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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楼雪还是不懂,她见过那幅画和她那位婆母身份非同一般又有什么关系呢?拿了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将鱼冲洗了一下,准备等米饭熟了就将鱼做了,耳朵倒是也听着黎尚人的喋喋不休,听到那幅画时,她动作的手停了下来,眼睛盯着冒着热气的锅盖半天没动。
黎尚人也随着薛楼雪看着那锅盖,只见那木质的锅盖被锅里的热气蒸腾着开了个细缝,不知道薛楼雪为什么看那个出神,她又接着说。
“那幅画原本是挂在太女也就是现在的女帝陛下的寝宫之中,是太女在见过一个人后,以那人的神姿入画的,传言那画中两支碧荷一支暗喻太女自己,一支便是她所见之人,因为无法得到那人,所以太女才会将一片相思寄予画作中。
据说太女是天人转世,两岁能画,三岁能诗,五岁就能写出一篇治国策论来。她可是深受先帝喜爱呀,只是这位被称作神童的太女有个不为人所知的癖好,就是喜欢女子。
大概那位不可得之人也是女子,否则,以太女的身家背景,怎会得不到,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太女才会将满腔相思念都融进画作之中。
后来,先帝知道了,对这事颇有微词,甚至曾想过废除太女。太女是何等聪颖之人,知道先帝有意要废嫡立庶,赶紧韬光养晦,并且还写了一篇悔过书,说明只是贪玩才会一时糊涂,犯了错。随后为了表示决心,她便将养在后宫中的几名才色均属上乘的女宠全部斩杀,还将人头逞给先帝过目。
正是因为她的果断,所以先帝才会打消废嫡立庶的念头,也是因为她的此番举动,先帝更加坚定太女会是个好皇帝的念头。
我仔细看过那幅画,的确是皇宫里的那幅,那落款处印章上一帧二字与宫中那幅竟无二致,我猜你那婆母与当今女帝关系匪浅,另外她中的毒,和当初那几个女宠身上的毒也极为相似。”如此皇室秘辛,黎尚人竟说的头头是道,让一贯以冷沉面容见长的薛楼雪也难免要显出一份吃惊来。
“和我说出这些秘密就不怕你自身安全成问题吗?”薛楼雪以往的冷漠语调一改,出口的话柔软温和了许多。
“哎!谁让你是我徒弟呢?我把你当成了我自家的女儿来看,你呀冷是冷了点,倒不至于做那数典忘祖的事。”黎尚人摸了把颈后的头发,确定盘在头顶的发髻没散,才又勾着一抹惯常的无所谓笑容说道,她也是经历过风霜的人了,不能说看人极准,但也是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她才会放心的和薛楼雪说起她所知道的事。
“师父师承可是关氏?”薛楼雪突然转了个话题,让黎尚人不及细想便应了下来,等想明白薛楼雪话中之意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我知道了。”薛楼雪听得她肯定答复,脸上未有任何变化,只是继续抱柴火添进灶膛里。
黎尚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薛楼雪,发现她并不像还要继续问的意思,才稍稍放下了心,毕竟往事并不都是美好的,会来和薛楼雪说起她所知的事,为的不过是求的一方平安,也求得视作女儿的徒弟一家平安。她是没想到薛楼雪竟然能从她的讲述中得知自己的身份,她是被吓了一跳的。
薛楼雪将饭菜做好时,黎尚人还怔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薛楼雪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师父要留下来用饭吗?”
黎尚人被薛楼雪突然出现在耳边清淡没什么特色的声音吓了一跳,意识到薛楼雪说的话后,连连说道:“不了,不了,我已经吃过了。你们吃,我先走了。”
看着黎尚人不若以往稳健的身影,薛楼雪摇头叹气,这黎大夫还真是……
《罗国稗史》中曾有记载:“罗上国,恩孝文帝四十年四月,太女碧遥琦曾托一朱漆木盘跪于帝寝宫和鸾殿门前。帝迟迟未予召见,后只命殿前女官将朱漆托盘收入殿内,此后,帝更为重用太女遥琦。同年五月,太医关德清为太女侍君用药错误,而致使侍君滑胎,太女大怒,下令将害死皇家子嗣的太医关德清一家全部处死。后有传言:关德清其实并未用错药物,乃因其曾为太女女宠看过病,太女不过是为了灭口,才会捏造此种罪名将关太医全家数十口人斩杀。”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不知为啥有点血腥,呃,真个是一如侯门深似海,好像也不对,哎!某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请大家无视之吧。⊙﹏⊙b汗
楼雪揽月 30
薛楼雪将最后一盘菜放到桌上时,巧月还在拥被酣睡,嘴角翘出一个弯弯的弧度,大约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她走近床边,半趴在床沿俯视着他的睡相,几乎转不开眼。
他乌黑的发丝披散在床被之间,两只手抱紧被子,一只脚伸到被子外面,光裸的脚丫就那么搭在被上,屋里的温度还算暖和,否则,就照他这样的睡相只怕又免不了要惹上些风寒。
她无奈的将被子从他的手和脚之间拉出来,将他露出来的半个身子盖严,回头看了眼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看来只好再拿回锅里热着等他醒了再吃。
巧月朦胧间觉得眼前有什么在晃动,茫然睁眼看去,却看到薛楼雪正起身要走,他不自觉地拉住她的手:“别走!”心下一急,他大声喊道。
薛楼雪回身看去,发现巧月已经醒了,脸上正挂着类似于被主人抛弃的小猫的那种可怜表情。
她不由得一阵心疼,坐到床边,将巧月连人带被搂进怀里,轻轻地安抚着:“做恶梦了吗?我不走,别怕!”
巧月将脸轻轻地贴在她的脖颈间,感受着她皮肤温暖的温度,刚刚他在梦里梦见他和她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她就不见了,他真的好怕,好怕她会丢下他和孩子再也不回来了,所以他在醒来时看到她要走,便不由得拉住她。
他怕若是她不回来,他不知道用什么来支撑起余下的生命,那样的话甚至比奶奶爷爷和娘亲离开他还要让他难受。
两个人就那么坐了半天,都不说话,似乎只有这样体肤相亲才能让他安心。
“我们走吧,离开这儿。”不知何时,巧月才开口说话,声音里透着坚定,这么多天来,她不说,他也知道,那些人应该快要有什么行动了,每次他和她去娘亲那里,总是在他们身后或者对面出现一些陌生人,而且还会一路跟着他们,她们回头或者多看她们几眼的时候,她们往往都会逃避开他们的视线,装作在看树上的鸟,或者往别个方向走。
薛楼雪怔了下,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会提起离开,他的娘亲刚回来,而且病还没有痊愈,他真的想离开吗?
她不禁将他的脸扶起,让他对着自己的眼睛。
“你娘怎么办?”其实若她真的想走,谁也拦不住她,不过,她很想利用这次机会一并解决她离开赤血门的问题,所以,就算巧月真的想走,她也不会带着他离开,最多她会先让他呆在他娘亲那里,毕竟一个深受当今女帝器重的人,就算那些什么名门正派也是不敢拿她如何的。
“娘?”巧月看着她俊逸的脸孔,不由得一愣,他等了娘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娘亲回来了,他真的可以离开吗?
“我们不离开,你娘还需要你照顾,至于那些说要抓我的人,放心吧,他们不敢真的对我怎么样,你也看到了我的剑术很高,对不对?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这几天,我的师妹们就会来,到时那些人就更不在话下了。”薛楼雪替他做了决定,还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亲完他,她的嘴角一撇,眼眉上挑,完全是一副对所谓名门正派的鄙视,眼中还露出一点凶光。
“呵!”巧月双手搭在她的脖颈后,刚刚的担忧被薛楼雪这一副怪样子给打散了,他笑了起来,黑发也因为笑而微微颤动,他的笑让薛楼雪也不免跟着一同笑起来。
笑罢,薛楼雪将被子拿开,又将床边放着的巧月的衣服拿过来,想要帮他换上,却被巧月自己夺过去穿了,末了还埋怨道:“都是你害我睡到这个时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又该说我没夫德,净想着欺负你了。”
薛楼雪一边看他穿衣服,一边偷偷的笑,难免想起上次到邻村去卖鱼时的一件趣事。
她是出于对他的心疼,有什么重体力活都自己做,而装鱼的担子虽然不重,她也不愿意让他去干,所以每次出去卖鱼,都由她来挑鱼担子。
开始时巧月是不答应的,但架不住他的力气没她大,性子也没她拗,一来二去的也还是让她占了上风,于是,巧月也只好随她了。
大多数村子里的人看了他们这样,倒也不会多事的教导一番,前几次倒也算是风平浪静了。
前两天他们又是挑着担子去邻村卖鱼,正好路过一家私塾,里面走出位穿着很是古雅的书生模样的女子,此女大约五十岁上下。
看她的一举一动,就知道这位是深受四书五经熏陶的老古板,巧月本也不打算与这样的人家打交道的,一方面是读书人都有种酸腐之气,在讨价还价上总是争论较多;另一方面,看到巧月一个男子抛头露面的,也多有微词,到最后也不会买他的鱼。索性也就不做他们这样的人的生意了。
他们是不想惹事,但那位老学究却不干了,她是私塾里的夫子,往常都是被人尊重,见了面也都会恭敬地和她打声招呼的,可看到薛楼雪夫妻俩却对她视而不见,甚至想从她面前堂而皇之的走掉,那怎么行,对读书人不尊重,那就是藐视圣贤呐,所以这位就快走了几步,拦住了薛楼雪和巧月。
薛楼雪是停住了,但身上马上就散发出那种生人勿近的冷厉气势,巧月呢则是满脸堆笑,生意人嘛,见面先笑,总是不会错的。
可人老夫子老学究不干了,指着薛楼雪就说:“你这般懦弱,真是丢尽天下女人的脸。”一般人要是见到薛楼雪眉毛往上挑,再看她不怒而威的气势,早已经吓的转身跑出三十里地了,可这位老夫子从来没受过这样的震撼教育,且心中对薛楼雪充满了气愤,你说你长相出众,文质彬彬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个读书人,却帮着男人挑担子卖鱼,这不有辱斯文吗?所以完全忽视了薛楼雪给人的威吓气势,上来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数落。
数落到最后,看到她还挑着担子,就说你把担子给我放下,我要挑几条鱼。
啊?这样也行?薛楼雪与巧月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无奈,巧月倒是没什么感觉,反正那些数落的话都是说薛楼雪的,与他无碍,所以他还是笑脸相迎,帮忙介绍鱼的种类,大小。
一路走的辛苦匆忙,巧月衣服的一根带子开了,头发也有些散开,薛楼雪见了,先是把他衣服带子系紧了,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把自制的桃木梳子,细细的给巧月梳好了头发,满意的看了几眼,夫妻俩才又有了功夫来与老夫子做生意。
挑了两条大鲤鱼的老夫子看薛楼雪如此对待自家夫婿,脸上又是不赞同,这次她说教的对象换了人,对着巧月又是一通三从四德的教育,每说一句,巧月脸上的笑就僵一分,说到遵守夫道,不应该在外抛头露面时,巧月脸上的笑已经褪的一点不剩。
薛楼雪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由得好笑,脸上却还是一副冷硬的表情。
那位老夫子见两人脸上表情都十分严肃,心中觉得应该是自己教导有方,让两人受到教育,所以满意的付了鱼钱,迈着小方步就回了家。
等人走远,巧月才银牙紧咬地说了句:“以后我们有了孩子,绝对不送到私塾里去。”
听了这话,薛楼雪一阵暗笑,却也不敢表现出来,看巧月攥着铜钱的手指泛白,就知道他极力压着火气呢,现在笑出来,说不定回去就要睡厨房了,她可不是那不懂看人眼色的人。
这算是一小段插曲,后来,巧月再也不去那个村子里卖鱼了,说是那里人买鱼的少,其实在她看来就是不想再被那位老夫子的三从四德教育毒害了。
“饭菜都凉了,我拿去热热。”薛楼雪想事情想得入迷,巧月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等她回了神,才说道,丝毫没察觉薛楼雪刚才想的就是有关他的事情。
薛楼雪站起身,走到在桌前忙碌的人身后抱住他的身子,脸贴在他的发上嗅着他发丝上的淡淡清香,悠悠地说道:“等这些事结束了,我们就要个孩子吧。”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在桌前忙碌,她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怕他突然消失,也怕自己再也听不到他似娇嗔似埋怨的话语,她很想用什么来证明她和他曾经在一起过,也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所以,她才会想要个孩子,或许那样她才会踏实。
被薛楼雪抱住,巧月停下了动作,他在她的怀里转过身,看着她的脸,她的脸上有一种类似于惆怅的东西。
“好!”巧月看着她不同以往的认真,用力的点了几下头。
薛楼雪让巧月梳洗一下,自己端了饭菜去热了。
巧月端了脸盆洗了脸,坐在镜子前梳着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由得摸了几下自己透着粉红的脸,成亲已经近一个月了,她对他的好和纵容,他都记在心里,她说要个孩子,他也是打心里赞成的,只是眼前的事实在让他担心,青欢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是了解的,由青欢就能知道那位青家的长辈是什么样子的,难保不会出什么卑鄙的招数,他不懂什么江湖中的事,所以,他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成了她的累赘。
“想什么呢?眉毛鼻子都皱一块了?”打趣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镜子里出现了一张带笑的芙蓉脸,正是热了饭菜端回来的薛楼雪,她端了最后一盘菜,就看到坐在镜子前的巧月皱着眉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她走近他身边都没发现,她伸手推了推他皱起的眉毛问道。
“没想什么,吃完了饭,我把剩下的鱼给章二叔他们家送去吧,以前我都会把鱼送一些给他们。”巧月回过神来,梳了几下长发,用桌上的黑色布带将头发笼在颈后,又将头发绾了个普通的发髻,用上次她送的樱花朱钗别住,才站起身说道。
看着梳子上被梳掉的几缕长发,薛楼雪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他平时都是很细心梳理头发的,今天却这么慌张,足见他有心事,不急着问他到底是在想什么,她只是笑着和他走到桌边用饭。
“没想到你做的饭菜也这么好吃,这几天吃你做的饭菜,我都长了不少肉了。以后要是我胖了,你也不许嫌弃,知道吗?”巧月夹了一块鱼肉吃进嘴里后,不由得啧啧称赞,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幸福,看得薛楼雪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
“好啊,你要是变胖了,受惠的还是我,晚上抱起来也舒服不是。”薛楼雪看他塞了鱼肉又塞了些饭的样子着实可爱,不由得调侃起来。
巧月看她暧昧不明的眼神,再听她别有深意的话,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又一想到自己要是变成个球,被薛楼雪抱住的样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几口将嘴里的鱼肉和米饭吃进肚,才嗔道:“你嫌弃我!哼!以后都不让你抱了。”说完后,他自己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红,他竟然大白天和她说抱不抱的问题,他还真是让她气糊涂了。
薛楼雪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又是脸红又是娇羞的低头掩饰自己的红脸,又有了想戏弄他的心思:“好啊,那以后我不抱你了。”
巧月被她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弄得心口一紧,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抬起头来看向她,却发现她眼中满是戏谑,脸上的表情却很正常,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那么愣在了那儿。
“我不抱你,由你来抱我好了。”看到他愣着不知所措的表情,薛楼雪一阵心疼,露出一个笑容,手抚上他的脸,将他脸上粘着的一颗米粒拿了下来,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
“呀!你……”巧月听到她后面的话,紧揪住的心才慢慢松开,看到她得意的笑脸,他不由得着恼,这人怎么也学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