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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确实接受了。我知道,光凭额勒雅,她自己是到不了郜林汗国的。影之部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在她出现的时候,布日古和璃鸢都有惊奇的神色——虽然短暂,但终究瞒不过我,这就够说明她的到来并不是他们安排的了。
谁让她来这里,谁让她知道我在这里?既然不是布日古和璃鸢,那就只能是我那表兄,唯恨我不死的冬珉。
我当然要报复,家破人亡,一尸两命,这样的仇恨,我如何能忍?
可我的仇人,却不止是冬珉一个。让我落魄到现在的,不也有他布日古的可敦么?
在影之部的能力范围内,把一个失去了皇室照拂的长公主从寺庙中弄出来并不是一件难事。我曲意奉承着这小姑娘的一切愿望,再一点点地给她讲述她的父亲和母亲,讲述皇室对她家庭的摧残,让她对皇室产生难解的恨。
我也和她说过额勒雅,她哭了,泪水滴下来,喃喃道她想不到璃鸢是那样的人,更想不到整个皇室都如此肮脏。
看到她紧蹙的眉和痛恨的神情,我不是不愧疚。她的人生已经够凄惨的了,我的作为却仍在把她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她单纯,持了我的手,认认真真地问:“向礼哥哥,你带我走好么?我不要再回到那个肮脏的所在了……”
我点了头,却知道,总有一天我要让她重返宫廷,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室蒙受绝不可能洗刷的耻辱——有哪个百姓不会怀着看笑话的心情看着没有大婚却怀着孕,并且被男人抛弃的长公主呢?冬珉又该如何对待这个给他丢足了脸面的妹妹,而他盛怒下的作为,又该怎样被人嘲讽呢?
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我知道,可是命运对谁公平了?我常在午夜梦回时想起额勒雅唇边缓缓淌下的血,她倒在那遥远北方的时候,心中该是如何的绝望呢?
低下头,琼月的脸上犹带笑容。她的长相不如璃鸢,也不如额勒雅,却笑得如春阳般甜美动人,天真得让人不忍心加害。
但只要我想到额勒雅,就没有什么不忍心的了。
她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我肩头,带起一阵阵微痒的酥麻。这样的感觉,从前的额勒雅也曾给过我,可是,当年让我沉醉的感觉,现今却总是将我拽进仇恨和回忆里,不可自止。
当那些黑衣人将我们带进一个别院监视着时,我才知道,冬珉已经死了,现下的皇帝居然是那个几乎没有在大延生活过的至琰——而真正的大权,正掌握在璃鸢手里。
她是要收线了。
当初布日古要祸害的是“冬珉的皇室”之名誉,可现下此事一旦闹开,害的就是他的妻子了。
我在知晓此事的一刻,就已经断了希望——其实我早就没什么希望了,我想报仇,仅此而已。可是我除了这天真得天天去求恳守卫放过我们的琼月,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要报仇,也得是下辈子了吧。
可琼月不这么认为,她抱着那么简单的希望,甚至告诉我说,她要去面见皇帝,告诉他她非我不嫁。
我唯有苦笑。朝堂有多远,她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到达?
而当她回到宫中的那天到来时,我就再次进了天牢。从此音信断绝,我不知道她有没有面见皇帝或者摄政长公主的机会,只是,就算她见了,除了给我增加多一条的罪名之外,也绝不可能有什么裨益。
天牢里终日不见日光,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只是垂下的头发,居然渐渐生了灰白色。
我并没有那么老,也许,是上天要催我离开了。
但是,每一日,我却都能睁开眼睛,眼前,仍然是那空荡荡的牢房。
终于有一天,那给我送饭的狱卒带来了一篮异常丰盛的酒食,也许是要处死我了吧。
可是,他却说,这酒饭是他自己给我送的。他告诉我琼月被送到了城外给白戎王和亲,而白戎王答应了退兵。
“月升长公主走了,您一定很伤心。她是为了满城百姓牺牲自己的,小的卑微,不能送她什么,只能给您加些菜,算作敬意吧。”
我失笑,知道自己和琼月的一切都在民间被传作了催人泪下的故事——这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结局。
可是他也好,那些交口称赞的百姓也好,都不知道,琼月这和亲,非但不能带来和平,反而会引起白戎人更加疯狂的报复。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新婚妻子不是纯净的处子呢?尤其当这女人是另一国表示诚意的礼品时,这简直就是天地间最大的羞辱。
从那狱卒的话里,我完全能猜出白戎人一旦发疯攻城会有什么后果。我等了很久的后果……我所痛恨的大延皇室以及在北方的那位雄心勃勃的大汗,他们都会被这样的后果彻底毁了的。他们的人生,也将如我一般,滑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布日古千般计划,不就是想要这锦绣江山么?可是天地之意绝非人能干涉的了的,哪怕他现在挥师南下,也救不了这危城里他心心念念的女人。
在那场害死了额勒雅的祭典上,我就看了出来,这延璃鸢在他心里,是和额勒雅在我心中一样不可失去的重要存在。
我知道,天下归于他已经是难以挽回的事情了,可是,如果他终于统一天下,却永远也无法再见心爱的女人一面,心意会不会比我现下还凄凉?
我想笑。我知道自己活得不会比璃鸢长,更不能和布日古比,可我期盼死亡的到来了,那边的世界有她,有我们的孩子。
如果那边的世界也只是另一个阳间,我一定会好好陪伴额勒雅,再不让她痛苦。
我真的笑了出来。
仿佛能听到城头上的厮杀呼喝之声了,胸口也渐渐传来益发明显的刺痛,可我并不恐惧,反而感到了难言的欢乐。
请等着我,我心爱的人。
番外 羽瞻
作者有话要说:出第二篇番外了…… ※※少年行 ※※
可敦帐中,酒味盖住了熏香气息。少年站在角落,看着那已经喝了半醉的贵妇,牙齿轻咬上嘴唇。
说不清是怜悯她,还是讨厌她。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
然而是深深厌恶着自己的——母亲。
站了很久,腿已经酸疼了,他终于鼓足勇气:“母亲,如果没什么事,儿臣就先走了……明天早晨就得往大延去了。”
衣着华贵的女人抬起头,浓密眼睫下藏匿着深不见底的悲戚和藏不住的厌恶:“去大延干什么?”
“……儿臣来时就禀报过了的,父汗要儿臣去拜见大延的皇帝,联络邦交……”
“他是要你去把大延的公主带回来吧?”贵妇笑得极讽刺:“那女人都死了,他还忘不掉她……现在还要你去娶她的女儿!布日古,你听为娘的一句话!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女儿难道就是省油的灯吗?娶了她你迟早会后悔的。”
少年低下头——大帐里的烛火并未尽数点燃,只有那贵妇身边燃着两支儿臂粗的巨烛。温柔的橘黄色火光,照不亮他所站立的角落,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你还是要去吗?”贵妇见儿子久不回答,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威胁。
原本垂着头的少年突然抬起脸,眼中闪动着如宝石的光泽:“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就算她貌丑无比,就算她心如蛇蝎,为了国家,我都必须娶到她。母亲,这不可能改变!”
“滚。”贵妇动了怒,抿抿丹唇,许久才狠狠甩出一个字。
少年不言语,行了礼,默默退下。
回到自己的帐中,已有美貌的侍女燃起灯火,铺好锦被,伺候他躺下。
斡尔多城的夜,静得不像话。他在被中翻了个身,想尽快入睡,却偏偏睡不着——前几日还在自己封地的他,每一夜都提心吊胆地防着叛乱,如今到了真正安全的地方,这心却还是放不下。
似乎有人进了帐,朝他走来。
及至那人到面前,他翻身跳起,一招便制住来者咽喉。但觉触手肤质温软,难道来的是个女人?
果不其然,被他的臂弯紧紧勒住的那纤细脖颈微颤,女人的声音响起:“殿下,奴婢是大汗叫来伺候殿下的!您……放开奴婢啊!”
“伺候?”他一愣,转念便明白了父亲的安排,遂松了手:“怎么个伺候法?”
女子笑得娇俏,声如黄莺:“殿下说怎么伺候,奴婢就怎么伺候……殿下又不是个小孩子了,难道这也要奴婢一个女人教?”
他抿紧唇,许久才一笑:“当真?”
“那是自然的!”女子向他怀中偎来,一股甜香直冲鼻腔,肌肤相触,竟是光滑又滚烫,想她也是没穿什么衣服的。
“好,真好。”他笑道:“外面没有士兵的巡逻,我睡不着。你现在穿好衣服,到外头去,绕着我的宫帐一直走,不许停。走到明儿早上我起来为止。”
“殿……”
“不是说过吗?”他声音里加上淡淡怒意:“我说怎么伺候你就怎么伺候,现在出去!”
那个女孩儿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过不了多久,就能听到外头轻轻的抽泣声了。
她在哭呢。他翻了几回身,仍被那哭声扰得睡不着,便披上外衣,走出帐外。见那女孩儿还躲在帐边抽噎,心中又多了几丝烦乱:“哭什么哭?你回去吧,不要在这儿呆着!”
“奴婢的姐妹们都知道奴婢今夜要来伺候殿下了!”她抬起头,脸上犹有泪珠:“现下回去,奴婢怎么……”
“你是怕丢面子,还是想说动我要了你?”少年凤目中含了几分凉薄笑意:“若是怕丢面子,我赐你一个小帐篷呆一晚上去,回去随你怎么说。但若是想让我要你么……趁早还是算了吧。”
女孩子站起身,恨恨道:“殿下,是奴婢不漂亮么?”
“就算漂亮,”他脸颊上慢慢浮现一个酒窝:“我不也有不喜欢你的权力吗?若你还要在这里夹缠不清,我只好把你交给我的卫队关一夜了。”
那女孩儿垂头,静默良久,转身而去。他亦回帐,躺好,却依然不能成寐。
这是他难得回到斡尔多城的日子,却是为了第二天动身去遥远南方,见父汗要他迎娶的那位公主。
好久没有回到这从小长大的地方了,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他存在的必要。下人奴婢,多是向那从来不曾被风雨吹打过的弟弟德兰献媚的,却少见对他有一样的尊重。
若再这样下去,汗位,不见得还是他的。
少年的手指紧紧掐着手掌,父汗那日渐苍老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
“你母亲不喜欢你,你不在斡尔多城的时候,她一直在为德兰收买人心,但德兰这孩子,骄奢自大,成不了大器。现下你若想顺利继承汗位,只有两条道路。第一,待我百年之后率兵与德兰大战,谁赢了谁就是大汗,但这样做,下面的各位酋长很可能借机自立;第二,便是去南方,把那公主娶回来,得了大延帝国的支持,斡尔多城中的贵戚们才会敬你怕你——这桩婚事,我与大延的皇帝也说好了的,你若不答应,只怕……”
那时他便跪下,一口答应迎娶那位公主。他没有别的选择,若是不娶,莫说要当可汗必然得耗费国力内战,便是成功即位,也很可能因为得罪大延而难以施展抱负。
但要答应一桩婚事容易,要在这姻缘中过一辈子,却不是说一句话就能过去的事情了。
那位在大延宫廷中生长的公主,会是怎样的女人呢。她聪明么,她漂亮么,她能陪伴他么,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他并不想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让一个女人像他母亲在失宠中的悲伤中生活,这不是做丈夫的该做的事情。
他暗暗在心中发了誓,就算他多不喜欢那公主,只要娶了她,一定好好对她。至少他是她这一生的依靠,不能让一个女孩子在冷遇中过一辈子。
然而,就算这样,两天后的那个黄昏,在接近大延皇家仪仗时,他的心脏依然在狂跳。
不知道,那个按照密约将会成为自己妻子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模样?
直到行了礼,抬起头,他的心才终于在砰然一跳后被兴奋与喜悦填充,满满的,再没有一丝空隙。
只要一眼,他就能从一排衣饰富丽的人中看到她,她一定就是云上公主,那位叫做“璃鸢”的俏丽女郎。
夕阳下,她玉般面庞被染上一层淡金,双眼灵动,端然的笑也挡不住一股隐隐的英气。
那就是他未来的妻子吗?
※※梦里人 ※※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羽瞻颇感好笑地望着那个撑着下巴却已经合上了眼睛的女孩子,她的睫毛在烛火下投下一片阴影,落在被映出微微暖红的玉般肌肤上,漂亮得简直像他小时候见过的,商人们从大延带去的偶人。
而偶人,却不会有她那样生的气息。
他喜欢她,这么晚了,却因为是在和她闲聊而丝毫没有困意。她呢,却就这么睡过去了……应该也不算她轻慢他吧,她这一天多累啊。
阿鸢,他在心里轻唤她的名字,却不敢叫出口。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在心底潜藏已久的恐惧,才终于像香炉中燃着的青烟一样缓缓升起。
当他拉开弓弦搭上羽箭时,心已经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慌张,他不知道该怎么射,才能既避开狼头又不伤及她。
其实并不会在那种时候还要考虑社稷什么的。他苦笑,不要射狼头只是习惯吧,但若真是不得已——若安向礼没有赶到,就算射狼头,又怎么样呢?
可是,没有如果。安向礼的那一箭救了她,而他那一箭,却射伤了她的手。
他叹口气,心知若可重来,他宁可是自己射中狼额讨皇帝不悦,但若只怕真的重来了,他还是会冒着射伤她的危险,将箭矢的所向下移一寸。
理由么,正像他今天对安向礼说过的一样——就算射狼头会给国家社稷招来灾祸只是一个谁都没有应证过的传言,为王为帝者仍然不可以对此有半分的轻慢。在这样的想法下,伤璃鸢,他还会有自责,可若是伤他自己,那根本就不需要犹豫了吧。
他揉揉跪坐了很久有些酸麻的腿,站起身来,走到璃鸢身边,想将她唤起,让她到榻上去休息。可是,刚把她拉起来,这仍然闭着眼的女孩儿便软软地贴在了他身上。
羽瞻的脸,一瞬间就红透了。
并不是第一次和女孩子靠得这么近,但却是第一次,感受自己深深珍爱的人就依偎在自己身边。那是怎样也无法淡然处之的惊喜,伴随着难以抑制的慌张的感觉。
什么都没有想,羽瞻的右手就环在了璃鸢的腰上。左臂则揽住了她的肩膀,避免她跌倒。可这么一来,她便彻底地贴在了他身上,那温热细软的呼吸,便呵在他颈间。
方才她哭泣的时候,他也曾拥着她,那还带着她温度的泪珠沿着他的脖子滚下。他不觉得慌张,只觉得身上热得难受,那泪水,似乎流不了多远就被蒸干。
可现在,这依靠在他身上,却依然在睡的璃鸢,却让他觉得心脏越跳越快了。
在紧贴着的胸口处,他能感受到从她那边传来的微微震动和起伏。这美丽的女孩现在已经睡熟了,她就那么信任他吗,敢在和他独处的时候毫不畏惧地睡着?
他不是个小孩子,男人征服的愿望可以在一瞬间占满他的全部思想。他一咬牙,右手从她的膝弯绕过,将她打横抱起。
但当他将她安置在榻上时,却再也没有力气去解开自己的衣物——那脸色微红唇边尚含笑意的女孩儿,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公主啊。
他颤抖地伸出手去,将她粘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理入她鬓间,触手时的温暖,似乎在他的身躯内部召唤起了某些反应。突然涌上头来的血让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她微翘的唇角还清晰——这个笑容,已经够让他魂不守舍了。
他俯身低头,啜住她的唇,却不敢用力,生怕惊醒了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命令他停下,可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