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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勇子提出这个主意。是不是想让你问我们要些银钱?”顾婉音继续问道,神色依旧淡然。
薛刘氏几乎不敢抬头,声音更是如若蚊讷:“的确是这样没错。”只是薛刘氏如今心中却是后悔至极——根本就不该听勇子的话这样冒失的闹事,若是人家真要追究,他们平头百姓谁会管?纵然人家官官相护又如何?自古便是这样……如今可倒好,原本的目的一样没成,反而惹了这样的事情出来
现在薛刘氏已经不奢望能得到多少赔偿,而是在想——她们母子三人还有没有走出去的机会她自己也就罢了,可怜两个孩子……
想到这里,薛刘氏越发的坐立不安起来,心中也更是犹豫不已。
顾婉音自然是将薛刘氏的反应都尽收眼底,同时也知道,薛刘氏不一定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但是薛刘氏不说也关系,总能想办法查到不是?
“既然你们如今没有住处,也没有盘缠。那你看这样如何——”顾婉音定了定心神,露出一丝微笑,“我帮你找个客栈,你们先住进去。饭钱和房钱,都由我们出。等到衙门查清楚了,真的与我们周家有关的话,我自然不会抵赖。可若不是,到时候还要劳烦你们帮我们澄清一二。”
这条件自然是优厚无比的。可是正因为是这样,薛刘氏才越发的谨慎和不安。迟疑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法做决定——
顾婉音见状,叹了一声,知晓薛刘氏不愿意,便是退了一步言道:“既然你怕我别有目的,这样,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你自己找个住处住下罢。”想了想又提醒道:“财不可露白,最好这银子你藏起来,对谁也别说,尤其是那个勇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婉音也没有可再说的,当下便是不再看那薛刘氏,直接起身离开。
薛刘氏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好事,当下又惊又喜,可是同样的心中更有些警惕——天下可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儿。只她不知道,顾婉音肯帮她们,也是生了些怜悯恻隐之心罢了。那两个孩子,都是面黄肌瘦的,显然是吃了许多苦。那年纪,看着比顾琮琦还要小上许多。
“小妇人感激不尽,多谢世子妃大恩大德,来世结草衔环相报”薛刘氏跪下去,冲着顾婉音的背影一拜到底,无比感激的言道。
顾婉音脚下步子一顿,随即淡淡的声音传到薛刘氏的耳里:“不必了。只你在衙门有了定论之前,被再四处说是咱们周家害死了你丈夫就行了。”说完这句话,顾婉音便径直离去。只是却又低声吩咐碧梅:“你去让胡嬷嬷,找两个可靠的人,跟着薛刘氏,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异样。尤其是那个勇子。还有,谨防别人灭口。”
说到最后一句时,顾婉音声音渐冷,无比的森寒。一向温润的眸子,也是逐渐冰冷。
碧梅闻言,心中一惊,讶异的看向顾婉音,眉头皱紧,声音有些迟疑不确定:“世子妃的意思是——”有人在针对周家?
“或许是。”顾婉音面色不变,声音依旧冰冷。良久才又叹一口气:“但愿不是。”只是,这件事情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否则,薛刘氏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老实妇人,如何有这样大胆的举动?还有那勇子,也很是可疑。若那勇子真是死者的弟弟也无话可说。可是,若不是呢?那勇子的行为,就值得人深思了。勇子看上去虽然比起薛刘氏强,可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胆子的人。否则也不会随便一吓唬便是改了主意。
还有就是,若真的是想讹些钱财,聪明的可不会用这样的方法。私底下来要,周家说不定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多少都会给。可是若闹大了呢?
闹大了,她当然不愿意给银子。否则,岂不是让人说是心虚?反而坐实了周家有问题的谣言。而如今想必许多人都知晓了他们来周家闹事,所以她才不得不直接拒绝勇子的话,放言必须等到衙门给个说法。
要知道这样的事情,事后可不一定真能查出来。
“奴婢这就去找胡嬷嬷。”碧梅停了步子,匆忙而去。
顾婉音则是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屋便是疲惫的歪在了贵妃榻上,再也不想动弹。倒不是身子有多累,而是心累。费心瞒着老太太,还要强撑着镇静的处理事情。的确是说不出的疲惫。
刚闭上眼假寐养神,便是忽然有人将手按在了她的太阳穴上,不轻不重的揉了起来。
顾婉音也不睁眼睛,便是轻声开口问道:“怎么样?二太太那头可瞒住了?还有三太太那头,有没有什么话?”
丹枝轻柔的声音传来:“二太太那头瞒住了,不过却是逮住了几个想要去通风报信的,让我一番警告恫吓之后,都派了事情去做。一时半会的,是不用担心二太太知晓了。至于三太太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直说派人去查了。”
一面说,丹枝一面轻轻的在顾婉音太阳穴上一阵揉捏。
顾婉音叹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轻声问道:“你觉得,三太太这一次会不会帮我?还是,她想观望一阵子再说?”不是她多疑,而是这件事情扯得太大,又是在她手里出的事情。若是老太太知晓,她说不定刚到手的管家权力,就会被收走。到时候,说不定以后老太太都不会放心再放权给她。以三太太的精明,想先看看在做决定也不是没有可能。
丹枝沉吟了片刻,才不疾不徐道:“这也说不清楚。不过世子妃也正好试一试三太太的心意。”
“嗯。”顾婉音轻应一声,忽然又道:“你说,世子爷现在走到哪里了?”
丹枝垂下眼眸,低头看着顾婉音轻皱的眉心,轻声道:“若是快,可能也差不多要到了。若是慢,就不好说了。不过想来以世子爷的性子,现在应该是要到了。”
“我想也是这样。”顾婉音唇角微微翘起,有些无奈:“他必定是日夜赶路的。他要做的事情,必定会做到最好。”而且,想必周瑞靖他一直记挂着家里吧?毕竟,二老爷的事情还未曾有个结果,谁也不知道究竟会怎么样。
“甘露似得了什么风声,试探了几回。”丹枝顿了顿,忽然提起了甘露来。说起甘露的时候,她眼睛微微眯起,一丝冷色闪过眼底。甘露的心思,顾婉音看得出来,她自然也能看得出来。“不知甘露会不会将知晓的事情告诉老太太?”
若是如此,老太太必然震怒。到时候顾婉音的处境,就危险了。
顾婉音微微一笑,忽然睁开眼睛,眸子清亮透彻,仿佛上好的宝石,亮晶晶的夺目:“甘露很聪明,不会冒险。要知道现在老太太的身子是真的不好,不能冒险。若没了老太太,甘露她在周家什么都算不上,将来也不知会如何。所以,甘露不会犯傻。”况且,甘露真有那心思,就绝不会与她做对。除非,甘露没有那样的心思。可若没有那样的心思,甘露就更加不会与她做对。
丹枝沉吟片刻,似将顾婉音说的话都仔细琢磨了一番。
“传饭罢,我也饿了。”刚才在垂花厅里,只喝了一些茶水,点心却是一块都没用,又跑来跑去,操心劳神的,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而且,用过饭之后,还有好些事情要处理。
丹枝闻言,便忙吩咐小丫头去传饭了。
顾婉音想了想,忽然又吩咐道:“我记得我有一串沉香木的手串,那香味安神最是有效。今儿碧梅在外头受惊不小,你一会找出来给他。还有,门房上受伤的,赏十两银子。其余的,都赏二两。告诉他们,他们做得极好。”若不是门房上没有还手,那勇子他们绝不会毫发无损。也幸而没有还手,否则周家便成了仗势欺人的,到时候声望势必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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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不利
第二零九章不利
费章节12点
顾婉音面色沉沉的看着下头几个管事,缓缓开了口:“我们的粥,到底有没有问题?”四个管事,领头的被带去了衙门,如今只剩下三个在这里回话。
三个管事面面相觑,良久才终于有一个大着胆子道:“我们每日都极为小心,粥都是当天才熬煮的,怎么会有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投毒?”顾婉音扔出一个可能性,灼灼的看着三人,纵然隔着屏风,可那三人都感觉到那宛若实质的目光。
当下三个管事心中一寒,急忙摇头:“怎么会?咱们随时都有人看着,哪里可能会被投毒?”别说投毒了,就是一个苍蝇也没机会飞过来啊。
“也就是说,咱们的粥没有问题。”顾婉音将手里的茶碗随手搁在了桌上,阴沉着脸下了决断。
三个管事自然连忙称是。
可是顾婉音却是猛一拍桌子:“可是那些人只吃了我们周家的粥旁的什么都没吃你们说说,这样不是咱们家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要知道,虽然只有一个人死了,可是还有不少人出现了轻微中毒迹象那些上吐下泻的症状,正是中毒的表现
只是,死了的那人中毒太深,所以才一命呜呼。而其他人,中毒很浅这才没事
如今衙门已经认定了是周家的粥出了问题派人上门来取走了熬粥的器具用作调查
若是真查出了那些米和器具上有问题,那周家还怎么分辨?还怎么否认?
这样的情况,让本来对周家信心十足的顾婉音,如何不着急?眼看着事情马上就要有个定论了,可是却对周家极为不利,她如何不恼怒?
开办粥棚施粥,本是想做好事。如今死了人,已经够让人恼怒了。现在还要搭上周家的声望,她自己也是难逃关系
顾婉音心中说不出的郁闷。只是一面她还得瞒着老太太,一面还要想法子将事情处理好,早已经是疲惫不堪
更让她又惊又怒的是,如今这件事情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派人出去打探了一番,结果是喜忧参半——一些人说不是周家,可另一些人却是一口咬定是周家,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周家为了博取名声,故意用些劣质变质的东西来做好事,这才发生了中毒事件。
顾婉音心里清楚,这件事情必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只是她想不透,到底是谁想要这样置周家与死地。可能是与周家政见不合的对头,也可能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
只是纵然她派人暗地里调查了,可是却依旧没个头绪。想来也是,对方既然如此大胆的出了手,那就有信心能瞒天过海不露马脚。顾婉音的人都是一些家丁仆众,自然做不了这些事情。
或许,若是周瑞靖在,事情说不得早就水落石出了罢?顾婉音叹气苦笑,心中却是勉励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下去。
三名管事见顾婉音发了火,顿时都不敢再多说,一个个垂头丧气,手足无措。这件事情太过诡异,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忽然有个管事开了口,只语气却有些迟疑,显然并不确定:“会不会,是水出了问题?”
这个话头才刚一提起,另外两名就忙点头:“是啊,极有可能。米和蔬菜上,是没法做手脚的,现场投毒更是不能。说不得就是水出了问题。”
顾婉音气的险些笑出声来——水有问题?水是从周家宅子里的井里提的,谁有那么大本事在周家宅子里下毒?而且,若真在井里投毒,岂不是周家上下都没了活口?而且,又如何解释那些吃了粥的人,中毒深浅不一的情况?
冷冷的看着三位管事,顾婉音心中悄悄叹了一口气,心里明白得很,他们三个也是全然没有头绪,又怕怪罪到自己头上,这才急忙扔出了这样一个可能来。
“好,就让人取了水,送去医馆查验。”不愿意多费唇舌,顾婉音吩咐底下站着的一个婆子。虽然这个理由有些滑稽可笑,可是事到如今,在没有半点头绪的情况下,也只能一样样的排查了。
而衙门带走的那些器具,相信也很快会有个结果。
见那三个管事实在是没有其他主意了,顾婉音只得挥手让他们先散了。各自回去再想想,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是可能出纰漏的。
三个管事刚走,顾婉音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丹枝便附耳压低声音言道:“派去跟着勇子的人说,勇子去了赌场。”
“赌场?”顾婉音蹙起眉头,轻轻的重复一句。
“是城北的如意坊。可不是什么小赌场,没点子家当的人,可不敢进。”丹枝解释了一番,又道:“如意坊不仅有赌场,还有酒楼ji院。一般进去一次,就是最低也要花费个好几十两银子。”
这下顾婉音不由有些讶然了,与丹枝对视一眼后皱起眉头来:“这么说,勇子很有钱了?”
丹枝轻轻点了点头:“看来应该是这样。咱们的人没敢跟进去,怕被发现。”
“无妨,继续派人守着就是了。”顾婉音淡淡一笑,“不过随后可要跟紧了。”赌坊那样的地方,任你有千万身家,输个精光也是常有的事情。勇子就算有点家当,又能撑多久?没了银子,他自然会再想法子。到时候,说不得就能钓上来一条大鱼。
丹枝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清冷的面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只要他出来,就必定会继续跟上。”
“那薛刘氏呢?可有什么异动?”顾婉音沉吟片刻,又道。
丹枝摇摇头:“她们母子三人老老实实的呆在客栈里,一步也不出。勇子并未和她们住在一处,倒是去找了几回。不过都没呆多久,勇子每次出来都骂骂咧咧的,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兴许是争执了也不一定。”
“可查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了?”顾婉音嘲讽一笑,心知自己猜的不错。
“查清楚了,勇子果然并不是死者的的弟弟,不过是个远亲。还是许久不曾联系的。这次薛刘氏一家进了京城讨生活,才又联系上了。”丹枝一面说着,一面脸上浮出一丝讥讽:“勇子在邻里之间的名声可是臭得很。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没人愿意与他往来。这次薛刘氏老公刚死,勇子就自告奋勇的凑上去了。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是明显得很。”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顾婉音沉吟片刻,便吩咐道:“从今儿起,尽量别让她们再碰面了。省的又出了什么馊主意。”
“恩。”丹枝记在心底。不再言语。
顾婉音闭目小憩片刻,又睁开眼睛:“二太太可有什么异动?”事情已经闹得这样大,她就是防范得再好,想必二太太也该知道了。
“二太太还病着呢。听说又和二老爷吵了几次。二老爷的脸,可都是被抓破了。”丹枝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声音都带着笑意。
顾婉音也是露出一丝笑意来,随即又无奈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这样巧,二房出了这样的事情,将二太太牵制住,只怕如今我可是就惨了。”
旁的不说,二太太是怎么也不会配合她,让她能瞒着老太太的。为了能将中馈紧紧握在手中,二太太只会毫不留情。
“只是二太太也未免太可恨了。虽然交出了中馈,可是却留了这样一本烂帐。”丹枝皱眉言道,语气有些不善。
顾婉音却是神色淡淡:“只要中馈能要回来,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处理。官中的银子,随时都会有各项添补,只是今年要艰难一些罢了。不过现在我是没功夫找二太太算那些烂帐,等什么时候空闲了,总会想法子让她都吐出来的。”
二太太爽快交出账本的时候,她就知晓事情哪里会这样容易?果然看了一遍账本,她就已经是发现了其中最大的问题——官中的银子,可是一点盈余也没有。若不扣缩些,只怕就捉襟见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