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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她在人前说出自己的隐疾,向贤抬眼,双眸中似有两枝冷箭异常狠毒地向那高个儿女子直射了过去。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那高个儿女子想必已经死了。
高个儿女子却迎目相向,完全不以为然,只等他的回话。
静默了片刻,向贤还是压下了怒气,道:“‘指腹为婚’这种事本就荒唐得很,连朝廷都明令禁止了,我为何还要遵守?
原来,民间流行的‘指腹为婚’都是着眼于当下,无法考虑到联姻双方日后的变数,而‘指腹为婚’的最大特症便是从‘指腹’到‘成婚’之间过于漫长的时间间隔,很难保证双方在这么长的时间间隔内,都能自始至终遵守‘指腹为婚’的约定,又因为一般情况下,各方都只看重自己的利益,便会由此带来一系列纠纷、诉讼,影响到民间的正常秩序,产生各种不安定的因素,所以本朝太祖曾明确禁止‘指腹为婚’这一行为。
停顿了一下,向贤又道:“既然不要遵守,就没有和你们家联系的必要了。”
闻言,高个儿女子怒容更甚,道:“原来,就算你的命根子没受伤,也是不会依照婚约娶我的。”
她说的不错。其实,在替余大海挡了一刀,伤了命根子前,在江湖上闯荡的向贤也从没有想法子与她们家联系,更没有想遵守‘指腹为婚’的约定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为妻。
向贤咬了咬嘴唇,道:“我爹娘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家道中落,人死誓消,‘指腹为婚’这种事自然也就当不得真了。”
一晃眼间,高个儿女子身形快逾闪电,利剑已直点向向贤的咽喉处,并在离咽喉一寸有余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的剑势,去得极快,停得也极快。
向贤掌中有刀,瞬间前也瞧出了女子的出剑意图,却居然还是来不及出刀抵挡,可见二人武功悬殊之大。
韩若壁见状,小声叹道:“都说跑江湖的有三种人最是招惹不起,果不其然啊。”
黄芩也小声问他道:“哪三种人?”
韩若壁道:“和尚、道士和女人。”
把嘴往向贤处努了努,他接着又道:“你瞧他,这就是招惹了女人的后果。”
黄芩心道:这女子的身法实在了得,却不知什么来路。
当下,就见高个儿女子把利剑稍稍顶前了一寸,使剑尖将将触上向贤喉结上的肌肤,却又不至于伤到他。
她咬牙切齿道:“当不得真?你可知道,我家为何要同你家‘指腹为婚’?”
剑尖不但凉,而且硬,和肌肤一触,顿时叫人冒一身鸡皮疙瘩。向贤暗里打了个寒战,心头生了惧意,面上却是半分不露,道:“知道。小时候曾听我爹提起过,说你爹是跑买卖、做生意的,有一次在路上被几个强盗打劫,我爹路见不平出手搭救。事后,你爹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答谢,我爹不肯收,你爹赞我爹有气节,于是二人结为至交,后来便‘指腹为婚’了。”
高个儿女子道:“不只这些。他们当日还滴酒誓天,割衫为信,更是立下了字据。而且,我出生后,你们家也曾托人为媒,正式下过聘,你爹请人打造了一对金钗送去我家,我爹也让人送了一双玉佩作为回赠。这桩婚事,有媒有聘,可不是你说的那种空口无凭的‘指腹为婚’。”
向贤苦笑道:“好好好,我承认你说得没错。可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到底还想怎样?难不成真想嫁给我这个废人?”
“我的年纪已是不小了。”掌中利剑又向前挺进了半分,逼得向贤把脖子伸得笔直,高个儿女子轻轻蹙眉道:“你老实说,我若是没找见你,你还打算耽误我多少年?”
“我几时耽误你了?我又没拦着你嫁人。”向贤瞪起眼,一副觉得对方不可理喻的表情,道:“如果不是你带着信物找上门来闹,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如果先前你没听清楚,我就再说一遍,只要别人愿意娶你,你爱嫁谁嫁谁去,我若是阻拦,就是乌龟王八蛋。”
高个儿女子道:“有你的婚约绑着我,我能嫁给谁?谁肯娶我?”
向贤冷冷道:“那可怨不得我,我也帮不了你,要怨就怨你爹和我爹吧。我唯一能帮你的就是劝你速速离开扬州。”
高个儿女子哂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是怕你们那群喽罗,还是官府的那些走狗?”
听到‘走狗’二字,韩若壁面带微笑,用力拍了拍黄芩的肩膀,向黄芩挤眉弄眼了一番,意思不言而喻。
黄芩只做没瞧见。
向贤点点头道:“不错,我承认你武功高强,也挺有本事,能想出隔三差五到余爷的码头上挑事的法子来逼我出头。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你若是再这么胡闹下去,余爷一定会纠结人手来对付你。你武功再高强,也是一届女流,到时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听见这话,黄芩心下了然,暗道:原来就是这名女子跑去余大海的码头上找茬,打伤了他们的人,才令得那些地痞流氓不敢出来乱晃了。
高个儿女子眼睛微微一细,面上略有讥诮地笑了笑,装样道:“哎哟喂,我好怕呀!”
向贤只得不咸不淡地‘哼’了声,道:“你不怕,我怕。我确是怕了你了,否则也不会被你逼出来。”
却原来,这名高个儿女子找到扬州,刚开始在码头上挑事端,扬言要向贤出来见她时,向贤以为她不过是闹一闹,吃点儿小亏就会走,是以故意晾着她,没出来见她,并且指使官家的人找个茬儿把她撵走。殊不料,她的武功很好,行事也老练,一点儿亏没吃,又退到城外不和官府正面冲突,然后下了几次重手打伤了码头上不少兄弟,令得事态变得棘手起来。余大海发觉不对劲了,一面令手下闭门不出,一面逼向贤出来解决此事,因为不管怎样,这麻烦都是因他而起的。
“现在知道怕了?”高个儿女子傲然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是你先逼的我,我才下的重手,须怪我不得。我真是不懂,难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非要被教训一顿后,才知道什么是怕,才能好好和女人说话吗?”
向贤冷哼了声,道:“作为女人,叫男人怕算什么本事,叫男人爱才是本事。”
“你!。。。。。。“高个儿女子嗔目道:“都这种时候了,还敢说这样的话,不怕我一剑把你刺个透心凉?!”
“当然怕!命只有一条,怎能不怕?”向贤挺了挺胸,道:“但话已经说出来了,又不能吃回去。”
对他的回应暗暗有些赞赏,手中的利剑微微向后撤了撤,高个儿女子道:“其实,我爹送我出去习武,也是为了我能配得上你,他说你爹的武功高强,你想来也必定不弱。”
向贤的神色有些倦恹,道:“别什么事儿全往我身上扯,都说穷习文,富习武,你们家是做买卖的富户,就算没有这门亲事,送子弟出去习武也是常理。”
这时刻,韩若壁又忍不住插嘴道:“明知他□不行,姑娘还逼迫不止,莫非上赶着要当活寡妇?当真是咄咄怪事。”
高个儿女子瞪向他,道:“少胡说!我可不是要嫁给他。”
韩若壁的目光落在她的利剑上,道:“那你还拿剑逼他做什么?”
高个儿女子狠狠地攥紧了剑柄,道:“我要逼他跟我回去,向我爹陈明缘由,正式提出退婚。”
转头,她又对向贤道:“我爹为人最讲信、义二字,如果你不跟我回去,郑重其事地退婚,他必不准我嫁与旁人。”
向贤勉强一笑,道:“这样说来,耽误你六年的可不是我,是你爹才对。”
高个儿女子浓眉倒竖,逼问他道:“我不管。你只说跟不跟我走?”
向贤微叹道:“不是我不想帮你的忙,实在是帮里有事,我走不开。”
高个儿女子听言,心头发狠,运了几分劲力在剑上,剑刃立刻振动起来,发出‘嗡嗡’的轻响。
向贤的喉头一阵刺痛,刃口所触的地方当即渗出血丝来。紧接着,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手心里冷汗直冒,简直连手指头也不敢动一动了。
高个儿女子冷冷地瞧着他。
不自自主地吞了口吐沫,向贤小心翼翼道:“姑娘,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漆黑的眸子里隐有寒光闪现,高个儿女子木然道:“刀剑不长眼关我什么事?”
韩若壁看着也觉惊险,小声问黄芩道:“你说,如果这姓向的就是不肯跟她回去退婚,她真能把人家的脖子给
抹了?”
黄芩道:“我又不是她,如何知道。不过,她的剑法想来不错,要这姓项的死,应该不只抹脖子这一种法子。”
感觉有些熬受不住了,向贤愤愤然道:“早知如此,就该娶了你回来,叫你当活寡妇。”
瞪着他看了许久,高个儿女子忽然收了剑,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道:“其实,你不跟我回去也成,我还有别的法子,就是不知你肯不肯。”
她本就生得眉如浓墨眼如画,这一笑更像是化开了的浓墨,生动起来的画卷般别具灵性,引人沉溺。
向贤瞧在眼里,不禁一阵心动,但转念,他又叹了口气,扭了扭僵直的脖子,道:“你还有什么法子。”
高个儿女子眯缝起眼睛,道:“你若是死了,我便可以再嫁,所以,到少有一个法子是你去死。”
“你。。。。。。“向贤愕然。
这女子武功高过他太多,若叫他去死,也实在容易。
高个儿女子又道:“当然,我这人一向很讲道理,不会把人往绝路上逼,所以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你把当年过聘的信物交还给我,我拿回去给我爹,表明你退婚的诚意。”
黄芩听言,小声道:“这女子还算不错。”
韩惹壁‘哈’了声,道:“这么凶,这么悍,哪里不错了。”
黄芩道:“她挺讲道理,没把人往死路上逼。”
韩若壁点头道:“那倒是。除了‘去死’,至少还留了两条路给别人选。”
可是,向贤瞧上去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高个儿女子伸出手,道:“你把信物还我,我就离开扬州。”
她认为向贤会答应。
踌躇了一刻,向贤道:“那双玉佩早就被我当掉了。”
“什么?“高个儿女子顿时怒气上涌,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当掉了?”
说话间,她手中利剑一紧,将刺未刺间,似是在考量是该直接一剑杀了向贤省事,还是强带他回去见自己的父亲。这一刻,就见她双目转动,一会儿犹豫未决,一会儿杀机尽显,直把个向贤看得头皮发麻,双膝发软,兀自强撑着才不至倒下。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就听一人道:“二位听我一言。其实,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真没到需用性命来解决的地步。我倒有一个法子。”
说话的人是韩若壁。
高个儿女子紧皱起眉,瞧他道:“明明不关你的事,你这人怎的老是插嘴插舌的惹人嫌。”
向贤却赶紧问道:“什么法子?”
韩若壁抬起手指,凭空作书写状,理所当然道:“你写下一纸休书不就得了嘛。”
向贤转头瞧向高个儿女子,似是征求她的意见。
高个儿女子怒道:“笑话!没来由的,我凭什么就要顶着个被休了的坏名声!“
早料到她会这么说,韩若壁不急不忙道:“我说叫他写休书,只是这么一个意思,绝不会影响姑娘的名声。如果二位一个非要嫁,一个决计不肯娶,那才是头疼的事儿。而既然这位向兄是没法子娶的,而姑娘也完全不想嫁给他,这事儿就好办得很了。只要向兄写个字据,说明乃是因为自己混迹江湖,无意为家,故诚心诚意地自愿退婚,以免拖累姑娘的终生大事,然后签字画押,姑娘的烦恼自然也就没有了。是也不是?”
向贤闻言,连连点头道:“这位朋友说得极是,在下虽然粗鄙,倒还能识会写,这就给姑娘写一封退婚的文书可好?”
那女子听罢,似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迟疑了好一阵子,她才道:“不知这等行事于礼可合?我若只是拿了他的文书回去,如何能向我爹说清楚?”
韩若壁朗声笑道:“江湖儿女,怎可太拘小节?”
高个儿女子嘟起嘴道:“婚姻是大事,可不是小节。再者,就算我能把它当成小节,我爹却不行,他是极重规矩的,我若是无故被休,他如何受得了?”
韩若壁面带笑容,道:“当然当然,这封文书,倘若措辞稍有不当,便成了休书一封,不但有损姑娘的名节,而且令尊大人若是见之大怒,反而要寻向兄的晦气,追问向兄,自家姑娘既无七出之错,何来休书之举?到那时,若是闹上公堂,向兄反倒要吃官司了。”
听到这里,向贤道:“你这么一说,我可是又不敢写了。”
韩若壁摇头笑道:“无妨,只要措辞巧妙,老太公必能领会向兄的一片苦心。”
一直没怎么言语的黄芩道:“你这么说,可是想帮他们写这封退婚文书?”
韩若壁故意惊讶地望向他,道:“莫非你是我肚内的蛔虫?否则怎知我想帮他们?”
黄芩撇一撇嘴,道:“你想不想帮他们,我不知道。我只是瞧你突然之间生出了一股酸气,分明是等不急卖弄文采了。”
的确,这些年来韩若壁混迹江湖,横行黑道,仗剑的时候多的是,提笔的时候少之又少,文墨虽在肚里装着,却少有能拿出来显摆的时候,眼下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如果可能,他自然想运笔一试。
当即,韩若壁大笑三声,又佯装叹道:“我这人坏就坏在心肠太软,瞧不得别人受苦。”
然后,他转向高个儿女子,道:“如若不嫌弃,就让我替二位草拟一份退婚文书,恳请令尊大人念在向兄的一片良苦用心,退了这门婚事,同时,即无损姑娘乃至贵门之脸面,亦不至坏了向兄在江湖上的名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向贤立时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连声道:“好极好极,就照这位朋友的话最好。”
高个儿女子虽还有些迟疑不绝,但要她为此事动手杀人,似乎也觉有些过了,所以悻悻然抽回利剑,道:“你先说说,如何写法?”
韩若壁的目光在二人间旋了一个来回,道:“我看二位身边也不像带着纸笔的样子,我和我的这位朋友远行在外,当然也没有这等物件儿。是以,大家暂且歇息片刻,等雨小了,再去找个地方,讨来纸笔,我做个中间人,替二位写好了便是。如果二位满意,向兄画个押,姑娘带回去,这事就两讫了。如果二位不满意,要打要杀请继续,我可就帮不上再多的忙了。”
那女子闻言,虽然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但显然也勉强接受了韩若壁的这个提议,于是没再说什么。
这时,黄芩向财神庙大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忽然道:“听那铃声。”
紧接着,一阵‘叮铃铃’的铜铃声传了过来,声音不大,似乎离得挺远,但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得见的。
向贤面色迷惑道:“怎么啦,铜铃而已。”
☆、第8回:黄蛉子薄性寡义赚花红,赵老爷汲汲趋赴古脂斋
没有解释,黄芩继续细听着铃声。
韩若壁似乎想起了什么,也将目光投向庙门口的方向。
高个儿女子满脸狐疑地瞧向黄、韩二人,不明白他们为何对铃声如此在意。
外面湿天潮地,倾泼而下的雨声掩盖住了渐近的脚步声,却无法掩盖住响亮、清脆的铃声。
殿内的三男一女只听得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在庙门口停住了。
随及,一个听上去较为年轻的男声道:“老爷,我猜大殿里面肯定要宽敞些,还是进去找块地方坐下吧,总好过站在这里。”
一个苍老些的声音答道:“嗯,正好拜一拜财神,求它保佑雨快点儿停,天快点儿晴。”
话声终了,铃声再度响起,一路朝大殿这边响了过来。
首先出现在大殿门口的是个眉目秀洁的小厮。只见,他身上的衣服已湿了大半,背上还背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这会儿,他正小心地伸长手臂,尽量保持距离地提拎着三副以棕片缝成的蓑衣和以青箬编成的斗笠。蓑衣和斗笠都湿透了,正往地上淌着水,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