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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敲锣的年轻和尚对众人作礼,开口唤:“有请主持——”随后,便见从右侧台边缓步走上来个高高瘦瘦的白胡子僧人。只见他挥了挥袈裟,露出手里的一串红辣椒,举起:“众位,明日便是重阳,老衲今年不再多言,一来为稍后的超渡仪式留下时间,二是我蜀阳百年传统,后面活动会更令你们期待。”
言毕,那应是寺中主持的老僧人一句“阿弥陀佛”,与此同时,兮穹的耳里传入了一句周遭人小声的嘀咕——“哼,说得倒是周正,还不是收了银子,借着重阳的仪式把晦气事大办。”
晦气事。兮穹勾了勾唇,在县城了呆了大半天,他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
“师父…”茗淮扯了扯他的袖子。
兮穹随着茗淮略带不安的眼神看去,清冷的眸子缓缓扫一周,每人手里都有串辣椒,或拿或挂,除了他和茗淮。自然,周遭再次有斥责且警惕的目光传来。
“你们是外地人吧,给。”这时,身后蹿出个矮矮小小的孩童,递了两串辣椒到茗淮手上,又偏头看了眼身后十尺不到站着的老婆婆,待得到和蔼而满意的点头后,便扬着笑窜了回去。
兮穹拿过一串茗淮手里的辣椒,捏了捏她的手,见她仍有些呆愣,很是闲适的勾了笑,侧了身朝那对婆孙颔首致谢。
继而,周遭的目光也散了开去,重又专心的集中在那前方的台子上。
兮穹低头看一眼手中的辣椒串,过于的信仰往往会带来祸患,他将目光转向身边兴致勃勃看台上仪式的女子,这也是他才明白不过百年的道理。
台上,在兮穹看来无甚实际意义的仪式过半,扮演去湿神的男子转了转两手腕上的辣椒串,端了架子来回踱步,口里依依呀呀的念着什么,而后只见他将手里的两串辣椒往台下一甩,瞬时,前一瞬还虔诚的捧着辣椒的人们立时齐齐伸出了手,颇有疯抢之姿。
兮穹护着茗淮退了几步,对于这些抢到便会“一整年无病无灾”的当地人想法不再做评价,随意的眼神在台上台下来回扫过,兀的凝神,定在了站于老主持旁一身戏台妆容的白衣女子身上。
这戏,唱得白日那一出?
台上女子开唱,唱的还是《白蛇传》,不过是选了镇于雷峰塔独自思念许官人那段。
唱了不过两句,众人便起了哄。他们本就对这强加的戏不满,唱得还不是那么回事。哼!
台下众人看不懂,七嘴八舌愤愤然,那负责会事的老主持更是垮了脸。手便急急一挥:“还不快去拉她下来!佛门清净地外,唱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你佛祖面前供个假道士才是乱七八糟呢。”茗淮凑热闹的小声一句,两眼继续看着台子上。
两个有力气的年轻和尚已强拖了唱戏女子下去,老主持正一脸赔笑而和善的说着抱歉的话。看着没几个时辰便是重阳,百姓们也不多纠缠,有说得上话的带头直接道:“不就是要趁着这时候给县令公子做超渡嘛,大师就快点开始吧。”
老主持讪讪咳两声,恢复一脸德高望重的模样,光明正大的开始干收了钱的晦气事。
端端正正的台子上,那扮去湿神的男人已下了台,正正中中的位置放了口上等楠木棺材,穿了祖衣的僧人将棺木围了个圈,盘腿而坐正念着经文。而老主持一手拈着佛珠,一手亲自敲着木鱼。台下的百姓也配合,微垂了头,安安静静的候着。整个仪式看上去,还倒是那么回事。
茗淮眼珠子左右转转,退后两步,定格在方才给他们辣椒串的男孩身上。
“那棺材里的是谁啊?这么大排场的给超渡?生前是犯了多大的恶事啊?”小孩子耐不住,安静不下来,在他们口中找答案是最简单最方便的选择。
那男孩虽小,却因常年跟着做买卖的姥姥学得聪颖而市侩,话听得很是明白:“那是我们县令的小公子,听姥姥说,是生前和什么女妖怪风流耗尽了精血死翘翘的。那小公子常年读啥子劳什子之乎者也,哪儿有本事敢干恶事哦。”
听着从小小年纪的孩童嘴里冒出的“风流”、“死翘翘”等词,兮穹注意话中内容的同时颇为不赞同的眯了眼,稍倾才侧头拉了人回身前:“人多,别再动了。”
淮儿,你是看得出的,那女子并非常类。
师父。茗淮学者他目光深远的样子,默默揪紧了他的衣袖。
那台子上的木鱼声再次落下,几不可闻的一声“嗯”也传入了茗淮耳中。自然,茗淮欢欢喜喜一笑:“谢谢师父!”
那身后的男孩不明不白的看一眼两人,鼻子哼哼,蹿回他姥姥身旁。搞不懂!又忍不住好奇,刚准备往茗淮和兮穹那再看看,这一瞧,却——人呢?男孩不相信的揉揉眼睛,还是没人…再往那台上一看,超渡的经文念得烦人而凄凄然。身子一颤,男孩抓紧了他姥姥的布裙,该不是……
而一门之隔的蜀圣寺中——
茗淮笑眯眯的看一眼门槛旁倒下去两和尚,留了条缝的大门外还在急急缓缓的唱念着经文,掏掏耳朵作势一甩后,抓着她师父的袖袍转向满脸泪痕却甚是平静的“白娘娘”。
兮穹手一挥施了结界,这才平平淡淡把口一开:“说吧,特意引我们注意,是为何事。”
第060章 白衣念恋〔二〕(小修)
“半年前,对凡界一切好奇不已的我就近来了这蜀阳县城。当时是深夜,因初初化得人形,蛇的习性我很多都存在,为了填饱肚子,我化了原形上树偷吃鸟蛋,那棵树所在的院子是县令府邸的后院,然后我便遇上了来人间见到的第一个男子,县令公子邱云……”
这“白娘娘”的讲述很简单,她和那县令公子相爱的桥段就像那些灵怪故事的男女主人公,女妖入娇贵书生的梦中,书生被女妖精所迷,相约每日深夜相见,之后便是所谓的真心所陷之类的了。
能由说书人编来连着讲个好几天的故事被她三两句说完,早已站起身的白蛇伸手轻抚上无形的结界,脸上似痛似快,不抱什么希望的看向兮穹师徒:“求您救邱郎还魂。”
兮穹默默的将目光移向他处,不做回应。
那白蛇见人无回应,虽早知是难事,脸上却还是忍不住显出焦急之色,提了声道:“我一个小小妖精虽看不出你们来历,但你们法力不凡我是能感受得到的,求你们让邱郎回人界,他阳寿未尽,满满抱负未达成,不该死的,不该死的……”
白蛇的恳求在耳边,茗淮皱着眉用力扯了扯她师父的袖袍。师父,不管帮不帮,好歹回应句呗。
视线回到白蛇身上,兮穹眉头亦轻皱:“邱云怎么死的,你最清楚。”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那白蛇颇有悔意的摇着头,五指成爪不知死活的挖上了结界。
兮穹看不过去,祭出碧霄困住她身子,阻止她自残的行为。
“本为贪婪蛇类,为妖修得人形控制不住自己本性,凡人男女结合是为情为传宗接代,你却只为行乐一时。”
白蛇慌忙摇着头,自语的呢喃多过回复兮穹的话:“不是的,不是的,我不知道交。配会吸干邱郎精元,我真的不知道的,不知道的……”
“交。配?这个词在凡人的认知中是对合欢之事的贬低,这事在人界再被说得低俗,上至文人雅士,下至贩夫走卒,也不会用这牲畜间的词。”
兮穹说话向来不谦和,这话又故意向着凡人那方,说得白蛇面色更差,被碧霄束缚的身子微微抖起来。
“师…”
示意淮儿莫急,兮穹墨色的眼眸一丝幽光闪过:“你从普通白蛇修成妖物不过三百年,凭你的修为化为人形已属不易,你却能维持半年之久的人形,且随意出入县令府。”
“你…你想说什么?”
“那邱云所住的后院地下藏了数十坛过百年的雄黄酒,雄黄的味道你不会闻不到。”兮穹袖下拈指一算的手缓缓展开。既然缠上了这事,短短时间算上一番也是应该的。
“……”那白蛇有些出神,含了泪水的眼一闭,嘴张了张,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点了头。
“告诉我,你从何而来,我便考虑助邱云回人界。”
听到这,脑袋一直不怎么能转过弯的茗淮这才晓得,师父原来是有目的的啊。
而白蛇闻言,先是明显一喜,接着却是长久的沉默,之后才有些怯怯的开了口:“西南地四面环山,凡人传山外有一从未知具体位置的深渊,自我有妖性起我便在那里修炼,那个地方,叫——裂魂渊。”
虽是已有预料,但亦是意外的早知,兮穹多少还是满意愉悦的,他带茗淮来这里的目的总算没抹灭掉。挥挥手,撤了结界,并指而屈收了碧霄隐入他徒儿袖中,轻声开口:“白蛇,五更时随我去趟灵堂。”
“啊?灵堂…”茗淮愣愣的跟着兮穹瞬移到仍围在台子周围的人群后,反应慢了不止半拍的疑惑且不满道,“师父不是最嫌麻烦的嘛,真的要帮那白蛇姐姐?还有,为什么没有我啊?哼。”
“你现在有身孕。”
“宝宝还在肚子里,跟着我的,又不会突然掉出来,没事啦。”
“说的什么话!”兮穹厉言一句,却又有丝哭笑不得的抚好他的小徒弟、小妻子,动作更加小心细致。
好吧,那就不纠缠宝宝的问题,关于孩子、关于她和师父还有很多要……享受着师父照顾的茗淮默默看一眼前方渐渐人烟稀少的街道,转回前一话题:“师父,我们不去那什么裂魂渊?真的去救那什么邱云,让入鬼界的鬼魂回人界?”师父费劲儿问出的这地方,不急着去是要干嘛啊。
“为师知道如何做,”兮穹努力勾了勾唇,注视茗淮隆起的肚子眼眸幽深,“你现在要仔细的只有他。”
“哦——”
亲昵依偎的人影在彩灯的映照下时长时小,渐渐远去,临近县城南门,闷闷无趣的拖长声音伴着初更的打锣声彻底消了尾音,只剩寺庙前庸长的仪式再继续。哪叫这重阳前夜,人人都论时间还早,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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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窗户半开的睡房里灌了几股凉风,带进一股湿润的昙花香,公子邱云盖着薄被的身子颤了颤,翻身朝向了墙面。
似是而非的传来吐信子的声音,邱公子的床前出现一窈窕的白衣娘子。小口对着床榻上那瘦弱俊逸的脸庞一吹,人便晕入梦中,“转醒”过来。
“白姑娘……”
邱云带着喜悦而忧愁的声音让女子轻皱了眉,她轻移莲步,向这数月来的无数次一样,主动攀上他撑起的身子:“邱郎,我知只与你在梦中相见是恨事,可只要能在邱郎的某一处留有残影,只能在梦中我也满足了。”
邱云叹口气,正欲说话,却胸口一紧,掩口侧头:“咳咳咳……”
“邱郎…”女子的声音担心,手指轻柔的不断抚着他的背部。
“没事。”邱云侧身,用随时放在枕边的绢布埋头擦了擦。
披散的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动作,但女子灵敏的嗅觉让她闻到了血的味道。眼中再次闪过疑惑和担心,邱郎的身子怎就越来越差了,这还是不易得寒病的夏天啊。
带着凉意的手无声的缠上了邱云的腰身,邱云抬头,被染红的唇暴。露出来,女子轻唤着“邱郎”将唇覆了上去。
接下来的事和以往一样自然的发生了,薄被遮挡不了的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透着凉意的夏夜靡靡。邱郎感受着身上如蛇般缠绕攀附的身子,不禁抖了抖,更大的热度却更侵蚀了他近来病弱的身体。
“邱郎,不专心呢……邱郎……”
女子在他下。身那处放肆的动作让邱云全身一紧,如愿的更加剧了他的不耐前戏。
“你说,你不是鬼该多好……”
……
“邱郎!”白蛇突兀的醒来,这场梦中梦结束在被她一字不漏听入耳中的呢喃叹息中。晃了晃神,起身出了她近日栖身的戏班子,白蛇看着四更刚至的天,直至更鼓的余音漫入夜色不见,才收回没有焦距的目光。
这夜好短,好短……邱郎,你说呢……
西南边的屋檐上,兮穹轻触瓦片而立,一身红衣在夜中显得幽暗诡异,可他清冷如常的脸却是依旧神祇之姿。凡间所居数月,多了的不过是对茗淮的那根情丝,心性并无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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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
天帘殿中,近日恩宠减退的燕妃即将临盘,后妃内殿中却一片死气,并无忙碌准备之举,也并无喜悦期待之思。这一切,不过是取决于他们阴晴不定陛下的一举一动。
燕娘倚靠在榻上,已取下任何装饰物的手小心的抚在已近滚圆的肚子上,身旁照旧有宫婢伺候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揉却少了尽心之态。
动了动脚,燕娘略有不悦的踢去揉在她脚上的两双手,临盘在即,身子浮肿的厉害,别有心事的燕娘看一眼两个不尽心的宫婢,顺势赶人。
“出去!不想伺候就别来!”
两宫婢面上唯唯诺诺一声“是”,同时出了后殿,一到走廊上便明显的传来一声不屑的“哼”。
总算觉得彻底安静了下来,燕娘轻抚肚子的手却有了丝狠劲,苍孤!下一瞬,却又是慈爱而沉重的小心翼翼。
孩子,你的父亲好久没来了啊。
而正于正殿中处理朝事的天帝则颇为“心心相印”的打了个喷嚏,以为是陛下夜里又被噩梦所缠的卫德赶紧递上一盏热茶:“陛下,保重贵体啊。”
揭了茶盖沿着盏边碰了碰,苍孤冷着神色饮下一口,这才把视线移向殿上众仙家。
“孤的爱妃再过几日就该是道恒宫算出的临盆日,为保我界未来天子安然降生,从明日起众议朝事暂歇,天帘殿周围加强戒备。”
“这……”殿上有仙人不赞同,“陛下,如此拖延朝事稍有不妥……”
苍孤看一眼那曾经颇为遵从某人的仙家,眼中冷意俱现:“哼,孤就是要绝了某些人的念想!”
……“是,遵旨。”
众仙家散去,出了天帘殿,那些各种心思的讨论便胆大的在相互间展开。而正殿座上的苍孤却毫无所动的闭了眼,就势倚靠在椅背上,将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取下拿在手中把玩,言语间颇为清闲的问卫德,那眉头却是始终紧皱着——
“孤的爱妃如何呢?”
第061章 其夜未央(小修)
蜀阳县已至后半夜,虽为重阳前夜,但长久的热闹终会归于平静,特别是停着邱公子尸首的邱县令府邸上。
忙碌的仪式总算告一段落,夜,寂静的厉害。临时改建的灵堂只留了两个看守的家丁,照看做完法事的邱云遗体最后两三个时辰。天一亮,在凡界逗留了整整一月的遗体便会入土为安。
从未合拢过门的灵堂,始终敞开着。没什么风,一左一右靠坐在门柱子上的年轻家丁盖着厚毯子,屈膝蜷成一团,拢手而睡,天虽凉,入梦倒是香甜。
无声落在灵堂前的院落,白蛇盯着堂内缠着白绢的棺木泪眼盈盈。
晃神间,一阵带着奇异香味的风袭过,门口的两家丁软倒了身子,白蛇转身,看着已立于近前的兮穹,又往周围看了看,没有先前见过的怀孕小姑娘的身影。
“你…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