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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去抓决然离去的身影,无力到什么都抓不住,夏尔无法说出从指间滑过的,究竟是悔恨还是痛苦。
她只能颓然的凝视着震翅飞起的红龙,看着头顶上方的巨大岛屿越飘越远。
我被放逐了吗……
从那个散发着温暖的怀抱,从唯一存世的亲人身边,从父亲的心里,永远的放逐了吗?
“不……”惊慌失措的起身,妄图追上已经变成小黑点的沙达斯,却在跃起的一刹痛苦的跌回地面。
她不能变身了。
您已经收回祝福了吗?
父亲,作为背弃你和龙族的惩罚……
无法说出口的真相,化做泪水夺眶而出。
亚斯顿张开一度收拢的翅膀,斩断了夏尔最后的希望。
“再见了,夏尔·弗洛伦西,或许永不会再见。”
看着以优雅之姿飞离的蓝龙,夏尔已经无法说话。痛苦压得她无法喘息,额头的龙神印记越来越烫,几乎要把所有神识夺去。
和沙达斯截然相反的冰冷手掌遮住视线模糊的眼,擦去泪水的同时,带来了无边的黑暗。
目光从颓然倒地的夏尔身上移开,西斯塔尔盯着地上开始凝固的银色液体,微微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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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在无限延伸,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热度,冰寒冷冽。
光着脚,踩着尖锐而坚硬的岩石,盲目地朝前走着。
没有目的、也不知道方向的行走。
明明又累又乏,却找不到停下的理由。
不可以……不能……
心头和脑海里反复重复的只有这两个词。
菲莉西娅……
沉痛的叹息声如雾如烟,飘渺难寻。
“父亲!”
刹时,所有的黑暗散去。
伴随着这一惊呼,梦醒了。
模糊的视线所及的,是银白的建筑,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床铺。
“您醒了。”身畔,响起的是陌生而恭敬的问候。
微微转头,精美的地毯上跪伏着几名妖艳的暗夜精灵,深色的皮肤与银色的长发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掀开柔软的被褥,光着脚,也不顾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袍,夏尔越过面露惊讶的暗夜精灵,拉开紧闭的房门,猛然射入的光亮刺得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下意识的闭上。
随后,撞上了一堵冷硬的气墙。
尤金?
从气息,夏尔辨认出拦住自己去路的是谁。
“殿下。”追出来的暗夜精灵连忙行礼。
大手一挥,矗立在庭院中的身影示意她们退下。
放下遮挡阳光的手臂,站在她面前的尤金依然还是他的本来面目,黑发,黑眼。
附有秘咒的眼罩没有了,了无生气的黑瞳闪着不同以往的灵动和犀利,让映在这双魔眼之中的夏尔心头一凉。
视力……他的视力……
尤金的眼几乎等同虚设,根本不具备正常的视力,真正起到观察作用的,是以魔力作为扩展的感知。
可现在,他的眼睛却有焦距,那不就是说他的眼睛能看见了?
“托你的福,这双眼睛终于不再是装饰。”一如即往的冷漠音调,带着自负和傲慢;“醒的正是时候,刚好可以庆祝新年的到来。”
喜庆的礼炮适适奏响,一声接一声,轰鸣不绝。
“什么意思……”夏尔后退一步,扶住墙壁以支撑自己虚弱的身体。
暗月结束后就是春天,理应算是新的一年,可按历法来算,新年一词只适用在一个场合——新纪元。
“现在是星辉元年碧月1日。”
尤金冷冷的嗓音告知夏尔,距离那个让她魂断的流放日,已过去了四天。
第八章 血之盟(八)
因为女神殿坍塌而引起的晃动逐渐平息,荣耀王城又恢复了往昔的繁华,不被历史记载和世人所知的变革已开始。
星辉历元年,历史学者将这一年称为历史的道标。
似乎是为了顶替夜影女神离去后的空缺,作为黑暗系中战力最强的邪神在时隔两千年后,再次在梅里降临。与此同时宣布的,还有让神圣同盟及地上界各国跌破眼镜的弗洛伦西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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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历?”扶着光洁的墙壁走回原先休息的房间,没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
不止是呼吸急促,头还晕的厉害。
好累……
身体异常的乏力,手、脚还有头都重得像灌了精铁般沉。
一摸脖颈,紫水晶还牢牢的套着,瞪了一眼尤金,夏尔在等他解释。
这家伙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
“母亲的礼物,那可不是普通的水晶,而是龙神三神器之一的浩劫权柄的一部分。具有诅咒放大和元素无效化的功效。简单来说,就是极强的魔法防御器。你现在脱力的状况只是使用神力的乏力后遗症,多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复。不过……虚弱咒还没有解开,你最好不要乱来,以免伤到自己。”瞥了一眼走路都略显吃力的夏尔,尤金拿起放在桌上的服饰,递给了好不容易坐回柔软大床上的她。
“……”才一展开,显而易见的款式顿时让夏尔哑口无言,这分明是一件女式长裙。
记忆倒退回昏迷前的那一天,莫亚与暗夜精灵长老的对话跳了出来。
“你母亲胡闹,你也跟着起哄吗。”
“她可是认真的,而元老院也当真了。”视线落在桌上的那对炽炎双刀,手指轻抚的同时,不忘威胁坚决不穿女装的夏尔;“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光着身子离开梅里,要么穿上这身陪我出席新年庆典。”
“混蛋!”
位于议政厅偏殿传出的这一声怒喝,让站岗的卫兵和待命的侍女皆为夏尔大胆感到震惊。
上一个敢用类似词语当面辱骂路德维西的家伙,已经被轰成了碎渣。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威胁。”想把手里礼服撕成碎片,可夏尔使足了劲依然无法把柔软的布料扯坏。
“虚弱咒不止封住了你的元素之力,也让你那讨厌的蛮力得以收敛,加上使用神器过度的效应……你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吧?”冷哼一声,嘲笑她的软弱。
“我现在没心情。”自知说不过,夏尔把头一扭,顽固的拒绝。
才刚被龙族除名,哪有心情去参加庆典。
“这次的新年庆典非同一般,不止附近人类王国会派遣使者,就连死亡之领和同盟也会派专人前来,若想让已经满天飞的谣传不攻自破,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谣言?”这个词汇让夏尔微微一震,顿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现任弗洛伦西,并不是罗兰的亲生子。虽然不知是从哪儿流传出的谣言,但已经在地上界传播开了。”在尤金独特的音调描述中,夏尔面色唰地变白。
不行!
绝对不可以!
若我的真正身世被证实,弗洛伦西将失去对地上界的制约。到那时,不止是海因兹会借机要求撤消我的爵位,就连死亡之领也会掺上一脚。
和蜷缩在死亡大沙海中的巫妖们相比,帝国的军事威胁简直不值一提。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拿礼服的指节捏得泛白。
“你想怎么做。”
“若不是拉法与罗兰的后嗣,又怎么可能是路德维西的血盟。”漆黑的双瞳里放射出夏尔难以读懂的光芒,和他说话的语调一样,带着特有自傲与难以模仿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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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当暗夜的淡紫色光芒照耀在梅里城,盛大的新年庆典也拉开帷幕。
无论是依附于帝国的人类公国,还是专程从其他大陆赶来的使节,都想一睹神秘而鲜少露面的邪神真面目。
在诸多的贵宾当中,以神圣皇帝与圣光大主祭两位的身份最高。
德瑞莫尔名义上是代替法皇出席,而实际却还是为了地脉水晶。
那是他的任务,完成的好与坏,不仅直接关系到是否能继承下任法皇,还关系到与教会的兴衰。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再面见弗洛伦西一次。听说夜影女神上了天梯之后,大公一直滞留在梅里,他便搭乘最快的飞艇赶了过来。
可挤满各国使节的议政厅内,根本就没有看到公爵一眼就能辨出的身影,反倒是遇到了和自己同一天抵达的神圣皇帝海因兹。
“陛下。”礼貌的问安,德瑞莫尔对皇帝亲临倍感惊讶。
神圣帝国和菲尔奈特因为战争断交多年,即便贸易一直有维持,可像元首级的访问却从未恢复。刚继任帝位不足一月的皇帝居然亲自跑到梅里,未免也太冒险了点吧。
无论兵力还是财里,菲尔奈特都远超神圣帝国。若暗夜精灵反脸无情,他岂有命活着回去?
海因兹傲慢的点了点头,虽说圣光大祭祀身份在教会仅次于法皇,但他还不宜在暗夜精灵面前表现得与教会太过亲近。
“怎么会想亲自来梅里,这种事交给宗亲王族或是可靠的大臣即可。”
“暗夜女神上了天梯,帝国的统治权一下就空了出来,虽说西斯塔尔曾是精灵王,但那位著名的邪神也极有可能出任新的黑暗神首,我作为南大陆最大帝国以及同盟成员,都有拜访的必要。大祭祀不远万里的赶到梅里,该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只是为了一睹神颜吧?”
“呵呵……陛下说笑了,我来梅里自然是有要事。”仔细斟酌后,德瑞莫尔还是决定不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闻新任皇帝与大公交恶,和他太亲近的话,有可能会引起弗洛伦西的反感,若真是如此,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各有心事的人相视而笑,就在新一轮的客套之词即将出口之际,大门处传来了不小的骚动。
顺着人们的视线,海因兹与德瑞莫尔同时望向猩红地毯的彼端,人群如落潮的海水般迅速退开,让出的通路尽头,缓缓走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高挑的黑发精灵面容冷俊,如同北大陆最坚硬的冰晶,让所有人注视他的人不约而同的产生寒冷之感。一双漆黑的眼眸恍若利刃,犀利且敏锐,捕捉着每一个投射到身上的视线。
“哐啷!”海因兹手里的酒杯因手掌失力而跌落,发出一声脆响,没人去追究是谁发出的失礼行为。
宾客的注意力早被这名耳朵较普通精灵略短的男性精灵夺去,那张脸、那气势,不正是他们熟悉的前第一家族族长尤金·伊西斯吗?
再一看他手挽之人,前来参加庆典的使节顿感心脏不够强力。
璀璨生辉的金发简单的盘在头顶,以圆润的的珍珠固定住,纤细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窜紫水晶项链,与精灵衣色相反的纯白纱裙层层叠叠,服帖着身体曲线的同时,也勾勒出了典雅与神圣感。
“陛下……我是否眼花……”德瑞莫尔抚额低声问道,同样呆滞的皇帝无法给出答案。
那名女性的容貌,不正是自己此行的目标——弗洛伦西大公吗?
“夜安,诸君。”低魅的声线打破了满厅的沉寂,双黑的精灵昂着头颅向众人介绍;“父亲心情不太好,无法出席,所以这次的新年庆典将由我和公爵主持。”
“公爵……这么说是本人了……”仿佛怕听错了,德瑞莫尔上前几步,刚准备开口证实一下,却未料金发少女抢先一步。
“夜安,大主祭。烈日岛一别,没想到我们这快就见面了。”咧着嘴,少女有些痞的表情让庄严的神圣感顿失。
PS:晚上照例上线溜一圈,若无公会活动会继续更新。
第九章 血之盟(九)
德瑞莫尔用仔细又不失礼的目光迅速将对面之人打量了一番。
无论是近处感受到的气息,还是额头上黑色的龙型印记,又或者是带着些许算计的微笑,无一不在证明,这个名少女确实就是在烈日岛曾遇有过一面之缘的弗洛伦西。
如此鲜明的轮廓,如此秀气的五官,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
虽然上扬的眉毛助长了英气,但眼光流转间传递的,是女性特有的魅惑、神韵。
又或者……是因为礼服的关系。
仿佛量身订作的曳地长裙为典型的暗夜精灵风格,如羽的轻纱就像这一族所喜爱的镂空银饰,一层叠一层,重出了质感的同时,也让原本该是象征光明的白色笼罩上了神秘色彩,无袖的设计不但没有凸显略青涩稚嫩的缺点,反而加深了灵巧与纤细感。再配上穿着者独特的气质……简直就是夜的妖精,每一步,都摇曳着夺人呼吸的诱惑。
实在难以想象,数日前在潘洛尼王宫见到的少年公爵,会以如此一副姿态出现。当时的弗洛伦西给德瑞莫尔最深刻的印象,也仅停留在年轻的层次上。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属于别人的东西。”张扬与低沉融合得恰好处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沉寂,也让德瑞莫尔收回直视的目光。
双黑的精灵用他苍白的手指捏着一张银质面具,轻轻地覆在弗洛伦西的面部,恰好阻去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圣光大主祭来不及为自己的失礼道歉,死亡气息已扑面而至。
这张面具的来历、用途、意义以及背后所代表的势力都让在场稍有见识之人面色大变。
“大主祭真是不死心呢。”变戏法似的,夏尔摊开右掌,手心里躺着一颗无色的水晶,流光溢彩到任何多余的形容词都会破坏它的美感。
“既然法皇陛下如此挂念,我就徒当人情,把它送给教会好了。”
任务即将完成,可德瑞莫尔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当在帝国皇帝与诸国使节的面,他能接吗?
不接,自己白跑一趟,错失良机,将来或许再没有机会拿到地脉水晶。
可如果接了,同盟和各国都将误会教会与弗洛伦西的关系。
近几百年,为了避免前任女神锋芒太过导致的灭亡,新光明女神苏安娜采取了韬光养晦的策略,不止是自身,也吩咐教会不得张扬。
眼下,夜影女神的离开,黑暗一系的实力受到大幅削弱,不但会引起地上界的长生种之间的明争暗斗,就连人类各国也会受到波及,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的决定,将代表教会的立场。
带着些许颤抖的手指刚从夏尔手里取走水晶,德瑞莫尔的身后就传出了海因兹带有不满和试探的询问。
“能让法皇陛下如此挂心,这水晶一定价值连城吧?”
德瑞莫尔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人群再次‘哗’地分割开来,身穿破烂黑袍的巫妖一颤一摇地走了过来。暴露在灯光下的骷髅头呈年代久远的乳黄色,让沿途的人无不惊恐的让出一条道。
“用价值连城来形容都不足以形容它的昂贵,大公真是好大手笔啊。”缓慢的嗓音带着奇怪的音调,似曾相识的声感让夏尔微怔,随即想起在哪听过。
是它!
在平定姆西格特时操控权相古斯塔夫的神秘巫妖。
'这家伙是谁?'感觉到夏尔身体和心境上的变化,尤金表面上不动声色。
可一道直达心灵的联系就这么硬生生丢了过来,扎得夏尔表情一僵硬,好在有面具遮挡,倒也没让旁人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撒玛……'记得安德烈是如此称呼它的——与莫亚同一时代的两大巫妖王之一。
听了夏尔的解释,尤金双瞳微眯,危险的注视让附近的人几乎要以为那两道视线仿佛淬了巨毒的利刃,直直劈向来自死亡之领的使节。
“呵呵……”撒玛低笑着,若不是他周身的空气里一阵‘劈啪’做响,夏尔差点以为尤金的魔眼当真失去了致命的魔力。
“夜安,战争与混乱之神,尊贵的路德维西殿下。”
虽然早已猜到了双黑精灵的身份,但所有人还在巫妖开口后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气。
“殿下……”遵照巫妖的称呼方式,海因兹挤上前来,先前的失态仿佛从未出现过,换上了带着恭敬的表情,若不是太清楚身旁所站之人,夏尔几乎要因为他的表情而以为这个人类是在朝圣,而非面对黑暗的神灵。
“请问……第一家族的前族长为什么会和神有一样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