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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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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若壁点头道:“也对。”
任小刀得到了认可,越发来劲,道:“就说那人,他是我们高邮官家粮仓的管事之一,只此一样肥差,便足够他隔三差五来这里吃喝过瘾的了。”
韩若壁讶然道:“一个管粮的哪来如此大的生财之道?”他想了想道:“难道私下里倒卖官粮不成?”
任小刀摇头笑道:“他哪敢?那可是大罪,被揭出来是要诛九族的。”
韩若壁道:“那我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任小刀连喝了几杯好酒,道:“粮仓和漕运才是他们的生财之道。”
韩若壁道:“愿闻其详。”
任小刀微有醉态,道:“粮仓的地方大了去了,从来也没见放满过粮食,那些管事的就暗中把空余地方租用给别人放置货物,收租金。”
韩若壁笑道:“可出租场地的,原也不少,别人为何要租粮仓,难道租金特别便宜?”
任小刀连连摆手,道:“他们的租金不但不便宜,还特别贵,可就是吃香得很,没有关系你出再大的价钱也不一定肯租给你。”
韩若壁疑道:“怎么说?”
任小刀压低了嗓音道:“你不知道,这世上越是赚钱多的货物,越是半明不黑,见不得光,逃税贩私货的大有人在。而官府粮仓本是官家区域,绝不会被搜查。你说说看,只此一样好处,那些贩私货的商人还不抢着把货物存放在粮仓里?”
韩若壁心中一动。
任小刀继续道:“再说了,粮仓里的粮食是要通过漕运运往各地的,粮仓的管事和漕运的压船们大都关系不错,是穿一条裤子,分一碗酒食的兄弟,有好处也会替他们要上一份。一艘船上装载的粮食通常有上百担,几万斤,夹带些私货,梢上个把人,算得了什么?漕运船只经过各处关卡、闸口时可都是不用检验的。这样的好处,花再多的钱也有无数人打破了头往上送。”
韩若壁也连喝了几杯酒,赞道:“任兄弟,这顿饭吃得值!”
任小刀大笑起来道:“是吧,我就说这里是个了不得的销金窟嘛。”
韩若壁道:“不错,亏得任兄弟替我找对了‘地方’。”
他口里的‘地方’并非任小刀以为的仙人居。
任小刀左右瞧了瞧,嬉皮笑脸道:“韩大侠,你身上的银子可够我们再叫两个姑娘乐一乐的?”
韩若壁将背上包袱内的几百两银子尽数置于桌上,道:“这些银子全当谢你带我来此,够不够也只有这么多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他起身从大门走了出去。
任小刀喝红了一张脸,呆呆地盯着桌上的银子,又揉了揉眼睛。接着,他猛地拿起一锭大银放进口中咬了咬,不敢相信道:“这。。。。。。这姓韩的。。。。。。莫不是我的财神爷?!”
转瞬,他不再吃喝,而是匆匆忙忙付了帐,将剩下的银子纳入怀中,追出门去。可直奔出巷口,也没看见韩若壁的身影。
任小刀赌钱向来是在晚上,因为他一直认为自己晚上手气最好,此刻时候还早,就只得怀揣银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
走在大街上,他的心情好得都快飞上天了,得意地哼起歌子来。
以往,他只是轻声哼哼,可今日人借钱胆,声音也变大了不少,令得不少路人回头瞩目。
任小刀心想:下次再见到韩大侠,一定要找个神龛供起来。
韩若壁离开仙人居后,立刻同北斗会的五当家‘玉衡’倪少游取得了联系,命他派人去查探近期高邮粮仓有无粮食从漕运运出。之后,得到的回报,说暂时还没有。这让韩若壁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晚间,他约倪少游一同来到停靠着众多大小船舶的码头。
入夏时节,天黑得较迟,是以时辰虽已不早,天
色却还算敞亮。水边搭有几处凉棚,棚内堆放着一包包货物,估计是各大商船需要运走,或是刚卸下的。韩若壁等二人伫立岸边,瞧见还有不少脚夫正精赤着上身,搬运货物上上下下各色船只。
倪少游正要先呼一声“大当家”,再问话。却被韩若壁以目光制止。
韩若壁低声道:“叫韩大侠。”
倪少游心知他的谨慎远在自己之上,于是改口道:“韩大侠,到此有何贵干?”
韩若壁回道:“稍后倪公子就知道了。”
倪少游听惯了他叫自己老五,这‘倪公子’三字听在耳中只觉别扭,突然想笑,可隐隐又有种新鲜感,巴不得他再这么叫上一回。
瞧见几个脚夫已干完了一天的活,边擦干身上的汗水,边往岸上走来,韩若壁上前截住,道:“打扰一下。过两天,我有条船要到此地卸货,需要挑选些脚夫搬运。因为时间紧迫,酬劳高过平常许多。。。。。。”
一听说酬劳高,未等话完,那几个脚夫便来了兴趣。其中一个年轻的脚夫抢着说道:“咱卖的就是这身力气,只要价钱谈得拢,连夜卸货也成。”
其他几人连声附合。
韩若壁摇头皱眉道:“只是货物贵重,数量又多,我打算找些经验丰富的脚夫。”他顿了顿,强调道:“最好是那些经常给漕运粮船上、下货物的。”
听见这话,除了刚才开口的年轻脚夫和他身后的中年人,其余人再不搭理韩若壁,一溜走了个干净。
本来,这些脚夫已累了一天,巴不得早些休息,只是以为有笔赚得多的生意,才兴致勃勃留下拉话。可他们从没替漕运搬过货,听了韩若壁的要求,自知没有指望,也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回去了。
那名年轻的脚夫指着身后一脸疲惫的中年人,道:“我想徐哥可以帮你联系,他就经常替粮船上下货。”说完,他向徐哥打了声招呼,也掉头走了。
这时,倪少游来到韩若壁身后,想瞧他在做什么。
韩若壁冲徐哥笑了笑。
徐哥嘿嘿笑道:“大爷,其实粮船、商船没太大区别,那几个兄弟虽然没替漕运粮船搬过货,但也和我一样,做得来的。”
韩若壁微笑道:“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若答得好,不用搬货,也可小赚一笔,怎样?”
徐哥想了想,道:“大爷请问。”
韩若壁问道:“你们往漕运的粮船上搬货,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
徐哥琢磨了一下,答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规矩,主要就是不能耽误时间,其他没什么吧。”
韩若壁知道不点拨他一下,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以也不着急,继续问道:“比方说,如果有好几艘船,你们是搬完一艘搬下一艘,还是很多艘船同时开始搬货?”
徐哥不假思索,道:“太多人挤在一起,反而搬得慢。一般情况,咱们脚夫都是足够多的,因此是所有的船同时开始搬。有时候,船不一样大,分到大船的脚夫就多些,分到小船的脚夫就少些,最终大家差不多一起完工,前后不会相差太远。”
韩若壁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等着要搬的粮食,是否也要按照船只数量,分作大致相等的几堆?”
徐哥‘嗯’了声,道:“那是当然。”
韩若壁道:“是你们来分?”
徐哥摇头道:“倒不用我们操心,粮仓会派人分好,告诉我们哪一堆往哪一艘船上搬,我们只管扛上船就成。”
思考了一阵子,韩若壁问道:“粮食一袋袋的,虽然一样,但被你们搬上船总有先后次序。此种次序可是有矩可循?”
徐哥答道:“说起来并无规矩,但事实上大家都是从左往右,从前往后,从上往下,这么一袋袋地搬走。到了船上,再从右往左,从后往前,从下往上这么一袋袋垒放。”
韩若壁想了想,道:“如此说来,也算有规矩了。”
徐哥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韩若壁又问道:“粮袋被搬上船后,是依固定位序摆放,还是见了空地就随便摆放?”
徐哥笑道:“大爷你真是说笑了。船上地方有限,如果不按一惯的位序摆放,那后面的粮袋就可能没地方可放了。这种事我们早已做熟,如果大爷的货有此等要求,根本不在话下的。”
韩若壁满意地笑了笑。 
倪少游听到现在也没弄清大当家想做什么,只觉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韩若壁似是想到了什么,嗤嗤笑了两声,道:“徐哥,我有个疑虑,如果有人换了麻包里的东西,比如说把稻米换成了沙子,送上了漕运的粮船,最后放进了粮仓,等到真要用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全是沙子,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徐哥笑道:“那怎么可能?沙子可比稻米沉重多了,同样是一包,一背上身,不就知道不同了。”
韩若壁点点头,道:“说沙子可能不太恰当,如果东西重量差不多的话,你们怎么能分辨得出来?”
徐哥苦笑道:“要是重量差不多,我们可就分辨不出来了。其实,越是背到后来,体力越是不济,每一包粮袋都沉得跟石头一样,除非重量差别太大,否则怎么可能分辨出来?人又不是神仙。不过就算有这种事,也是当官的掉脑袋,和我们可不相干。”
韩若壁哈哈笑道:“那倒是,我只是这么一说。多谢徐哥了。”
转身,他向倪少游讨要了一两银子递给徐哥,道:“这是你的酬劳。”
徐哥见他出手如此阔绰,收下银子,满面感激道:“大爷,我每日都在码头上卸货,你随便问个脚夫就能找到。等船一到,你就通知我。到时,我即刻带上手脚快的兄弟们给你卸货,绝不耽误你的行程。”
韩若壁笑道:“等船来了,一定找你。”
说完,他向倪少游使了个眼色,二人转身走了。
一路上,韩若壁只是无语沉思。等到了金家庄的那处偏僻农宅内,倪少游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当家,我们什么时候有船来码头卸货?”
韩若壁道:“根本没有。”
倪少游不解道:“那大当家为何特意跑去,还问了脚夫许多奇怪的问题。”
韩若壁道:“我想知道那批货有无可能就藏在粮仓,并且等着假充官粮,跟随漕运的船,偷偷运出高邮。”
倪少游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运粮船的载重,每艘少则也有几万斤,粮食加起来恐怕有好几百袋。若是把货先藏在粮仓,再由那些不知情的脚夫搬上船,怎样才能知道哪些是自己夹带的私货,而哪些是官家的粮食呢?难不成要把每一袋都打开来瞧瞧吗?再者,船上地方狭小,货垒在一起,无处腾挪,纵然事先在袋子上做好暗记,以便区分,也还是要把所有粮食都搬下船,才能从其中分捡出夹带的货物啊。别的还好说,可宁王的那批货,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验?”
韩若壁目露赞许之色道:“能想到这些,说明你比以前大有长进。”
倪少游听到大当家称赞自己,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韩若壁道:“此前,我也曾和你有同样的疑虑,所以才去找经验丰富的脚夫详细寻问。”
倪少游道:“那你的结论是。。。。。。”
韩若壁目光深远,道:“我们不妨设想一下,若那批货真的能通过漕运的粮船离开高邮,必须做到哪几点。”
倪少游道:“依我看,上货时必须混于粮袋中,不被脚夫查觉;下货时,必须先行卸下,不影响漕运接下来的行程。”
韩若壁点头道:“不错。”
倪少游苦恼道:“可这两点根本难以做到。”
韩若壁笑道:“其实并不难。按照刚才脚夫的说法,他们只是习惯于感知背上货物的重量,那么装袋时,只须把一袋财物的重量,控制的和一袋粮食差不多便可,体积不足的部分,以填充其内的稻草弥补,就不可能被人觉出异样了。再稳妥一些的办法是,不仅要把重量控制好,而且在粮仓里堆货时,还要把私货留到最后的十几二十包里,等背到它们时,脚夫已累得不行,只求早点运完早点休息,哪可能感觉出细微的异样。”
倪少游点头道:“的确。可是下货时就麻烦了。”
韩若壁道:“也不麻烦。按脚夫的搬法,粮船最后的十几二十包货,定然是分布在船舱的最前、最上一层。到了地方,提前把那些货搬走即可,并不影响接下来的官粮搬运。”
倪少游这才明白他刚才何以细问挑夫。
多想了想,他不解道:“但说到底,要夺回那批货根本不必知道这些,只需在货未搬上船前,从粮仓里劫出来,不就好了。”
韩若壁淡淡笑道:“你能从数千袋官粮中找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吗?”
倪少游捶了下脑袋,道:“怪我想简单了。”
韩若壁悠悠道:“而且,我答应过一个人,不在高邮地界生事。不过,等粮船出了高邮,他就管不着了。”
倪少游似懂非懂,不清楚他说的是何人。
韩若壁继续道:“我相信,有货在,就一定有押货的人。”
倪少游惊道:“你是说二哥、四哥也在船上?”
他一直认定此事是娄宇光和燕青山策划施为的。
韩若壁呆了呆,才想起自己还未将查到的事情言明,更没把老二、老四的死讯告诉老五。
凡事不到最后不向人揭底,是他素来的习惯。
他沉吟了一阵,道:“老二、老四等八人,我已找了块风水宝地埋下了。”
倪少游震撼道:“难道他们。。。。。。全都。。。。。。”
韩若壁道:“你什么时候见过黑吃黑能留下活口的。
倪少游低下头去,呜咽道:“之前。。。。。。我错怪他们了。我对不起。。。。。。二哥、四哥。”喉间哽咽,眼圈渐红,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韩若壁骂道:“没种的东西,哭什么哭?!”
到了这时,他已不觉有太多心痛了。
倪少游被他这一骂,蓄在眼角的泪水缩了回去。这一刻,他才猛然发觉,自己离大当家的距离很远。
韩若壁一扬手,道:“要能把他二人哭回来,我马上领你到樊良湖边,双双哭瞎眼睛,哭哑喉咙,若是不够,再叫上会内所有兄弟。。。。。。”叹了声,他又道:“但是,不能够了。”
倪少游轻轻摇了摇头。
韩若壁道:“北斗会的富贵是大家拿命搏的。我们的命,他们的命,都一样,搏的好,那是一时富贵,搏得不好,就赔上性命。干我们这行,就是把脑袋提在手里玩,活要活个痛快,死也不能死得窝囊。他二人这些年来,一个赌得爽,一个嫖得够,也不欠兄弟们情份,此生可谓无憾,没什么值得别人怜惜、痛哭的。”
倪少游点了点头。
韩若壁狠声道:“愿赌服输,我们的营生和赌博没两样,只不过下的注是自己的命,输了就没机会翻盘。他们是输了,但被别人欠下的,做兄弟的总会记得帮他们讨回来。人命债,是不可以欠的。”
倪少游紧握双拳道:“只要找到押货的人,就能找到杀害二哥、四哥的仇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韩若壁道:“不错,到那时才能问心无愧地,好好敬他们一碗酒,替他们在黄泉路上饯行!”
二人静默了一会儿后,倪少游道:“大当家,接下来要怎么做?”
韩若壁吩咐道:“这样,先让负责消息的兄弟去摸一摸粮仓的底,瞧瞧能不能探听出下次运粮的时间。明晚,你再带上几个兄弟,去粮仓走一趟,只准查探,不准打草惊蛇。”
倪少游得命而去。
韩若壁坐在火烛之下,将腰间那把“横山剑”放置面前,心道:这批货,我志在必得。
屋外,残月无星,一片漆黑。
事隔三日,北斗会暗探回报,说十几日后就有漕运粮船前来收粮。另外,夜探粮仓的倪少游等人发觉粮仓里多了不少外人,并且个个瞧上去都武功不俗,后来探知是粮仓管事的朋友介绍来的。这些人很奇怪,平日里只呆在粮仓,从不见出门。韩若壁知道,目标已经寻到了。他暗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几度珠帘卷上钩,折花走马向扬州。’说的就是烟花繁华盛地扬州。
扬州有的是妓院、赌场、食肆、珠宝行等等花钱的地方,且门类众多,深浅不一。因此,这里也聚集了各地的商贾,往来的盐贩,游玩的权贵,以及形形□鸠嗜风月、纵情豪赌,敢于一掷千金的人物。不过,越是繁华之地,‘江湖’的水也就越浑,所以,扬州也是大名鼎鼎的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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