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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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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芩道:“你什么意思?”
韩若壁笑道:“我的意思是,生杀大权。。。。。。当捕快真好。在老百姓眼里,捕快就是王法。难道不是吗?”
黄芩顿时了然,知道他在讽刺自己,于是道:“这人不是我杀的。”
以韩若壁对黄芩的了解,知他素来不喜打诳,眼下更无此必要,所以既然这么说了,杀人的必是另有其人。
他回想了一下,道:“之前路过土坡,坡下有几具瓦刺人的尸体。。。。。。难道是他们杀了人,你见这人死得冤枉,又杀了他们,再埋了这人?”
他觉得,以黄芩的为人,之前能为一个毫无价值的婴儿,追查‘秋毫针’一伙,眼下真做出这等路见不平,替人出头之事,也并非绝无可能。
黄芩摇了摇头,指了指大石后,道:“这人拼了性命,杀了那些瓦刺人。”
韩若壁道:“埋在这儿的是一个,土坡下有六个。这人能以一敌六,武功想来不弱,不可能是普通客商。”
黄芩点了点头。
韩若壁笑了笑,道:“你这么喜欢埋人,怎的厚此薄彼,不把那六个也一起埋了?”
黄芩道:“这人是个战士,值得我尊敬。”
韩若壁敛去了面上的笑意,道:“所以你才急着拉开我?”
黄芩郑重道:“他躺的地方,不该被亵渎。”
韩若壁撅起嘴,点头庆幸道:“还好被你拉开了,我也不想无端冒犯鬼魂,招来阴人作祟。”
这事本于他无关,是以,虽有疑问,也不愿过多纠缠。
忽然,黄芩四周瞧了瞧,伸手一指就近的地面,开口道:“急着解手的话,这里应该可以了。”
韩若壁哈哈笑了起来,接着口无遮拦道:“我知道,黄捕头喜欢管我。还记得,在高邮时,你事无俱细,亲力亲为,甚至管到了我床上。更有甚者,今时今日,连小解的地界,也要管上一管,由此可见,你真是一日比一日更惦着我,更想着管我了。”
听到这里,黄芩啼笑皆非,气恼之余,也不得不佩服起他的扯淡本领来。
真是不服不行。
不过,黄芩也不甘示弱,硬声回道:“好!要我管,我便管到底。等你死后,一定管埋。”
韩若壁眨了眨眼睛,嘿嘿道:“死活都要管?那敢情好。我就喜欢有你管着。只盼有一日,黄捕头能把我的衣、食、住、行,连带七情六欲都管了,那才是管圆满,管到家,管得功德无量了。”
黄芩目光如刀,从头到脚地将他刮了一遍,最后,停留在韩若壁凌乱未及整理的衣袍下摆处。
韩若壁见他眼睛眨也不眨的,不免有些尴尬,道:“你在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我哪能解得出来?”
黄芩轻蔑笑道:“命根子被人瞧上一瞧,就尿不出了?你好大的本事。”说着,转过身去,不再瞧他。
韩若壁松带撩袍,一边小解,一边冲着黄芩背后嚷嚷道:“什么叫‘好大的本事’?真有本事,你也让我瞧着来一次。。。。。。只怕还不如我。”
解完手,他神清气爽地收拾好衣袍,转到黄芩面前,先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直看得黄芩冲他瞪眼,才似是想到了什么般,一边不怀好意地嘿嘿奸笑了几声,一边围着黄芩踱着步子兜了几圈。
黄芩又好气又好笑,偏生不知拿什么法子收拾他好,闷声道:“小心些,莫再惹我。惹恼我,要你好看!”
韩若壁站定,拍着胸捕,点头道:“我韩若壁今日立誓于此:此生绝不再做,诸如寻花问柳,摸门偷腥之类惹恼黄捕头之事。上有青天,下有黄土,中间有你我,皆可为证。”
黄芩全然不解,莫名其妙道:“寻花问柳?。。。。。。摸门偷腥??。。。。。。这些,你想做便做,与我有何相干?”
韩若壁清咳了一声,道:“现在是不相干,但若得了你,为着长远打算,还是先行立誓约束自己的好,省得以后转不过性子来,一不小心犯了事,就惹恼了你。”
黄芩更是不解。
继而,韩若壁假作哀叹了声,极其小声,就仿佛说给自己听一般道:“若是惹得黄捕头打翻了醋坛子,我便是天下间第一个被酸死之人。。。。。。所以,那些事,以后都是万万做不得的。。。。。。”
见惯了他胡说八道,加之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听的也不是很真切,黄芩摇了摇头,走到一边,拉过马,翻身而上,才叹了声道:“你不做戏子真是可惜了。”
韩若壁不解道:“怎的?”
黄芩道:“‘北斗会’的‘天魁’平日里若是这副作派,以何治会?以何服众?别装了!”
韩若壁不服气道:“我怎么装了?”
黄芩道:“你总是故作夸张地在我面前说话、行事,仿佛作戏一般,无非是心虚,想掩饰本性,怕一不小心被我瞧出破绽,露了此行的底。说到底,没有盗匪不怕捕快,你也是一样。”
韩若壁纵身上马,回道:“你呢?终日绷着一张脸,也是怕被我瞧出破绽,查出底细吗?”
黄芩磊落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你尽管查好了,不管查出什么,我永远是‘我’。”说完就要催马前行。
没等他行出两步,韩若壁已‘吁’地一声,驾马堵在黄芩马头前,问道:“我很好奇。你此次出关,真是高邮知州公派的?”
黄芩不悦道:“做什么?盘问我?”
韩若壁一副耍赖模样,道:“不说?那就走不成了。”
黄芩被他缠得实在烦了,考虑到告诉他也无妨,于是道:“要是说了,就让我走?”
韩若壁点了点头,道:“不错。” 
黄芩道:“我是京城里派出来的。”
韩若壁若有所思道:“你莫不是乱编来糊弄我吧。高邮的捕快怎会由京城派出?”
黄芩道:“京里暂时借我出来,办理一桩案子。”
韩若壁吹了记口哨,微惊带喜道:“独独借你这个小地方的捕快入京办案,岂非羞煞京里坐阵的众位名捕?高邮的总捕头,真是好响的名声,好大的面子!”
黄芩并无喜色,反有厌容,道:“我想,京里的那封调令,必与江彬有关。”
原来,‘林有贵’一案不了了之后没几月功夫,京里就派人至高邮,传达刑部的调令,说是暂借高邮总捕黄芩入京,不得有误。调令上强调了‘事情紧急,即刻上路’,却只字未提黄芩此次入京的任务。
徐知州接到调令,觉得事有蹊跷,联想到黄芩上次因‘林有贵一案’入京查探,担心他曾在京里无意间,遇到过什么麻烦事,又或者碰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毕竟,别说京里捕快众多,还有一帮喜欢乱管闲事的锦衣卫,从没出现缺少人手,需要从外地调人入京的状况。况且,真要是出了天大的案子,急需人手,那些高高在上的刑部大员,也不会把眼睛向下瞟,瞧上高邮这种小地方的一名默默无闻的捕快。他们怎会注意到,高邮有个小小的总捕叫黄芩呢?
之后,他想了又想,暗暗觉得,定是黄芩在入京期间发生过什么事,才有了现在这封不知祸福、不清不楚的调令。所以,他一面命人好好款待传令的吃喝一顿,一面让人把黄芩叫了来,将调令交至他手上,随后仔细寻问起来。
黄芩瞧过调令,又听了徐知州的疑惑,心下便肯定此事必与江彬有关,极可能是江彬要自己为他做事,才借调自己入京。但他存心隐瞒,坚决告诉徐知州说,前次在京里一切顺利,没什么特别。
徐知州听言,知道黄芩实是不愿说,也不好多问,只嘱咐他尽快办完京里的任务,回来高邮复命。黄芩欣然应下,宽说用不了多少时日,定可回来。他以为,在京里要做的,无非就是想办法拒绝江彬,不替他办事即可。
》之后,黄芩便进京了。 
正如黄芩所料,借调他入京的确是江彬的主意。可等他到达京城后,江彬不但连面都未曾露一露,甚至和他有关的江紫台等人,都象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不曾在黄芩面前出现过。以至于,一路上,黄芩费尽心机想出的种种拒绝江彬的借口,统统没有了用上的机会。
在京期间,只有一个刑部的官员,轻描淡写地交给黄芩一个锦盒。锦盒内是一本案卷卷宗,一份出入大明各处关口的通用路引,以及一封加盖了刑部大印的密令。那个官员交代,接不接下这个案子是黄芩的自由,全等他看过卷宗,再行定夺。而后,他又告诉黄芩,这案子事关重大,极可能与京城高官要员有所牵扯,是以,皇上亲批了特案特办,而刑部为防徇私,才没有动用京城人马,转而把他这个完全无关的外地总捕借调来,负责查案。他说的冠冕堂皇,从头至尾,明面暗里半点也没有提到过江彬。
黄芩猜想,卷宗里无疑是一桩案子;通用路引则可在大明国界内随处通行;而那封密令八成是刑部赋予查案人的某种特权。
黄芩翻看过卷宗,虽然仍是怀疑这番操作与江彬有关,但还是决定接下此案。
他接下案子,不为江彬,而是为这案子值得他尽心尽力。 
江彬得到黄芩顺利接下此案的回报时,正在练武场边,观看府内的新进客卿们比试拳脚。
对于这个消息,他丁点儿也不显诧异,倒象老早预料到了一般,神色从容。
而他身边的江紫台听闻,反倒十分惊讶。
黄芩不愿替江彬做事这一点,江紫台早瞧得一清二楚。而且,他知道,这位高邮的黄捕头,主意一旦定下,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另外,江紫台不相信黄芩瞧不出,把这桩案子交到他手里,是江彬的意思。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如此排斥江彬的黄芩,会轻易地接下江彬授意的案子。
江紫台忍不住问江彬,那个姓黄的捕头怎可能就这样接下案子,会不会其中有诈?
江彬丝毫不疑,只告诉他,既然自己能暗中使人借调黄芩来京,就早已料到黄芩会接手此案。
他已找到了用得黄芩这种人的法子那就是,对于用什么都收买不了,只肯做自己想做之事的人,就找出他想做的事,放手交由他去做。当然,前提是,这件事也是江彬想做的。 
黄芩走马出关,为的就是这个案子。
韩若壁冷哼一声,道:“看来,这姓江的瞧上你了,要你替他办事,这下你可是攀上高枝了。他是国姓爷,若是伺候好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黄芩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只办案,不伺候人。”
韩若壁点头道:“也是,以你的性子,别说伺候他,就是他伺候你,只怕也不成。这世道,国姓爷也不稀罕了。当今皇帝老儿,不知是不是因为生不出儿子,专喜欢到处捡干儿子。据说那朝廷里,从小的,到老的,大儿子、小儿子、老儿子,七七八八的,已被他认了不下两百个。生儿子不行,认儿子,他倒算尽心尽力。”
黄芩笑了笑,道:“老儿?人家可能还不见得比你大。”
韩若壁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说这个,就说案子吧。什么案子,要劳你跋涉万里,跑来关外?”
黄芩只笑了笑,也不答话。 
见提到案子,他便闭口不言,韩若壁更加好奇道:“能惹动黄捕头这样的高人,此案想必不简单,有什么特别,不妨说来听听。”
黄芩皱眉道:“没什么好听的,让道!”
韩若壁策马让过一边。
黄芩正要前行,却发现韩若壁一拔马头,与自己并驾齐驱了起来。
他拉缰止马,微斥道:“你怎的不守信用?”
韩若壁笑道:“我已让出道来,你想走便走,怎么不守信用了?”
黄芩道:“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你说好让我走,却又跟着我,是何道理?”
“谁跟着你了?不过碰巧同一个方向罢了。”韩若壁也有些恼了,反驳道:“况且,在高邮时,你日日夜夜地跟着我,我都不计较,今日迫不得已,才和你一路,怎的这般小气?”
黄芩问道:“你可是要去‘白羊镇’?做什么?”
韩若壁顺口回道:“去做点小买卖。”
旋即,他又惊喜道:“这么说,黄捕头也是去‘白羊镇’?听说那里是回人聚集地,少有汉人,你要查的莫非是回人的案子?”
黄芩摇了摇头道:“我是受人所托,去‘白羊镇’送封信。”
韩若壁听他真是和自己同路,不免喜形于色,笑颜逐开起来。
要知,关外行路,风霜扑面,水土不服还在其次,行路人最怕的是寂寞,现下能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纵是只有两三日,他也忍不住欢喜的紧。
黄芩见他一副乐不可支的贼德性,心上蓦然一沉,低下头去。
对于他的情绪变化,韩若壁并无查觉,抬头瞧了瞧越来越西沉的日头,道:“时辰已有些晚了,‘白羊镇’又实在不近,日落前肯定到不了。还好,前面再走十余里,就有宿头。到了地方,我们吃喝歇下,明早起程赶路,可好?”
黄芩没有回答,而是轻叱一声,急鞭策马,先行而去。
只听蹄声迄野,但闻烟尘飞扬。
韩若壁急呼了声:“等等我!”也快马加鞭,赶了上去。
这时候,京城的日头已然落下,星月还没露脸,天刚刚擦黑。
城西,一座高大壮观的私人宅邸门口挂起灯笼,照亮了门前的台阶。
这户人家显然十分富贵,朱漆的大门紧紧闭合,左右各立有一只巨大的石狮子,但侧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可以窥见有几个门房听差之类的人正在闲话。
一顶很不起眼的轿子,被四名壮汉默默抬至阶下。
抬轿子的人均为仆役打扮。
待停轿后,他们不发一言,只于冷风中肃立一旁,似是静候轿内人的吩咐。
轿内人先是无声地坐了一会儿,才自行挑开轿帘,举步走了出来。
这人四十上下,温文白净,脸色阴沉,穿着棉衣,裹了披风,一出轿子就似忍受不了隆冬天气的冷风般,几步窜上了面前的台阶,直奔侧门。
过不多久,他向门口站着的四名仆役招了招手,道:“都过来,在门房里候着,可不许多话。”
随后,那四名仆役得令,都进到门房里无言地避风。而门房中的一名听差的看过拜贴,则毕恭毕敬地领着那人往里面去了。
还未到客厅,廊下就有一个大胖子匆忙迎了出来。这人三十出头,肥头大耳,红光满面,生生一脸福相,不仅衣饰华丽,粗大的手指上还戴了几个巨大的翡翠戒指,晶莹光润,可知价值不菲。
他连连作揖赔罪道:“贵客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还望。。。。。。”
那人抬手示意他不要多言,并以阴郁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
肥头大耳之人忙道:“大人,请里面说话,这边请。”话完,挥手打发了听差的,转由他亲自陪客人进了客厅。
二人来到客厅,落座妥当,关了厅门。
厅里烧得通红的火炉散发出源源热量,令得这偌大的厅堂,在寒冷的季节里,竟也温暖如春。
见那人还裹着披风,肥头大耳之人小心站起身,到炉边,又添了些炭球。
那人面色平淡道:“今日来,是有几件事要问问,不然我心里没底。”
肥头大耳之人客气道:“其实,您找人给捎个信儿,我立马就去府上回话了,何苦大冷天让您亲自跑一趟。”
那人道:“别。我和你们的来往,这段日子,还是隐着点儿的好。你往我那儿去,太明显了。今日我递给门房的拜贴,就是借了别人的名义。”
肥头大耳之人道:“真亏了您小心。我听说那事儿了,朝中真有人盯上啦?”
那人点头,随后问道:“冯宗建,这次让你哥哥冯承钦亲自出马,会不会难为他了?关外苦寒,谁舍得家里大好的温柔乡啊。”
冯宗建道:“您亲自点的将,他义不容辞。”
原来那肥头大耳之人名唤冯宗建,他的哥哥叫冯承钦。
说起这兄弟二人,乃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大富商。早年二人奔波在关外,靠低价收购关外的皮毛、驼马,再运回中原出手,赚取差价,谋到了第一笔财富,可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自然也吃了不少苦头。之后,他们放弃了相对利润不大、而且变数颇多的皮毛、驼马生意,把赚到的所有银钱,都孤注一掷投了出去,在中原订制了一大批瓷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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