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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尤警官反应过来，依旧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张黄符，就算是《走进科学》之类的节目要展示什么雷电录影机或者磁场，也是要正规的科学仪器的吧。就凭着这一张符闭上眼睛感应个半天就能明白？
朱宣笑得有点尴尬，“那个……传统模式和现代模式还是有区别的。”
尤宇猛然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那张贴在尸体额头上的符居然从中心开始变黑，就好像被黑色的墨汁沾染之后紧紧贴到了尸体脸上。
“咦？！”朱宣的手指在变黑的符上一点，一星火苗哄地在符上点燃，然而已经晚了一步，两双眼睛就眼睁睁看着黑色的符融化进了尸体的头脸。
“呃——”
“这是怎么弄的？”尤宇警官很有求知欲。
朱宣一把把人拉过来就跑，“被人算计了。”
“啊？”
还不等尤宇警官话音落下，就看到眼角余光里尸体的头脸已经完全变黑，而且那种黑色还犹如墨汁一般在尸体表层蔓延。与此同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刮擦声，就好像有人用尖利的指甲在金属表面一遍遍滑过。尤宇在心底里打了个寒战，两条腿迈得飞快。
眼看着他们进来的门就在那边虚掩着，可惜不等他们到门口，就听到不轻不重的一声，门在眼前被关上了。
朱宣的手捶在门上，听着就像是敲到了实心的墙壁。
“锁上了？”尤宇停在朱宣身后，一点回头去看的意思都没有。
“是堵上了。”朱宣变了个手势，并拢的指尖在门上一点，一簇蓝色的火苗烧起，两人听到了一声尖锐得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这里是殡仪馆，游魂散魄实在太多，利用起来也太方便了。”
尤宇不知道该说什么，掏出自己的手机想要打电话给门口的人，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信号还比实体更容易受影响。”朱宣翻了个白眼，之后他的眼神就直落落地盯在了尤宇背后。
室内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就在这种安静之中，尤宇捕捉到了一个脚步声，拖沓，沉重，就像是一个背了很重的东西的人在艰难地前进。他顿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里除去眼前的门就没有其他进入通道的房间，朱宣就在他面前，那么自己身后会是什么？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的心理素质很不错。”朱宣用一种很严肃的语调说着显然和现在的境遇完全没有关系的话。
尤宇顿时也觉得自己心理素质比较好，起码没有电影电视剧里表演的尿裤子的戏码。两眼一眯正想要说什么，就被朱宣用力推了开来。他是真没想到朱宣看着没什么肉，力气居然这么大，一下子把他推到了侧面的墙壁上。还不等他踉跄着站稳，就听到了一声让人心里发毛的刮擦声。定睛去看，只见一个漆黑的人形长长的爪子正在方才他们靠近的那扇门上抓挠。朱宣已经退到了另外一边。
嚓——
很轻微的声音，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点浑身僵硬的尤宇看过去，朱宣挪动了一下位置，衣服的布料在墙壁上摩擦了一下。就见那具漆黑的尸体猛然一个转向就像朱宣扑了过去——
“小心！”尤宇忍不住叫起来，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冲了过去。
朱宣的速度却要比他更快，一张黄符相当精准地贴到了身后的墙壁上，随后一个闪身就避开了尸体。就看见那具黑色尸体十根就如同爪子一样尖利的手指深深扎进符所在的水泥墙壁，随后就一动不动了。
尤宇靠过来仔细看了看，十根手指插进墙壁就好像切豆腐一样，指尖关节已经尽数陷了进去，就剩下手掌还在外面。
“尸体里面有古怪。”朱宣的额头上浮起了一层薄汗。
“我现在才明白白奇说的话。”尤宇凑近了看，就看到尸体表面的皮肤现在就如同被烧过一般全部碳化，并有不少地方已经剥落了。
“什么话？”
“他说你是术士。”尤宇尤警官电话里确实没听懂白奇说的这两个字的意思，现在算是现场认识到了。
朱宣的嘴巴一撇，“业余的。”
尤警官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敬仰之情，正常人看到这些听到这些都会是这个反应。
“对方应该是猜到了才会在尸体里做手脚，只要一用符去试探，就会引发尸体内封存的阳息，另尸体暴起朝有阳气的生人攻击。不过这样的话攻击的时间很短，因为阳气会大量充斥到尸体表面，把尸体烧毁，然后就不能再用了，对学过巫和术的人用作一次性攻击武器还是可以的……嗯？你怎么了？”
绕是平时里算得胆大的尤警官也险些掉了下巴，一手扯着朱宣的袖子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动过手脚的，不止……一具……”
除去变成焦炭的那具尸体，其他两具的手脚也动了起来，这些明明已经死亡的人居然都睁开了眼睛，只不过眼皮下面并不是原有的眼球组织，而更像是暗淡的玉石。
第15章 四、术者
“不是吧？引魂玉？这也太浪费了！”
尤宇警官险些没站稳直接趴下，所以说术士的思维就是和常人不一样，现在还能想到这种问题。
不过也是因为这句话，让尤宇的紧张感荡然无存。试想有这么个思考回路明显不正常的术士在，眼前的失态还能危急到哪里去。
事后尤宇问了朱宣什么是引魂玉，得到的答复是那其实是一种含有特殊磁场的物质，能够吸引残留着的魂魄，当然那就不一定是尸体本身的魂魄，而是在医院或者殡仪馆里游荡的零散还没有消失的魂魄。尸体死亡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七天，也就是说这样的尸体还残留着一定的电荷，也就是民间所说的魂魄还没有意识到自身已经死亡。所以一旦被放入了引魂玉那些残留的魂魄就活了过来，并会扑向所有阳气充沛的活人。但是如此做的话引魂玉也就只能用一次，对这种特殊的玉石来说太过于浪费了。
当然那是事后，在当时的状况是有两具蠢蠢欲动的尸体正要进行攻击。尤宇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严肃来说真有什么感觉就好像他面对的是自己平常见过了的罪犯。顶多——是两具帮凶尸体？被自己想法吓到的尤宇有些呆了。
“小心！”
一股力道把尤宇推离了原来的位子，回过神来发现朱宣就挡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很不好说。尤宇尤警官可是习惯保护弱小，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弱小的位置上的。
面对术士，这两具不断长出尖利的指甲的尸体好像也有所顾忌，僵立在边上没有动。
尤宇隐约觉得室内有什么味道弥漫开来，不由吸了吸鼻子，“你有没有闻到味道？”
朱宣偏头看他，“什么味道？”
看室内唯一一个可以被称为同类的人一脸什么都没有闻到的神情，尤宇做了一个让朱宣险些跳起来离开他的动作，他凑过脑袋在朱宣的脖颈那里闻了闻，之后下了判断，“不是你身上的。”
朱宣的脸色比面对几百具僵尸还要恐怖，狠狠瞪了尤宇一眼，“你是狗啊！”
尤宇还能笑出来，“以前做过闻毒品的训练。昨天写毛笔字了？”他能闻到朱宣身上除去带着的那种自然的清新，还有淡淡的墨香。现在开始弥漫在室内的却好像是新鲜的水的味道。很淡，还带着点甜和微微的腥。
或许是味道越来越浓的关系，朱宣总算是有所察觉，“龙涎！”
就在他说出来的片刻，一阵沉闷的声音从地板下面传了过来。随后尤宇就有幸看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
他们所在房间的地面应该是很坚固的水泥地面，现在那些坚硬的物质却从中间拱了出来，就如同下面有什么东西有破开千钧的力道一般。
“你对付僵尸！”朱宣立刻冲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打符开始贴在拱起的地面上。
尤宇连惊讶的过程都没有，就本能地拦在了他们前面。
镶嵌在尸体眼眶里引魂玉从原本暗淡的颜色变成了黑色。僵尸的脸上也出现了狰狞的表情。尤宇面对两具僵尸赤手空拳，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害怕。一等僵尸有所动作抄起一把椅子就砸了过去。一个僵尸应声倒地，倒下的过程中腰部撞到桌角似乎爬不起来了。它们看起来也不是很强的样子。尤宇掂量了一下，先小心地移动身体，看着一个爬着一个站着的僵尸跟着他挪开了方向。顺手拿过边上放着的火钳，也不管什么损害尸体了，一戳就直直刺进了站立着的僵尸的脸部，就好像切开豆腐一样把两块引魂玉都挖了出来。两块黑色的引魂玉一旦脱离尸体就化作了黑水滴落在地面上。那具尸体身上逐渐长出的毛发顿时消失，身形委顿下去发出阵阵尸臭。
如此近的距离，尤宇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脚下重重一踩，清脆的一声响，那具想要逃离的尸体的腿骨也折断了。尤宇可以发誓说自己在那张僵尸的脸上看到了类似于讨饶的神情，不过他还是径自用火钳挖出了那两块引魂玉。
就在另一边，朱宣将一把短小的木剑刺入了隆起的地面，他脸上的汗水已经滴落了下来，瞬间融入下面的地面，是他有些疏忽了，对方最想要做的确实就是试探他的深浅，看他是不是从许多年前的伤病中恢复过来。这般近乎于直接的挑衅——看来先前秋桥镇水底的穷奇引动了不少的势力，是有些家伙认为时间已经到了吗。
破除了尸体的阻碍的尤宇从来没有想过木质的东西居然能够这么直直刺进水泥地里。他看着朱宣用力把隆起的地面往下压，四周已经贴满了黄色的符，没有风却能看到那些符除去一端固定在地面上另一端发出丝丝拉拉眼看着就要飞走的声音。
眼看着朱宣苍白的指尖已经控制不住木剑，尤宇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神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听到了一个在这种环境下奇怪的声音。就在他视线的注视下，门把手动了一下。
门打开的瞬间，木剑上流转过一道青色的光芒，沿着木质的条纹没入隆起的地面，本来快要被拱开的地面立刻恢复如初，就剩下刺进地面的木剑和四周的黄符。
“你们很久没出来，我就进来看看。”凤羲站在门口，一点也不觉得乱七八糟的室内有什么奇怪的。
尤宇擦擦头上出的汗，把火钳扔在了一边，开始拿出总算有信号的手机打电话。
殡仪馆的化妆室已经可以翻修了。地面上的水泥皲裂开来，墙壁上挂着一具漆黑的尸体，长长的指甲深深刺入木质的门中。地上还躺着两具明显已经被毁容发出阵阵尸臭的尸体。
凤羲眉头微微一皱，锁定在朱宣身上，“龙涎？你还真是没事找事。”
上古有名香，名为龙涎。更有“蜡杵冰尘，水研花片，带得海山风露。”的说法。现代科学曾说这种名为“龙涎”的东西其实就是抹香鲸肠道的分泌物在海面上漂浮之后形成的。不过对此朱宣有自己的看法。
“那种龙涎顶多就能聚点烟气，和真正的不能比。”
把一堆善后事宜处置妥当之后，现在已经被全权要求负责此次案件的尤宇警官和两个明显是去凑热闹的闲人回到了朱宣的店里，这里有朱宣先前装修时安装好的淋浴，能让大家洗个热水澡。别的不说，尸臭留在身上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关上门让秦商回家休息，等到三人都修整完毕，泡上一壶好茶，朱宣特意点上了香。看得尤宇好奇不已。
“我还以为这是摆设呢。”
那是一个一直摆在店门口边上莲花造型的落地青铜器，现在朱宣打开莲花的内部，在里面用小盘子放了几颗浅褐色的丸子。
“那是汉朝的落地香炉。”凤羲整理着自己湿透的头发，一边说着让作为一名收入勉强挣扎在平均线上的公务员凸眼珠子的话。
“汉……汉朝？”文物两个大字瞬间在尤宇脑海里飘过。
“随便哪个朝代，都是香炉。”物尽其用的朱宣总结。
尤宇的目光开始在室内扫过，看起来这样的古旧东西好像还真不少，这里面的真假……
安稳地坐下来，朱宣珉了一口茶水，温度正好。
“明显是陷阱还踩进去。”凤羲笑了一声，眼神在朱宣和尤宇身上转了一圈。
警官露出诧异的眼神，倒是朱宣怎么看怎么心虚。
“总要弄明白才好，对方躲在暗处要试探深浅也不容易。”之后的首要任务恐怕就是搞清楚那两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勾结在一起了。
“墙上的字？”尤宇反应过来，“到底写了什么？”
“很正式的挑战书。”凤羲浅笑，“难怪你不认识，那是金文。”
对于历史知识还是很空白的尤宇不明白，他只能勉强看出那肯定不是现代文，“金文？金朝的文字吗？”
“不是，这种文字因为发现在金属器皿上，所以被考古界称为金文，发现的年代是在战国时期吧。”
“战国？现在谁还用那个写字？”尤宇愣了愣，眼神直勾勾盯着朱宣。也只有这样能折腾出奇怪事情来的术士能够了解，并应用自如。
朱宣觉得有些头痛，“所以从这点来看，对方的来历就不简单。你先前说过那三具尸体都丢了眼珠子。一方面是用引魂玉做替代激发尸体，另一方面那三对灌满了龙涎气息的眼珠子埋在地下引发水灵息的爆发。”
“而且他应该料到会有人叫你过来看现场，所以在三具尸体和房间里面做了手脚，要是我没说错的话，尸体不过是引开你们的注意力，争取下面的引水咒发挥作用而已。”
朱宣笑得有些尴尬，凤羲一语中的。
尤宇好奇的目光再度看过来，朱宣认命解释，“引水咒其实就是通过那些眼珠子和符咒的作用将附近的水脉引过来。要是成功，殡仪馆现在就是一个湖地了。”
秋桥镇什么不多就水多。
“我一点也以为抹香鲸的分泌物有这种功效。”尤宇算是知道为什么白奇让他找朱宣了，所有的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现在的龙涎和以前的当然不一样，你也不用再想了，那些龙涎就是朱宣的。”凤羲没好气地看了朱宣一眼，“谁让某人心软。”
朱宣当没听到，那位去世的老人毕生都在追逐真正的龙涎，为此不惜和家中人决裂，临走之时送他一根龙涎又如何，本想让他走得安稳，没想到尸体却反而被利用了。
尤宇在把前后顺序和案件联系起来，正想得心思恍惚，那边虚掩的门被推了开来。
“呃……”朱宣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你又惹麻烦！”汉武大帝刘彻陛下一脸怒容，“一天不看着就难受是吧。”
凤羲转头，尤宇能看到他抽动的肩膀。
“早就和你说过，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给、我、少、沾！当耳边风啊！”
可怜的朱宣站得更被老师训的孩子似的，“这次是公干。”
“公干？”刘彻盯在尤宇警官身上，先是国安局，现在又是警察，这孩子就没个不折腾的时候。
尤宇咳嗽了一声，到底是他打电话找的朱宣，再不说话有点过意不去，“朱宣正在协助我们破案。”
听到他这么说刘彻的神情总算缓和下来，“这次就算了，我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搬回这里住。”
“啊？”朱宣张大嘴巴，“最近……不太方便。”
“嗯？”刘彻眉头一挑。
“江小南最近也住在这里。”
“江小南？”
凤羲代替他解释，“他新收的徒弟，最近家里出了点问题，先在朱宣这里住一阵子。”那女孩的情况还不如说是保护呢。
“你什么时候收徒弟了？不要误人子弟才好。”
“哪里会……”
第16章 五、衍魂
没了刘彻来添麻烦，朱宣的心情都快要飞上天去了。
因为上面正式下了文让朱宣以编外身份参与到案件中，尤宇就把一些资料都放到了店里，有两个熟悉这方面的人士在这里，当然要好好讨论一下。
三具尸体并没有相关的联系，他们都同意他们不过是倒霉，在死去之后被人利用。
“这种方法类似于衍魂，不过没有衍魂那么复杂。”朱宣也很称职给尤宇讲解。当然两人谈话的内容都是类似于机密的存在。
“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