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惠卿放低声音继续说:“后来,他娶了蒙古的玉容格格,两人还算相敬如宾,生了两个孩子。格格死后,他又长在外奔波,自然而然就忽略娶妻的事。
他可不像爱美女的允纶贝勒,我看哪!非要等到皇上强迫指婚,我们府里才可能会有个当家做主的福晋哩!”
没错,去年岱麟在江南时,的确是对那四大名妓视若无睹,宁可到马房和她这个“小男孩”挤上一夜,谈些不着边际的话。
然而,他又不算无情之人,瞧他对“芮儿”的好,甚至宠到急切的地步,难不成真如外界所传的他好男色,有断袖之癖?
不!看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十足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令人难以接受的怪癖才对。
无论如何,她对他痴迷难醒,那种感觉之特别,是无法在任何男子身上体会到的,即使是对她深情款款又有断玉盟约的杨章弘,都勾不起相同的情绦。
芮羽真不懂她和岱麟之间那扯不断的牵挂,只能在酸甜中,默默地与之共处。
中秋之后,岱麟奉皇上之命,先往蒙古各部落视察,接着再到盛京祭太宗的昭陵,大概要明年春天才能返家。
芮羽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松了一口气,至少岱麟不是被奉派到云南去督师打桂王的事,这世界上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大哥和岱麟正面为敌,他们一个是她的至亲,一个是她的至爱,无论哪一方落败,都会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大哥许久没音讯,她也不指望他捎信来,那日广渠门一别,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注定再也抓不回,只有时时三注香,向上天祈求他能平安无恙。
岱麟归来有期,但他不在京城的日子里,她特别感到空虚寂寞,在漫长的夜里,她爱抚着手臂那半环的疤,再次回忆他吻她时的销魂。他短刀落下时的剧痛,爱与恨真是同时令人疯狂的两个极端呀!
叶落尽后,芮羽仍在绣绣补补中度日。
有一天,马太太突然兴冲冲地到她们的小陋室来,开口就说:“顾大妹子,大喜呀!”
“马太太爱开玩笑,我们这种待罪之家,何喜之有?”杨夫人说。
“怎么会没有?人都有否极泰来的时候。”马太太说:“我告诉你,我们太福晋身边缺了一个贴身丫头,我把芮羽推荐上去啦!”
在太福晋身边?那不就会和岱麟碰面吗?芮羽连忙拒绝说:“不!伺候太福晋责任重大,我担当不起!”
“就是你行,我才报上名哩!你以为太福晋谁都肯要呀?就是因为你把王爷的麒麟袍绣得好,她才开恩一次的。”
“我还要照顾婆婆,想想,还是留在绣花局的好。”
“当太福晋的丫头,待遇不比一般,你婆婆和嫂子都能搬离这可怕的地方。”马太太又说:“而且,你若得太福晋的欢心,说不定全家皆蒙大赦,能从辛者库除名哩!”
杨夫人和晓音听了,眼睛顿时一亮,忙怂恿道:“芮羽,你就去吧!千万不要挂心我们。”
芮羽怕的却是岱麟啊!她违心地说:“我一个待罪奴仆,进入王府,王爷恐怕会反对吧?”
“乃!我们王府有几百个奴仆,他哪管得着这么多?他说不定有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马太太有些不悦了,“老实说吧!多少人想求这位置都来不及呢!除了你之外,还有三个人选,你还不一定会中选呢!瞧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芮羽不想得罪马太太,再加上杨夫人和晓音的催促,只好无奈地同意了。
这是芮羽第一次来到王府内眷所居的中庭,美丽的殿宇错落在江南式的庭园中,豪华和雅典并存,令人叹为观止。
她随马太太沿着一条溪流走,马太太说:“这可是从紫禁城流出来的,全北京所有大大小小的王爷、贝勒府,就只有我们有这份恩典。”
岱麟得圣上宠爱,是人人皆知的,但他的不快乐,却只有她明白。
马太太又朝四处指着,坐北的“金阙轩”是王爷的住处,难免的“敦月阁”则属于小贝勒夫妇,太福晋的“宁安居”则占东边的一大片地。
芮羽的心一直很矛盾,害怕留下,却又想留下,当她走进铺着毯子的厅堂时,看见另外三个梳着辫子的年轻女孩,心想,太福晋是不会看中自己的。
太福晋坐在红木椅上,面容慈祥,细声细气地以满洲话问她们四人的身家来历,那三个女孩都出自包衣府,唯有芮羽是犯妇,而且算是结过婚的。
打量了半晌,令太福晋印象最深刻的是芮羽,她瞧芮羽谈吐不俗,容貌又好,看起来极善体人意,但就因为她的模样有压过主子之嫌,又兼是汉人,实在不适合留用。
然而,一旁的德敏郡主又有不同的想法。她那风流的贝勒丈夫,只要见到稍有姿色的年轻丫头,总会想办法染指,而那个辛者库来的“顾氏”,虽五官秀丽,但毕竟有夫婿,而且是罪犯之身,看起来是最不易“兴风作浪”的一个。
太福晋和郡主商量了一下,各有各的主意,最后,她们盯着刚打了一个呵欠的兰格格问,“兰儿呀!以后这几个姐姐都是来陪你玩的,你喜欢哪一个?”
兰格格揉揉眼,看着芮羽,突然问:“你除了会唱歌、说故事,还会不会骑马呀?”
芮羽惊讶极了,这小女孩居然记得她?但他仍藏住表情回答,“回兰格格,奴婢会骑马。”
兰格格一听,立刻说:“奶奶,我要她!”
马太太当场笑得眼睛都眯了,另外三个管家及姑娘则一脸讪讪的表情。
“好吧!这就叫缘分。”太福晋芮羽招招手说:“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犯妇顾氏。”芮羽说。
“别说顾氏了!”马太太说:“太福晋问的是你的小名哪!”
“芮羽。”她回答。
“什么羽?”太福晋用满洲话发不出这个音来,干脆说:“就叫羽儿吧!”
“还不快谢谢太福晋赐名?”马太大忙提醒道。
芮羽照着行礼。
太福晋抱着兰格格说:“以后你就喊她羽儿姐姐。”
“她都有丈夫了,怎么能叫姐姐?”德敏郡主说:“自然是叫羽嬷嬷罗!
从那时起,芮羽就进了王府,成了太福晋身边的羽儿,兰儿口里的羽嬷嬷。她原以为和岱麟的距离比长江头至长江尾还遥远,但命运却以奇特的方式又将他们连在一起,想要抗拒也难。
现在,她只想他不要注意她,即使多看几眼,也千万别把她这十九岁的有夫之妇“羽儿”,联想到那十四岁戏班出身的男孩“芮儿”。
一晃眼,冬去春来,芮羽在玉府已经三个月了。
太福晋人很慈善,虽是满人,却对江南种种很感兴趣,比如菊花做的枕、去春雪水制的茶、玫瑰做的胭脂、美容的药酒,补身的药膳……等,当然还包括各种乐曲小调和闲暇时的游戏。
芮羽因母亲的多才多艺,自幼便耳濡目染,也很懂得这些品味情趣之事,没多久便逗得这在蒙台草原长大的太福晋眉开眼笑,几乎不能一日没有她。
当了当红的丫头,好处是让杨夫人们搬出那个小院落,坏处是惹人嫉妒。幸好芮羽为人好,处处结善缘,那些原本在宁安居的老妈子和丫鬟都满喜欢她的。
兰格格更不用说了,她对芮羽崇拜极了,除了芮羽会变出各种小玩意外,更会教她很难的汉文诗词,最最厉害的是,芮羽能碰那匹坏脾气的“赤骥驹,每次它一看见芮羽出现,就哼哼地像碰到老朋友般,所以,她们喂了它一整个冬天的粮草。
虽然一切顺利,芮羽仍是烦恼不断,因为她最担心的岱麟还没回来,竟然就惹上了骄纵跋扈的允纶。
他自从在宁安居看见她后,允纶整个人就为她神魂颠倒。
瓜子脸。大眼睛。柳腰纤细,婷婷榻塌,开口便轻声细语,酥醉到人心,这完美的江南风情,是允纶那粗枝大叶的郡主老婆所没有的,更是他几个愚蠢小妾所不及的。
当再见几次之后,他就忍不住向太福晋要人,太福晋当然摇头,还说羽儿是有丈夫的人。
本来允纶会就此算了的,因为天涯何处无芳草嘛!但他实在是太喜欢羽儿了,再加上那个丈夫是充军到边疆,可能没命回来,因此,他就非要把羽儿要到手不可!
可怜的德敏郡主,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到允纶会有色迷心窍到失去理智的一天
元宵节过后,德敏郡主生了一位小格格,允纶在失望之余,就把怒气和精力加足,又跑到太福晋这里来要羽儿。
“我要说多少次?羽儿是有丈夫的人。”太福晋一向宠这幺儿,但此刻也觉得头痛。
“她那算什么丈夫?就是没充军到宁古塔,也比不上我这个贝勒爷。”他冷哼一声。
“羽儿是讲操守的女人,她说决心要等她丈夫的。”太福晋回答。
“我就是不准她等!”允纶霸气他说。
“允纶呀!你都是做阿玛的人了,还这么不讲道理?好了!你闹得我头都疼了,一切还是等你大哥回来,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太福晋说。
“不用听,我也知道他会说些什么!”允纶恨恨地说:“他那人有病,自己不娶妻妾,也看不惯别人有,我才不会笨到等他回来阻止呢!”
“允纶!”太福晋无奈地叫着。
这时,芮羽端了一碗燕窝进来,一见到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允纶,吓得把汤汁都洒了。
“请太福晋、贝勒爷怒罪!”她慌忙跪下说。
允纶一把抓起她说:“要恕罪可以,现在立刻到敦月阁当我的妾,我就饶了你!”
“贝勒爷,羽儿是有丈夫的人。”芮羽说。
“丈夫。丈夫,都是那可恶的丈夫!”允纶推开她说:“我倒要看看,没有了这个丈夫,你还能拿什么理由来搪塞我!”
允纶涨红着脸走出来,他这一身荣华,看去满眼的富贵,都不如一个在宁古塔做猪狗的男人吗?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猪狗的生命原本就是低贱的,宁古塔多的是不值一顾的死尸,再加几个又何妨?
允纶得意的笑了,口里又吹起愉快的口哨。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五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顺治十六年,二月丁酉
岱麟将笔一掷,时间竟过得这么快,他都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想想这一生,十六岁随父叔入关,接着便开始为国事奔走,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就是待在家中的时间最少。
他的辉煌得意,俯拾皆是,封满洲第一英雄,为八旗第一将军,保驾的第一贝勒,征服中士,怀柔政策高压手段,再来是升封亲王。
照理说,以他的资历地位,应该是万人簇拥、热闹欢腾的,他又怎么会在这春之际,一人坐在大雪冰封的碉堡之内呢?
他唯一的失败便是家庭生活,十五岁在古骑马比赛得到冠军,被相中成为玉容格格的夫婿后,他就心无旁骛地随军征战,直到二十岁才有机会回北方娶她。
他们的婚姻是政治性居多,但她是他的妻子,他也曾很努力地要对她产生感情,但玉容个性单纯,甚至有些孩子气,无法满足他内心的许多渴望,于是,他对她,也像对其他女人般逐渐冷落而淡忘。
夫妻五年,两个孩子落地,她因病过世,岱麟都不在身边,想来玉容心中应有些怨吧!自古英雄皆寂寞,要找个能填满他寂寞的女人,大概亦是痴心妄想吧!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没有如一般的王公贵族般妻妾成群。
北地胭脂,南国佳丽,难道真的没有一个如他意的吗?
窗外的雪又纷纷落下,朦胧了山湖,使他忆起江南,江南的风光里又浮现一张俊俏的脸。
若是“芮儿”在此,会做些什么呢?吹一首梅花笛曲,吟几句寒江词,一个温暖的笑,或在雪中玩乐……无论是什么,都偏偏能抚慰他的心,可惜,他却是一名男子!
碉堡顶有雪堆落下,惊醒了他的沉思。他诅咒自己怎么又想到芮儿呢?那曾经是内心最难启齿的痛,早该忘记的,为何又如影随形,仿佛他在某处凝望着自己呢?
贺古扬走进来时,就看到岱临紧蹙的表情,连忙问:“王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岱麟回复平静地说:“‘飞骤牝’照料好了吗?”
“当然,那可是御赐的,我能不小心吗?”贺古扬说:“我还是怀念‘赤骥驹’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的吃东西呢?”
“瞧,你对他比对你自己的妻儿还关心。”岱麟笑笑说。
“呀!都怪卑职,一谈到马就忘了公事。”贺古扬拍拍脑袋说:“这儿有封信,是驻宁古塔总兵发来的。”
宁古塔总兵?这与他此行无任何关系,会不会是黑龙江边界的罗刹人又来骚扰?
岱麟快速地拆开信,里面还附了另一张笺纸。竟是由靖王府正式发函的。
总兵只简单写着——允纶贝勒要求卑职所做的,事关重大,故卑职先请示王爷。
允纶和总兵曾是故交,因此,允纶极坦白地写着——
弟中意一绝色,欲纳为妾,唯此女之夫作梗。此人据言充军宁古塔,名杨章弘,若已亡故,则毋需介怀;若尚活着,则请兄助一臂之力,使他永无归期,埋骨北大荒。
岱麟看完信,青筋直爆,手往桌子一拍,笔筒砚墨纷纷散落。
他咬着牙说:“荒唐!荒唐!竟为一女子做违法乱纪之事,而且用的还是靖王府的官印,太胆大妄为了!”
“王爷——”贺古扬吓得脸都白了。
“走!我们不等冰雪溶化,明日就起程回北京!”岱麟忿忿地说。
岱麟三月赶回京城,先至养心殿报告行程中的种种状况,然后不等与内外大臣寒暄,便快马加鞭的奔回靖王府。
府内长吏奴仆都在大门恭迎,但见岱麟一脸严肃的直往大厅而去,他们便觉事情不妙。
果真地一见到允纶,就把一份公文匣往地下摔,“这是什么?”
允纶知道自己形迹败露,只是仍倔强的说:“这是我私人的事。”
“私人的事竟用王府官印,又差遣宁台塔总兵,这不是滥用权势。公报私仇吗?’岱麟极端愤怒的问。
“随你怎么说,难不成你想办我吗?”允纶回嘴。
这时,长吏已将太福晋请来,并摒退左右,把大殿的门关上,以防有不利王府的传闻。
太福晋一来,兄弟俩便争相发言,听了一会见,她便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指着允纶说:“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胡涂事呢?你要娶妾,外面的姑娘多得很,为何要惹府中的丫头,还是个有丈夫的呢?”
“什么?那女的是府中的丫头?王府竟出这样失风的丑事,我非重罚不可!她是哪一房的?快把她带过来!”岱麟命令着。
“儿呀!羽儿并没有错,你先把真相弄清楚——”太福晋敲着拐杖说。
岱麟一听“羽儿”二字,便吩咐长吏去找人。
在等待其间,岱麟询问羽儿的来历,越听面色就越凝重。她是汉人,又是辛老库的犯妇,竟把允纶迷得是非不分,这不就是魅惑人的妖精吗?
允纶见大福晋一面倒地帮羽儿说话,急忙插嘴,“你们怎么知道不是她的主意呢?她自己说,丈夫是唯一的障碍,所以我——”
“你还赖人!”太福晋生气地说:“真是祸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