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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痛得全身发颤,不能回答。
香吟又道:“娘娘要我来传一句话。”
她停了一下,悠然道:“娘娘说,自今日起,她所受苦楚,每一样还加你身,她不要你死,她只要往后数十年,每一天,每一时,你都身受如她曾经受过的痛苦。”
香吟这番话便如下了一封战书,说完便离开了锦瑟住处,想道:“娘娘处心积虑,把她视为对手,现在看来锦瑟不足为虑,无疑要落入娘娘的圈套,一步步被娘娘牵着走了。”
是因为锦瑟是所要报复的人当中,最容易算计的一个,云罗才拿她来祭刀,但是冷眼旁观对方落入泥淖最终自寻死路,即便有着深刻的仇恨,那也不是愉快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_^
063 问流水,还解流转西否
清明前后雨意绵绵,方梦姬自滑胎后多有不适,在床上躺卧多日,只见阴雨不见晴,心中郁结所至,竟然渐成弱症。皇帝素所情薄,尤其不喜对着愁容,自那日匆匆一晤之后,再也没有来过,早些时候皇后年轻,皇帝原本叫方贤妃辅佐左右,皇后既废,如今改由赵淑真暂理六宫事。方贤妃向来不算得宠,可是位高,钟萃宫每日人流不绝,这段时间不知不觉冷落下来。
这日天色放出晴光,方贤妃在床上躺得快要生苔,让另一名大宫女玉灵扶着,到外面坐一坐。雨前桃花开得正好,钟萃宫到处开满云蒸霞蔚烂漫不绝,然而几场春雨一落,廊下望出去只见天光云影徘徊,原先仿佛一直燃烧到天边的绯花雪影残了一半,粉瓣堕在泥地,尚有许多不及扫除干净,还有的落在池子里,柔弱的花色起浮摇荡在碧绿清澈的池面上,美则美极,凄凉也是凄凉得极了,方梦姬痴痴而望,低低叹道:“流水落花春去也。”
玉灵明知她在叹些什么,但是方贤妃禁止她们拿着那个孩子来劝慰,况且堕胎向来也是宫里的忌讳,所以方贤妃明明是那样不开心,她只能呆呆地侍立于一旁。
方梦姬道:“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你们都下去罢。”
人皆退走,方梦姬半阖着眼睛,微馨的花香郁郁氤氲,桃花丛丛叠叠绕在身周,每一朵嫩蕊里都舒开一张孩子的笑脸,向她摇动着肥而白的胳膊,笑声回荡在天空里,为什么好象有些浮?就象那些花瓣飘在水面宛若浮萍。
方梦姬隐约有几分心慌,头痛欲裂地醒来,天色已经阴了。
薄暮里年方十三四龄的碧衣小宫女挽着个食篮向她走来,笑容天真:“奴婢明蕊,拜见贤妃娘娘。”
“起来吧。”方梦姬手指用力地挤压额头,“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婢是莳慧宫的,香吟姐姐让奴婢给娘娘送参汤过来。”
参汤有什么稀罕,巴巴儿特别送来?方梦姬想着大概宫中上下因她生病都来看过,唯莳慧宫女主痴呆不曾有过表示,香吟这是周到之举,所以笑笑道:“你放下吧。”
明蕊答应了,却把那绞丝纹单层筒形食篮放在大理石圆桌上,取出一只青花折方罐,向银碗内倾注了小半碗,方梦姬兀自出神,等醒悟过来,明蕊捧着参汤跪在前面,笑盈盈道:“贤妃娘娘,这是四百年老参熬煮而成的参汤,香吟姐姐说极难得的,娘娘趁热喝了吧。”
这女孩子年轻心热,还有些不懂规矩,方梦姬也奇怪玉灵等怎么一走开就不见人了,当面推托她又懒得费此精神,于是伸手接了过来,看着那淡青色热气微袅的液体,喝了一口,苦津津的,四百年人参汤和她平日喝的亦无二致。明蕊看着她喝,眼中似是有种不明的神色,仿佛有些怜悯,等她注意,那眼色一转便消逝了。
她喝到一半,玉灵方才慌慌张张地赶进来,方梦姬顺手递了给她,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怪她离开得太久,被人勉强喝些什么纵然那是绝好的东西,心里也是不快活的。
四百年的参汤终究是难得之物,玉灵把那罐子抱了进去好生珍藏,又有两个宫女远远站在廊下,明蕊暂且没有走,陪着方梦姬说两句话,笑语如珠,稚气未脱,很象是以往的琴儿,她是这样想,明蕊已笑道:“贤妃娘娘,琴儿姐姐在我们这里也挺好的,上下没人欺侮她。”
方梦姬怔了怔,道:“琴儿在哪里?”
明蕊笑道:“琴儿姐姐留在我们莳慧宫了,娘娘没听说么?”
方梦姬道:“本宫不曾听说,怎么回事呢?”
明蕊道:“就是那天云娘娘忽然生气,打了苏宫正,琴儿姐姐滞留在莳慧宫,也没有人敢到莳慧宫来讨人,加上当时苏宫正带着桂枝离开,我们宫里还有两个人的缺,于是琴儿姐姐就留下来了。”
方梦姬微微带笑听着,话锋一转道:“谢谢你送来的参汤。”
明蕊道:“这是应该的啊,娘娘身体不好……”她说了一半,猛地顿住,方梦姬道:“不要紧,本宫这里没有忌讳。”明蕊松了口气,由衷道:“娘娘为人真好,愿娘娘以后别再……碰着什么不幸的事了。”
方梦姬看着她眼中又一次浮现出来的不明神情,极认真地说:“好的,本宫也谢谢你。”
明蕊失足掉入池中殒命的消息次日传入方梦姬耳中,她并不意外,阻止了玉灵把参罐送还莳慧宫:“就是一点细小事,不必小家子气拿去还了,等我好些,亲自上莳慧宫道谢就是了。”
说到“莳慧宫”三个字,她语音略有颤抖,心下寻思:“明蕊那些话必是有人教的,而这个人是锦瑟无疑,她却为何不来见我?――不过,就算她来见我,我也该当成一无所知才是。”
另一厢临止也在逼问锦瑟:“明蕊是怎么死的?”
锦瑟冷笑道:“明蕊是莳慧宫的人,和我宫正司有什么相干?你问得太可笑了。”
临止沉默着,缓缓将一只深红色竹编筒形食篮举到她目前:“明蕊送参汤,这只食篮是莳慧宫的东西,还是你宫正司的东西,总是很容易查的吧?”
锦瑟脸色微微一变,伸手去抢:“还给我!”抢不着,她愤然跺足,“好,你拿住了我的把柄不是吗?你去出首!你去出首!”
“锦瑟。”临止悲哀地道,“你所作所为愈来愈过分了,再陷下去,更是欲拔不能。”
锦瑟昂首笑道:“拔?只有你翻来覆去叫我拔,可是其他人无不望着我陷下去!临止,我这不过是自卫,她不让我好过,她不会让我站在岸上的你懂吗?”
她把那日香吟所言逐字念出:“自今日起,她所受苦楚,每一样还加你身,她不要你死,她只要往后数十年,每一天,每一时,你都身受如她曾经受过的痛苦。”她睁大眼睛逼问临止,“她这么咄咄逼人的迫上来了,她说得出做得到,事到如今你尚且叫我不要动手,不要还击要忍耐,你是打算眼睁睁看她摆布我几十年,从这一刻起如履薄冰时刻苦难直到死吗?我不能!绝不能!不是她死便是我死,我们两个之中,只能活一个!”
临止道:“她其实不能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你,锦瑟,我承认之前是有些大意,往后我步步小心,必不再给她出手机会。”
锦瑟惨然笑道:“你防得住么?在这宫里,她是主我是奴,永远是她主动我被动,她处心积虑来找碴,我十次里避得了九次避不过那最后一次,光是这一次就能整得死去活来!”她想起混了其他药物的水精膏,那种折磨难以忘怀,用清水洗了上十遍也不见舒缓,至今一想起来,就害怕得浑身发抖,她害怕再来一次。
临止踌躇道:“还记得我对你说过出宫的话吗?要不然,我就去求皇上,宽赦你出宫。”
“出宫,隐姓埋名一辈子,要不然就是一不小心等她来追杀?我不做乌龟,我不做这种缩头乌龟!”她尖利笑声击中临止心脏,临止脸色唰的变白,“临止,别再管我,求你别再管我!就当我从不认得你,我们不过是路人,最多也就是同一个宫里服侍人的奴才而已!你不必以我为念,我今后也不再麻烦到你!”
临止有些焦急,道:“就算我不阻止你,可你绝不是她的对手,你这样和她硬碰硬的来,死的是你,不会是她!纵然你成功挑拨方贤妃和云妃的关系,但方贤妃谨慎自保,断然不会如你所愿踩这淌浑水,你想和她联手,徒然白费心机。”
锦瑟刻薄地道:“你不是个男人,但也不是女人,懂得女人心理你不会比我多,你想得到的我未必不明白,大可不必为我操这份心。”
她又如那天晚上一样,每一句话都是刺伤他的自尊,使他体无完肤而怯于在她面前正颜,可是他的心虽痛得片片碎裂,犹自不肯退缩,苦笑道:“我懂了,你并无把握,所以你走漏消息给方贤妃,是让云妃从今起多一个隐在暗处的敌人,你指望贤妃忍耐多时一击而中。――而这却是安排在你失败之后暗藏的一着,你未动手,已先想着完败。”
锦瑟负气转过脸去:“嘿!这都是我的事情,你不赞成,何必问东问西,我倒疑你刺探机密转头邀功。”
临止道:“明知你在走上绝路,也教我不管你吗?我办不到。”
锦瑟哼了一声,嫌恶地甩开他的手:“谢了,你对我不闻不问那才是真的为我好!”
临止得不到切实的答案,只得走了,心想:“锦瑟这次出手,必然是不见鲜血不停手,而付出的必定是她性命的代价,我又怎能眼睁睁看她走向绝路?”当此时机最好是能把云罗和锦瑟分开,唯一途径就是锦瑟出宫,可是这也未必行得通,锦瑟出宫需要一个理由,他在皇帝面前虽是得力,也不就意味着一手通天,更何况皇帝十分多疑,上次把锦瑟调出莳慧宫他必然已经察觉到什么,如若有更进一步的请求,反而容易让皇帝生出戒备之心,倘然如此,则是自己亲手将锦瑟送上绝路了。
与其让皇帝对锦瑟起疑,倒不如让皇帝对云妃起疑。云妃装疯卖傻,知者渐众,皇帝未必便蒙在鼓里,这一层用以遮羞的假象撕开,逼得皇帝不能不过问,总也能使云妃暂时收敛。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女主不是圣人,她借用方贤妃的孩子来试探皇帝的底限,这是第一步,远非最后一步,要说她这样是和锦瑟、小柳等人一样,那也无可厚非,人走上复仇之路很难再以善良来衡量,一个人在复仇的过程中完全避开无辜的人和事,只怕是很难做到。成为英雄败为寇,事实上,人的一生通常是这样来衡量的。
064 罗绮生尘,负你千行泪
云罗按定腹部,眉头微蹙,大半个月以来,腹中这个孩子一反从前的安静若死,时常折腾,有时腹部的不安牵动心脏擂鼓般捶,云罗隐隐猜到大约是有些伤了胎气,可是尚无提前生养的迹象,算日子还差两个月呢。她虽偷偷看了无数医书,也不过是强记硬背了上百本药物病体的纸上理论,真要对症下药治病,那是做不到的,然而这腹中的异象,她由始至终缄默保密。香吟看了出来,忧虑道:“娘娘又难受了,可别由小及大,要不要传唤太医来看看?”
云罗眉间薄薄流出一层厌恶鄙薄,道:“我但有一日自主,决不让那些污浊不堪的男人们触摸到我的身体。”香吟听她说得凛冽,不由默然,云罗又道:“这个孩子,要来也是孽种,活着固然烦恼,死也不谓可惜。”
话虽这样说,哪有母亲不爱儿女?何况她的怀胎更比常人辛苦,血肉相连几个月,即使最初是讨厌的,这些时候下来也不能不生出感情。香吟欲言又止,云罗道:“你想说什么?”香吟嗫嚅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云罗看她神色,猜到七八分,断然摇头:“要是觉得不当讲的话,无需再提。”她阖目休息,心中苍茫遍是,香吟是从小跟着她的知心侍婢,但是渐渐就连香吟也觉得她报复皇帝的手段太过狠酷,旧时光寸寸如梦,她四肢残抱,如同荒海枯木任意浮沉,这种感觉无法描摩,更不愿诉苦,然而渐渐的大家都将只看到那个人对她的好,只看到她对他的狠,到头来只是她被人遗弃。
当人们认为他们自己不能首肯的时候,就连最普通的沉默也做不到,便自以为是的所谓劝谏或者旁敲侧击,然而人在事内、与人在事外,倒底哪个才是真正清醒?也许没有这样一个清醒的人,红尘颠狂至此,人人歇斯底里。
香吟怎么想得到她一句将出未出的话引起云罗杂念纷涌,但看她眼角慢慢洇出泪意,吓得抱住她道:“娘娘,你怎么样,很难受么?”
云罗摇首,翻了个身,借此拭去泪痕。
香吟中途被人叫出去,回来时满脸担忧,凑在云罗耳边低低说了两句。云罗沉吟:“我算到了锦瑟的所有,唯独算漏了临止,若留临止常在左右,说不好便破了我这个局。香吟,你找人请大总管过来一趟。”
忍着腹中的不适,她缓缓披衣而起,宝髻瑶簪,破例敷了一点粉,以使脸色看来无异于往常。
莳慧宫的邀请也正合临止之意,他早要到莳慧宫来走上一趟了。
还是八声轩,轩外铺锦为屏,云罗笑嘻嘻地垂足坐在绣榻上,玩着赵淑真送给她的一套新玩具叫做“玙е帧保僦估戳搜燮ざ裁惶б幌拢衫侗ǜ媪税胩欤晃⑽⒑吡松绦值屯钒谂帕恕2衫肚敢庑Φ溃骸岸圆蛔。笞芄埽锬锓⒘艘煌ê⒆悠饣岫胀嫔辖馄耍残硭砩暇拖肫鹄戳耍氪笞芄苌院蚱獭!�
临止未置可否,见当日捆绑锦瑟的柱子下面两个小太监卖力擦拭,随口问道:“在擦什么?”
采蓝竖起食指放在唇边,悄声道:“嘘――娘娘才就为这个发的脾气,嫌不干净呢?”
不干净?临止想这个地方天天有人擦拭,就算是那天染的血迹都该冲洗过无数遍了,采蓝偏不识趣,笑道:“她嫌这块地儿踩腌臢了,说贱人踏过的地儿,每天要用水冲十遍,用布擦十遍,最后这一块柱子上、地砖上,抹上十遍荟香。”
临止怒不可遏,面上微笑道:“很好,她说的好,你也记得好,不愧是莳慧宫得力的姑娘。”转身,“云妃娘娘。”
有光芒忽从云罗掌上亮起,那套“玙е帧北凰谂苏饷匆徽笞樱沟资腔疃耍朴窳髦值乒獯蔚诹疗穑缢屠稚绽懦梢簦坡拚粕先缤凶乓桓鑫薇呙览龅暮棋强眨匙潘子褚谎拿媾樱獠恿鞫O阋髋氖中Φ溃骸澳锬铮婷馈!币膊恢奕嘶蛟尥婢摺�
临止一步步走上前去,道:“云妃娘娘福泽深厚,宫中贱奴等辈难望所及,娘娘嫌奴才等脏,那是理所当然,便是不许那奴才从此足履践于此地,原也无可厚非,但只一点,奴才的命再贱,也是一条命,万望娘娘赐下以垂怜。”
他说完了,便沉默,香吟等敛了笑容,也沉默。云罗忽一抬头,笑道:“你说话真好听,配着音乐,再多说两句。”
临止唇角含笑,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字字吞吐如有杀气:“奴婢卑贱,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剩下一层子人面面相觑,云罗怏怏道:“香吟,大总管要杀人么?”
香吟道:“奴婢听来也是这个意思。”
云罗看着刚刚笼袖拾级而上的秋林,微笑道:“我要这杀气被皇上所知。”
皇帝近来每天傍晚时分他都过来一会,但不留夜,朝堂国事虽重,只要对着云罗一双秋水盈盈的清眸,便觉一天烦恼扫净。云罗的孕身,一向是不算很大,不过总也是很明显了,他摸着她的腹部,里面的孩子约摸有着灵性,只要他一来,就会动弹两下,他感受着掌心的震动,乐得哈哈大笑。
一抬头,见云罗左耳水晶坠子残缺一半,讶然惊噫,托住细看,这明珰呈水滴之状,形甚简单,耳垂以下缀以一根长长的细如发丝的银线,如今这颗水滴一分为二,那一丝银线却还险而又险的挂着半边水滴,坠而不落。这决是人力所致。皇帝问道:“是谁这样大胆?”
瞬息之间他想到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