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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海誓山盟
“你竟这般怨吾?”听寒紧紧攥着苏月白的手,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心。他的眼底翻滚着忏悔、愧疚、自责以及各种纠结的情绪,光是看着,都让人混乱。
苏月白不愿再看他的眼睛,慢慢垂头,叹气道:“我也想怨你,只是怨不起来,我终究不够狠心,没办法不顾念那些一起的日子。而你……却是真的狠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逝入风里。
听寒慢慢松开她的手,退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他倚着书桌,一只手撑着桌面,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在你见死不救的时候我已经嫁为人妇,我的夫君是现在的新冥王。所以你我再次对立,有朝一日在战场相见时,还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我下手太重你心有不甘。”苏月白将此番来意说明,便转了身。她没有勇气看他,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窗外的风已经冷了,妖界的夜晚如冥界一般寒凉。到底还是错过了,让她自打进了这个门,就有一种陌生感,好像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听寒没有说话,但是那双撑在书桌上的手却已经渗出了血色,他攥紧桌角,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冷却了。那是来自地底的寒冷,冻僵了他的每一根汗毛。
“谢谢你找到了奶奶和爹爹,不过……这些年,他们并未亏待你。所以,他们与我一样并不欠你。如今一旦恩断义绝,我等也不会再受前尘往事的羁绊,你做你的妖王,我做我的冥后,咱们算是两清了。”苏月白艰难地迈了一步,自地上捡起那个被揉成团的丹青,似笑非笑地嘟囔着:“日后,不要画这种东西了,免得惹你家若桐不高兴。”
她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想,真的以撇清关系为目的,来进行告别的。告诉他,不要再自责;告诉他,她可以活得很好;告诉他,他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告诉他,她是爱过他的。
“虽然晚了,但是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说出来,免得日后会后悔。还是月儿的时候,我太过依赖你,以至于这种依赖变成了信赖,最后演变成喜欢。所以,我才会用自己的命作为赌注,如果你拦在沧拔面前,我会放弃冥界跟你走。但是,你没有。”
苏月白慢慢扭头,顷刻间泪如雨下。她眨眨湿漉漉的睫毛,苦涩地笑了笑,算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告白。
“月儿……”听寒低低地呼唤,好像万千言语只凝结成这一句,他开不了口,也没办法再说些挽留的话。他只能任凭她尖锐地说出绝情的话,却无能为力。
“月儿已经死了!”苏月白擦干眼泪,扬起脸。她冷淡地瞅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像一块石头,冰冷又无情。
“明天,希望你能放了奶奶和爹爹。算是对我……最后的一点点温柔。”苏月白终于说出了结束语,并翻身跃出窗子,为了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潇洒一些,她甚至在腿上拍了一张疾风符。
一溜烟的时间,一段往事便已结束。
回到孟家的别院,苏月白将见面后的对话有筛选地告诉了孟奶奶,并像往常一样,服侍她睡下。然后又跑到孟老爹的屋里,陪他聊天。说了些在噬魂谷的事,以及和墨九君成亲的事。
直到孟老爹昏睡过去,她才自屋子里走出来。刚刚阖上房门,就见立在树荫下的人形闪了出来。
听寒望着她,虽是熟悉的清淡表情却又像欲言又止般沉闷。他走过来,小声道:“吾有个要求。”
苏月白望着他,假装困意来袭般打着哈欠,嘟囔一句:“说!”
“可否再为吾做一次红烧鱼?”听寒轻描淡写地开了腔,却并没有丝毫刁难之意。
苏月白点点头,扭身道:“厨房在哪儿?”
听寒转身带头,把她领进后厨,然后端坐在椅子上,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苏月白麻利地清理了鱼的内脏和鳞片,找来相关食材,切好后直接倒油下锅。不消一个时辰,红烧鱼已经端上了餐桌,她递过筷子,冷言道:“你自己吃吧,我睡觉去了。”
“能否陪吾一起吃?”听寒拽住她的手,眼神中都是软软的恳切。
苏月白无奈地摇摇头,径自倒了一杯茶水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们硕大的一个妖界,连个做红烧鱼的都没有?”她抿了口茶水,瞟了瞟听寒慢条斯理的表情。他吃得极慢,细嚼慢咽之余好像还在回味。
“你过得可好?”鱼肚子被吃完后,听寒竟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苏月白正在打瞌睡,被他这么一问,马上清醒,点着头答道:“那是自然,凡人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景乐之亦活着?”听寒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的时候还不忘发问。
苏月白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于是隐晦道:“陛下的事,我不愿多说,你也休要问我。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与冥界的深仇大恨可还要继续?”
“若论旧恨已然了清,但是新仇……?”听寒依旧慢悠悠地嚼着鱼肉,表情如水,自是万年沉稳。
苏月白长叹一口,稍微放缓了语气,嘟囔着:“你的那些新仇旧恨我自是管不了,不过,看在我因为你的仇恨又是被利用又是惨死的份儿上,你们能不能消停一段时间?打架有什么好,不过小孩子胡闹而已,这个年头,纠纷和争端应该用谈判解决,为何非要动武?听寒,你明明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虽然是一贯絮絮叨叨的语气,但是落在听寒的耳里却忽然倍感亲切,他低下头忍不住偷笑,竟也是满心欢喜。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来报仇,但是始终未曾动过他一根手指头。长时间的相处让他明白,她不过是金刚嘴豆腐心,仇恨之于她并非那么严肃的东西。
“如果吾愿意休战,你会不会……”听寒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隐入了风里。苏月白没有听清,只瞪着眼睛望着他。
他抬起头,眼中有些细碎的波澜,但是面上却依旧沉稳,不漏痕迹地摇摇头,愕然道:“罢了,吾不想你为难。”
“为难?我已经很难了。”
苏月白讽刺一句,继而转移话题,毫不矜持地问:
“你喜欢过月儿么?她虽是个小丫头,但是并非木头疙瘩,你对她如此上心,不会只是单纯的役使情谊吧!”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是心底却还是会淋漓一片,不知怎得就觉得听到答案也是一种折磨,最后竟马上摆手,嚷道:“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听寒抬眼,对她的自说自话习以为常,但是那个问题,他却是真想好好回答,哪怕时间无法倒流,哪怕已经物是人非。所以,他放下筷子,抓住苏月白的手,一双墨色眸子闪着微光将她圈住,尤其诚恳地开口道:
“若没了妖界,吾宁愿与你相携一生。”
“也就是说,妖界比月儿重要!”苏月白自嘲地抽出手,自凳子上站起来,扭身道:“有个人却是至死不渝,宁愿身死也要与月儿相携的。你有你的担当,注定成为了不起的人,不过对于月儿来说却是差了点。”
她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刚跨出门槛,就见沧拔阴着脸立在门外,那浑身上下贴着的蝙蝠也是一如既往的恐怖。
苏月白愣了一秒,继而飞快地冲到屋里躲到听寒的身后,拽着他的胳膊嚷道:“你不会又要见死不救吧,我如此声明大义,你却这般不仗义?”
听寒放下筷子,拽起她的手,迈步行至门口。
沧拔见到听寒马上半跪到地上,口出:“主上,此女留不得。”
“吾自有分寸!”听寒牵起她的手,路过沧拔的身边,那飒飒的背影在沧拔看来一定非常刺眼。苏月白悄悄回头,瞅着沧拔那愤愤的眼神,忽然侧头道:“他为何如此讨厌我?”
“因为你是吾的劫数。”听寒倒是老实,一语道破天机。
苏月白诧异地瞟了他一眼,嚷道:“劫数?那是何物?”
听寒探手拂过她的发顶心,但是在触碰到她的头发后又马上抽了回来。嘴角微微一扭,叹息道:“自是天机不可泄露。”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半句话。”苏月白恼了脸,扭脸生气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孟家的别院,此处翠竹环绕,竹林深处竹屋的一角隐在月光里。
苏月白拽拽他的胳膊,警惕道:“你带我去哪儿?奶奶和爹爹可有危险?”
“有吾在,你尽管放心。”听寒拽着她,脚步匆匆地往竹林里走。
苏月白小跑着才能跟上他,嘴里还在嘟囔:“放心?能放心我就不会死了……”
“那件事,确实是吾之过。”听寒竟然承认了错误,好像致人死地就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苏月白扯着他的袖管,不满道:“既然是你的过错,那你要如何补偿我?我的命可是非常珍贵的。”
“你可以放心,吾不会派兵攻打冥界的。”听寒侧头,如月光般清凉的脸,忽然笼上一层浅笑,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一章 往事如风
“当真?不是说来唬弄我的?”苏月白搂住听寒的胳膊,像从前一样把水汪汪的大脸蹭了上去。
听寒抖了一下,被她过分亲密的动作撩拨了心弦,直接红了脸,连心跳都加速了。他望着她,忽然眼神一软,笑道:“自然当真,吾不会骗你。”
“谁说不会?你骗过我一次,这么快就忘记了?”苏月白撅起嘴,哼哼唧唧地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然后撩开他的袖管,狠狠地咬了一口。
听寒忍下疼痛,瞅着她那张渐渐温润的脸,胸腔里充满了稠得化不开的不舍。
“我很生气,但是又打不过你,只能咬一口解解气。”苏月白抹一把口水,又把手掌罩在牙印处轻轻地揉了揉,仰头傻笑:“没有破皮,不疼的。”
听寒哭笑不得,只能点点头,惯着她:“不疼,一点都不疼。”
苏月白笑笑,赞许地瞅着他,揽过他的胳膊撒娇道:“这就对了,你以前就是这样,从来不和我计较。”
虽然是温暖的话语,但是“以前”这个词或多或少有些忧伤,飘进耳朵也透着股回不去的沧桑感,听寒半垂着头,似要挽留般指着竹屋的一角,嘱咐道:“待吾处理好沧拔的顾虑,再派人送你回去,可好?”
“沧拔是个大麻烦,你先解决麻烦吧,免得我还没走出妖界,就被他灭了。”
苏月白点点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只是觉得沧拔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个严重的威胁,而听寒恐怕是唯一一个能够制得住沧拔的人。所以,她非常信任听寒。尽管曾经的他们有过误会,但是事实证明听寒还是惦念着往日情面的。
听到如此果断的言论,听寒稍微放心了。他加快脚步,把苏月白领出了竹林。
所谓竹屋,比想象中好了很多,还是两层的,独门独院。院子用竹条围住,拱门边种了一圈蓝色的鸢尾花,开得正好。搁在现代简直就是田园生活的典范,苏月白非常满意地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这院子真漂亮,我一个人住太浪费了。”
“吾会与你一起。”听寒推开院门,咯吱一声惊起两只云雀。
苏月白干咳一声,侧头拽住他的袖管,羞涩道:“不好吧!我都已经为人妇了。孤男寡女还是要避讳些的。”
“吾若离开,怎可保证沧拔不会伤你?”听寒回身,眼中全是真切。
苏月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怕死地点了点头。她指着房子,纠结着:“不若把奶奶和爹爹都叫来,咱们以前不是一起生活的么?”
“孟奶奶的新肉身需要靠彼岸花的灵性来维持活力,而孟老爹恐怕近日还有琐事需要交接,他们……不太方便。”听寒耐心解释,拉着苏月白往屋里走。
竹屋通体墨绿,颜色清淡,入眼也是清爽异常。屋内摆设更是简单整洁,一切家具皆由竹条编织,进门一张圆桌四把椅子,桌上的紫砂壶里正冒着茶香。进屋左拐是一处书房,书桌上立着一支百合,白瓷瓶内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窗前一张睡榻,绣着鸳鸯的锦被在榻上翻着波浪。
苏月白撩起被子打量了一会儿,诧异地调转头,指着上面的鸳鸯戏水恐慌道:“这里……不会是婚房吧!我不要住这里,影响不好。”
“婚房哪会如此简陋?”听寒苦笑,自是无意识的调侃了一句。
苏月白垂下头,手指在被子上划拉着,扭头道:“我的婚房比这个还简陋,这有什么奇怪的。”
听寒僵住了,他慢慢侧头,非常同情地看着她,眼中流转的水光亮出卑微的光。他是真的难以想象,一向追求精致生活的她竟然会如此委屈自己。
看到听寒面露同情,苏月白马上扔开锦被,嚷道:“只要有真爱,便是住在山洞里都会幸福满满。你是不会懂的……”她转过身,将锦被整齐地叠好,又拐到楼梯口,回身道:“我上去看看可以吧!”
听寒点点头,表情却不甚明快。她的话像利剑,无意间竟也穿透了他的皮肉,尖锐地疼痛压得他呼吸困难,跟着面色也苍白了。
苏月白没有理会他,径自上了楼梯。二楼楼梯口是一扇透亮的窗子,月光清亮,在屋内投下些细长的竹影,唰唰的声响怎么听都非常悦耳。窗前摆着一扇方桌,桌前落着一本书。苏月白拿起来瞧着,却是无字的。她挠挠脑门,隐约记起景乐之的无字天书,以及那个拇指书神。她弯了唇角,将书轻轻地放回案几上,扭头望住内厢的门。
楼上的装修风格显然经过了精心设计,墙壁上挂着两张丹青,细细一看,竟然都是月儿。苏月白微微一惊,推门的手都跟着抖了起来。
果然,门内直入眼帘的是一口黑色的檀木棺材,屋内挂着墨色的窗帘,只有一支白烛在棺材旁的矮桌上颤巍巍地闪烁着。地上铺着森森白骨,跳跃着不规则的影子。
苏月白踩着白骨走到棺材前,自棺材缝望进去,果真有一套黑色的宽袍,袍裾上绣着红色的彼岸花,与黑色的锦被交相呼应,有股说不出的亲切感。回忆顷刻间翻涌而上,关于孟庄的点滴都像是雨滴般淅淅沥沥地罩了下来,彻底淋湿了她的小心脏。
她摸着熟悉的棺材床,忽然抿唇笑笑,自语道:“我都快忘了,曾经……竟是这般模样。”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月白调转头,望住听寒不甚明朗的脸,嘲笑道:“事到如今,你这般用心还有何意义?我早就不喜欢这种东西了……”
她叹口气,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婆娑的树影罩了过来,将她的背影渲染得摇摇欲坠。听寒忽然有些心疼,不知怎得便走过去自身后抱住了她那单薄的影子。
苏月白没有挣扎,只是仰头瞅着树梢上的月亮,冷冷地问:“你这是悔不当初?”
听寒无言,但是落在她腰间的手却并未松开。他嗅着来自苏月白身上的香气,心头一颤,就再也不想松手了。沧拔说过,她是他的情劫,是他终究无法安然度过的劫数,可是,即便满脑袋都是远离的念头,一旦靠近却再也不想分开。她果真是他的劫数,是他心底最甜蜜的伤痛。
“那个人是若桐吧,她正看着你呢!”苏月白望着树梢上白衣飘飘的女子,低低地提醒。
听寒沉迷在自我矛盾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那枚小巧的白色暗器飞过来的时候,却是苏月白挥开结界,挡了下来。
“咣当”一声,听寒的梦碎了,苏月白的梦也醒了。她仰着脸,沉默地盯着窗外,隔着摇曳的树影看清了听寒口中那个唤作若桐的女子,她是那天夜阑心在悟心镜里用来嘲笑苏月白的妖后,是听寒明媒正娶的堂堂正正的妻子。
“所以,我总说回不去了。”苏月白低叹着,扭身钻进棺材床。听寒的家事,她无权干涉。
扑簌簌的竹叶声席卷而来,树梢上的女子甩开袖管,自窗外飞来,落地无声。她瞟一眼听寒,冷哼一声,嘲笑道:“怪不得你连我的房门都不入,原来是养了条水蛇精。”
苏月白自棺材里探出半个脑袋,瞻仰着妖后的风姿。她一身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