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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太清楚,自他有印象以来,躺在床上时,不是为了温存便是为了休息,他从来不曾因为生病而躺在床上。
啐,头真的痛到让他觉得十分难过,说不定他是真的生病了。
该死,他怎么能够在这当头生病?在他的记忆中,他根本没有生过病,为何却在这当头生病了?
八成是眼前这个女人把感冒传染给他的……
不行了,他没有力气动了……
“喂、喂……”
不会吧?她瞪大眼,难以置信自己必须可怜到撑起这么庞大的身体,而且地点是在这个熙熙攘攘的机场门口。
“往回走,我不要去医院……”
“住口!”
初梓璃理也不理,仍是要计程车司机赶往大医院。
笑话,他哪里知道要把他搬上计程车要花费她多大的力气?既然是他牵累她的,那么她当然可以主导一切。
“你这个女人……”呜,他开始想吐了。“你从来就不听我的话,现在还是一样不听我的话……”
该死,让时间回到两个钟头前吧,他绝对不会打电话给她的。
在他的群芳录里头随便挑一个次等货,都比她好上百倍。初见她的狂野时,他不禁为她着迷,孰知在她这一具妖娆的体态、这张倾国倾城的俏颜之下,竟然拥有强势的男人灵魂……
她根本是个男人婆,没有半点女人该有的柔媚,除了画画还是画画,女人该会的一切,她没有一样会的……他根本就是被骗了。
“啰唆,生病的人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她冷下脸轻斥着,望着手中的表,哀悼自己今年是无法回老家守夜了,注定又要再听老妈唠叨个一整年了,而罪魁祸首就是目前正躺在她腿上的男人。“你以为你是小孩子吗?不过是上个医院罢了,跟我啰唆什么?”
真是的,他怎么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呢?
“你懂什么?我才不要以这种姿态被送进医院里,若是被媒体知道的话……”不要!他丢不起这个脸。
“啧,无聊的论点,进医院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又不是到泌尿科……”她喃喃自语着,敛下的丽眸直瞪着他,说不出是该臭骂他一顿,还是该给他一份完善的照顾。“真是麻烦!”
“你在说什么?”他暴喝了一声,嗓音却哑了许多。“我不管!去任何地方都好,只要不是回我住的地方和医院……”
开玩笑,他的假期才开始,他现在若是回家一定会让人逮到,这段假期也甭放了……哼,说不定他只要睡一晚,就会好多了,一样可以进行他的假期计画,他可不想连过年都还要可怜地管理欧美两地的公司。
他热爱他的工作,但他更坚信适时地休息才能创造效率。
“唉,那该去哪里呢?”
初梓璃敛眼瞅着他,低叹了一声,最后还是只能把这钟离家的少爷请回家去了,否则还能去哪儿呢?
“钟离小弟弟,你给我躺好,要不然我就去打电话叫救护车。”见他整个人趴在她的怀里,仿若是个溺水者紧攀着浮木,她随即不自在地把他推到一旁,走下床去。
啐,倘若不是这一阵子多少有在运动,不然她哪里抬得起他这看似瘦削、事实上十分有重量的躯体?
真是快把她给累死了!
“你以为我快死了吗?”他没好气地吼着,无奈自己没有半点力气可以翻过身来,“而且你以为今天是什么日子?除夕夜耶,不要触我霉头好吗?我不过是有点小感冒罢了,犯得着大费周章地叫救护车吗?只要你先帮我躺好,我就会觉得舒服多了……”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笨的?倘若能先知会他一声,他也不会对她说一堆无用的废话。
随便把他抛在床上,也不想想他病得全身无力,动弹不得,她居然用这种态度对待他……她未免把他给看得太扁了?
“啧,麻烦。”
初梓璃斜睨着他,绝艳的美颜上有着梢纵即逝的担忧,缓缓地走到他的身旁,试图拉起他坐好,想不到反倒被他压在下面。
“喂……”
这小子!就知道他没这么安分。
“呃……好多了。”趴在她柔软依旧的怀抱里,自然好过快要让他窒息的柔软被子。“你瘦了不少,虽说有点差强人意,仍勉强可以接受,但我还是要建议你,吃胖一点好,抱起来也比较有感觉……”
啧,干他底事?
就算她真的想要饿死自己,他也无从置喙的,是不?
只是……他放逐了她五年,为什么她不来找他?反而在五年后变得如此朴素?
虽然朴素,却又不减其艳,包括她眸中慑人的傲气,包括她一身的反骨。
“别太过分了,钟离弟弟。”她依旧以冷眼睐着他。
若是他还把她当成当年那个为了前途而出卖一切的女人,那他可是大错特错了;今非昔比,她想要的东西已经不一样了,她自然也不需要再为以往年少轻狂的梦想出卖自己。
第三章
“别那样叫我!”钟离禁暴暍了一声,奋力撑起自个儿的上半身,怒眸微赤。“你知道我最讨厌你这样叫我了,为什么跟你说了这么多次,你却老是听不懂?”
可恶,那感觉就像是快要死了,头痛、喉咙痛、全身酸痛……
“喂,我们之间的契约还在吗?”任他趴伏在自个儿身上,她的心跳依旧,但是却慢慢地烫出淡淡的裂缝,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唉,他不是病得要死了吗?怎么他的声音听在她的耳里,还是十分有力?
“你以为呢?”
他还没告诉她要终止契约,她倒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虽说打一开始他并没打算邀她一起出国,但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不是应该要答应和他一道出游,而非丢下他去赴自己的约!
有点职业道德好吗?就算她只是业余的,也该懂的,是不?
“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在五年前便已经结束了,毕竟依你的性子,倘若置一个你曾经宠爱过的女人五年不理,我想这意思就是代表两个人已经到了该分开的时候。”她双眸直睇着天花板,倏地感觉到他用行动推翻了她的理论。“喂,你在干什么?”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他哂笑着,大手轻滑过她窈窕依旧的身段。
是该结束了,是时候结束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她提起,就让他倍感难受,一种不是太难受却也不算好受的滋味。
她想结束?
轮得到她作主吗?
“我们不是该结束了吗?”她闭上水眸,没有半点的反抗,语调中净是无奈。“钟离弟弟,病人就该有个病人的样子,就该好好的静养,别三心二意地搞东搞西而影响病情。”
倘若不是确定他是真的在发烧的话,她几乎要以为他是在藉病装疯。
“不会结束的!”她想结束就结束吗?“我从没打算要结束,所以,我当然还拥有你的一切。”
他相信她定是心知肚明,否则她用不着赴约。
倘若她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依她的性子,她压根儿不需要再出现,她大可以赴自个儿的约去。
“可我不这么认为哩!”她又向他挑衅了。
久违的体温让她有点意乱情迷,但也仅止于此,该结束的事情再不舍还是会结束,拖拖拉拉不是她的个性;之前以为他既然已经选择放弃她了,就这么淡淡地逝去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她不太满意眼前的情况。
“这五年来是你不来找我的,我可是时时刻刻都在等待你这个年华不再的女人造访。”他头痛得要死,难道她就真的残忍得连一点点的怜悯都挤不出来吗?硬是要在这当头和他杠上吗?
她是千年顽石吗?不认输就是不认输,真令人感到疲惫。
“哼哼,我哪里敢去拜访总裁您呢?”她淡淡地道,“倘若你的记性不差,应该还记得当年拉拔我,和一把推我下谷底的是同一个人……而那个人不就是你?”
心中是没有恨的,虽然她不懂他为何在大力支持她,在她正值颠峰之际把她推进谷底,但也因为那时候的她已经看透那丝毫不真切的名声丰采,所以取之于他,还之于他,她没有半点怨言,只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
这一切也让她清楚出卖肉体换得自己想要的未来,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既然已经流放她五年,她建议他继续流放下去,最好是从此不再有任何的情感纠葛。
“你!”他猛地用双手撑起自个儿的身躯,登时觉得头痛欲裂,徒劳无功地再次跌回她的怀里。“可不可以暂时停止这无聊的话题,我不是因为没事做才来这里的,更何况我现在难受得要命……你该不会是故意在这当头对我报复吧?”
没良心的女人,就算再恨他,也不该在这当头报复他的,是不?
他是病人,而且还是头一次生病的病人,难道她就不能挤出一些同情心给他吗?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吧!
“但是你把我压住了,我又要怎么去拿药?”她也很无奈。“你不想上医院,总该吃点药吧,难道你以为你只要小睡片刻便会生龙活虎了吗?”
他还不想结束吗?他想要在事隔五年之后再来干涉她的生活吗?
她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再依靠任何人活下去,即使没有他,她依旧可以活得很好,毕竟五年的光阴证明她的想法无误。
虽说一开始要她纡尊降贵地到学校教学是件困难的事,但日子一久,倒也慢慢地习惯了,和钟离禁在一起后所训练出来的耐力,足以让她教导一个厌恶美术课程的孩子爱上美术课。
“可恶……”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
虽说她从来没有可爱过,但也没有现在这般教人憎恨。
“如果你要继续躺着,我也没意见,但是……”她显得有点犹豫,仿似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是什么?”
可恶,如果不是他头重脚轻得连站都站不稳的话,他会二话不说地离开这里,打死他也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纠葛。
老天待他真好,选在此时此刻让他享受第一次生病的滋味……去他的,每次和她在一起,总是会让他碰上许多第一次。他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注定就得这么还给她?
天底下就只有她敢这么对他!
为什么老天偏安排他阴错阳差地拨了电话给她?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等着她对他求救,要她开口求他,但现在反倒变成他先对她招手……
“我不希望你在我这儿出事,连带着让媒体破坏我的生活,因为我不知道一旦媒体问起我们的关系,我该如何解释我们的关系。”平板的语调,淡淡的仿似没有什么味道也没什么起伏。
“你……”他感觉自己的体温直线上升,并不是因为发烧,更不是因为两人的亲密接触,而是她这一番不带情感的浑话。“倘若我真是死在这里的话,你大可以跟媒体们解释我们之间只是交易,我是你的后盾,而你是我吃干抹净、早已超过食用期限的情妇!”
她现在是打算把他气死吗?今天是除夕夜,她居然净挑难听的话触他霉头,真不知道她是真的变了,还是故意在他面前装得冷若冰霜?真恨他恨得希望他得个小感冒便驾鹤西归?
可惜的是,他的命硬,八字重,天生就是帝王命,这么一点小诅咒,比起商场上的战争还来得容易破解。
“既然已经过期了,是不是代表契约终止了?”她又问。
倘若是这样,事情不是更好办了?一拍两散,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好了?拖泥带水地只教人不耐。
“不是,我是指我们之间的契约要重新再续约!”暴喝了一声,初次罹患小小感冒的钟离禁终于阵亡。
续约?
初梓璃敛眼瞅着他,不懂续约到底是什么意思。
都已经过期了还要续什么约?
游戏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是事隔五年之后,玩腻了其他口味,这一次想走复古风吗?
那也得看她肯不肯、玩不玩得起!
当然,她一定是玩得起,但她不想玩了:同样的把戏再玩一次就没意思,原谅她不打算奉陪。
只是,他怎么那么碰巧感冒了呢?
害她狠不下心把他赶出去……
敛下水眸睐着压住她半边身子的男人,她心里直喊不妙:唉唉唉,再这样下去,她寥寥无几的母爱就快被激发出来了……
碰碰碰——响亮的鞭炮声划破天际,把整个寂寞的城市覆盖其下。
唉,过年喽……
“钟离弟弟,新年快乐。”
她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轻喃着,在触及温热的唇瓣之后,蓦然想起他仍在发烧,连忙把他推到一边,急忙找药去。
呜……
该死的感冒!这种头昏脑胀、欲吐无力的滋味就是感冒吗?
可恶,全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他才会悲惨地染上感冒。如果不是被她传染的,就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在机场门口站太久……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她!
不管是从哪一点看,全都是她的错。
美丽的大年初一,他居然悲惨地躺在床上遭受病魔无情地折磨,之前好不容易从美国逃回来,忙了一个月,以为接下来便可以好好休息,迎接下一季的商业战争,想不到……
唉,这下子,可真的可以好好休息了!
而这一切全都拜她所赐!
“梓璃,初梓璃!给我端杯水来!”他不禁放声大吼着,但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呃,喉咙像是着火似的,吼得这么大声,感觉像是有一把刀在割他的喉咙似的……可恶,连开三场会议也没让他的喉咙这么难受过。
全是因为她……让他享受到何谓喉咙痛的滋味,他可真要好好感谢她才是!
“初梓璃,你是死了不成!”
等了许久,见她仍旧没有回应,他也管不了喉咙痛得如针扎刀剐来着,硬是又放声吼着,希望可以唤醒她仅剩的慈悲心。
就算恨他,也不该对他不理不睬吧?
才刚睡醒,房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手表上头显示着七点,但是他根本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晚上还是白天,而喊了老半天,却又等不到她的回应……
想报复他也犯不着在他生病时对付他吧,况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可以让她如此恨入心坎的事,没来由的恨他也太不光明磊落了吧?
如果对他有什么不满的话,她大可直接说,犯不着这么迂回。
可惜的是,她却什么都不说。
一点都不像是她直言无讳的性子,只是他却连她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都不知道。一直到当他回过神来,才发觉两人之间出现了极大的鸿沟,他修补不了,也不打算修补。
然而充斥在他心头的恼怒,却始终困扰着他,即使和一百零一号在一起,也总是在感受她过分柔顺时,忆起初梓璃的特殊。
但是……
“初梓璃,你究竟死到哪里去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太可恶了,居然放任一个病人在房里,难道她不知道一个小感冒也有可能致死吗?
他怎么能够死在这里?他的人生和事业才开始,所聚集的财富根本未达他预定的一半,而他所拟定的下半年度的计画都尚未进行……他如此美好的人生怎么能够就此结束?
难道是天妒英才?
他的人生一帆风顺,要权有权,要财有财,要女人有女人,在他大学毕业之后没多久便已经如他所愿地把东皇推上高峰,甚至远在美国的附属公司亦成为美国五十大企业之一;几乎可以说,他在一生中想拥有的全部都拥有了。
不对,他的人生并没有那么平顺,因为她的出现。
因为她的出现,让他的人生数度出轨,鬼迷心窍似的做了几桩计画之外的蠢事,而后还遭她恨之入骨。
要他如何接受这生命中唯一的不完美?
至少也要等他把她搞定了才能让他死去的,是不是?
但是,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他无法再用以前的模式对待。甚至连想要牵动她的情绪都是一项挑战,比要他把东皇挤进美国前十大企业还难。
可她原本便是他的情妇,而他再怎么算都不认为有什么利润可言,遂他根本不须理睬她。过期的情妇根本没有利用价值,还要续什么约?依投资报酬率来看,他根本就不须再接近她;倘若真要和她有接触,也要她自个儿来,而非他阴错阳差地主动找出她来……
唉,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连他自己都无法收拾。
是生病的关系吧!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临时改变心意不是他的行事作风,可若是她再不回应他的话,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