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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你小子真的反了……”
“姓侯的,把话说清楚了!”孟小月气势昂然的直瞧着他:“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来到赏心楼上,偷开门锁,你是想干什么勾当!?”
这么大气大声的一叱,侯亮一时反倒难以应答,呆了一呆,哈哈笑道,“老子的事要你这个小子多管?”
“我且问你!你干这个事,老先生可曾知道?”
“我……”侯亮一时又答不出来,恼羞成怒道:“老头子宠坏了你,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话声一落,压刀向前,起落之间,已扑到了孟小月身前,双刀合并着,直向对方当心落下。
孟小月原来顾忌着裘大可的一脉师事之源,不便向对方猝使毒手,眼下见对方一再凌厉进逼,分明要置自己于死地,那就只好放手与他一拼了。
便在此夜幕深垂的溪畔林边,双方展开了一场凌厉凶杀,猛可里侯亮的刀锋,直向他肘边划了过去,孟小月直觉着身上一凉,猜测着已为刀锋所伤,心里一惊,竹杖飞挑,施了一手绝妙剑招“太公钓鱼”,这一招曾得裘大可巧妙指点,甚有可观。
侯亮竟然计不及此。
俟到发觉不妙时,其时已晚,恍惚中只觉着对方这一式出手,招式极是特别,却又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一念未完,只觉着肩头上一阵奇痛,已吃孟小月手中竹杖刺中肩窝。
虽是一根竹杖,在孟小月内力灌注之下,却是大有可观,“噗刺!”一声,深入寸许,只疼得侯亮“吭”了一声,脚下打了个踉跄,差一点坐了下来——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第四章 玉女罗刹
孟小月总算手下留情,未曾全力施展,否则怕不竹杖直贯,刺对方一个前后窟窿。
杖拔、血涌,侯亮全身一抽,几乎要倒了下去,手上一松,一双匕首相继跌落。
孟小月时侧其时也为对方刀锋所伤,不过划破了些皮肉,不甚要紧,眼见着侯亮伤在自己竹杖之下,决不容他再行逃开。
实为孟小月居心善良,只想把他擒到手里,面交裘大可处理,心念方动,左手以拿穴手法,转向对方腰上拿去。
却在这一霎,传过来阴森森的一声冷笑。
声音分明起自身侧不远的溪畔。
孟小月本能地向侧面一闪,纵出九尺开外。
也亏了他的这么一闪,暗影里星光猝闪,一串三点寒光,直袭向孟小月身后,却是由于孟小月临场机警的一闪,乃得躲过了对方暗器致命的一击。
那一串三点星光,竟是暗器中至为狠毒的“亮银灯”,每一枚都约有半尺来长,分量沉重,极是尖锐,若为他击中背上要害,绝无幸理。
孟小月一惊之下,才知道对方敢情不是一人,竟然还有同伴援手。
随着苇丛的哗啦一响,一条人影巨鸟也似地腾空而起,隔着丈许来宽的一道溪水,竟然一跃而过,飘飘乎已落身当前。
寒月复出,映照着这人高大伟昂的身躯,一张长方形的大脸,显示着极有性格的浓眉大眼。
对于孟小月来说,这个人亦非陌生。
“大……师兄……是你?”
一呼之下,孟小月简直呆住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师兄于璞竟然与侯亮也是一伙子的,眼前的现身、出手,分明对自己没有怀着好意,较之侯亮的出手更狠毒十分。
来人于璞表情极是阴沉。
一口长剑其时已执在手中,见面更无客套,显然早具杀心。
“孟小月,你竟敢对师兄无礼,今夜就由我先代老先生清理门户,处理了你这个逆徒,谅老先生也无话可说一一”
话声微顿,他转向侯亮叱了一声:“老三!你给我到左面看着,别叫这小子溜了!”
侯亮错齿出声地道:“他跑不了!”
弯腰拾起了双刀,拧身退向一边,守住了孟小月此一面后退之路。
于璞长剑一指,狠狠看着孟小月道:“我都看见了,刚才你那一手‘太公钓鱼’是老先生的不传之秘,你学会了竟然拿来对付自家师兄,只此一端便是百死有余,即使是杀了你,老先生也无话可说,更不要说你吃里扒外这一宗了!姓孟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孟小月终于明白过来,冷冷一笑道:“我明白了,你们原来是一伙的……”
“废话!”侯亮在一旁插口道:“咱们当然是一伙子,难道还会跟你一边?”
于璞沉声道:“废话少说,孟小月,你的剑上功力很有可观,今天我倒要见识见识,你就出手吧!”
话声出口,陡地向前踏出一步,掌中剑唰地挥出,爆射出剑光一点,直取对方眉心要害。
孟小月后退一步,竹杖倏地挥起,向对方剑身上击去,于璞“哼”了一声,剑身微震,宛似怪蛇临空,抖动之间,已躲过了孟小月挥出的竹杖。
果然不愧是裘大可掌门弟子,手上敢情是有真功夫,孟小月一杖落空,立即发觉到不妙。
他这里待将抽招换式,于璞已容他不得。这一位裘门掌门弟子,显然心中早已有了盘算,决计以狠厉毒招,一上来便要取他性命,是以眼前一手,极是狠毒。
孟小月一仗落空,猛可里眼前银光灿然,于璞手中长剑去而复还,电光石火般已临眼前。
这一手剑招,原是裘门最称毒辣,用以反败为胜的三招杀着之一,名叫“银线封喉”,万斛杀机俱蕴藏于剑锋一线之间。
孟小月心里一惊,其时已晚。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大师兄比三师兄还更无情狠毒,一照面的当儿,就下此毒手——感觉着仿佛是喉头一紧,已吃对方手上凌厉的剑尖缠住了颈项,再想脱逃哪里还来得及。
吉人自有天相。
猛可里,传过来一声女子的轻叱“打!”
“哧!”
疾劲风声里,蛇样飞过来一样物什,流矢飞箭般直向于璞脸上射来,其势绝快,闻声而至,黑夜里简直看不清是件什么东西。
感觉着这股风力极是猛厉,一闪而至,势若飞矢,于璞一瞥之下,才自发觉到那蛇样的长躯之后拖着大片黑影,更不知什么玩意儿,自不敢掉以轻心,迫使他不得不急忙闪身跃开。
虽然如此,仍不免为那飞来物什身后的大截阴影扫着了些,既疼又麻,唰啦啦一大片擦身而过,咔喳声响里,飞射入竹林之中。
惊惶之中,各人才自看清,哪里是什么暗器流矢?分明是连根带叶的一整棵芦苇,标枪样地直飞过来。
随着各人惊异的目光,一条人影,燕子样的轻飘,直由浅水溪畔拔了起来,显示着来人修长曼妙的身材,一起而落,涉足于早已枯干的芦梢,幽灵样的左右飘动不已。
于璞猝然一惊,叱了声:“谁?”
话声方出,左手盘空,用掌心内蕴的强大劲道,打出了一支亮银钉,直取对方面门。
那个女人阴森森冷笑了一声,随着她右手的前指,剑光一闪,“叮!”的一响,已把来犯的暗器,磕落地上。
月光虽现,这女人却是面系黑纱,除了曼妙的躯体,以及披洒肩头的长发之外,别无所见。
却是她杰出的轻功,以及先时的出手,在在说明了她的功力非比寻常。
于璞何等角色,自是一望即知。
当下惊得一惊,长剑一指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多管闲事?”
长发女人身子轻轻一晃蓦地腾身拔起,深宵巨雁般已来到眼前。
于璞一惊道:“你……”霍地后退一步。
他原来还有几分疑惑,猜测对方很可能是三姑娘或是秦氏二者之一,那么一来,可就多有碍难,却是这个顾忌,在对方身形再展的一霎,已然打消无疑。
原因在于眼前女人所展现的轻功绝技,较诸秦氏或是三姑娘二者之一,都要杰出得多,其为轻功者言,实已登峰造极。
于璞简直迷惑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王府附近,竟然还藏匿着如此不可思议的一个女人,真正是难以想象。
一念未完,长发女子陡地已来近身边,随着她前探的身子掌中剑挽起了一团银光,直向于璞颈上挥斩过来。
于璞“嘿!”了一声,一竖手中剑,绝妙地取了一式“点天心”,剑上爆出一点银光,反取长发女子眉心要害,厉害之处不在长剑本身,却在于剑身上内蕴的一股剑光。
长发女子当然有所体会。
眼前之势,长发女子就出手而论,无疑是抢了先招,于璞不得已乃自施出了这个狠毒伎俩,无疑以“玉石皆焚”威胁,长发女子若不及时撤招,双方俱都不免受害。
危招瞬里,双方竟自取得了共识,剑锋轻转,身影略偏,“呼”地错身而开。
却是那女子别有厉害杀着,随着身影的交错,香肩半沉,玉腕乍翻,“噗!”的一掌,击中于璞左面肩头,妙在一击之后的回手一抓,“呼啦!”一声,扯下了于璞大片衣襟,连带着在后者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五道指痕。
这一拍一抓,看似轻松,其实真力内具,绝非等闲,其真实感受也只有身受者本人自己心里有数。
于璞鼻子里吭了一声,身子一个侧翻,刷地跃身丈许以外。
借助于手中长剑,铮!点向池边巨石,才致没有倒下来,于璞这一霎脸色惨变,显然伤势不轻!
“好个丫头,你竟敢……报个‘万儿’吧,也让你于大爷心里有数,永远念着你!”
尽管伤势不轻,却仍然忘不了嘴里轻薄,于璞一边说,一边连连运气,却也不免喘成一片。
长发女子却是并不震怒,甚而极其冷静,只是静静地向他望着,继而她缓缓抬起了手中长剑,直指向于璞,半天只说了一个“去”字。
虽然只是一个字,于璞却能领受出蕴含此一字之后的凌厉杀机,再不识相离开,便真正是不知进退,自己找死了。
一旁的侯亮,也已感受到事态的严重,尤其是大师兄于璞的伤势非轻,眼前决计逞强不得。
当下身躯一晃,一连三四个起落,飞扑到了于噗身边,狠狠地叱道:“好男不跟女斗,金砖不厚,玉瓦不薄,搁着今天晚上的,老大咱们走!”
一拧身,率先而退。
于璞恨恨地哼了一声,向着一旁的孟小月冷冷笑道:“这件事老先生并不知情,你若还有一些同门之谊,便不要提起,要不然哼哼……后果如何,你就自己好好琢磨吧!”说了这几句话,再不迟疑,倏地转身运施轻功,一路轻登巧纵,如飞而逝。
观之他二人去路,似非王府,取道东面那一片稀疏的树林。
却是那里另有埋伏。
眼看着二人身影方自消失不久,却由林内传出一阵喝叱、喧哗、兵刃交接之声。
孟小月心里一惊。长发女子一声轻叱道:“走!”迅速转身而去。
她身法至为快捷,几个起落,已扑向对岸竹林。
孟小月急忙追上去,却是对方身法过于快捷,七八个起纵之后,竟自失去了她的踪影。
耳听着那边喧哗吆喝声越来越为炽烈,显然是于璞师兄弟甫入树林,即中了埋伏,与人再次厮杀起来。
孟小月已是惊弓之鸟,虽然心生好奇,也不敢稍事逗留,当下匆匆向王府遁逸。
他原以为对方长发女子既然对自己援手,救了自己,总应彼此相见,互道究竟,却是没有想到,她竟是不告而别。
在王府高大的院墙之下等了一会儿,终不见她的重现,只得失望地转回。
灯下,孟小月打量着右肘腕边伤处,一片血渍,却已冻结成冰,还好,不过是为刀锋划了道口子,伤势不重,包扎之后,倒也不碍行动。
适才之事,不免令他心绪紊乱。
想不到于璞、侯亮皆是暗操盗业,再想不久前裘老先生继室秦氏,也是行为可疑,这么说,裘老先生又何能幸免?难道说他老人家也……
这个突然的念头,简直使他惊愕了。
难道说裘氏一门上下,全都是暗操黑道者?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干着见不得人的盗匪勾当!
太可怕,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这便使得他想起了当日三姨娘对自己的告诫,想不到竟为她不幸言中,以目前自己与裘大可的师徒情份,甚而三姑娘的一番情谊,想要从容摆脱,怕是不易了……。
反复思想,终无良策,虽然于璞当时出言恫吓,嘱令不得告之乃师,却也难以想象这件事情裘老先生竟会真的不知,被蒙在鼓里?如果他早已知道,甚而是此一事件密谋主宰,那么今后对自己又将如何?
想到这里,真个冷汗涔涔,直仿佛裘大可忽然来到眼前,兴师问罪,自己便真个只有死路一条了。
却是那个神秘的长发女人又是谁?为什么要救自己?既然救了自己,何以最终又不愿与自己见上一面?甚至于话也不说上一句,好不令人纳闷。
难道她是三姑娘?怕为于、侯二位师兄认出来,才会蒙面,甚而话也不说一句?可是看来身材不像,轻功、剑技,尤其高超,显非三姑娘所及,即使秦氏也望尘莫及,这可就费人思忖,百思不得其解了。
为了防止裘大可或是什么人的突然来袭,这一夜孟小月可真是战战兢兢,干脆连觉也不睡了,竟夜盘膝打坐,以调息静坐代替睡眠。
他内功早已有了根抵,一经运施,很快便进入情况,而至心无旁思,入定过去。
寅时初临,天黑得紧。
孟小月便已起来,每天这个时候,他都准时起身,洗漱完毕,悄悄潜出府外,在固定的地方与裘大可会合,研习武功。
今天,他可就面临考验,而显得举棋不定了。
一番犹豫挣扎之后,他决定仍然前去。大丈夫恩怨分明,且看裘大可如何发落自己。
夜色依然朦胧,幸而四面雪光皑皑,东面天际也不过隐隐透着些曙意而已。
孟小月依照往日惯例,施展轻功提纵之术,一路穿越竹林,来到了平素练功之处。
和平常一样,老先生早已到了。
面对着池面氤氲,老爷子身躯半蹲,正在练习吐纳气功,气发丹田,呼吸沉重,声如牛喘,是为“莽牛气功”。
孟小月道了声“早”,静立一隅。裘大可吐了一口长气之后,才自缓缓站正了身子,看着孟小月点头一笑。
“气功一道最是各路分歧,错综复杂,话虽如此,练到后来,却又百川归海,从一而终,回头把你练的‘混元一气功’施展一遍给我瞧瞧!”
孟小月应了一声“是!”原以为他会提起二位师兄之事,自己也就实话实说,据实以告,偏偏他却不与出口,并不询问。
像往常一样,裘大可指示他练习了一阵呼息,孟小月实在憋不住了。
“老先生……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是有关于二位师兄的事……”
裘大可“哼”了一声,忽地收敛住脸上笑容。
“你也知道了?”
随即他冷冷一笑,摇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是福是祸,可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说着朝向孟小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小月慨叹一声,苦笑道:“我正要向先生说起,还请你老人家降罪!”
裘大可笑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小月乃自把昨夜发生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其中并无丝毫隐瞒,甚而连那蒙面女子的出现,也据实以告。
裘大可聆听之下,忽然一笑点头道:“你说的大体不差,足见你居心纯正,是个诚实的人,我这双老眼毕竟还不昏花,没有看错了你!”
孟小月愣了一愣:“你……”
裘大可哈哈一笑说:“实实在在告诉你吧,昨夜的一切,我都亲眼目睹,看得一清二楚,既然有人出面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