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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誓-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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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色间募现狠厉。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两章其实不大满意,太忙了忽略了文辞,只在讲故事了,今天的略微好些,也是匆忙,我变成只有半夜里才写得出文了:(




052 问筹无计承枉误

心口那一掌打碎了临止护体真气,全身经脉都在爆裂,在血液里碎成一段段的连缀不上,他从深度晕迷里痛醒过来,望着周应桢的表情,便知搜索依然全无头绪,周应桢保证道:“从这一刻起,便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宫墙。”临止忍痛爬了起来,道:“我再往莳慧宫走一遭。”
吃了芡香丸,强自按□内涌动如潮的狂乱气息,跌跌撞撞去莳慧宫。他也说不上为何就是对那个地方抱以怀疑,反正非走这一趟不可。雨停了,天朦朦亮,透出洗后的青空,是一种微微泛着瓷白的淡青色。
秋林在门口拦住,低声道:“娘娘发了一通气,这会子才睡下的,若能不进去,那就最好了。锦瑟姑姑进进出出几次了,外头也都一一盘查过,该是没什么。”
秋林和临止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服侍赵老公,一起跟着他学武,彼此是极熟的,相互间的情谊直到有回秋林生了大病几乎死去,而那时临止跟着六皇子难得出京办一回事,就是在那以后两人方渐渐疏远了,临止看着秋林,两人一般的年岁,一般的清秀,一般的外观斯文,临止有渊沉岳峙的冷肃,秋林气质恰如穿过枫林舒爽的清风,让人不由得感叹名字起得妥帖,两人相对站着,中间仿佛隔了一层水雾,荡漾不休,隔了一段不为人知的时光就不觉模糊了容颜。
临止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走了,心里却在想,那颜妃后人大相国寺现身谒见太后,这件事前前后后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原本皇帝这一方是很有利的,可是偏偏打从母后皇太后起就遮遮掩掩不肯主动,以至于有利变成无利,脉络清晰的案件眼看着就模棱两可了。
可是对方出过一次手,总要出第二次手的,那刺客若是逃了,其实也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他可断定那刺客并没能带走画像,那卷画轴九成不在那柜子里,这个障眼法使得并不高明。这件事的后头藏着凤栖于梧的柳欢宴,他的手法决不至于如此拙劣,一件本该隐秘的事情办得惊天动地,那么他的用意在于何处?后手在哪里,又将于何时出手?
疑问重重,压得胸口痛楚非常,每一根经脉都在扭曲、折叠、强行翻转,浑身热血滚烫以至沸腾,血管膨胀至极处,仿佛随时随地爆裂开来,他呻吟了一声,摔倒在地,小太监和几名新调进宫的禁军卫士赶紧向他跑去,他昏昏线线的视线捕捉到一对秀美含泪的眼睛,那样的痛楚和难受,心中却微微生出喜欢,因为她在关心他的缘故。
秋林抽身回转。房间里明显收拾过了,屏风后面潮湿的污渍不复再存,床上也重新换过,云罗懒洋洋地斜倚着卧榻,极长的裙幅繁繁复复密密层层流云般迆逦开去,神色却是冰冷,香吟如临大敌地跪坐在榻前的脚踏上,自以为能遮挡楚岫的视野。
楚岫脸色改观得多,只有眸底微微漾着一种青色,唇间无色。秋林仔细地看他眼底,细声细气道:“毒压下去了,可在未解之前,功力全失。临止用的毒和奴婢的完全不一样,只有想有妥善的法子暗暗地将你送出宫去,再寻办法解除。”
楚岫点首,却向云罗说:“我今晚就走。”
云罗未答言,秋林已道:“临止疑心很重,他虽受伤,一定不肯放松戒备,这一两天未必能顺利脱身。”
楚岫道:“不要紧,我想师弟他会安排的。”
秋林又和楚岫说了些什么,云罗自始至终闭着眼睛,只是不睬。但听楚岫的声音低沉清澈,带着一种令人很舒服的特别的韵律,她心里想着:“这个人未必就是东祺人。”
音乐似的语音不知不觉停止了,她睁开眼睛,秋林已经走了,楚岫坐在对面,年轻英俊的脸上泛着苍白,很是憔悴,她清冷的目光使他有所察觉,闪避着她含着怨毒的目光,低头含糊问道:“怎么又肯帮我?”
“我自然不肯帮你。”云罗慢慢地答道,“只因为泄露你的机密就等于帮助那一对主子奴才,而我的收留,你心上留下永远难以消受的沉重,你和你师弟,两个卑鄙之人从此又有把柄在我手,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她那样笃定,笃定楚岫脱不开那一重情义负担,楚岫由不得深深垂下头,半晌道:“我不是东祺人。”
云罗眉眼也未曾动一动:“西昌?”
楚岫眼色复杂地看着她:“你真聪明。”
这是他第二次说同样的话,她愤世嫉俗冷笑起来:“不,我是傻子,但在血肉泼溅中学会了思考。很痛的感觉,死去又活来,没有人能明白。” 
她的孕身很明显了,但是从楚岫坐的那个角度看起来,全无臃肿之态,她的皮肤晶莹有玉光,楚岫生出一种错觉,似乎看她只能仰望。他硬生生别过脸去,心里盼望秋林赶快安排好人事,让他能躲到一个不用到处充满她的身影的角落里去。
皇帝临上朝的时候,心心挂念着临止的伤势,下得朝来却脸如锅底,只说了两个字:“备马。”
内侍觑他脸色,劝阻的话冲到嘴边也吓得咽了回去,忙替他牵来一匹浑身雪白、只四蹄和大大的眼珠漆黑的高头骏马,宝鞍雕辔,是他骑惯的坐骑。皇帝夺似的抢过马鞭,上马飞驰,吓得一帮子太监侍卫追赶不迭,一个个心头怦怦直跳,直觉有祸事发生,偏偏临止今儿伤重不能应事。
皇帝急赶到宫中玉京观,他素日强于骑射,这段路原本不算什么,可是心里头的那一股气,不住直直地喷上头顶,倒憋得满脸通红。皇后的侍女春纤等守在外面,见到皇帝无不大惊失色,拜伏于地。
皇帝凌厉的眼风扫过她们,并不作声,把马鞭子掷给随后赶来的内官,直接往内奔去。春纤颤声叫道:“皇、皇上!”皇帝从她面前经过,抬脚把她踢飞,只大吼一声:“都抓了!”
三清像前年轻的皇后惊惶着抬起头来,火光跳跃缠绕在她指间,她手一抖,焚烧所剩的半幅卷轴落在地上。皇帝拾起卷轴展开来看,下半段是女子流光明丽的金线裙,身后笼着淡淡云烟,笔意悠远清绝,出自名家之手,角上却有一个印鉴,皇帝认得是他那无情父亲私下里用的别号。别号印在女子画像之上,可见当时的得意融洽,皇帝问得咬牙切齿:“你烧得什么?!”
皇后战栗不能语,皇帝一手抓住她衣领,又问:“大清早的拜见圣母皇太后,如此殷勤为哪般?”皇后以及众妃嫔拜见圣母皇太后,属于正常,程太后虽已失势,名份犹在,她往日深居简出,放出话来教众人不必日常请问,但妃子们每逢初一十五还是循理拜谒,不过这一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皇后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出事以后前往,自寿春宫出来便来到这玉京观,皇帝当场抓住她的时候,她把画像烧去一半――若说不是皇后与程太后串通合谋,若说烧毁的不是前代颜妃画像,谁信?
皇后如遇大丧,不敢回答,亦不能回答,泪珠子延绵不绝滚落下来,皇帝怒不可遏,只觉得满腔愤怒不可收拾,抬脚把她一脚踢开,皇后娇小的身子滚出老远,惨叫一声伏地不动。
皇帝又厉声喝道:“滚出来!”
他不知是向谁发作,但听得神龛后面脚步细碎,贤妃步履不稳地走了出来,远远地跪下,语音犹惊:“臣妾叩见皇上金安!”
皇帝气得笑了:“原来还有你的份!”
方梦姬原来有话可答,但见了皇帝两眼赤红猛虎噬人的气势,把一肚子话都吓回去了,只道:“臣妾万死!”
皇帝才要发作,忽有一阵小乱,临止和秋林都赶来了,秋林是皇帝拚命催马的时候就有人急着想到请这位仅次于大总管的心腹赶来压压场,而临止则是皇帝到了玉京观门前大发雷霆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拚命赶来了。才半天功夫临止的内伤愈见严重,气喘吁吁的跑来,在高足二尺的门槛上一绊,整个人竟是滚进来的,挡在方梦姬面前,叩首道:“陛下息怒!”
皇帝通红的眼底如同草原上烧之不绝的一把大火,见他稍有遏制之意,却梗着嗓子道:“你倒心虔,赶来替她们求情?”
临止继续叩首:“回皇上的话,贤妃娘娘到玉京观的起因经过,奴婢略晓一二。”
“说!”
临止反倒不说了,转头瞧着贤妃。方梦姬清雅如兰的气息略有急促,刚才吓得惨白的脸倒飞起两颊红云,低声说道:“臣妾……臣妾……”这种事怎么可以由自己来说,况且前面一个多月瞒着皇帝也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未曾想该有的惊喜半点不存,她自己先后受了两场大大的惊吓才对。昨夜闹得刺客风波,已把她吓得腹痛连夜召来太医,因此此事为临止所知,周围多人听见太医建议贤妃安神养心,她这是到玉京观祈福来了。但皇帝早朝以前未曾听报,所以至今蒙在鼓里,方梦姬想到自己和云妃怀孕之后天差地别的待遇,由不得委屈,只是怕皇帝在气头上,她不敢哭,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临止便帮她补上了:“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皇帝压根儿没料着一场盛怒闹来闹去添出了一点喜气洋洋,只是这种感觉来得太快,未免感到滑稽和荒谬,他呆住了。

 


053 更烦玉指劝羽觞


皇帝冲着方梦姬忙乱地一点头,语气掩饰般略嫌生硬:“朕没想到,如此巧合。”方梦姬苦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似乎谦辞和谢恩都不合适,皇帝却回转身,脸沏冰霜,一字一顿,“你烧得是什么?”
秋林扶着皇后,她手足犹痛得抽搐不定,原本是惊骇欲绝的神情,这时脸上空荡荡的,仿佛一切喜怒哀乐都被抽离,眼睛黑而空。少女时代那样多迷离美好的梦境,到今天终于不复存在,皇帝那一脚把她的梦踢得彻底粉碎。
“你烧得是什么?”皇帝又问一遍,他自忖没有太好的耐心,方才因贤妃意外而稍微有所打散的愤怒,重新回来了。方梦姬不无担忧地望着皇后,当此之际她自然是什么话也不敢讲,只能由衷代她着急。
相对于皇后银丝鬏髻上繁重华丽的八宝攒珠朝阳焰状五凤钗,她的脸显得小而稚气,青白惨淡,伤心绝望,唇边却流露一丝笑意:“皇上既有定论,那又何必再问?”
她刚刚跪好,五只凤口衔里的成串珠儿来回荡个不休,折得那珠子后头射出的目光阴沉如不波之井,全然不象是十六岁纯真无忧的少女所该有的,皇帝不知为何坚硬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松动,只望她这时哀告求饶,随便凑个什么理由出来,他就找个台阶顺阶儿下去,无论她是被人利用抑或心甘情愿,总是可以原谅她年纪轻轻就身陷泥渠。可是她一点都不,竟然如此固执地站到他对立面去,并不给他一分情面,既这样自掘死路,又如何奢望他给她一线生机。
他问方梦姬:“你刚才在这里,可曾看见皇后做过些什么?”
方梦姬微带怯怯的表情,指指烧剩的那半卷画。皇帝不耐烦道:“朕岂不知她在烧画,另外她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这画中人你可曾见到?”
方梦姬犹豫了一会,低微地答道:“皇后用一种很是古怪的语调在念一段话,臣妾听不明白,至于画像,臣妾未能睹得全豹――”
问她便如没问一般,皇后却冷笑一声,干干脆脆道:“画上是云妃,那个祸害妖精!画上附着怨咒,从此以后恶梦怨咒永随那贱人,教她生而不安,虽得婴孩,必附邪蛊!”
“把她拉下去!拟诏废后!”皇帝不等她说完,即狂怒地下旨,皇后被拖着出去,她怨毒无比的诅咒犹自长长远远留在这神前:“你父子夫妻,永无宁日!”
皇帝不是傻瓜,他当然想到了皇后去寿春宫、随后焚毁画卷又让他逮个正着这一系列都属精心安排,这个设局的人却未必是皇后本人,连那画像是否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颜妃亦颇存疑,但是却浑然不曾料到从皇后口中说出来的真相竟是如此。云罗闻异香发生意外,他很清楚这是有人弄鬼,比如那位蛰伏在寿春宫的圣母皇太后,只是这位皇后本来就不是他意中所选,又厌憎她不够聪明,反正查不下去也就顺水推舟的冷落了她,可是这样的冷漠却把她推向对岸。
皇后临去尖利的嗓音,恶毒的字语如同刀片,生生切进他的耳膜。若说心无芥蒂,这等小女子无知无识的诅咒又怎么伤得了他强大而强硬的心志,可是偏偏就心有挂碍,他是真真正正的猜疑,皇后的每一字都斫中他最柔软的地方,激起他最深处的恐惧。这种恐惧慢慢化为无可形容的愤怒,似潮汐狂涌,如烽火燎天,如万钧巨岩,那样多不可战胜的痛苦,他狂吼一声,竭力抹平这些不详意念。
他不记得是怎样冲到了莳慧宫,云罗正睡着,他虽燥狂不已,却只看见她恬静柔美的睡颜,使他濒临疯狂的脑海瞿然一醒。
云罗孕后体质虽是不佳,但一直没有很大的反映,自过了年,或许是受那香所害之故,又或许是身子重了,却一天天懒怠下来,白天也只肯坐坐躺躺,因为天气逐渐回暖,逢阳光正好,香吟便安排她在三面砌着琉璃墙的八声轩里休息,这日雨虽停了,天气阴阴,云罗便只在前殿歇着,绣榻上长发如云霞铺就,苏合香和她自然散发的幽香轻逸美好如梦。
皇帝坐在她旁边,她一点不知,自顾在做着什么梦,樱唇微现一缕甜美。几个月前她那惊悸、惶惧、悲哀以及绝望,早已离她远去,酣睡之余她素手皓玉,相叠于腹部,似乎她最大的安宁和最大的幸福,都来自于那里。
皇帝凝视着她,想道:“那只是无知妇人的一句诅咒。我和她,还有我们的孩子,自然会终生幸福。她是这样安稳,这样平靖。云罗,我只是太自卑,太怯懦,我只怕不能够拥有如此完整无缺的你,种种自私竟变成对你无尽的折磨。然而要不是那样你永远不属于我,那三个字……韶王妃那三个字……至今仍使我浑身冰凉。云罗,云罗,如今阻挠我们的一切因素都不复存在,我们有了共同的结果,我们会一起看他幸福快乐的成长,你说对么?”
起初只是心里想着,等皇帝惊觉过来,发现自己轻声反复地对她说着,已不知翻来覆去、纠纠缠缠向她说了无数遍,那是埋藏在他深心最不可言明的恐惧与歉疚,而今乞求原谅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可是却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父子夫妻,永远宁日”那八个字,象一朵腐烂的毒花,悄悄开在他的心房,他瞪大眼睛凝视云罗,目光哀切,满额冷汗,似乎她柔美的睡相之后风雷隐动,骤雨将至。
他的吻落在她的颊上。她睫毛闪动,眼睑下闪出明媚迷濛的柔光,模糊辨出眼前的人形便露出灿美至极的笑容,他心中痴痴迷迷,向下吻至她香唇,而她亦宛转迎合,但忽然一记恶心,未及完全闪开,便吐了他一身。
皇帝作声不得,看着宫女们为她忙忙碌碌,看她呕吐得十分辛苦,好象其情汹汹似的,便问道:“怎么了?”采蓝道:“回皇上,娘娘这两日总有些积食,常常呕吐,昨夜更因闹刺客,未曾睡足,直到午后方才吃了一点香糯米粥,这时大约又积住了食了。”
皇帝道:“该不会是上次余毒未清?”采蓝道:“太医看过了,并不认为是这样。”呕吐本是怀孕初期的表现,那时云罗好好的并无反映,不承望她都反映到日后了。等到收拾完毕,云罗倦极又睡,皇帝枯坐良久,无趣地走了。
云罗不由得冷笑起来,他这一日心情极恶她怎么看不出来,但是心情坏透了就要她为他寻着开心,听他的所谓诉苦所谓不得已,乃至抱着更大的奢望,她却一点没有这样奉陪的兴致,更不想给他半点希望。他的心里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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