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君莫语十一岁上战场,十二岁练“惊云骑”,十八岁破昆兰关得以封将,威震西南边疆号称战神。此后经营南疆,稳盘固根,至二十四岁遇刺殉国。
自君莫语死后,南煦再无如此猛将,惊云骑缺少了作战勇猛的战魂之将,其作用渐渐趋于平常。
夏泠自己也不善于军队操练与近战,好不容易在军中提拔到了一个名叫姜逖的年轻人做副将。此人颇有莫语之英勇遗风,惊云骑方略见了一些当初的豪气。
夏泠战令一出,但见三百骑立即奔腾起嚣嚣战尘,如利刃一般破开黄滚天地,笔直插入褐色茫茫的羌零队伍之中。奔驰辗转不见半点滞涩,刀光掠杀如入无人之地。
西风照血甲,北风擂战鼓。
一顿砍杀切斫之后,三百南煦惊云骑,践踏着无数羌零血尸穿过了敌军的阵营。
夏泠朔刀回骑,马声长嘶,风沙在他身后连天滚涌,好似拉开了一张黄色的巨幕。
三百骑兵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弧线,仿佛铁水流沸一般,迅速在他身后逐渐转弯,组成新的攻击队形。
羌零人被这一场厮杀打个措手不及。
恩波大怒,回头看到南煦铁骑的新战势已经形成。他举着弯刀,大声吼道:“冲锋冲锋!”牛角长号“呜——呜——”长鸣。
苍木第一次面对大骑兵作战,兴奋与惊惧同在,他兴奋于自己弯刀噬吸敌血的痛快,也惊惧于对方的作战能力。草原奔驰嗜杀的本性,在他的身体里蓬勃燃烧起来了。
十七看不懂战局,对战斗也不感兴趣。
草头从地上爬起来:“夏泠果然目标不在我们,只是要以你引出羌零人。大当家的,我们快跑吧。”
十七回头看一眼苍木,心想恩波出来助阵他应该会平安无事,答应一声:“跟我来。”自己背起豆豆,拉着石头,让秦麻子和草头开路,三傻子断后,向山崖下跑去。
她观察了一下战场,那边混乱,南煦人似乎注意力也不在他们这边。
人到危急才知道别人待自己有多好。
苍木此番助阵,让十七心里有很多起伏,她只能亡命飞奔,逃离险境才算不辜负他的这份性命相奉。
这些天,她和兄弟们被关九郎追得连坐骑都没有了。
来到山崖下,赵十七对草头说:“你们等着,我去战场上给你们抢几匹马去。”
草头拉住她:“这样太危险了。”虽然大当家的每一次都替他们涉险,但是,这一次的情况毕竟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十七说:“没有马我们一样逃不出去的。”她拍开草头的手,夺路而出。
“大当家的!”草头用力叫住她。
十七回头,露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什么德行?带着兄弟们给我好好窝着,等我回来谁中了乱箭,我和你没完!”
她拿着自己的弯刀,向着前方灰尘滚扬的战场而去,她滚在马蹄下,翻在沙尘中,偷袭了几个士兵,可是到手的马匹往往在混战中不是中箭便是瘸腿。
她热汗混着泥沙,摸打滚爬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马匹。
忽然一片刀光闪过,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头颅就要掉下,抬起头,黑马黑甲的夏泠正从她面前杀过。
他在马上,她在土中……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下。
夏泠折转身体,手起刀落挥去两个羌零骑兵的身体。
同时一个示意,命令“惊云骑”圆走半圈成一个护阵,漏出两匹完好的战马丢给她。这才带着队伍,呼啸着重新返回战场中心。
赵十七捞起那两匹马的缰绳,匆匆忙忙向土崖方向撤退。
石头蹦过来跳上马匹:“快!大家都挤上来!”
草头和三傻子一匹,秦麻子和石头一匹,十七将豆豆抱给他们:“快走了!”
“十七!一起走!”草头来拉她。
十七挥出刀光阻止他:“我自己再去抢。”她擦一把满是泥汗的脸;“我会过来的。”一脚踹在马臀上,逼着他们迅速离开。
她没有离开战场。
今天的事情她开始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夏泠三百军士对羌零人的数千军士,他怎可能如此气定神闲,还有心思给她留马匹?
她重新爬上了山崖,站在高处四处眺望,生怕有什么事情对苍木不利。
风卷狂沙,砾走平原,从遥远旷野中呼啸而来的大风,将万物搅得浑黄混沌。
岂兰崖下,隐约可见羌零人和南煦人如铁水沸滚一般,在昏昏黄风中黑棕交错,战火燎烧,难以开交。
羌零人人数远远压住了南煦人,而夏泠似乎一开战便估算到了风沙的方向,利用了三百铁骑的灵活机变,仗着天时地利人和,屡屡站在上风进行攻击。
即便如此,三百人对三千人,胜算还是几乎等于无。
十七看不出端倪来,在山崖上方静观其变。
岂兰崖低处,忽然长啸声不断,锋刃声破空不止。
十七循声而望,正是关九郎为首的神捕门之人,约有十数人之众。
十七走上几步:夏泠真正要逼出来的人,不是苍木,而是——她看着神捕门的钢刀交错对处,大为惊讶,过了一会儿方大叫起来:“楚爷爷!葛爷爷!”
神捕门的钢刀团团围拢处,两个老人赫然站在一块黄色土崖上。
一个白衣白发,唯有一双浓眉黑若墨翅;另一个葛衣轻衫,身瘦如柴,面皮焦黄。
关九郎剑眉锋芒毕露,手臂上的玄金链仿佛活了一般簌簌而动:“关西大盗楚云深!漠北山鹰葛蔽!你们两个老贼终于现身了!”
楚云深十五年前曾因为之蓝国黑水城一案,杀死了关九郎最尊敬的叔叔,也就是当时神捕门的掌门人关洛。
关九郎此生最大的志向之一,就是要揪出这个满手血债的关西大盗,将他绳之以法。
赵十七远在一边无能为力。
十多天以来,自始自终,她都把自己被关九郎追捕的消息瞒得死死的;自始至终,她都打算一个人应付的,她甚至昧着良心将草头他们置于险境做身份上的掩护;直到方才,她还将一个普通小沙匪头目的形象装得地道十足……为什么苍木会知道?为什么羌零王恩波会赶到?为什么连两个隐居的爷爷也会出来?
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巧,都来到了岂兰崖?
赵十七醍醐灌顶,转头看向战场翻滚中,依旧神情自若的夏泠:此处根本就是他下的一个套,他要网住的鱼正一尾尾游过来。
关九郎在追捕一道上可谓炉火纯青。
他与几位师兄弟同时兔起鹘落,手中一道道铁线闪出,四五根铁链便朝两个老人身上缠去。
十七看得直欲吐血,关九郎只知她的爷爷们曾经横绝大漠,殊不知他们为了她的再生,已经武功尽废。
果然,因神捕门诸人用力过猛,那“玄丝金筋索”一下子勒入了老人的肌骨,“咔咔咔”仿佛能够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楚云深和葛蔽身子受困振颤,嘴角慢慢渗出血丝来。他们的无力抗拒,连关九郎也轩起剑眉,露出意外的表情来。
赵十七毫无轻功,要从此处的土崖过去,只能一步步先爬下去,再爬上去。对于关九郎这种轻功卓绝的人来说,她的这种营救简直就是个笑话。
她只能无助地大喊:“爷爷——”
楚云深不顾身上的铁索,远远道:“三清崖上,还不快些逃出去!”
葛爷爷没说话,干瘪的脸上,被风沙蒙得看不清表情。
十七的眼睛开始模糊,他们肯定是被关九郎和夏泠他们设计引过来的。
十七曾答应为两位老人忝养天年,如今他们行踪被暴露,自然也是她最近几个月行事不谨慎的缘故。
两位老人因她而失去武功,一直以来躲在天连山的一个隐秘处,由她以自己打劫来的银子与食物供养生活。去年冬天她虽然被夏泠弄得肿了脸,但是此后一直很安宁,她便放松了警惕,偷偷给他们送过一回过冬的物品,还陪着他们吃了一顿热饺子。
十七此刻后悔得恨不能从土崖上跳下去。
看着爷爷们受苦,一颗泪水沿着她肮脏的脸颊缓缓落下,她瞪大眼睛看着关九郎他们将老人们扯来扯去,心如刀割。
她忽然回过头,果断地爬下土崖,向另一个黄土崖而去。
此时,荒原上、风沙里,又有战马隆隆靠近声。
大纛翻飞,旌旗无数,第三支军队出现在众人面前,当先之人迎风大喝:“夏泠!把楚云深、葛蔽给我留下!”
第十章 宝藏
只见岂兰崖的另一端,又出现了一支军容赫赫的队伍。金色的帅旗在空中飘扬地天地无光,帅旗下一名战将着杏色战袍。
此人黄衫劲马,勾鼻薄唇,天然有着一股草原鹰隼般的气度。
来者正是北祁朝的牧野将军——路朗。
羌零军队看到北祁的队伍,齐声欢呼起来,顿时如有神助,将夏泠的三百黑骑打得队形散乱。
羌零人和北祁人百年来都是草原的同盟者,彼此通婚,利益共分。牧野将军则是北祁朝的军事梁柱,常年盘踞在漠北。此番亲自前来,夏泠的三百人简直成了击石之卵。
羌零人在恩波的指挥下,纠结起残部,一起退到北祁人旁边,准备战斗队形。
路朗与恩波彼此隔着军队,将手放在右胸,行一个草原礼节。
牧野将军路朗,是与君莫语齐名的当世名将,人们有“南君二,北路六”之称。
如今莫语英年早逝,路朗则越发经验充足,几乎可以在骑兵作战为主的战场上一手遮天。
随着北祁国力的逐渐增强,此人的存在堪称南煦之心腹大患。
路朗来到战场中心,鹰目如炬。
但见夏泠麾下只有三百来人。在路朗心目中,世间只有一个君莫语堪称对手,这位小夏将军在南昭从军之时,以安抚战民为主,几乎没有像样的战绩。
夏泠和“惊云骑”之间的配合虽然一时打压住了羌零人,在路朗这种军事行家的眸中,一眼便可看出,夏泠于军队的调配能力和指挥能力均相当有限。
北祁将军路朗的目的也不是这位姓夏的绣花将军。他就算是活剁了这个南煦公子哥儿,对他来说也没多少意义。
他的眼睛朝楚云深和葛蔽所在的山崖看去,手一挥,他的军队后便窜出十几个黑衣人。他们一个个身上有绳索,腕间扎铁勾,他们腾跳数下越过军阵,直扑关九郎和楚云深他们所在的土崖。
这些北祁黑衣人来到土崖之下,扬手一抬。
“呼啦啦”一阵钢索凌空的声音,他们身上的飞箭带着绳索固定在土崖边。十几个黑衣人迅速攀登上去,很快就和神捕门的人打在了一处,显然是特地前来夺人的。
夏泠恍若未见,只关注面前的战场。
他的战刀在空中划出凛冽的寒光弧线:“列队!”
三百惊云骑高声呼和起来了,准备投入新一轮战斗。
山崖下的战鼓声、马蹄声、喊杀声,将岂兰崖地区震得昏天暗地。
赵十七已经爬上了一座有三块大石的山崖,就是楚云深口中所谓的“三清崖”。她略思索了一下,用手中的弯刀,一下便敲开了其中的一块石头。
——原来爷爷们将她的短刀就藏在此处?
她专注地看着山石内摆放的那两把短刀,一把带一点暗蓝色,一把有金点布身。
蓝色的名唤“飞瀑”,金色的叫做“流沙”。
十七的手指按在黄石崖边,因山崖震动,那两把短刀犹如活了一般向着她的手一寸寸移动。
赵十七看着它们忽然有了一丝犹豫:这两股凶器,她已经发誓不再染手了。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到了爷爷们被关九郎铁索牵在空中的时候,她抗拒掉那最后一点踌躇,伸出手。
“唰”的一声轻响。
两把短刀滑过砂石,掠过风声,如同镶嵌入肉一般落进了她的掌心。久已睽违的感觉陡然灌满全身,头脑还未来得及分辨是非曲直,双手已经将两把刀转成两道飞虹,一道明蓝,一道金芒。
赵十七将目光迅速转向关九郎。
关九郎正在全力抵抗北祁的黑索卫。
今日夏泠和他,以“沙漠之眼”的财富为诱饵,引北祁人前来会战。山崖下,夏泠负责与北祁军队的战场;山崖上,这边的局势由他应对。
叔叔关洛教他一身武艺,赠他兵器,却死在楚云深之手。
他务必,将楚云深锁入公门受到应有的惩罚。
所谓“沙漠之眼”,乃是之蓝国一百多年来,历代君王积攒下来的大批财富。
如今的之蓝国一点儿也不起眼,它依附于南煦,国力衰微国运难昌。
但在三十年前,之蓝国可以说是漠北此处非常有地位的国家。因有丝绸之路途径此国,商贾通行、文化交流给这个国家带来了富甲天下的财富。
本可坐拥十万铁骑称霸草原的之蓝国,却因为美艳绝伦的流云皇后与本国的一名别号“黑将军”的大将发生私情,黑将军于一夜之间逼宫造反,流云皇后接应有效,毒毙皇帝,他们居然成功了。
可是,乱臣逆子毕竟不得民心。
不久之后,他们受到了之蓝国的贵族元老带兵讨伐。黑将军把之蓝国密库中的财宝都运到防备森严的黑水城,打算在那里建立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王国,最终因族人不满于他的倒行逆施,临阵倒戈而兵败黑水城。
这批宝物就此如泥牛入海,再也无人知道踪迹。
之蓝国由于失去这批宝物而国力抽空,内讧之机又遭到其他草原部族的觊觎,不出数年便国本掏尽,最终不得不依附于别的国家苟延残喘。
关于这批财宝传说众多,黑水城也遭到好几个草原部落的搜查追寻,最后几乎肯定这批宝藏不在黑水城。
——那么,在谁手中呢?
有人说,黑将军当年重兵保护的那批财宝根本没有运入黑水城,而是交给了他最信任的几个老弟兄,放在一个名叫“沙漠之眼”的神秘之处。
黑将军的老弟兄究竟是谁,还是无人可以知道。
直到十几年前,神捕门查出了关西大盗楚云深曾经与黑将军一处为寇,又查出漠北山鹰葛蔽曾是黑将军的前锋,还有人称天山智叟的安如海也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系……
更令人疑惑的是,楚云深、葛蔽、安如海这一拨人本在漠北根基牢固,可是,他们一夜之间不约而同地从自己的势力范围撤离……刚有线索,又被一双神秘的手掐断。
时任神捕门门主的关洛亲自出手追查擒拿,在落日草原上寻到楚云深等人的踪迹之后,却不幸殉职。
从此,那批财宝成为了一桩无头公案,楚云深、葛蔽、安如海这几个本势力庞大的漠北大枭雄,也就此无声无息消失在人间,再没出过山。
打仗、打仗,靠的是国力,打的是银子。“沙漠之眼”的宝藏,成为了草原各部垂涎三尺的肥肉。谁能得之,便能使用那充足的财富装备军需,购买良驹,称霸漠北。
夏泠让关九郎追查赵十七的来龙去脉,关九郎整整一个冬天匍匐在深雪中。此人的耐性与坚韧均十分惊人,最终被他成功跟踪了赵十七,找出了两个老枭雄的藏身之处。
因慑于两个老人当年的血腥手段,他没有打草惊蛇,将此事秉知了夏泠。
夏泠听到这条好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府中赏一株新移来的红梅。
给关九郎请茶落座后,他垂头拨弄着自己手中的玉茶碗:“关大人的夙愿可以得偿了。”
关九郎喝着南边来的茶水,觉得淡而无味。
夏泠的目光则随着翻舞的茶叶起起又落落,关注着茶汤的从清到碧:“调动兵力去抓两个人这不难,用他们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更有意义。”
关九郎听出他话中有话,抬头直问:“将军想要什么?”
夏泠放下玉茶碗:“关大人,据说,这里想要‘沙漠之眼’的人很多?”
关九郎感到,面前的夏将军正散发着一股他非常熟悉的气息,那是一头猎豹感受到了猎物存在的兴奋与冷酷。
关九郎自己也是一头生性孤僻的猎豹,他只喜欢和同一类型的人合作。迦且冰洞夏泠独自追击赵十七的时候,关九郎便意识到这位公子哥儿恐怕并不像表面那般只知吟风弄月。否则楚云深和葛蔽之事,他早已换成神捕门身份自行出手了。
既然对方值得合作,关九郎于是肃立,等他下文。
夏泠说:“秋天,他们拿姆瓦堡黄太守的性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