表现出对这个篆刻会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如今骑虎难下,不去不行了。
马车行驶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篆刻名师会在城郊的一处庄园举行,虽说下雪天寸步难行,但是城中有不少人慕名前往参加这次的名师会,一路上能见到许多驶往城郊的马车。
齐府的马车到达庄园的时候,风雪刚好停歇。
齐姜由小汾搀扶着下了马车,只见前头马车的人也下来了。
安冉捧着个手炉走了过来,笑着问:“冷吗?”
齐姜摇头,“不冷。”说话的时候,呵气如霜。
安冉见才一会儿的功夫她的鼻子就冻得通红了,想到她说不冷时的神情,不由失笑,“我们赶紧进去吧。”
齐姜和安冉一前一后踏入了宴厅,女的娇俏美丽,男的高挑清秀,如金童玉女一般,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齐姜对周围环境氛围的变化十分敏感,自从她和安冉出现,她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冷凝。美目四顾,待见到沈叙的身影时,齐姜一阵慌乱,心中一时既紧张又心虚。
他面带微笑,可是笑意不达眼底,触及他的目光,她慌乱地避了开去,竟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也喜欢篆刻,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
齐姜之所以敢随安冉过来,只因沈叙说过参加这样的宴会很没意思。不过,这是他上一世说过的话了。她原以为他会跟上一世一样,对这样的宴会不感兴趣,没想到他和她会在这里撞了个正着。
安冉也见到沈叙了,他下意识地看向齐姜,见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沈叙身上,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安冉侧过身,遮住了齐姜的身子,以此挡住沈叙的视线,“这里有许多知名大师,不若我介绍你认识?”
齐姜往沈叙的方向看去,只可惜被安冉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醋坛子,他曾多次言明不许她接近安冉,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则阳奉阴违。这次被他捉个正着,如今他怕且是醋海滔天了。
齐姜心里想着事,脸上神色不变,应道:“好啊。”
沈叙如今的心情确是很微妙。
他知道她会参加这次的篆刻名师会,他早早地到了这里,只为了早点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