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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懦者的儿子和1999-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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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里只觉得紧紧的,像一根紧绷的琴弦,脑中是杂乱无章。我弄不明白,钱与亲情之间的不可言寓的关系。
这时,春嫂和喜伯妈买来了白布白纸,裁成了孝帕拿了进来给我戴上,又搓了两根麻强给我系上,然后每人也在额头上缠了一块,便向幺太爷报帐。幺太爷叫来太明叔,让他负责记录。然后又吩咐喜伯妈她们把一匹买来的青布带出去,找几个老妈子做丧衣。
突然,外面传来了姑母与人的吵闹声,我忙走了出去。
“你的任务关我什么事。国阳,你们去砍树吧。”
“太馨姐,话儿,你听我慢慢对你讲——这是国家的土地政策……”是村长杨隼赢。
他话还没说完,五婶说笑着打断他说:“哎哟,村长,你不是常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这会儿在这儿提啥子政策呀。”
三婶笑了几声:“说什么呀,人家玉夫是大学生,认识高。村长,你找玉夫吧——他准能让你把他老爸拉去烧灰。”
见我走了出来,恒伯妈忙拉了三婶一下。三婶毫不在意,接着对杨隼赢说:“村长,你这回能耐可不小,运气也好,一定会遇到一个通情达理的大学生。”
姑母却大声地、如疯似狂地说:“想拉去火化,办不到,除非老娘我死——上个月是谁家的老娘死,还不是照旧抬上山,碑下还雕龙画凤——原来那是顶顶有名的村长家的老太君呀——还是从省城急急忙忙跑来自己选的风水呢。”
杨隼赢一咂嘴,说:“那两码事嘛。那时政策不是还没来吗?”
姑母正想反驳,姑父不知从哪儿冲了来,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姑母一耳光:“你犯什么疯病。”他大叫着,口中喷着酒气。我大怒,抡起拳头猛冲向他,喜伯和大刚连忙一人架住一个,死命抱住。
“小玉夫,我看你敢反天了!姑爹也敢打。”姑父大叫着,“你们看,你们看,你们张家就只会出这种人才。当爹的管不了媳妇,媳妇跟人跑了;当仔的拳头好硬,敢打长辈。”
我想发作,被幺太爷劈头就是一巴掌:“还轮不到你!”
姑母斜眼看着姑父,牙关紧咬,左手捂着被打的脸,一边哭一边骂:“杨德顺,你不是人。灌了几口尿汤,你就六亲不认。太伦刚死,你不管就算了,为什么还偷玉夫的钱——我要不是去找你,你不是又给赌输了。现在,你又打我。你打死我算了,让我陪着太伦一起去。”说罢双手环抱迎上前等他打。五婶、恒伯妈忙劝住。
姑父“哼”的一声,耸了耸肩,摔开了喜伯拉他的手,指着姑母说:“你胡说八道,乱坏我的名义。我、我!不错,钱是我拿的,那天张太伦——那个死鬼晕倒在街上,我送他去医院,一手就交了一千块。他张太伦还欠着我三百五呢。我拿的那点钱还不够还我的帐呢。你他妈的说我偷……”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我是永远记住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想我的存在,现在的我是多么能记恩记仇啊。
幺太爷看不下去,抡起竹杖要朝姑父砸去:“杨家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畜生。老子看我打得打不得。”
姑父不避不闪,反而迎了上去:“我看你个老不死的敢。你敢打老子,老子就敢向张太及要赔偿。村长现在可是证人。”
村长在一旁点燃了一根香烟,望着天上的白云,好似在想象云朵究竟像些什么。
幺太爷气得长胡子都抖了起来,移竹杖指向杨隼赢,跺着脚说:“简直是胡闹!太伦刚去,玉夫又还不得毕业。以前谁家肯拿自己的爷娘老子去烧灰。做事要将心比心,有点儿良心。那些火烧的,是怕自己有像那个什么晓夫砸斯大林的水晶棺一样的结果。做事啊,要有点良心,别遭报应!”
杨隼赢干笑了两声,说:“老爷子说得有礼,我也是没办法嘛。这是太及交下来的任务。太及是副镇长,是您儿子,这事由他负责。我也是服从上级指示嘛。”他说吧,叫表弟杨清道:“你老爹喝这个酒啊,简直无法无天了。还不拉他去家醒醒酒。”
姑父显得醉熏熏的样子,并不要杨清拉他,使劲吐了一口浓痰,摇摇晃晃地朝外走,走了几步,站住了身子,回过头来,只盯着我,用手一指,说:“小子,别以为我是你姑爹,你老爹死了就不还我的钱。记着,你还欠我八百五十块钱——不,是一千五!”
杨清见幺太爷一提竹杖,忙把姑父拉走。
我弄不懂他喝醉没有。如果醉,又是否是醉于酒。
姑父刚走,幺太爷当副镇长的三儿子太及叔就来了。我这才明白村长为什么刚才一直坐在那儿仰头看天,既不帮忙,又不走,原来是在等待上级的权威。关于太及叔,我只是听人说他擅长说各种话。我想他定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但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他说。
不知是谁对幺太爷说:“幺太爷,关键时刻到了。一旦有了先例,以后可就麻烦了。”
幺太爷似乎预感到自己将来的可怖。急步拦住儿子,说:“你如果是来帮忙的,我正好缺人。为其他事,滚!”
不待太及叔说话,姑母便说道:“俗话说‘领头看领导’,其它领导争着领头的事儿我们也不说了。如果为了火葬的事,除非把前不久过逝埋了的先挖出来烧。”
太及叔终于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他很珍惜这个机会,夸夸其谈地谈古论今,说社会的发展与文明的进步,说环境保护,说后代子孙之祸福,讲思想开明的人怎样立下遗嘱,将自己的器官捐献出来搞研究,还设想了将来四处是坟头,到处是饥荒的可怖情景和四周是良田,一处“思亲园”的先进与文明,最后说首期支持政策的奖励机制……
幺太爷则是指责儿子说:“别在老子面前卖官。为了千儿八百的钱送老子火葬,老天爷不劈死你。”又说:“你不相信有鬼神,那么你到坟山上给我睡一晚上看看。不多,就一晚上。老子还不知道你那胆儿!”
姑母只是坚持说:要火葬可以,领导得带头。党员得带头。
杨隼赢则一再强调以前上级的任务和文件精神都还没有传达,不能一概而论。而现在又没有哪一位领导抑或党员有亲人过逝。总不能为了带头毒死亲人吧。
其他人各有各的出发点,意见也是不一的,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一些人是既碍于太及叔的面子,又坚决保守;另一些则是既担忧身背道德的恶名,又觉得国家政策的确有些合理的地方。
最后,太及叔看向了我,说:“玉夫,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人生老病死,是很寻常的事。人不求什么,只是求一个价值。本来,这时我们是不应该来做这种工作的。但是……话我已经说了很多,再多说就显得烦了。你是一个有知识的青年,以后你们的日子可比我们还长着呢,说说你的想法吧?”
我的头脑更显得昏沉,耳边嗡嗡嗡的发鸣,不知不觉地,眼中的泪渗进了紧咬牙关的口中。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我,一切寂静得让人不可思议。
父亲啊父亲,你生前不与人争吵真是太遗憾了。你知道吗,现在人们却在为你而争论,你就当这是送你的爆竹吧。
我轻轻扶了扶姑母的肩,又走到幺太爷身边,扶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请太及叔坐下。
“幺太爷、各位叔伯婶姨,我在这个时候不幸没有了爸。我很感谢你们为我爸和我所做的事。你们的情我一辈子也还不了。”我说不清我为什么要用平平淡淡的声音。我接着说:“可是,请你们不要再争了。我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实话,我不信迷信,我也知道国家提倡节约用地——姑妈,我知道你很难过,不服气,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其实,”我有些忍无可忍地说:“其实,在这个社会上,有真正的、比我们想象的鬼还要可怕的鬼存在,有很多事情是不得不做给鬼看的,不然它们就会把人吃掉。”我不知怎么就用上了付同奔的名句,不管他们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其实我自己是不懂的),也不在乎他们生气不生气。接着,我努力使自己比较平静而清淡地说:“我很想办好我爸的丧事。请不要再……”我乜了太及叔和杨隼赢一眼,最后说:“我为我爸守灵后,会送去火化的。”我没有解释为什么。
姑母当即打了我一把掌,随后由于伤心过渡,坐在地上。幺太爷是生气走的。他走的时候,用手指点着我的额头,说:“你小子命中注定是个怯懦者的儿子!”
父亲,你的神没能保佑你,我的神也不理我——你请安息吧!如果以后我要信仰神的话,我会每年种上一棵树,树上刻着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姑母是被我气病的,不得不住院输液。姑父则在每次酒后大肆地宣扬她要和姑母离婚,酒醒后却又矢口否认。
想着我成了一个寡仔,姑母不忍心再责备我。有一次她叹着气对我说:“其实你姑爹以前是个肯干的人。自从染上酒瘾和赌瘾以后,就成了现在这样子。看来这辈子就这样了!”
怯懦者的儿子(续)
    阎王算什么东西?
只不过把脸涂黑,代表阴间;再在头上戴一顶纸做的王冠,在身上穿一件宽大的纸袍;手中捧一摞抄袭来的户口簿——故弄玄虚地想要主宰人类和动植物的生命。
有朝一日,他要是落入我手中,或者说我落入他的手中,我会懒惰得不用去打水,只把地上的黄泥,涂黄他那乔装的代表阴间的黑脸;然后撕碎他的王冠,看他究竟是秃头还是金发,至于那件宽大的纸袍,干脆放一把火烧掉。这是挺容易的。最后问他一个盗窃罪、图谋不轨罪,大约也是放蛊罪、投毒罪,把他变成一堆黄泥。
天上看不见星星。
山的阴影在庆祝这没有星星的夜晚的宁静。然而,正当它们梦见自己长出秀发的时候(人的梦是千奇百怪的,山的梦就更说不清了。山有一头秀发不知道是迷人还是恐怖。——李俊良,2006年第三次修稿),一道血亮的光嗤嘴笑了两下,似魔附体一般钻进夜色中——他想要变夜色为自己的傀儡,想要操纵人类的恐怖和无知。
雷声炸开了。
幺太爷诅咒我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有避雷针思想的人都不怕,我怕什么。”我想。
有一个自称是“鲁迅崇拜者”的、名不见经传的人总爱四处宣扬他的“避雷针思想”。
他认为,有这一思想的人,总是不在乎“五雷轰顶”的诅咒,总能翘着二郎腿,悠闲安逸地吸着烟;总能敢于不拘小节,过河折桥,盗去杀犬;总能好戏边台、好梦连夜、好运连年。
他宣扬说:“公民有这一思想的,大可以无牵无挂, 放手去花花世界,游离于大好山河,玩世不恭,自由自在;只要不过分地,明目张胆地使得思想贫乏的人心怀嫉妒,就能够逍遥如仙——有避雷针呢,怕什么。”
“居高位的有这一思想,那真是大众之福了。他们由于大众的存在,不得不——不,应该说是心甘情愿地——呕心沥血、昼夜不眼。尽管身心憔悴,仍然拖着那发福的身体给大众办实事。对大众的颂扬之辞,他们会很谦虚地假装充耻不闻,只是对上级说:“我何德何能,共同发展是我应该做的工作。”一胆有个别的贬谪之词,他们会马上申请上级批评,直到那个别好挑剔的公民满意为止——他们的口号是:向更高的科学迈进——有避雷针呢!怕什么。“
我弄不明白他的沾沾自喜:“有高楼大厦的地方,就有避雷针,有避雷针的地方,就有我们避雷针思想的拥护者。”还说这是人类思想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是人类的一大喜事。
哼!苍天为自己的咆哮丧失威力而流泪!
雨哗啦啦地下起来了,很大,可以想象得出苍天的悲痛程度。于是, 我开始思索,在这思索中,有我深深的怜悯和愤愤的仇视。
昨晚,涂黑脸的阎王对我说:“你犯下了亵渎神灵的罪。上帝、真主、佛一致决定给你最严酷的惩罚。但看在你父亲善于忍受而心无仇恨的份上,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尽管你愚蠢地焚烧了你的亲人。”我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阎王便在我的笑声中,变成了一头怪魔。有无数的眼睛,射出一条条激光,怒吼着扑向我:“我们赋予你生命,一定要让你在尘世中颠沛流离,让其他生命蚕食你罪恶的灵魂。”
我有些浮士德的感觉了。
今晚,老天嚎啕大哭,哭得都鼻塞了,所以在鼻孔处聚集全身的力量,用手指紧紧地捏住,像捏住充满气的气球一样,然后突然用劲,手指也同时松开,除喷出一些鼻涕,发出一声讨厌的闷响,弄得眼冒金星,是一点作用也不起的。
为什么他们在我父亲发丧的日子不来送葬?难道也怨我将父亲火化?
不、不!也许,我是一个怯懦者的儿子。
可是我不服气,不管是对阎王,还是对苍天。
我要让人们看一看,怯懦者的儿子内心的刚强!
五月九号
    我辍学了。
因为钱。我本以为以我的努力是能拿到奖学金,供自己上完大学的。可是,用功的同学很多,脑子又比我好使,无论我怎么用功,最高只排到过班里的第五名(第五名所得的奖金是远远不够完成学业的)。我又想到助学贷款,可是银行要求找一个担保人,我想到晓峰老师,却从叶菊那里得知他因为给前届学生担保,担保的那个学生毕业后却不知所踪,于是银行只好按合同每月扣收他的工资,现在还没还清呢。有他这一先例,其他老师自然作为前车之鉴,不肯再为学生担保。尽管各媒体现在正不断报导说助学贷款申请制度改革形式大好,但我是不怀什么希望的,只是想到自己只差两个月就可以毕业的,却最终被迫辍学(注:今年教育部专门针对学生助学贷款改革中的相关事宜做了一期新闻发布会,并公布了一些确实可行的好政策,主持人还一在请各媒体帮忙大力宣传。我看了发布会的全过程,心里特别高兴。随后在今年高考录取工作期间,县里的宣传车也开进了我们那儿的公路上作了连续好几天的宣传,确实很暖人心的。但在1999年,要申请助学贷款是很难的。这我身有体会:1999年,我的一个好友考上了南京气象学院,我跟他跑了几次工行,最后我同意给他做担保,银行又叫我到学校或教育局开工资证明,后来我父亲知道了,翻出了一个贷款本给我看,我才知道我家里还欠着银行的钱呢。幸亏我那朋友的表姐为他筹了学费,不然,我会为我最终不能帮他而愧疚的。——李俊良,2006年第三次修稿)
打工上学?
这是唯一的方法。我就是这样过了两年的。现在父亲病故了。我想打工,却又不想上学了。因为我觉得,选择师范大学可能是我一生中的一个大错误——光着屁股坐花轿,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我想我之所以讨厌李俊良,是因为他太崇拜教育的神圣与伟大了。一旦他毕业从事教育,他定会发现一切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理想。其实,教师教育好学生是教师的责任,根本用不着一顶与其它行业相区分的帽子来标榜这就是“奉献”,结果反而弄得教师无地自容——因为他们从事教育,大多数也都是为了生存,为了争取阳光和空间。
姑母一度地劝我。可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见这样,只是掉泪,但没有骂我,我听人说半年前喜伯妈约她去练功,要求“真、善、忍”,她答应了,所以也没有再因为姑父打她而吵架。我想这样也好,找一种信仰修身养性,聊以自慰,更何况是“免费教功”。
父亲过世后,我没有再回学校。陈凯、杨超等几个同学来看过我,劝我回去,并说愿意给我帮助。可是我只觉得自己不需要谁来可怜,也不需要谁来同情,固执地留在了家里。他们回学校时,我把随后徐瑶寄来的5000块钱和她原先给的1000块托他们转还给了她。我不知道她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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