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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不住他,却不知道他去了‘南昌’投进了‘南昌王’门里,前些日子突然回来,老朽还以为他是明白了,有了历练,知道还是回来过扎实日子好了,却没想到他是……他真要是个懂事理的;人,应该知道阁下是救了他,对阁下只有感激,如今他竟然把阁下当仇人,在‘鄱阳湖’等阁下来到,要加害两位!家门不辛,养这么一个儿子,老朽实在……”
关山月道:“老人家怎么又这么说?我刚才说过……”
老人道:“以他的所作所为,阁下杀了他一点也不为过,阁下竟留他至今,老朽也赶来求阁下手下留情,想想……”
高梅说了话:“我关大哥所以留他至今,就是想到了他的父母,不忍让他的父母更伤心,更难受!”
老人身躯倏颤,连满是风霜的老脸上都起了抽搐,道:“原来……大恩不敢言谢,请受老朽一拜。”
话落,身躯一矮,他就要在船头拜倒。
白净汉子急怒,喊既喊不出声,也不能说话,他瞪眼张嘴,又要站起。
关山月一手搭在白净汉子肩上,另一手拾起,隔空阻拦:“老人家,万万不可!”
白净汉子还是没能站起,没能动分毫。
老人也没能拜下,没能拜下分毫,他跟年轻黑衣女子芸姑同现惊容,老人叫道。
“阁下……”
关山月道:“我不敢当,老人家不可如此。”
老人道:“老朽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锋一顿,老人立即转望白净汉子,沉声叱喝:“你看见了,凭你学的那一点武,怎么会是这位的对手?太自不量力,太不知天高地厚!你这条命能留到如今,是你命大造化大,你该谢祖宗庇佑,谢这位宽厚仁德,手下留情!”
白净汉子刚张嘴。
老人又转望关山月:“幸亏他仗水性也没能害成两位,否则老朽就罪孽深重,万死难赎了。”
关山月道:“那是因为这位高姑娘也精通水性。”
老人转脸向高梅:“姑娘姓高?”
高梅道:“是的,我姓高。”
老人道:“当今世上,精通水性的姓高的只有一家。姑娘跟高通海高爷可有渊源?”
高梅道:“那是我爹。”
老人两眼一睁:“怎么说,姑娘是高爷的掌珠?”
高梅道:“不错,我是他老人家的闺女。”
老人两眼圆睁,神情激动:“没想到姑娘竟会是……自己人,自己人……”
芸姑说了话,她也杏眼圆睁:“你是梅姑娘?”
高梅道:“是的,我叫高梅。”
老人道:“梅姑娘大概下记得老朽了。老朽姜四海,当年曾蒙高爷搭救,保住性命。”
高梅道:“老人家原谅,我不记得了。”
老人姜四海道:“难怪梅姑娘不记得了,十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姑娘才两三岁,令弟还在襁褓中,高爷从来也没跟姑娘提过?”
高梅道:“没有。”
老人姜四海道:“老人为善不欲人知,救了人的命也不跟子女提,真是……”一顿,接道:“高爷不提不要紧,姑娘不记得了也不要紧,姜四海可是时刻记在心头,一辈子也不会忘。十五年前,不是高爷搭救,姜四海就淹死在大江里了:不是高爷搭救,也没有今天的姜四海了。高爷不但救了我的命,连我这身如今在‘鄱阳湖’一带称最的水性,也是高爷教的。有我通了水性,所以才有今天我一家老少都会水,所以才能在‘鄱阳湖’吃这碗沾了渔字的饭,高爷是我姜家的大恩人啊!”
芸姑说了话:“这可好,十五年前高爷救了您的命,教了您水性,是咱们姜家的大恩人;十五年后的今天,您的儿子却视高爷的女儿为仇人,想仗着您教他的水性,害高爷的女儿。”
姜四海脸色大变,霍然转望,目眦欲裂,厉声叱暍:“畜生,你听见了么,你还算人么!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白净汉子还不服,也不认错,犹大声道:“我怎么知道?再说我也不是拿她当仇人,只是因为她跟他一起。”
倒也是实倩。
姜四海依然叱责:“这位也一样,这位让你不能再在‘南昌’堕落,沉沦,造罪,作孽于前,如今又手下留情,留你到此刻于后,一样是我姜家的大恩人。”
白净汉子又叫:“怎么说?你刚才对他不敢言谢,如今更把他当恩人……”
芸姑又说了话,话声大过白净汉子:“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爹?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你不把家当家,不把爹当爹,他老人家可一直把你当他的宝贝独生儿子,人家这位没让你再为姜家造罪,作孽,也没让姜家绝了后,这不是姜家的恩人是什么?”
兄长不及妹妹明事理。
一个做兄长的让妹妹骂这种话,这个做兄长的也实在够瞧的了。
白净汉子一直不服,一直不认错,这回却没说话了。
姜四海听了女儿这番话,看样子想哭,还待再骂白净汉子。
芸姑又说了话:“爹,您此刻不必再说什么了,此地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有梅姑娘在,这位也是咱们的恩人,是不是该请梅姑娘跟这位到家里去?”
姜四海定了定神,脸色恢复了些,道:“说得是,净顾着……”他一抱拳,接道:“两位请恕老朽失礼,还请两位移驾舍下,稍作盘桓。”
高梅望关山月。
显然,她这是听关山月的。
关山月道:“谢谢老人家的好意,我还有事,这是顺路送高姑娘回家去,不打扰了。”
姜四海道:“梅姑娘不是外人,可以说是自己人,阁下也是我姜家的恩人,既然来到了‘鄱阳湖’,若不让姜四海略表心意,尽尽地主之谊,姜四海今后还怎么在‘鄱阳湖’讨生活?至于阁下送梅姑娘回‘江南’的事,包在姜四海身上,等两位到舍下略作盘桓之后,姜四海为两位找船。”
关山月还待再说。
芸姑又说了话:“您这位既能为姜家老人想,不会不能体念姜家老人的一番心意。”
这位姑娘会说话。
话这么说,让人没法再拒绝。
关山月望高梅:“老人家的好意,却之不恭,咱们只好打扰了。”
高梅道:“听关大哥的。”
芸姑粉颊上有了喜意,但却分别看了关山月跟高梅一眼。
什么意思。
芸姑自己知道,恐怕也不难明白。
姜四海也高兴,满是风霜的老脸上有了笑意,忙抬手:“谢谢两位,谢谢两位,请,请!”
芸姑道:“我来为两位撑舟。”
关山月道:“我能划船。”
芸姑道:“怎么能让您划船,还是我来吧!”
话落,她跃过船来,落在船尾。
两船距离不算近,姑娘能一跃掠过来,而且这条船不摇不晃,足证姑娘有一身不俗的所学。
应该,哥哥是江湖人,老父又带着一家人在“鄱阳湖”水面讨生活,不是不错的练家子怎么行?
芸姑这里跃过了船。
姜四海那里又抱了拳:“容姜四海前行带路。”
黑壮汉子划起船走了。
芸姑也坐下去,运起了双桨。
白净汉子没再说话了。
也没人再理他,老父不能让他过那条船去,关山月也不好再按着他。
好在,在关山月眼前他也要不了什么花样。
两条船,二刚一后直往“鄱阳湖”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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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 义感浪子
“鄱阳湖”湖面辽阔,一望无垠,大小船只来往不绝,湖面上也停着不少船:有划桨的小船,有稍大的摇橹船,也有单桅、双桅的大船。
看样子,两条船是划向停在湖心,紧紧并在一起的两桅大船。
不是要往姜家去么?怎么划向湖心的两条双桅大船?
两条船真是划向那停在湖心,紧紧并在一起的两条双桅大船。
近了,姜四海回身说话:“到了,这就是寒舍。”
怎么说?这就是……
关山月跟高梅都一怔,高梅道:“老人家住在船上?”
姜四海道:“吃的是沾了渔的饭,整天待在湖里,为了方便,只好以船为家了。”
其实也没什么,以船为家的水上人家不在少数,靠水吃水的人家,十九住在船上,以船为家。
说话间,两船已到两条双桅大船旁,大船上早巳垂下绳梯。
这种登船法,关山月在“南海”见过,也攀登过,海里有风有浪,比在这无风无浪的“鄱阳湖”里难得多,也险得多。
姜四海一声:“老朽带路了。”先上去了。
见老父攀上绳梯,芸姑道:“你先上。”
冷然一句,显然是对兄长说的。
白净汉子居然还不说话,听了芸姑的,站起身过去上了绳梯。
看看父子俩都上了大船,关山月让姑娘家先上,高梅过去攀上绳梯,小姑娘虽然亲水,好水性,这可是头一回。
头一回归头一回,小姑娘可不害怕,连点怯意都没有。
芸姑把船交给黑壮汉子跟上。
关山月走在最后。
都上了大船,再看,也就是一般的双桅大船,跟另外一条紧并在一起,这条大船上,除了姜四海一家三口、关山月,还有高梅之外,另有几个黑壮汉子,称姜四海为老爷子,白净汉子为少爷,芸姑为姑娘,想必都是姜四海的手下。另一条船上却不见人。
姜四海笑着说,两条船都是他的家:这条船是前院,那条船是后院。
这就是说,那条船住家用,这条船待客,及处理沾了渔的事务用。
他抬手让客进船舱,当然,那是待客厅。
这时候怱听芸姑道:“你上哪儿去?”
这当然是对她那位兄长说话。
原来白净汉子转身要走,听芸姑说话,他收势停住,没好气的道:“没上哪儿去。”
芸姑道:“那最好,爹招呼两位贵客进客厅去,咱俩得跟进去伺候。”
或许,白净汉子想就这么算了,可是这个做妹妹的不愿这么便宜他。
白净汉子提高了话声:“伺候人的事轮不到我,我不舒服,想睡觉去。”
不错,伺候人的事轮不到他。不过,接待这样的贵客,有主人的一双子女在旁伺候,不是更显得不同?何况,关山月饶了他一命,对他有恩,对他姜家有恩,高梅也是救他爹一命,教他爹水性的恩人之女?
显然,他虽没有说什么了,心里却还不能释然。
姜四海脸色又变了:“你……”
关山月拾手拦住:“老人家,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这件事做个了断,行么?”
关山月本来也想就此算了的,哪知白净汉子还没完没了。
他也可以帮白净汉子说句话,让白净汉子走,可是他认为姜家父女都不错,也都是性情中人,要是让姜四海有这么一个独子,姜家的以绶可想而知,他认为该给白净汉子一些教训,让白净汉子有所悔改。
姜四海不知道关山月要怎么个了断法,可是他知道,关山月这了断不会伤及他的儿子,其实,就算他知道关山月这了断会伤及他的儿子,这时候他也会咬牙,他说了话:“阁下请!”
白净汉子不满意老父帮外人,不帮自己,要说话。
关山月已转过脸先说丫话:“你还是认为你回到‘鄱阳湖’来靠力气讨生活,是我害的?”
白净汉子猛点头,连犹豫都没犹豫:“不错!”
姜四海要说话。
关山月料到,也看见了,道:“老人家既然答应给我这个机会作个了断,就不要管,行么?”
姜四海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关山月又向白净汉子:“你还是把我当仇人,想要我的命?”
白净汉子又点了头,依然连犹豫都没犹豫:“不错!”
姜四海脸色又变了,芸姑更是高扬柳眉,瞪了杏眼,可是父女俩都没说话。
关山月道:“回‘鄱阳湖’来靠力气讨生活这么难受?有这么大的仇?”
白净汉子三次点头,还是没犹豫:“不错。”
关山月也点了头:“好,我让你泄愤、解恨、报仇。老人家!有刀么,借把用用。”
姜四海说话了,忙道:“阁不是要……”
要刀,干什么用?能不问清楚?当然要问清楚。
关山月道:“老人家不要问,只管借把刀我用用就是,”
姜四海还是要问:“阁下……”
关山月道:“老人家已经答应让我作了断了,是么?”
姜四海道:“是,可是……”
关山月道:“老人家也答应不管的,是么?”
姜四海道:“是,可是阁下如今要刀……”
芸姑说了话:“拿刀来!”
这是……
姜四海忙道:“芸姑……”
芸姑道:“您既然答应这位作了断,也答应不管,就不要管。”一顿,轻喝:“还不快去!”
一名黑壮汉子应声急去,转眼间拿了一把带鞘的钢刀来。
姜四海又要说话。
芸姑道:“爹,您如今该知道,哥为什么会是您这么样一个儿子了吧?您还不知道这位借刀要干什么用,为什么就不能狠狠心,咬咬牙?”
姜四海脸色一连变了好几变,旋即点了头:“你说得对,我是该狠心咬牙了。”
天下父母心不一定都这样,但父母之心十九如此。
不知道白净汉子有没有什么什么感觉!
芸姑冷然:“把刀给这位。”
那黑壮汉子上前,双手捧刀,递向关山月。 “关山月谢了一声,也双手接过那把带鞘钢刀,容得黑壮汉子退回,他转向白净汉子,道:“接住!”
他手臂微振,那把刀平飞了出去,飞向白净汉子,不快,显示力道也不大。
白净汉子一怔忙伸手,很容易的接住了那把刀,他道:“你这是……”
关山月道:“我不是要跟你厮杀拼斗。”
白净汉子道:“那你是要……”
关山月道:“你可以砍我三刀,我不出手,脚下也不动分毫,砍中了我,甚至要了我的命,你可以泄愤、解恨、报仇;砍不中我,你向令尊认错,从此改过,做一个不再让令尊伤心、难过的姜家儿子。”
原来如此!
而且,关山月不是为自己,是为姜家,为姜四海。
姜四海放心了,他感动,可是他还是惊急,还是叫:“阁下,不能……”
芸姑也感动,她杏眼里异采连闪,那异采令人怦然心跳,只是她没出声。
高梅也是既感动又惊急,她也叫:“关大哥……”
白净汉子说了话,冷然:“这是你说的?”
关山月道:“不错,是我说的。”
白净汉子道:“我不干!”
他不愿意!
姜四海、芸姑、高梅,还有关山月,都一怔,关山月道:“怎么说?”
白净汉子道:“你看错人了,这种事我不干,我恨你,我跟你有仇,我要跟你厮杀拼斗,一刀一刀拼,占这种便宜,要了你的命不光采,也不算雪恨报仇!”
还真有骨气!
姜四海跟芸姑父女俩脸上有了异色,姜四海忍不住脱口一声:“好……”
只这么一声,没了下文。
因为,让儿子去厮杀拼斗,明知一点胜算都没有,一旦落败,会不会就……
做爹的心是矛盾的,盼儿子有出息,有骨气,像个男子汉,但一旦跟生死作抉择……
芸姑没说话。
高梅也没说话。
虽然她俩也都认为,白净汉子还不失为一个有骨气的人。
关山月也暗暗点头,他认为白净汉子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他更要伸手拉白净汉子一把了,他漠然一笑道:“我说句话也许会伤你,你不要不爱听,你要是想以厮杀拼斗来报仇雪恨,今生今世你不要想报这个仇,雪这个恨了。”
谁都知道这是实情实话,高梅、姜四海、芸姑,都知道。
高梅知道,是因为她跟关山月相处多日,共同经历过一些事,她亲眼见过。
姜四海跟芸姑知道,则是因为跟关山月初见时,关山月隔空拦阻姜四海下拜,父女俩都是练家子,有这隔空一拦,就够了。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