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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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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请关山月上马,跟他们一起到旗里去。

既不能累人受罚,关山月就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马。

关山月一上马,小胡子等十五名“蒙古”汉子跟着上了马,小胡子向着两名年轻“蒙古”汉子用“蒙古语”说了两句,那两名年轻“蒙古”汉子立即抖缰踢马,疾驰而去。

显然,先行禀报去了。

小胡子又向关山月:“我给恩人带路。”

他带着两名年轻“蒙古”汉子带马先行。

关山月催马跟上。

十名“蒙古”壮汉跟在后头。

都是“蒙古”健骑,脚程快,片刻工夫之后,一片翠绿草原呈现眼前,就在一处山脚下。

这片翠绿草原相当大,一眼望去都是“蒙古包”,大大小小,竟有上百个之多。

这时候,那些“蒙古包”外,靠关山月等来的这个方向。已经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是“蒙古”装束。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名“蒙古”老人,正是关山月跟贾亮在“承德”“平安客栈”救的那名“蒙古”老人,这时候,他背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名中年“蒙古”壮汉,粗胳膊、厚胸膛、虎背熊腰,真够壮的。

那两名年轻“蒙古”汉子则垂着手站立一旁。

老人虽然仍是“蒙古”装束,但今天的“蒙古”装束,跟那天在“承德”“平安客栈”时的“蒙古”装束就不一样了,今天的“蒙古”装束,质地、式样、气势,都像一个旗的旗主。

十四骑来近,老人带着两名中年“蒙古”壮汉前迎。

小胡子带着两名年轻“蒙古”汉子,忙下马退向一旁。

只听老人叫了一声:“恩人!”就要拜倒。

关山月下马去拦来不及,飞身离鞍,一掠到了老人面前,伸双手恰好拦住了老人。

那黑压压一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响起了一声惊呼。

这是从没有见过的惊异,也是从心里油然而生的敬佩!

关山月道:“老人家万万不可行此大礼。”

老人忙道:“恩人……”

关山月道:“老人家要是坚持非行大礼不可,我立即告辞!”

老人这才道:“恩人万万不可走,我恭敬不如从命就是。”

他不再要拜了。

关山月道:“我不知道老人家是一旗之主,我失礼,倒是该重见一礼才对。”

他要抱拳。

老人也忙拦住了关山月:“我怎么敢当?恩人这是折我,小旗,也不值一提。”

关山月道:“老人家客气。”

老人道:“真的,恩人请看,我旗的人、畜、‘蒙古包’,都在这里了,怎么能跟大旗比?”

关山月可不知道大旗该有多少人,多少“蒙古包”,多少牛、羊、马、驼,还待再说。

老人转了话锋:“我得报知道他们十个要给我报仇,我就怕他们找错人,没想到恩人到‘蒙古’来了,是不是他们拦住了恩人,有没有对恩人怎么样?”

关山月要说话。

小胡子抢了先,用‘蒙古语’说了一阵。

老人脸上变了色,怒目向十名状汉,也是一阵“蒙古语”。

十名壮汉个个低下了头,没说话。

老人转向小胡子怒挥手,又是一句“蒙古语”。

小胡子欠身答应,但看了关山月一眼,说了几句“蒙古语”。

老人转望关山月,改用汉语说话:“我要用旗规惩罚他们,恩人要为他们讲情?”

关山月这才知道,老人要下令惩处,小胡子把他讲情的事禀知了老人,道:“是的,他十位是为旗主的一番心意,也没有把我怎么样,还请老人家法外施恩,网开一面。”

老人道:“他十人要杀恩人,恩人还要替他十人讲情?”

关山月道:“汉人有句话,老人家一定知道,不知者不罪,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万请老人家看我薄面。”

老人道:“恩人真是仁德宽厚,不是恩人讲情,我一定重罚不饶。”一顿,向十名壮汉,冷然几句‘蒙古语”。

十名壮汉由络腮胡壮汉带领说话,齐声道:“谢谢恩人的大恩!”

十名壮汉要拜倒。

关山月抬了手:“十位,这就够了。”

老人要说话。

关山月道:“老人家不会又要逼我走吧?”

老人忙向十名壮汉说了几句“蒙古语”。

十名壮汉收势不拜了:

老人又转向关山月抬了手:“恩人,请到我‘蒙古包’坐。”

自有人过来,接去了关山月的座骑。

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立即退向两旁让出了中间一条路。

老人的“蒙古包”,在这片草原上这么多“蒙古包”的正中央。

本来如此,身为一旗之主,自是该受到卫护,天经地义。

老人的“蒙古包”,也跟周遭那些“蒙古包”不一样,较为高大,颜色也不同,上头还挂了一面红色的三角旗子。

想必这是表示这是一旗之主的“蒙古包”。

进了这座“蒙古包”看,关山月开了眼界了,尽管他知道“蒙古包”,听过“蒙古包”,今天却是头一回见到‘蒙古包”,进入‘蒙古包”。

“蒙古包”里,一眼望去,尽是毡毯,待客、吃住,甚至于做吃做喝的地方,都在一座“蒙古包”里。

一旗之主的这座“蒙古包”里,毡毯十九红、黄二色,整齐、干净,想必跟周遭的‘蒙古包”也不一样。

就在“蒙古包”帐门里不远的地方,垂着手、头半低,站着一名“蒙古”装束、打扮的女子。

女子年约十八、九,长得相当秀丽,只是有点黝黑;不过,黑得好看,黑得美。

关山月与老人一进帐门,女子一声:“恩人。”

盈盈下拜。

说的是汉语。

关山月忙答礼,道:“不敢。”

老人一旁说了话:“这是小女,‘蒙古’名字叫玉朵儿。”

原来是一旗之主的爱女。

关山月忙又抱拳,叫了声:“姑娘。”

姑娘玉朵儿落落大方,没有汉家女子的娇羞,又一礼,道:“不敢当,请恩人叫我的名字。”

汉语流利,话声甜美。

真是落落大方,说话的时候,一双黑白分明、明亮的大眼睛,始终望着关山月,一脸的肃穆、崇敬色。

父亲的救命恩人,做女儿的当然崇敬。

关山月欠身又一声:“不敢。”

老人说了话:“恩人不要客气,就叫她名字,我们这里习惯叫名字。”

老人既这么说,入境应该随俗,但关山月还是叫不出口,只应了一声。

老人也没再多说什么,邀关山月毡毯上落座。

关山月学老人样,盘膝刚坐好,姑娘玉朵儿献上了一杯白里泛黄、还带点黑的东西。

老人一旁道:“这是‘蒙古’人喝的奶茶,不知道恩人喝得习惯不习惯。”

关山月知道奶茶,也听过奶茶,今天也是头一回见着奶茶,也眼看就要喝茶。

关山月还没有喝就闻着了奶香,入境不随俗恐怕失礼,浅尝一口,奶香、茶香满口,还不错,他道:“老人家,我喝得习惯。”

姑娘玉朵儿似乎神情一松。

老人连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正担心恩人喝不惯。”

关山月道:“江湖人走南闯北,本应入境随俗,随遇而安,不过这奶茶还真好喝。”

老人笑了:“恩人真是识货,我这个女儿玉朵儿煮的奶茶,是我旗最好的,在整个‘蒙古’都数一数二。”

原来如此。

关山月道:“那是我好口福。”

姑娘玉朵儿笑了,浅浅一笑,笑得很美。

笑都好看,姑娘家的笑更好看,姑娘玉朵儿的笑跟汉家姑娘不一样。

汉家姑娘初次见生人,笑得娇羞、矜持。

姑娘玉朵儿则笑得大方、爽朗,像阳光乍现,能让人眼前一亮。

不知道是否所有‘蒙古’姑娘家,都是这样。

可惜关山月没看见,冈为姑娘玉朵儿站的位置在他身旁不远处,关山月的目光在老人这边,没往那边去。

关山月不是一般江湖人,知书达礼。

老人道:“没想到恩人会莅临我旗,我求都求不到,我受恩人救命大恩,恩人莅临,不敢说报答,理当让恩人享受我旗最好的。”

关山月道:“谢谢老人家,我何止享受到贵旗最好的,我已经享受到全‘蒙古’最好的了。”

老人又笑了,相当高兴。

姑娘玉朵儿又笑了,笑得更灿烂、更美。

老人凝目望关山月:“恩人对‘蒙古’知道多少?”

关山月道:“不多,老人家指教。”

老人道:“不敢,先从吃食说起,‘蒙古’人的吃食以羊肉为主,谷物为辅,日常多饮牛羊乳、茶、奶酒等,‘蒙古’人尤其嗜烟。”

关山月道:“我听说过。”

老人道:“再说穿住,‘蒙古’人的穿,除王公贵人穿丝绸绢织以外,一般人则是冬穿毛皮、夏穿布衣,‘蒙古’人住的,除王公贵人有房有屋外,一般人都住‘蒙古包’。”

关山月道:“我听说,‘蒙古’以喇嘛的地位最高?”

老人道:“是的,喇嘛最高,其次王孙,最低上的是平民。喇嘛权势大,大喇嘛可以左右活佛、号令王公;工族十九是元朝帝室嫡裔,或其重臣之子孙,曾受封爵者。”

关山月道:“‘蒙古’有‘旗’、‘盟’。”

老人道:“‘蒙古’各部落称‘旗’,数‘旗’会盟称‘盟’;一旗之长称‘札萨克’,一‘盟’之长称‘盟长’。表面上,‘蒙古’的权势掌握在各‘旗’的‘札萨克’之手,其实都受大喇嘛支配;高德的大喇嘛,片言只字,虽王公不得违背。”

关山月道:“没想到喇嘛这么厉害。”

老人道:“‘蒙古’人先信‘红教’,后为‘黄教’,如今已经都信‘黄教’了。‘黄教’入‘蒙’,在明之早年,三世达赖锁南坚错时,有高德说服‘红教’,势力渐及于‘蒙古’各部、俺答及其孙黄台吉等入‘藏’,迎之至‘青海’及‘漠南’说教,四世达赖云丹错,就是俺答的曾孙,其势亦蔓延于‘漠北’及‘伊犁’等地,而‘漠北’诸部以所处僻远,不得亲承达赖命,乃自奉宗喀巴第二弟子哲布尊丹巴后身为呼图克图,处诸‘库伦’以总理‘蒙古’教务,其位与班禅相亚,是即今日‘蒙古’之活佛肇始。‘蒙古’所信之‘喇嘛教’,虽源出‘西藏’,实为其别一支派,活佛之权柄,也只能处理教务,而为宗教领袖,但‘蒙’人信教过深,活佛遂无形中清掉‘蒙’之全数。本朝收服‘蒙古’后,以地处僻远,民风犷悍,乃利用教力羁糜之,优礼活佛,使其归心内响,活佛之权就更大了!活佛又受制于高德之大喇嘛,大喇嘛虽位在活佛之次,但真正厉害的还是大喇嘛。”

老人不但汉语说得好,说起蒙古的这些事,也能如数家珍。

关山月由衷的道:“谢谢老人家,我获益不浅。”

老人道:“恩人客气,恩人不是‘蒙古’人,自是不如我这‘蒙古’人知晓‘蒙古’事,其实‘蒙古’事还多,不是一时说得完的。”

关山月道:“听老人家一番话,我已经都长了不少见闻了。再多听一些老人家的指教,恐怕我要成‘蒙古’通,再来‘蒙古’就不用愁了。”

还真是。

老人转了话锋:“恩人还是客气,这一趟到‘蒙古’来,恩人是……”

关山月道:“我要到‘科尔沁旗’去。”

老人目光一凝:“恩人要到‘科尔沁旗’去?”

关山月道:“我要找个人,贵‘旗’是……”

老人道:“‘科尔沁旗’是大‘旗’,我‘旗’是‘敖汉旗’,世居这‘努鲁儿虎山’下,不能跟‘科尔沁旗’比。”

关山月道:“老人家客气。”

老人道:“恩人要到‘科尔沁’哪一‘旗’去?”

还真问住了关山月。

关山月道:“‘科尔沁’哪一‘旗’?”

老人道:“‘科尔沁旗’分‘左、右翼、前、中、后旗’。”

这可又问住关山月了。

关山月怔了一下,这么说:“‘科尔沁旗’有位‘呼格伦’亲王。”

老人脸上立有敬意,道:“‘呼格伦’王爷是我‘蒙古’英雄,马上马下,万人难敌,凡我‘蒙古’人,无不敬之为神,就连活佛、高德大喇嘛,都敬他三分。”

关山月道:“我要去的‘科尔沁旗’,应该就是‘呼格伦”亲王在的地方。”

老人道:“那我知道了,恩人是到‘科尔沁左翼中旗’去。”

关山月道:“‘科尔沁左翼中旗’?”

老人道:“‘呼格伦’王爷就住‘科尔沁左翼中旗’。”

关山月道:“那我就是要去‘科尔沁左翼中旗’了。”

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

老人道:“恩人刚说,到‘科尔沁左翼中旗’去找个人,不知道恩人是去找什么人,以恩人的武功,找的一定不是‘科尔沁左翼中旗’的一般人,‘科尔沁左翼中旗’,有份量、有名气的人我都知道。”

关山月道:“我要找的这个人,不是‘科尔沁旗’人,也不是‘蒙古’人。”

老人道:“恩人要找的这个人,既不是‘科尔沁旗’人,也不是‘蒙古’人?”

关山月道:“是的。”

老人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关山月没说话。

他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他怕老人再多问。

老人还是问了:“恩人要找的这个人,既不是‘科尔沁旗’人,又不是‘蒙古’人,怎么会在‘科尔沁旗’?”

关山月不能不说了,道:“内地住烦了,到‘科尔沁旗’去找朋友。”

老人沉默了一下,道:“也许恩人不方便说,我不该再问,可是我不能不问,恩人到‘科尔沁旗’去,是不是去找仇敌?”

关山月目光一凝,道:“老人家怎么会这么想?”

老人道:“恩人是江湖人,远来‘蒙古’,又是远赴‘科尔沁旗’找人,却又不知道该去‘科尔沁’左右翼前中后哪一旗。”

可不是,的确让人怀疑。

关山月道:“老人家,我不是去找仇敌。”

老人神情微松,道:“那就好,那就好!”

关山月道:“老人家,那就好?”

老人道:“恩人要是远赴‘科尔沁旗’找仇敌,我要告诉恩人,‘蒙古’哪一‘盟’,哪一‘旗’的仇敌都能找,只有‘科尔沁旗’的仇敌不能找。”

关山月道:“老人家,为什么?”

老人道:“因为‘科尔沁旗’有‘呼格伦’王爷。”

关山月道:“‘呼格伦’亲王护短?”

老人道:“不,正好相反,‘呼格伦’王爷是‘蒙古’第一英雄,‘蒙古’的神,怎么会护短?”

关山月道:“那老人家是说……”

老人道:“不管是谁,到‘科尔沁旗’去寻仇,只要错在‘科尔沁旗’的人,‘呼格伦’王爷会马上把人交给去寻仇的人,任凭处置,可要是错不在‘科尔沁旗’的人,那去寻仇的人,也别想活着离开‘蒙古’。”

关山月道:“老人家是说,‘呼格伦’亲王不护短,可也绝不容许他‘科尔沁旗’的人受人欺负。”

老人道:“正是。”

关山月道:“这位‘呼格伦’亲王,不愧是“蒙古”第一英雄,也难怪会是‘蒙古’人心目中的神。老人家放心,我不是去‘科尔沁旗’寻仇的。”

他又说了一次。

老人也又说了一次:“那就好,邪就好。”

关山月远来“蒙古”,远赴“科尔沁旗”,真不是为了寻仇么?

他是不愿意说,也不愿让老人担心。

他转了话锋,道:“我还没问呢,老人家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老人道:“恩人是说……”

关山月道:“老人家在‘承德’碰上的事。”

老人道:“烦劳恩人动问,谢谢恩人关心,查是查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

他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处。

从老人的神情看得出来,他眉锋微锁,老脸上一片阴霾。

关山月看见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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