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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随便一个小院的占地,就可秒杀紫薇阁全部。
沈微行与丁闲走到桥巅,便见着了眼前的阵仗。
每隔十步一名侍女,全部穿着宫装,一直铺陈到牌楼下,前后总有个上百人不止。
“璇玑殿竟然有那么多侍女……”丁闲嘀咕。
“都是璇玑夫人自己从宫中带出来的,不是花营的人。不过她一共也就那么多。”沈微行压低声音解释,“所以我说,她是个颇为单纯的人。”
丁闲啼笑皆非。
在上百宫娥的迎候下,终于走到了小牌楼处,见到唯一一名不穿宫装,而是黑衣金饰的女子,已迎候多时。
“见过大小姐。”那女子躬身为礼,又见丁闲,略一欠身,“婢子沈君兰,问闲姑娘好。”
“君兰姐姐好。”沈府花营女使形形色色,年长的如沈清松沈修竹,都是三十几岁年纪;年轻的如沈扶桑,不过二十许人。但眼前这位沈君兰,却显然年轻得有些过分,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比丁闲还稚嫩几分。
但丁闲不管,随着大家的口,见人叫姐姐,总不会有错。
沈君兰被丁闲叫得颇为开心,笑着拉过丁闲的手,“公主正在盥洗,两位请随我来。”
穿过璇玑正殿,便是繁花盛为花海的明堂。
明堂正中是个金色凤翼座椅,两侧羽扇环灯,轻曼无匹。
沈微行在堂前正中跪下。
丁闲本欲随之,但被沈微行伸手止住,用眼神示意她随沈君兰一起,在侧等待。
不就丁闲便知道沈微行为何阻她——
晨光微露时,一应宫娥女使都已经随她们进来,璇玑公主号称正在盥洗。
但一直到日上三竿,公主殿下仍未出现。
丁闲忍不住问身边的君兰小妹妹,“璇玑夫人每日都这么晚么?”
“每日都是的。”沈君兰点头,“琪小姐有次来请安等了半时辰,等不到公主,拂袖而去,声称再也不会来了。”
“这样也可以?”丁闲咋舌,这果然是品性单纯敢作敢为的一家子。
但很显然,沈微行耐心很好。
她等了一个半时辰,终于等到身份尊贵的庶母,穿戴着极奢华的宫装,妆容精致到几如豆蔻少女一般的乔璇玑,被两名宫娥搀着,怀中抱住一只金丝白猫,缓步移出来。
“公主安好?”沈微行若无其事地问安。
璇玑夫人点点头,“本宫很好。”
沈微行起身,从侧面趋行过去,从宫娥手中接过茶盏,向璇玑奉茶。
璇玑懒洋洋接过茶,把手里的猫递过去。
“大小姐今日便留在这里,陪努努玩吧。至于夫君示下的闺训,待我想好了再找你说。”她娇滴滴的样子,看起来毫无城府。
但丁闲心中却隐约有不祥之感。
真如沈微行所述的,是位如此单纯骄矜的公主,又怎么管理这么大一国师府,九房三十余号子女?
——风雨立即便来。
便听璇玑公主忽然开声,“君兰,带那个叫丁闲的丫头去后面验身。做我沈门的媳妇,哪怕是侍妾,都要好好验验清楚来历才成。”
“是。”
年龄稚嫩的沈君兰,瞬息间却展露出不亚于丁闲所见任何一名花营女使的实力,将丁闲的来路去路,生门休门,全数封死,无路可退。
而璇玑公主伸手到沈微行怀中,抚摩着那只名为努努的白猫,令得沈微行没有任何可能□。
丁闲心知,这一趟验身没那么容易走通。
明堂之上,沈微行投来复杂的眼色。
刁难自己,恐怕为的还是沈微行。
忽然想起那夜前来服侍的沈机慧。
如果从前是她追随沈微行左右,恐怕吃的苦头也不会很少。
亦难怪,纵使她狠心背叛,沈微行仍然愿意维护。
“验身而已。”丁闲甜甜一笑,给公主见了庶母之礼,“我随君兰姐姐去便是了。”
她本没想过要逃避。
☆、(9)验明正身
眼见沈微行僵立在那里抱住猫,丁闲深吸气知道今次无论遇见什么状况,都要倚靠自己了。
沈君兰半是胁迫,半是阻挡,走在丁闲身侧。四名会功夫的年长宫娥两前两后包抄,引导丁闲向明堂侧后方的一座小院走去。
推开院门,丁闲倒吸一口冷气。
这地方似一个刑场一般,各种绳索、铁链,不知名的木架子,边缘是削尖锐的木头,还有钳子、锤子,散落一地的钉子,水桶里浑浊的污水中插着一大捆藤条,还有些带着倒刺的植物枝藤。
“这里是牢房么?还是拷问用的?不过验个身,看看是否完璧而已。可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就是这里才有器具。”沈君兰淡淡答。
为首的年长宫娥已经横眉竖目地指住一个一面低一面高,两侧附有牛皮绳索的木架。“脱光衣裳,躺下来,两脚搁上去。”
丁闲不可思议地笑出来,“在这里?脱——光?”
“屋里黑,这里看得清楚些。”
“可是……”丁闲看看四围地形,心念电转。“……可是这天气如此寒冷。我素来体弱,怕会染了风寒。”
年长宫娥一言不发,到不远处,把烧得通红的炉子拎过来,放在木架旁边。那炉中还摆着两把烙铁,烤得吱吱有声。
丁闲开始想第二个借口。
想来想去想不到。
却见几名宫娥步步逼近,面上显出快意狰狞之态。
真、变、态。
丁闲肩膀略晃。
四名宫娥眼前一花,便已失去了明明被包围在正中的丁闲下落。
跟随国师之弟乡间生活十数年。并无家族争斗,亦无往来走动。
日出日落之间,练些法门,与天地同吸精华,与日月潜行呼应。——沈盘断不会看错,丁闲最擅长,亦最喜欢的,便是奇门。
奇门遁甲,是来去自如的功夫。
丁闲已将奇门功夫练至第五重;一般世家子弟,终身修行,也不过六重。
沈盘正是看出此节,才赐了她一本秘要,可修习第七重奇门功夫。
若单论此一门,丁闲甚至有信心同沈微行比个胜负。又焉论这几个法门粗浅的仆妇?
但丁闲却算漏了一人。
沈君兰从侧出手。
她奇门功夫大约也在第五重上下。
但她一身硬桥硬马,却不是丁闲这种娇软身体可以比拟。
剑气凝结耳边不散。
丁闲连换四种步伐,才堪堪避过。
沈君兰招式之中,毫不留情,翩翩都是杀意。
片刻之后,丁闲暗叫不好。
秉承奇门不法缠斗,集中精神,纵可立于不败之地。但,丁闲却已经气喘吁吁,气力不继了。
她筑基时候尚浅。如此耗费真元的奇门步伐,最多不过支持片刻钟点而已,并无耐久之力。
心神终不免一个恍惚。
剑气割裂她额发。沈君兰冷笑一声,收剑,单手直接卡住丁闲咽喉,将她向后推倒,直卧在那个木架之上。
四名宫娥面黑如炭,七手八脚上来,狠狠将丁闲四肢绑缚于架上。
最为凶恶的一名,直接伸手,去扯丁闲的寝裤。
丁闲咬牙。
虽然不堪,但验就验吧。
总之云英未嫁之身,能验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来?
但——
沈君兰纤手拈出来一枚用具,递给宫娥。
丁闲不可置信。
以此用具验身?
那验过了,身子不也就破了?
“你们……别太过分了!”丁闲束手无策,心中方寸已乱。
“不如我来验吧。”
门口响起的语声,是丁闲此生听过最为动人的仙音。
丁闲眼泪夺眶而出。“大小姐!”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沈君兰面色阴沉,看向门外。
“莫要看了。”沈微行随手将一物甩了出来。
沈君兰见来物汹汹,带着一股剑气,下意识反手格挡。
嗷然一声。
血肉横飞。
沈君兰瞠目,沈微行掷来的竟是璇玑公主的爱宠,白猫努努!
经她一格之下,白猫浑身经脉寸裂,骨肉皆碎,成了落在地上的一滩溅血毛球。
此时沈微行身后才有两名宫娥追至。
“大小姐,找到猫么?”
沈微行指了指前面。“被君兰格杀了。”
“你!——”沈君兰大惊失色,“明明是你!”
“猫尸在你脚下,我立在这里未动一步,是我什么?”
沈微行顺势走入来,若无其事顺手脱下外袍,覆在衣衫不整的丁闲身上,然后挥手掠开绳缚,将她扶了起来。
“验明少夫人的正身了么?”她寒星一般的眸子扫过四名支支吾吾的宫娥。
片刻,为首的只好答,“少夫人眉尖不乱,双腿紧夹,脉门有守宫之痣,断然是处子无疑。”
沈微行嘴角微哂。“可有什么隐症恶疾?”
“没有没有,”宫娥赔笑,“一身白玉一样的,怎么会呢。”
“那就好。”
沈微行扶着丁闲出门。
一出门便遇见了一步三摇,大批从人簇拥下的乔璇玑。
“公主,”沈微行欠身,“努努在院中,被君兰失手打死。”
“不是的!”沈君兰追出来,尖叫,“不是我失手打死!”
“那难道是存心打死?”沈微行眉锋一挑。
在场的几名宫娥均是面面相觑。
猫尸宛在,一验功底痕迹,自知是谁的招式。
想要诬赖沈微行,亦是无从下手。
虽然,原本便是沈微行故意设计。
“竟然打死我的努努——”璇玑气恼得杏眼圆睁。“沈君兰!”
沈君兰怨毒地看了沈微行一眼,只好认栽,璇玑脚底跪下。“公主,婢子并非有意,实在是无心之失,求公主垂怜!”
“本宫从不垂怜与人!来人——”
宫娥们纷纷跪下,“公主息怒。”
“重重的打!本宫不叫停便不许停!”
小院子里面的长凳藤条,即时派上了用场。
沈微行同丁闲趁着杂乱,早已告退而去。
“我以为你只会忍气吞声,”踏足在春和景明的蝶湖侧畔,披着沈微行的外衣,丁闲颇为愉快。“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不是第一任的沈君兰了。”沈微行悠悠道。
“哦?”丁闲来了兴趣,“洗耳恭听。”
“也没什么好讲……本来叫这个名字的女使,去岁与一名茶营侍卫相恋;本来父亲要置办嫁妆,令他们好好成婚,但璇玑夫人寂寞嫉妒,不愿陪伴自己多年的贴身之人离去,竟下毒毒死了她。”
“……怎么可以这样?”
“沈府的人不可以,但是公主可以。父亲只能斥责她几句而已。纵然朝廷大事小事都要问过父亲法旨行事,国师行令,天下莫敢不从;但君王必定是君王,天子赐妹,只好供起来罢了。”
“那后来呢?”
“后来这个沈君兰,是龙池夫人那边送来赠予公主使用的。”
“……二房三房拥有成年子嗣,公主拥有尊贵地位。她们明面上是讨好奉承,实际上恐怕不过是利用她而已。难怪你说公主单纯。”
“那个小院子就是这位沈君兰的手笔。实在不堪,纵然是八房外室,也做不出来这么失格的局面。”
丁闲忽然顿足,“我们要连去七日。今日你这样出手,明日再去,若是沈君兰回过神来将前因后果找公主哭诉,那我们岂非羊入虎口?”
“你验身着凉,受了风寒,明日就不必陪我去了。”
“你休想!”丁闲圆瞪双目。
☆、(10)阖府家宴
丁闲真如沈微行所说,病了。
当夜就发了高烧。
扶桑用冰镇毛巾为她敷到三更,才勉强睡去。
第二天昏昏沉沉醒来,以为天亮,爬起来挣扎到沈微行那里,却发现已是中午。
沈微行早已出去,尚未回来。
丁闲坐在那里等她,等着等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并不是沈微行那间破烂寒酸的小屋,也不是自己房内。
炉子烧得极其暖和。
丁闲盯着那炉子。
直到炉子后面转出人来。
“喝药了。”
沈微止走来,将她抱坐起来。
“这是我亲手开的方子,乖乖喝药,一日五次,三日就能退烧了。”
“我答应陪大小姐去请安的。”丁闲落寞地垂下眼睛,“却又食言……丢下她一个人。”
“她不会有事的。”
“到处都如狼似虎……她空有一身本领,却因有所求,不得逃脱牢笼而出。”丁闲烧得脑子糊里糊涂,眼神亦呆呆滞滞的,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沈微止颇为气苦,“你究竟是我的侍妾,还是姐姐的侍妾?怎么关心她,远甚于关心我。”
“我只是……觉得不甘心。女人真可怜。”丁闲喃喃如一只小兽,卷起衣袖给沈微止看。“我的守宫。你看你看。”
“我看得到。”
“……但这守宫,可不也是一张罗网?”
沈微止叹息,“女子身缠罗网,难道男子不曾?不止沈府,天下处处都是凶险,处处都是虎狼。丁闲,你那山中岁月,令人羡慕,但究竟不得而返。”
丁闲烧得糊涂,勉强喝了药,竟靠着沈微止的手臂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不大记得之前之事。
躺在自己房里,沈扶桑正提了食盒进来,见丁闲醒转兼有胃口,忙将清粥小菜布在小几上端到床头。一面叫丁闲吃着,一面又去外面煲上姜茶。
“风寒侵体,去了寒湿便好了。”沈扶桑颇有些心疼地坐在她床位,看着她一点一点努力咽下去粥饭。
“大小姐……回来了没?”
“璇玑殿传口信说留宿了。”沈扶桑叹口气,“璇玑夫人深爱国师,不会怎样的,你放心休养。”
“那……先前,我是否曾歇在少爷那里?”
沈扶桑浅浅笑起来。“你在少爷臂弯里睡了快一个时辰,才睡熟睡安稳,能被挪到这里来。”
丁闲面上绯红。亦不知道是因发烧的,还是因什么。
“扶桑……大小姐调侃说,小心你爱慕大少爷,所以对我不好。”喝完一碗粥,精神略好了些,丁闲有气力用牛角勺子叮叮敲碗,百般无聊。
“大小姐说,恐怕我爱慕大少爷?”沈扶桑怪怪地笑了。
丁闲眯起眼睛,“我开玩笑么……扶桑姐姐,”她撒娇推沈扶桑,“怎么往心里去了。”
“没有。”沈扶桑长身玉立,“姜茶好了呢。”
丁闲日夜乖乖喝药,到了第二日晚间,烧便已退了,有力气起身。
“扶桑,我们去璇玑殿。”病体初愈丁闲并无多余力气梳头发,只将青丝绑为发辫。
“去做什么?”沈扶桑问。
“昨夜留宿,今夜又是留宿,你不怕她有什么不妥么?”
沈扶桑指了指院中夜空。“大小姐本命之星明亮。我不担心。”
“明亮归明亮。看看归看看。”
扶桑也爽快,“好,我陪你去。”
两人蹑手蹑脚走到院中,却见沈微止负手站在那里赏月。
沈扶桑望望丁闲。
丁闲连连摇头,示意沈扶桑无需理会他,尽管出门便是。
两人绕过沈微止,出了紫微阁。
却见蝶湖上燃起了一圈水灯,勾勒得一泓潋滟欲飞,柔情无限。
“好漂亮啊。”丁闲忍不住赞叹。
沈扶桑却皱眉,“我好似忘记了些什么……啊!”
她忽然叫出声来,倒把丁闲吓了一跳。“怎么了?”
“今夜是三月节……每月一度,阖府相聚的日子。难怪大少爷在院子里赏月。”
“新月如钩一点点,有什么好赏的?”
“新月之期,人间阴晴不足,需以家居祥和之气补之。”沈扶桑苦笑,“我从前是负责与外面茶营联络协商的,内府这些东西,我亦不是很懂。但想起来,先前拿饭的时候,大家都为此忙碌。九房平日里互不来往,只有今夜夫人们会济济一堂——恐怕正是在璇玑殿。闲姑娘,今次有机会直接去探,不用翻墙啦。”
“怎么你原想着翻墙么?”丁闲取笑道。
沈扶桑撇了撇嘴。“不然怎办,以我们的身手,难道还能硬闯。”
“……既然阖府饮宴,为什么没人通知我们?”丁闲忽然想到。
“长房从不出席。”沈扶桑傲然道,“若叙尊长,自然是诸母都可以训示子女;但若论嫡庶,大小姐若是代表夫人前去,她乔璇玑难道肯行那第六房侍妾见过夫人的大礼么?”
沿着湖灯踏上长桥。
夜里看璇玑殿,一重一重的建筑,朱门重楼,飞檐叠户,郁郁森森,衬着背后山色,却似人间瑶宫一般,华丽庄严。
远远便能望见,依稀是明堂附近,灯火辉辉,言笑晏晏,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