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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檀是懂非懂地看着齐致,他虽早慧,但以他的年纪尚不能理解人性层面上的东西。
齐致虽则性情清冷,对儿子却十分温柔,他笑了笑,道:“这世上除了正人君子外,还有伪君子一说。”对上齐檀懵懂的眼神,齐致揉了揉他的头,“现在不懂不要紧,等你长大后你就懂了。”
齐檀歪头问道:“父亲的意思是沈先生是伪君子吗?”
齐致重新拉起齐檀的手,轻声道:“谁知道呢?”像是自问,又像是回答。
齐致来到听风院之时,齐姜正拿着印刀入神地刻着一枚印章。
齐致扫了一眼案台,见到案台上还有一块尚未开始雕刻的石头,他认出这这块灯明石跟她手头上正雕刻着的那块是一对的,是青田石中的珍品,也是她珍藏多年的宝贝。她手上的那枚印章已成型,上头雕的是一只鸳鸯。见此,齐致心中澄明一片。
雕完鸳鸯的冠羽,齐姜呼出一口气,忽觉眼前站立着一个人。她抬头看去,正对上齐致那张冷峻的脸。齐姜吓了一跳,背脊冒出了冷汗,“阿兄……”她扯出一个笑,“你回来啦?”说话的间隙,她手脚麻利地将案台的东西收拾干净。
齐致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问:“枣娘在你身边多时,可曾出过什么状况?”
齐姜摇头,无杀是为了容辛才对她下手,这些没必要对兄长隐瞒,她将有关无杀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只隐去他是滕国死士这一点,这事连世子殿下都不知道,她没办法跟兄长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个隐秘的。说完之些后齐姜又道:“他如今被通缉,怕是不敢冒险的吧。”话是这么说,她心中想的却是前世他杀死沈叙和刺伤她的事,距离明年夏至只有七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她必须要找到他、解决了他才行。
这些消息与齐致从世子处得来的吻合,关于杀手的下落听闻也有些眉目了。齐致点了点头,告诫了齐姜几句,便又说起其他的事来。
齐姜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阿兄没问其他的,若是让他知道了她的打算,肯定又是一顿好骂。
闲话了几句,齐致才将话题转到沈叙身上,他不问沈叙求娶的事,却是问:“你先前一直在家休养,如何跟沈叙认识的?”
齐姜早在昨晚就想好应对之词了,“……在珍宝店跟他抢一方石头,就这么认识了,当时不知道他就是沈先生。”
齐致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姜,他这妹子一说谎,就会不停地抿嘴唇。他没有揭穿她的谎话,只表明了自己及家人的态度,“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求娶于你,这婚事我们都不会应下。”
齐致积威甚重,齐姜在他面前向来不敢造次,她没有说话,心中却委屈得不行。上辈子他们明明都没有反对,这辈子怎么都变样了!她历尽艰辛才找到了他,却被告知不能跟他在一起,她不服!
齐致将齐姜的委屈尽收眼底,他也不跟她废话,直戳重点,“上一年你还非赵尚归不嫁,今年就喜欢上沈叙了?”
这当中涉及两辈子的事,齐姜根本没办法跟人解释,她涨红着脸,“我,不是……”她只恨自己学不来兄长的毒舌。
齐致不欲跟齐姜多说,“你根本不懂何为情爱,今天你觉得自己喜欢的是这个,明天又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你现在喜欢的是沈叙,或许等你第二天睡醒,你就发现你不喜欢他了。”
齐姜冷哼一声,撇过头不愿去理她这个毒舌的兄长,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胡说。
齐致离去的时候说:“趁禁足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齐姜“嘭”一声关上门,不愿再看她那兄长的冷面。
想着她和沈叙的将来,这一晚,齐姜失眠了。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了,各种应酬各种忙,码字时间实在没多少,望谅解。
☆、仇人
懿钰轩
沈叙和唐宗颢面对面坐着品茶。窗台下的小狮子铜炉烟雾袅袅,清冽的香气飘散在空中,品茶的两人神情疏懒,大有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态。这时,一列侍女鱼贯而出,她们每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红木匣子。
侍女们来到沈叙面前,齐齐打开手中的匣子。匣内以黄色的绸布作为底衬,每个匣子不多不少地放置了十来块篆刻印材,这些印材品种不同、价格不一,有色泽浓郁的鸡血石,也有老坑橘皮红田石,甚至连象牙、犀牛角这类珍稀印材也尽在其中。当中最多的是易于受刀的石质印材,木材也有少许,当真是品种繁多,让人眼花缭乱。
唐宗颢摇头叹息,“你快要把我这店给搬空咯。”又笑着道:“这人都还没过门,你就这么宠她了。等她入了门还得了?到时候你该不会是要把她给宠上天去了吧。”
“我喜欢她,宠着她又何妨?”沈叙不以为意地道。
唐宗颢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端起茶杯不再说话,心中却在感叹:一个人的行为习性果然会受到家族的影响。沈叙在性情方面虽不像他家中长辈,可深情、专情这点跟他家里的长辈一模一样,深情、专情这种东西也能通过血脉流传下来,难道这就所谓的家学渊源?
沈叙专心致志地挑选着匣子里的印材,最后他一共挑出了十来块印材,全装入一个匣子里去。沈叙挑选的印材有珍品印石,也有其他别致奇巧的印材,价格有贵有便宜,并不只是一味挑选贵重的,看得唐宗颢啧啧称奇,“齐七何其幸运,能让我们的沈先生花费这么多心思讨她欢心,你的其他爱慕者快要哭死了吧。”
沈叙勾唇,瞥了唐宗颢一眼,“容观道手上的那物品也被你拿到手了,你还不回晋国去邀功?世子之位被抢走了可别在我面前哭。”
唐宗颢顺势躺在美人榻上,懒洋洋地道:“谁爱抢就抢去,小爷不稀罕。”见沈叙将匣内的印材一个个拿起来细看,唐宗颢摇头,暗叹这齐七竟真的是将沈叙吃得死死的,“死士的事不是有眉目了吗?我不留在这里看完这出戏,怎好走呢?”说起这事,他连语气都是激昂的,“他敢动你的女人,我在想你会用什么手段虐他!他背后的主子是滕国,他竟会又跟容观道有牵扯,真是有趣啊。”
沈叙确定印材没问题了,才将匣子盖上,听了唐宗颢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我不喜欢空谈假设,等他落入网中了,再谈其他的吧。”
唐宗颢轻笑出声,翻身坐起,端起茶杯品茶。两人都在品茶,一时满室静寂。
沈叙品着茶,看着装着印材的红木匣子,微微失神。
他的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到今天为止,他都想不通她为何会突然对他转变了态度,她这是喜欢上他了?而不是一时心血来潮逗他玩?
沈叙轻叹,自信如他,却不想也会有朝一日变得患得患失。
他从少年起便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一颗心早就冷硬无比。他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却不想遇见了她。他周游列国,见过不计其数的女子,她们当中有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有英姿飒爽的女侠,也有风华绝代的大家闺秀……正如唐宗颢所问,他因何唯独爱上她呢?
他从不会把那些女子放在一起比较,在他看来,每个女子都是独特的,把她们放在一起比个高低是一件十分下作的事。截至今日,他仍不会做这等下作的事。遇到她之后,他就明白——在他心目中,她就是最好的、独一无二的。其他女人再好,不入他的心,这好也就降了等次。
如今想起来,自那场祸事后,他过得最轻松惬意的便是滞留在她闺房的那段日子了。
那时的他得寸进尺,一再触及她的底线,为的是要看她能容忍他到什么程度。这是他的恶趣味,更是他年幼时爱玩的把戏,他以为这些恶趣味早就随着那场灾难而消失了,却不想只是被他隐藏了起来,而又在她的面前重拾起来。
怎么不会爱上她呢?
想起她被他指使得团团转时呆头呆脑的模样,生气时故意不理他的娇俏模样;明明对他心生防备,转眼间又轻易放下心防的笨模样。有时她喜欢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教训他这“采花贼”作恶多端,小心现世报;有时她被他气得要命决心甩手不理他,却又在见到他伤口紧张兮兮……
她是那么的生动、鲜活,如灿烂的春花,入了心便开出姹紫千红。
他曾以为她喜欢的是赵尚真,她装得那么真,连他都被她给骗过去了。后来知道她喜欢的赵尚归,知道她为了赵尚归做了许多事,心中酸涩莫名,却又嗤之以鼻,觉得她傻得可以。
如今她对他热情似火,就算前方是地狱的深渊,他也只能一脚踏进去了。
沈叙入神地想着事情,忽闻唐宗颢道:“呦,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们。”
沈叙顺着唐宗颢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外边大厅来了两名男客人。
一名男子年约二十五六,他有着小麦色的皮肤,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身姿挺拔如劲松。眉目之间细看跟齐姜有三四分相似,他正是齐姜的兄长,齐致。另外一名男子眉目清秀,身量高挑。男子肤色很白,看上去略有些病态,一袭洗得发白的蓝袍也难以遮掩他身上那股清贵之气。
唐宗颢饶有兴致地对沈叙道:“呦,仇人!”
话音刚落,齐致的目光便落在大厅墙上的“猛虎嗅蔷薇”画上,他锐利的眼睛微眯,似乎想透过这画看出什么来。
唐宗颢转头看向沈叙,道:“你这大舅子眼睛可真是锐利,他是这么多客人当中唯一一个发现不妥的吧。”
沈叙的目光先是落在蓝衣男子身上,尔后再转向齐致。
唐宗颢懒洋洋地道:“久闻齐致大名,今日得以目睹他的真面目,真是不枉此行啊。老头子时常叨念他,说他是如何的丰神俊朗,丰郡经他治理不过四年,便改头换面,魏国有他这名能臣,于他国而言可不是好事啊。”
齐致在丰郡做郡守,丰郡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它东接宋国,西靠南国,边壤之地,多有流寇。在这几年,流寇踪灭,南国臣服,齐致功不可没。听闻如今的丰郡路不拾遗,百姓安居乐业。
因齐致是齐姜的兄长,对于他的事,沈叙知之甚多。齐致行事稳重,深得魏平公信任。就连齐姜这个无法无天、在齐府被父母宠在手心上的人,也唯独只有他一人能制得住她,可见他厉害之处。
唐宗颢又道:“你大舅子跟钱少冉关系匪浅,看来你这婚事悬啊。”
唐宗颢口中的钱少冉也就是安冉,是魏国有名的篆刻家。
见沈叙不搭理,唐宗颢又道:“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若你出去见上他一面,看你们两个人红着眼对望也是好戏一出啊。钱少冉现在是借住在齐家吧?齐七喜爱篆刻,钱少冉又是篆刻大家,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可要当心啊……对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欲求娶齐七,这小子恨不得要生啖你血肉,他不会跟你抢齐七吧?”
沈叙瞥了唐宗颢一眼,“你有完没完?”
话音刚落,只听得外边的安冉道:“这方鸡血石不错,不若就拿它送给令妹作见面礼吧?”
齐致露出笑来,随着他这个笑,他脸上的冷意也消融了,“她就是瞎弄,送太贵的东西给她也是糟蹋。”
安冉的声音清澈中带着些柔和,听起来十分舒服,“是你要求太高了,若你常用的那枚印章是她瞎弄之作,我可要甘拜下风了,我这篆刻大家的名号给她也不亏。”
齐致摇头叹息,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在她面前你可不能这么说。这丫头听不得丝毫赞美,你再这么夸她,她的尾巴会翘到天上去。”
他们说话间,又有几名客人走了上来,为首的一名年轻男子见到齐致,兴奋地高呼:“齐二兄,好久不见!”
几个男子就这么围了上来,与齐致寒暄,说了一会儿话,他们约齐致去观天茶馆品茶聊天。
齐致推却,安冉知道是因他的缘故,便道:“难得巧遇,齐兄你与他们一道过去吧。”
年轻男子邀安冉同去,安冉笑着道:“也好,不过难得出来一趟,我再挑几块印材。”
齐致点头,“好。”他又看了一眼那幅猛虎嗅蔷薇的画,道:“你自己要小心些。”
“好,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齐致离开后,安冉埋头认真挑选印材,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忽觉身边有人,抬头看去。
看到来者,安冉脸色微变,“即墨叙!”
作者有话要说:惭愧,又迟了……
明天一定准时!
见谅见谅!
☆、灭国
不过一瞬,安冉脸色便恢复了正常,“即墨叙,不,如今该叫你沈叙了。”他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有何贵干?”
沈叙也报以一笑,“原以为此生不会相见,却未料会在都邑城中遇上,沈某甚是惊讶。”
安冉听出沈叙这言外之意,冷冷一笑,本就略带病容的脸更是煞白,“你既名扬天下,坐收名利地位,我又为何要偏安一隅,混吃等死?”
沈叙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当初放你一条生路,不过是看在你尚且年幼。”弦外之音是——现在你已是弱冠之年,敢来招惹我,我是不会再手下留情的了。
安冉怒极而笑,“不愧是沈先生,连威胁也说得如此隐晦。”他止了笑,冷冷地道:“人人都道沈先生惊才艳绝,若让天下人知道他们敬重的沈先生不过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伪君子,不知会如何?”
沈叙勾唇一笑,“欢迎之至。”
安冉拿起桌上的檀木盒子,笑着道:“好呀,那你就慢慢等着吧。”
沈叙视线落在那檀木盒子上,慢悠悠地道:“若你想报复直接向着我来好了,利用别人又算是什么事?”
安冉握紧手中的檀木盒子,想起这两天听到的消息,苍白的脸庞满是笑意,“利用?沈叙,你以为没人知道你的身份?”安冉想到齐府众人对沈叙求娶齐姜的态度,“你想求娶齐姑娘?”他摇摇头,叹道:“怕是难了,这该如何是好呢……”他说着惋惜的话,眼中流露出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不劳安公子费心。”沈叙神色平静地道。
安冉冷笑,甩袖而去。
唐宗颢走了出来,搭上沈叙的肩膀,把全身的重量往沈叙的身上压,“这小子真是经不起丝毫撩拨,一如十年前,一撩就炸毛。”
“他是故意的……”对上唐宗颢疑惑的眼睛,沈叙轻笑。安冉刚才故意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安冉前来懿钰轩挑选印材显然不是偶然之举,他连懿钰轩的幕后之人都能查了出来,怕是有备而来。
想到这里,沈叙不由得为齐姜担忧,他向她求娶的事如今人尽皆知,以安冉的性情,为了复仇,又近水楼台,难免不会利用她。
唐宗颢显然想到了个中关节,他抚掌笑着道:“阿叙呀阿叙,你这婚事真是道阻且长啊……”
沈叙推开唐宗颢,从侍女手中拿过那满满一匣子的印材,道:“我约了宋五郎,先走一步了。”
观天茶舍
席上满是美酒佳肴,齐致向来滴酒不沾,别人喝酒,他就端着茶杯跟众人聊天。谈天说地之间,有人问起了丰郡的风土人情,又感叹齐致的治理能力,“丰郡在齐兄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此次齐兄回都邑述职,国君定会论功行赏。”
齐致淡淡一笑,“作为臣子自然要为君主分忧,这是臣子的本分。”
方才在懿钰轩率先跟齐致打招呼的那名年轻男子,人唤陈五郎。陈五郎见气氛凝滞,心中想着炒热气氛,于是就说起这几天都邑城的热闹事,近日都邑的热闹事不外是沈叙求娶齐姜之事了,“沈先生求娶齐七姑娘能成,齐二兄便是沈先生的大舅子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齐致轻轻地拨着杯中的茶沫,淡淡地道:“舍妹的婚事自有家父家母操心。”
在场的人谁不是人精?听齐致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不准备将齐姜许配给沈先生的了。听了这消息,他们心中不免多想,想开口继续询问,却见齐致神色冷淡,自然明白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