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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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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遥远,那么温柔的眼神,怎么会来自一个重伤她的男人呢?
她有些迷惘。
自己会不会是误会他了?
多少次,是他暗黑沈敛的眼眸,令她感到宁静而安心。偷偷地,将他当成精神上的寄托,疲累时的支柱。他呢?他真的像那些人说的,只当她是作战用的棋子?
“庞先生,我想问你,那时你升我当制片,是为了气走萧奕贤吗?”
她要答案,暗暗希望他否认,给别的解释。什么都好,就是别让她对他失望。她曾对妈妈失望,对爸爸失望,对现实世界失望,唯一带希望来的,只有他。如果连他都让她失望,那以后,还能信任什么?期待什么?
庞震宇默默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进房,往客厅黑色皮沙发坐下了。
巫玛亚跟进去。“你还没回答我。”站在他面前,她一双手握得死紧。
“我觉得,答案是什么,并不重要。”
“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
“为什么想知道?”他懒洋洋地问。
庞震宇斜身倚靠著沙发,右手搁沙发背,长腿闲适伸展,神色安逸,姿态随兴,像个君王。相较之下,巫玛亚很弱,很不稳,她因生气而颤抖,比被质问的人还慌乱。好比那急促的呼吸声,就泄漏了她的生涩稚嫩。
她颤抖道:“我要知道,我这段日子那么努力到底值不值得。”
“噢?”他微笑。“难道你这么努力,是为了取悦我?”
巫玛亚震住,脸红透,像一下子被人扒光衣服那么赤裸尴尬。这老狐狸啊,轻松的一句,就将她心思揭露。而他自己呢?隐匿得难以看透。
“你能不能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是。”
“是?”
“我利用你逼走萧奕贤。”
“你利用我?因为萧奕贤收回扣,所以假装升我,把她气走?”
“不然你的资历跟能力,能当制片吗?”他微笑,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你有胆半夜跑来质问你的老板,却表现得像犯错的是你。僵硬的脸,急促的呼吸,还有握拳的双手,颤抖的脚,这都在告诉对方一件事——你在恐惧,很没自信,对要问的事非常害怕。这副德行,叫我怎么敢把随便就一、两千万的片子交给你执行?你还太嫩,要先当助理磨个几年。这么点小事,就慌乱成这样,大半夜不回家休息,跑来神经兮兮地问已经发生的,没建设性的事,真傻。”
他将她批得一文不值,挑剔她的行为,好像他一丁点错都没有。让她伤心透了,他却还表现得理直气壮,巫玛亚恨得想尖叫。
她咬牙道:“你这个人真可怕……”
“是你搞不清楚状况。”
“真是太过分了!”她的泪水溃堤了。“我那么感谢你,那么努力要让你以我为荣。”
“要我以你为荣?”他低笑。“那么就把制片助理做好,不要介意这种小事。”
她的心,碎得一场糊涂。她不想表演坚强,也没有余力假装了,她紧握拳头,泣不成声。完全不知道怎么跟这男人打仗,她输得一场糊涂。他的话全说中她要害,她是跑来质问跟骂他的,结果反被他批到这么窝囊。
他讲道理,她听了却更心酸。
他竟然说:“你本来就是制片助理,有机会当一阵子制片,威风几天,不赖啊。现在有了当制片的经验,虽然过程很惨,但起码比别人提早经验到制片的整个流程,接下来当制片助理会更进入状况,这是好事,哭什么呢?”他放柔口气,对她微笑,慢条斯理道:“不要只看一件事的表面,小家伙,做大事的人,要用全知的观点做思考,事情来了,没有好坏之分,只有看事情角度的问题,超越这个,才能学到东西。耽溺情绪之中,就只会误事。懂吗?”
“我要辞职,我没办法跟你这种人工作。”懒得懂这些,她不玩了。
他脸色一沉。“怎么?这就伤到你幼小的自尊了?”
她恨他讪笑的话,她以肘子抹去泪,挺胸迎视他,和他对视。
她虽然哭得伤心,回话却回得铿锵有力。
“这不是自尊的问题,我是用‘全知的观点’来思考,现在我很讨厌你这个人,所以就算我最后变得很厉害,在这里做到当上制片了,老板还是一样啊,一样还是我讨厌的人。我干么浪费生命跟一个讨厌的家伙混那么久?”
他目光一凛,眼色锐利,瞪著她。
巫玛亚也盯著他看。
这刹那,两人无言,以目光对峙。在他们对峙的目光中,天地仿彿消失,在她愤怒的眼神里,和他深沉的眸光中,似隐含著某种暧昧的、隐晦的情思,像暗流,正慢慢缓缓地暗暗传递著。
庞震宇在那双澄净的眼瞳里,看到强韧的生命力。
他的眼神很有力量,具有慑服人心的力量。当他这样无言地盯住对方看时,那个人通常会不自主地胆怯闪避他的眼神。可是,这女生毫不闪避。
她睁著亮眸,坦露著,承接他所有锐利,充满力量的眼神。她那挑战的神情,像是已经遍体鳞伤的战士,痛到最后,感觉麻木,反而变得很带种,有股豁出去的气魄。
他不让人威胁的。“想辞就辞,我不会留你。外面多的是想进来工作的,你条件又没别人好,论身家背景、经济能力,或学历,没一样出色。条件那么差,还不好好珍惜你的工作,只想著受伤的自尊,愚蠢。”
巫玛亚咆哮:“我就是不干了!”
他还是一派悠哉。“随便,你自己想清楚。很晚了,我睡了,把门带上。”起身,走进卧室。
巫玛亚转身,走出房间,甩上门,狼狈地踱下楼梯。
房间里,庞震宇上床,躺入被里,要睡了。
他听见门被甩上,走下楼的脚步声。他睁著眼,瞧著壁上摇荡的树影。十二月的午夜,寒风刺骨。窗外,路灯白光,闪耀在冰冻的窗玻璃面,衬得黑夜更冰冷孤寂。
楼下,引擎声响,巫玛亚发动机车驶离。
有一种孤寂,在她离开后,被留置在这黑暗空间,压在庞震宇胸口上。她泪痕斑斑的模样,气恨他的表情,他不做辩解,全盘接收。
他知道巫玛亚是一颗潜力无穷的种子,他正一点一点敲破她的硬壳,让她靠自己抽芽茁壮,无畏风雨。破裂的过程,会让她剧痛。他将她放在最危险的地方,是为了让她经历风雨,拥有比任何人更强大的本事。
他看得出这女生喜欢他,想依赖他。然而依赖,无法保证她以后的安全。训练她拥有一身好本领,才是最实际的。更何况……
庞震宇疲惫地闭上眼,遁入黑暗深处。
更何况……
他是不可以依赖的。
她必须独立,尽管过程痛,尽管看她痛,他也会难受。但真正的慈悲,有时必须伴随冷酷。
第五章
    巫玛亚哭到眼睛肿得快睁不开了,一路上发誓再不回光晖了,不屑赚庞震宇的钱了,可恶!
一回到家,她就闻到刺鼻酒味,老爸又喝酒了?
“乖女儿,你回来啦!”巫爸一听见开门声,从卧室冲出来,他眼睛肿得比她更厉害。
巫玛亚骇退一步。“你干么?你在哭吗?”
“我好想你啊,宝宝,我的小玛亚……”说著,抱住女儿不放。
巫玛亚瞪著父亲,反应冷淡。“你又做了什么?”根据以往经验,老爸会这么恶烂地示好,通常是闯了大祸。
果然——
“我对不起你啊……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也是为了我们俩,呜……”他仆跪在地,捶地痛哭,崩溃了,甚至身子一歪,躺地上大哭了。
是怎样?现在是在给她演哪出。巫玛亚脑袋飞快转起来:“稿子写不出来?”
“比那个更惨。”
“编辑要你重写?”
“更惨……”
“得癌症?”
“马的,干么咒你老爸啊!”
“那还有什么好惨的?”
“女儿。”巫爸爬过来,巴住她的小腿,可怜兮兮仰望她。“我们的房子没了,呜……”
“为什么?!”这间公寓烂虽烂,却是他们唯一的资产啊。
“就关叔啊,开餐厅的那个关叔,他求我房子借他抵押一下,让他周转,还说钱马上进来,还会算利息给我们……你知道你老爸就是人太好,心肠软,因为他一直求,又是我的好兄弟,所以我就……”
“他跑了对不对?你要抵押房子怎么都没先跟我说?那以后我们要住哪?你还有一堆刷卡的卡费都还没还完欸,现在又把房子搞掉,爸,你太过分了,你要我以后怎么办?我住哪?”
“呜……如果我们有两百万,房子就可以保住了,就不会被法拍……”
“我哪来的两百万?我这么拚命赚钱,你一直扯后腿,一直挖大坑让我填,爸,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亲生的女儿?连学费我都自己凑了,你不养我就算了,你还……”巫玛亚气炸了,颓然坐下,身心俱疲。
巫爸痛哭流涕。“现在骂我有什么用?我们想想办法啊,你能不能跟你老板借借看?你不是说他满重视你的,要提拔你吗?还是你跟同事借?不快点想办法弄钱,我们就要流落街头了……他妈的,这个老关不是人!这样害我……当初还上香结拜过的……”
巫玛亚懒得再多说什么,撇下咒天骂地的混蛋老爸,回房间。
没梳洗,她直接倒地睡,像所有的力气都用光了。
外面多的是想进来工作的,你条件又没别人好,论身家背景、经济能力,或学历,没一样出色。条件那么差,还不好好珍惜你的工作,只想著受伤的自尊,愚蠢。
他说得太对了,有这种老爸、这种烂出身,她有什么能力顾全自尊?
不甘心,真不甘心!她翻身侧躺,泪顺势淌落。
她有什么资格谈恋爱,为失恋伤心?连温饱都有问题了。又有谁,会爱像她这样落魄的人?回想这阵子的期待和表现,是多么愚蠢,看在他眼中,又多么可笑。她只是小人物,凭什么认为他要看重她的努力?珍惜她对他的信任?
巫玛亚啊,你是什么东西?!
在庞先生眼中,你什么都不是,他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你还敢不要脸地奢望他顾全你的感受?
真汗颜,竟还呛他说她不想干了,以为他会在乎吗?这样的条件,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巫玛亚痛彻心腑,领悟到,除非先让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否则谈情说爱,风花雪月,都是奢侈。什么都没有的人,没办法捍卫自己的尊严。她下定决心,再不感情用事。
第二天,巫玛亚找庞先生借钱。因为难堪,过程中,巫玛亚始终低著头,不敢面对他的视线。
可是他说:“抬头,看著我。”
她抬起脸,很难堪,心里憎他无情。明知她尴尬,还逼她面对他。
他确认道:“要借两百万是吗?”
“嗯。”巫玛亚胀红著脸,很别扭,将视线飘移到他处。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他问,双手交握,抵在下巴处,审视她。
巫玛亚被逼得只好将视线移回到他脸上,和他对望。
他又问:“不看我……是因为觉得借钱很丢脸吗?”
她一阵火大。他故意打击她的自尊是吧?干么明知故问?借不借,一句话,干么凌迟她?巫玛亚尴尬窘迫,难受极了。
庞震宇掀开支票簿,开了两百万支票。“觉得丢脸吗,那就记住这么狼狈的感觉,化作出人头地的动力。”
巫玛亚落泪,紧咬下唇,不吭声。
庞震宇签完支票,撕下,推到她面前,看著她泪汪汪的眼。
“不要哭。”他说,命令的口气。
她强忍住泪,随手胡抹了几下。
他说:“我要你收回昨晚对我说的话,既然拿了我的钱,以后就不准再说什么要离职的蠢话,因为你欠我的,知道吗?”
“知道了。”他有必要这么骄傲吗?巫玛亚应著,心里很恨。
他又说:“等你有钱有能力了,就不必再向任何人低头了。否则,随便跟老板耍个性、发脾气,是很不聪明的行为。”他以食指跟中指捻起支票,另一手拉住她左手,将支票放入她掌心,将她掌心握拢。
他的话很残酷,但是这只大手好温暖,她止不住眼泪。
他温柔道:“我知道你满喜欢我的,但是,放弃那些少女罗曼蒂克的幻想,我是请你来工作,不是请你来作梦的。拿出成绩,让我可以相信,我请你是值得的。知道吗?”
是他最后的这几句话,彻底毁灭掉巫玛亚心中残存的一点点温柔。从此将爱情遗忘,将情绪收藏,麻木到底,要自己变身成无敌女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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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光晖成为全台最大制作公司,业务拓展到海外,常跟新加坡或香港的电视电影公司合作。由庞震宇带领,训练出四大制片,其中一位女制片,是业界响叮当的人物,人称女流氓的巫玛亚。
女流氓芳龄二八,虽然做事果敢蛮横,不输男人。但她长发披肩,五官清丽,身材纤细,肤白若雪,整体色相颇佳,看来秀丽可口。加上衣著时髦,品味独特,以及她那天生冷冷冰冰的气质,顿时成为诸多金主导演们挑战的恋爱对象。不过,只要领教过女流氓在感情上的大神经,男人就会知难而退。
巫制片在感情上的迟钝,闹过不少经典笑话。
今天,又有爱慕者来光晖踢铁板,挑战巫制片的大神经。他是XX电视台企划部言组长,亲驾法拉利跑车,买齐一千朵玫瑰,在七夕情人节这天,到光晖制作公司见巫玛亚。这么耸动的示爱行为,是为了要感动号称没血没泪的女流氓巫制片。
果真,引起大轰动,同事互相通报,狂奔而来,想看巫玛亚的反应。
巫玛亚收下捧上来的红玫瑰,问言组长:“干么?今天花价很便宜吗?送这么多花给我?”
“欸?”言组长愣住。“跟花价……没没没关系吧?”
“不然你买这么多干么?”
“当然是……想跟你做……不是,玫瑰跟花价无关,玫瑰代表做爱……不是,玫瑰代表爱情……”天啊,他在乱讲什么。
可怜言组长,让巫玛亚冰冷的眼神一瞪,魂飞掉了,她不同一般人的反应,害他被重重打击到口齿不清了。一番话,说得旁者哄堂大笑。
女流氓呢?她神色镇定,活像个爱情杀手,双手抱胸,右手食指,一下下点著另一只手的上臂。“我明白了,我知道你为什么送花……我不会同意的。”
“欸?同意什么?”送玫瑰也要她先同意吗?
“沈导要你这么做的对不对?我拒绝很多次了,我真是没办法帮他凑齐资金,能找的金主我都问过了。你告诉他,那样的剧本两千万要拍有困难,除非换女主角,他要的演员太贵了!”沈导跟言组长是好朋友,真聪明啊,请好友出马送花巴结她。
“跟沈导无关。我……没别的企图,只是想送你玫瑰。”
“为什么?”这出戏唱太久了喔,时间宝贵,女流氓不耐烦了,掏出香烟,点烟抽了,烟圈飘升,咳嗽声四起,言组长的情意遭到重创。
“为……为什么?咳,因为……因为,咳……我……我很欣赏你……”
“欣赏我?为什么?”
欸?欣赏还有为什么的喔?“因为……你很吸引我。”
女流氓面无喜色。“了,嗯,来这套。”她拍拍言组长肩膀。“我懂了,其实是汪总派你来讨好我的,你去跟他说,金导那部片已经有人要了,叫他放弃,谁叫他之前那么机车,合约限制那么多,惹毛金导……”
“啊……不是这样……天啊~~”吐血!这个女人怎么不相信他是一片真心?好!言组长豁出去了,对神经大条的女流氓,只好来狠的,抓来玫瑰,咚地跪下,捧高高,跟她讲:“巫制片,我爱你!”
哇靠!现场一阵混乱。同事们大呼小叫,鬼哭神号,四处暴走,太劲爆了。
有人喊:“言组长下跪告白啊!快来看噢!”
顿时公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人人亢奋,同心协力通报新八卦,更多同事们从四面八方奔来看好戏。大家频频揶揄跪在地上,窘得满脸通红的言组长——
“大哥,够酷。”
“言大哥够气魄。”
“干得好!带种。小弟们佩服佩服。”
顿时光晖的会计、小妹,跟庞先生开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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