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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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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紫台道:“到底是黄捕头,够聪明。如果你不答应,那就不作数了。”
黄芩道:“你要我确保主犯的性命安危?”
江紫台正色道:“正是。你要确保他活着,并且和我一道将他安全押解回京,向义父复命。”
权衡了一阵,黄芩道:“你的条件未免有些苛刻。”
江紫台道:“我也是无可奈何。”
黄芩点头道:“好吧,后日是正月初十,你若能在后日之前,替我打造好需要的五十只小标枪,我便应下你的条件。”
江紫台一副笃定泰山的样子,道:“好。相信黄捕头一言九鼎,若是答应了,必然不会食言。”
转眼,黄芩面色凝寒,低声警告道:“你切记,千万莫要暗中跟着我,若是跟来,后果自负。”
说罢,他看了眼江紫台。
他的声音虽轻,却印象深刻到如同刻进了人的脑海里;他的眼神虽淡,却令江紫台心头惊惧,原本打算暗里跟进,瞧他要做些什么的念头,立刻打消了去。
对黄芩这人,他第一次生出了惧意。
他不禁想:毕竟,眼前这个‘黄芩’的身份难测,相应的,秉性也许更难测,若是不听警告,真难保他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来。而以武功相较,自己远非他的敌手,最好还是不要轻举枉动,以防万一有个闪失,被他要了命去。
想这此处,江紫台尴尬地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只管呆在‘神光堡’,等你抓人回来就好?”
黄芩神色稍缓道:“也可能我回不来。真到那时,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说罢,他抬手以示送客。
这刻,江紫台也正好起身,欲行告辞。
二人互相拱了拱手。
一个心中坠坠而去,一个原地驻足沉思。
韩若壁赶回‘神光堡’这天,是正月十一。
进到堡内,他匆匆去到尚廷筠处,把一月后哈吉娜会在鸣沙山下等尚廷筠的消息如实地转达了,然后才往之前和黄芩同住的那家客栈投宿去了。
客栈前,他让伙计把马安顿好,掸了掸一身的尘沙,正打算抬腿进门,却见一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黄芩。
韩若壁欣喜不已,招了招手,讶然笑道:“莫非料到我今日回转,你特意出门相迎?”
瞧见他出现在面前,黄芩也是一脸吃惊,道:“你回来作甚?”
韩若壁笑嘻嘻,道:“想你了,回来长厢厮守,不好吗?”
这话极不正经。
黄芩扫了他一眼,没答话,暗里费心揣度他的用意。
眨眼间,韩若壁注意到黄芩身上有背有带,分明一副出来牵马,意欲离开的样子。他又嘻嘻笑问道:“离十四日尚有三日,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他记得清楚,黄芩说过十四日才出发去‘老山墩’的。
瞧着那张笑得滑头滑脑的俊脸,黄芩皱了皱眉道:“这里不好说话,随我来。”
韩若壁二话不说,稍后跟上。
二人行至一处方便说话的僻静墙根,黄芩站定,回身问道:“你要的东西到手了?”
韩若壁嘿嘿笑道:“托你的福,兵不血刃。你呢,莫非这就要去‘老山墩’?”
黄芩点头。
韩若壁拧起眉头,道:“日子提前,我便没的歇了。”
黄芩不解道:“难道你也要去?”
韩若壁道:“当然,否则我吃饱了撑的赶回来。”
黄芩警告道:“‘老山墩’是场硬仗,不易去的。”
韩若壁低头望了眼腰间挂着的宝剑‘横山’,而后扬目傲然一笑,道:“为着你,火海刀山也去得。”
听他如此狂言,黄芩大为错愕,道:“你去,是为着我?”
韩若壁苦笑一声,道:“我很想说,是因为我也是大明的汉人,也痛恨那些吃里爬外的贼人。。。。。。但事实,却是为着你。”
他说话从来真真假假,虚实难辩,黄芩哪里敢信,别有深意地瞧他一眼,道:“若说为我,很难令人相信。”
见他不信,韩若壁咧嘴一笑,不但不反驳,反而顺势爽快地点头承认道:“那就当不是为着你吧。”
黄芩又百思不得其解,道:“可我一时又想不到其他理由。”
听言,韩若壁嘿嘿笑道:“既如此,那便只能是为着你了。”
看他一脸讨厌的笑,黄芩知道他又开始把忽悠自己当乐趣了,愠道:“别忽悠了!说明白,到底为着什么?!”
眼睛眨了几眨,韩若壁看似推心置腹般道:“说到底,当然是为了送你的那个‘情’字。”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炙热如火。
被这样的目光笼罩着,黄芩不由得迷茫了一瞬,紧接着,陷入了苦思。
稍后,他似是豁然想明白了,目中恢复清明,道:“不用假意绕拐子了。老实说,你是相中了瓦剌人的银子,还是被倒卖的箭簇?”
韩若壁‘哈’了声,当场怔住了。
黄芩见他不说话,催促道:“爽快点,直说吧。”
韩若壁索性哈哈大笑起来,道:“我该说,‘知我者,黄芩也’吗?!”
他笑得极畅快,可心里却有点儿苦,暗道:我虽喜爱银钱,可也有一身骄傲,天纵豪情,竟要卖给这么个不识货的,不知亏是不亏。
这时,黄芩又道:“你的剑法我见识过,‘老山墩’之行若能得你相助,的确把握大增。”
韩若壁心里虽苦,面上笑声仍是不绝,道:“那你我便做笔买卖,我助你抓人,你给我我想要的,如何?”
他想要的是什么?
银子?
箭簇?
还是。。。。。。
黄芩道:“银子任你拿去,那些箭簇我须得押解回京,有了它们才好交差。”
韩若壁神情晦涩地点了点头,似讽非讽道:“是啊是啊,银子是好东西,对我等爱财之人来说,从来都是值得拿命去换的。我本就是冲着银子来的。”
忽觉有些看不明白他的心思了,黄芩微疑了一刹那,问道:“你可是有甚异议?”
韩若壁淡然笑道:“我乃一介盗匪,提着剑,拼了命,去换大把银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买卖,再清楚不过,还能有什么异议?”
总觉得他的话里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明白,黄芩索性不想了,直接道:“那就收拾收拾,一道上路吧。”
这时,韩若壁向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道:“黄芩,你怕不怕我趁虚而入,逮着机会把银子、箭簇一并卷了去?”
黄芩愣了一瞬,道:“不怕。”
韩若壁追问道:“为何?”
黄芩道:“若你没有那样的本事,我何必要怕?若你真有那样的本事,我怕也没用。是以,不怕。”
之后,二人各怀心事,分头稍作准备。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黄韩二人重又聚首,并驾齐驱出了‘神光堡’,往‘老山墩’去了。


☆、第26回:坐壁上观遥看鹬蚌相争,血性义胆终难独善其身

胡天穹庐下,戈壁瀚海沙。
不曾见识过一望无尽的荒漠之人,很难想象得出那种大漠孤烟、边庭烽塞般的广袤无垠。无论怎样的人到了这里,都会被那种扑面而来的苍凉之美所憾动。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天空中那轮又大又圆的落日,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把这片荒漠映染成了金红色。高高低低的几座石头筑成的堡垒,突兀而孤独地屹立在这片荒漠之中。陈旧的褐色垒壁,迎着落日金红的余晖,看起来有种被人血浸透了一般的妖异。
以前,这里曾是大明抵御寇边胡人的军事堡垒,现在业已荒废,人烟罕至。
这里名叫‘老山墩’。 
距‘老山墩’约两三里处,有一座高地,与之遥相对应。
韩若壁正站在这处高地上,远远眺望‘老山墩’的堡垒。
触景生情之际,他一面摇头,一面肃然慨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片茫茫黄沙地,不知掩埋了多少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啊。”
正卸下马包的黄芩听闻,回头笑他道:“这里以前是大明将士的戍边之地,埋葬的只有敌我双方的将士,哪里来的什么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别再泛秀才的酸水了。”
韩若壁依旧摇头叹道:“你此言差矣。那些个将士们,谁人不是父母生,哪个没有爹娘养?都有自己的过去。如此,哪一条性命背后,会少了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听他如是说,黄芩的身躯似是微微震动了一下,面色也凝重了起来。接着,他停了手中活计,来到韩若壁旁边站定,如同韩若壁一样,将目光远远地投向了那片荒废的堡垒。
二人就这样肩并肩站立,沉默无语,遥望远方,一时间看得竟似有些痴了。
天色渐晚,风大起来了。
韩若壁率先打破了沉默,大声抱怨道:“离十五还有几日,你心急火燎地跑来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风餐露宿的,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黄芩扭头瞧了瞧他,眼中流露出几分嘲讽和挖苦之意,道:“亏你还是堂堂‘北斗会’的匪首,连这种小事都想不明白?”
刚要张嘴反驳,却被一口风沙呛进了喉咙,韩若壁连呸数声,懊恼不已,不禁勃然而怒道:“想不明白又怎样?!你本来不也说十四日才出发的嘛?!结果呢?言而无信!”
其实,他并非想不明白,而是压根儿就没想。至于他没想的原因,则是心里揣着别的事儿。
什么事儿?
就是黄芩认定他是冲着银子才来‘老山墩’的这件小事儿。
事儿虽小,可素来以‘将相胸前堪走马,王侯肚里可撑船’自比肚量的韩若壁的肚子却居然装不下了。对于这件小事儿,他想干脆不去想了,却总也忍不住要去想,真要去想了,又越想越动气上火,但动的气、上的火偏生只能忍着,不能发泄出来。。。。。。要知道,从神光堡到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路上韩若壁就是这么自己和自己折腾过来的,那颗心根本就没舒坦过,只是一直强压着,又哪有闲心再去管‘提早出发’是为的什么?
黄芩倒是冷静得很,点点头道:“不错,我是言而无信了,却不是对你言而无信。出发的日子本就与你无关,之前也没想到你得了‘长春子’以后还会跑回来。”
其实,在来的路上,虽然韩若壁对他插科打诨,戏谑调笑一样不少,表现得一如平常,可黄芩还是觉出了他心底里的异样。在黄芩看来,以韩若壁的性子,若是真被别人误解了,反而绝计不会放在心上,大不了一笑置之。倒是似路上,以及眼下被他瞧出的诸多端倪看来,象是自己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是以才令他无法释怀。
也许是觉出之前小失风度,韩若壁尽量恢复如常,‘唉’了声,自我调侃道:“是啊是啊,都是我的错,我是上赶着来受罪的。”
黄芩道:“我可没这么说。”
韩若壁摇头叹息,道:“不过,就算是上赶着来受罪的,也是能少受一天是一天,何必平白多受几天罪?黄捕头,你说是也不是?”
见他又绕了回去,黄芩只得解释道:“成事三大要素,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眼下‘天时’和‘人和’皆不受我们控制,只有‘地利’这一项可以稍作运筹,是以自然要早些前来,才有充分的时间查探准备,抢占有利地形。的确,提前几日到这里匿伏下来,是多吃了不少辛苦,可‘辛苦’我们这一路原就没少吃,又何必在乎多吃两三天的份量?你想想,只要多熬几日 ,便可换来多几分把握,难道不值得吗?”
知道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韩若壁‘哼’了声,阴阳怪气道:“你既说值得,那便是值得了。” 
见他口是心非,明显不服,黄芩手指脚下,具体说道:“你瞧,这里是附近的制高点,且周围有高低起伏的沙丘遮蔽,最易隐匿踪迹。我们率先藏身于此,四下里无遮无挡,方圆二三里内的动静,可说无不尽收眼底,而相反的,对方却不易瞧见我们。如此这般,等到了十五日,无论来的是送货的大明商人,还是接货的瓦剌贼人,只要他们出现在‘老山墩’的范围内,一举一动就都暴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了。届时,对我们而言,一旦有良机出现,眼前这二三里看似不近的距离,只消快马加鞭,一盏茶的功夫便可赶到;而对他们而言,货物沉重,又不能舍下货物自顾逃遁,是以定然无法走脱。就是我想到了‘地利’的重要性后,就立刻决定提早出发的原因。”
闻言,韩若壁的脸色瞬时转为严肃,似是微微吃惊,忍不住道:“不想你行事竟能如此严密。幸好你不是在江湖上拉山头的,否则,对我‘北斗会’的威胁还真是不小呢。”
黄芩‘嗤’了一声,道:“我现在做捕快,对你而言,也未必轻松到哪里去。”
韩若壁听了,眼珠转过两转,嘻嘻笑道:“无妨无妨,我知道你行事极有原则,是以,以后有甚动作,必定离你的高邮远远的,那样一来,咱们便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
黄芩微微笑道:“那便最好。”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二人在这个最理想的观察点上,一刻不停地监视着‘老山墩’的动静,饿了,以带来的干粮充饥;渴了,就喝水袋里的凉水;困了,则去到沙丘后搭起的那顶简易的小帐篷里,轮流歇息。
明日就是约定的日子了。
半夜,帐篷内浅睡的黄芩,被探头进来的韩若壁叫醒了。
他睁眼问道:“有动静?”
韩若壁小声道:“你猜猜看,谁来了?”
黄芩爬出帐篷,来到瞭望口边。
这个‘瞭望口’,其实是在高地上天然形成的一个小坡的顶部边缘,挖开的一处小小缺口,可以从缺口处瞭望‘老山墩’。
二人隐身坡下,身形皆被小坡挡住,只拿眼睛从缺口处往外望去。如此一来,只有他们瞧得见‘老山墩’方向的人,而对方则完全瞧不见他们。
此时,无风无云,星繁月皎,虽是夜里,却是星垂平野旷,月近四方明,瞧得还算清楚。
只见,‘老山墩’的方向,来了一彪人马。
这彪人马,一人一骑,数量颇为不少,正不厌其烦的,在‘老山墩’各处游荡着。他们游荡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查看什么。 
黄芩喃喃道:“看样子,那拨人正在勘察地形。不知他们是买货的,还是想黑吃黑的。”
那彪人马并无货车,显然不是送货的,那么,不是买货的,就是要横插一杠子的了。
韩若壁接口道:“反正不是送货的。你注意看,他们之中有人背了把模样很特别的朴刀。”
黄芩眯起眼,定睛看了好一会儿,可由于距离太远,仍是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不过,对于那个身背朴刀之人的身形、动作,他感觉似曾相识,再加上那把朴刀的形态颇为少见,令他顿时想到了此人的来路。
黄芩脱口而出道:“‘鬼刀’沙飞虎!居然是他?”
韩若壁点头道:“虽然瞧不清他的长相,但估计□不离十,就是他了。这厮显然不是来买货的。既然不是来买货的,这种时候出现,定是想黑吃黑了。”他的嘴角微咧了咧,又笑道:“嘿嘿,沙飞虎想蹚这趟浑水,可有好戏瞧了。”
二人没有惊动他们,只眼见那拨人仔仔细细地查看过‘老山墩’的一切之后,又纵马离去了。
之后的一日,对黄、韩二人来说,真个儿是无比漫长。天刚亮,他们就早早收拾了帐篷,连同其他用不上的东西一并塞进马包,再把马包埋于某处地下,并且做好标记。剩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守在瞭望口边,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交易时刻了。
又是夕阳西下的光景。
终于,一行人马以及几辆货车,出现在了黄、韩二人的视野里。
骡铃声声,马蹄阵阵,伴随着金红的落日余晖,徐徐往那片古旧堡垒而去,别有一种诗情画意。
可谁能想得到,这样美妙的场景背后,隐藏的却是一桩令人发指的罪恶交易。
只见,探路的一骑遥遥在前,背上背的那面大旗上的字,在落日的掩映之下格外醒目,赫然是‘威武行’三字。而他身后不远处,每辆货车上都插着一枝四方镖旗。
黄芩和韩若壁一眼就认出来了:
威武行!
冯承钦!
韩若壁低笑了两声,道:“哈哈,真是他们?”
转瞬,他又道:“其实我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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