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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潭的一侧,几棵树木的枝叶相接交错,天然形成一处宛如房屋的可居地,只是这所“房屋”位于树上,较为奇异,却也不失为一个隐蔽身形的好地方。只要垂落树上绿枝,便可形成天然屏障,如同大门。
距离击杀天道门弟子之事已过去五日,应雨和萧若璃终于摆脱了敌方的搜索,得以安心在此野外山头露宿而不必担心被找到。
五天来几乎未分昼夜地奔逃,非但要应付追逐的天道门诸人,还有山林大川中的各类恶兽妖兽,总算可以轻松一下了。
几棵树木间,纵横交错枝桠紧密相接,仿佛是张天然的床一般。萧若璃躺在其中朝上空望去,透过疏密不一的枝叶还能看到黑暗夜空中繁星闪烁。
看了片刻,她便盘坐起来静静地修行,周身散发出一层荧荧的白光,却内敛并不向外放射,衬托得犹如仙女般。
一阵清冷的夜风吹来,拂过枝桠簌簌作响,萧若璃亦是秀发飘扬,鹅黄衣裳轻摆。
应雨同样被冷风吹醒,不禁微微寒颤,移开了在萧若璃身上的视线。
“这可是个小魔女,少关注她比较好。”应雨暗暗道,将前几日从天道门弟子那得来的物品拿了出来。这几天一直奔波逃离,他尚未仔细看过这些物品,一看之下,兴致勃勃。
对于从四具天道门弟子尸体上得来的四件兵器,他虽好奇却不曾细看,因为那些都不适合他用,直接被扔在一边。
反而对那些灵丹、灵符,他极有兴趣,因为这些都是他昔日未曾涉及到的,如今物在手中自然可以满足好奇心。
结果他发现那些灵丹尽管属于不同之人,却都只有一个功效,那便是疗伤之用,也不知效果如何。
他将这些灵丹收起,又向灵符看去,以从天涯阁看来的知识分辨这些灵符的作用。
这些灵符并不见得如何高明,皆是修道者常用的普通灵符,所以对当世了解不多的应雨,依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其中灵符共分三类,一种疾风符是用来增加速度的,可以一定幅度提升使用者的速度;还有一种金刚符则是用来增加兵器坚韧与锋锐能力的,足以让普通长剑削铁如泥,神兵利器如有神助;最后一种是闪雷符,使用后可幻化出数道雷电攻击对手。至于威力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应雨未曾见过。
但纵然如此,他同样高兴万分,因为底下手段又多了不少。他将灵符全部收好,看了眼心中自认的小魔女一眼,同样开始修行。
修行之际本是不闻外物,但正在经历天道门追杀的应雨,如何能安心全身沉浸于修行之中?于是,他被一段若有若无的萧声惊醒。
原来时至清晨,天边刚刚显露鱼肚白,几缕晨光放射出迷人的光泽。
微风轻掠,树屋侧已被拂起的树叶晃来晃去,整间天然树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甚至有旁边水潭反射来的微弱光芒,眩人眼目。
但最美的风景,却是那静静坐在树屋边缘,乌发轻扬,衣袂飘飘,双脚慢慢晃荡的绝色女子。
她没有戴着面纱,前几日杀人的三尺碧萧正在手中,一端贴着红唇,缓缓吹奏出一首曲子,在这个夜色将去的时辰中悠悠响起。
曲声委婉,虽是动听却仿佛蕴涵一桩心事在其中,像是在静静述说着什么,其间伴杂着孤独、寂寞,以及难以言明的特殊感情,婉转不息,十分低沉。
林间鸟儿轻鸣,成群结队降落在附近的树木枝叶上,如在聆听般。应雨不懂乐曲,更不明其中奥秘,但内心中蓦然悸动,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
曲毕,应雨暗暗称奇,一个小魔女竟然能如此抒怀情感,他本以为大致摸清了对方的性格,实际上却只接触到表面。谁能知道在那隐藏之下,会是什么样子呢?
萧若璃一曲吹罢,便望着外面愣愣出神,如在回想什么心事。直到烈阳从西方升起,完全出现于高空时,才恢复到平时那样。
“偷窥狂,该上路了。”萧若璃故意用骄横的语气说道,跃下地面,直接北行。
一直盯着萧若璃看的应雨回过神来,甩了甩头,暗中告诉自己眼前的女子虽美,却是个小魔女,不可太过接近,这才跟上去。
楚都,位于中南域交界处,恰好划分两个地域。
这里面积颇广,物产丰富,山水皆有,又无灾害,奇怪的却是没人管理,显得相当混乱。即便是修道门派,亦不敢驻扎境内,惟恐不利之事上身。于是,庞大的楚都只有凡人和少部分过路的修道者。
对于此处的情况,应雨听到后感觉十分奇怪,一边向楚都而去,一边从萧若璃那得到答案。
萧若璃仿佛对前往玄极大会的路中会经过何地,都计算得一清二楚,条理清晰地道:“楚都之所以如此,自然是有原因的。据说四十年前,楚国尚在时,当初的楚王与忘情道的女子相恋,那可是凡人和修道者的爱情故事。本来他们相爱也是无妨,可忘情道的人却不同意,尤其是忘情道道主,也就是仙女榜第四的绝情仙子琴梦离,更是派了忘情道弟子来到此处占领一座山峰,对楚国加以威胁。你猜结果怎么了?”
听到萧若璃的叙述,应雨心中总有点怪怪的感觉,想得知更多,忙道:“后来怎么了?”
萧若璃道:“结果楚王大发雷霆,知道难以相守,愤怒之下竟举国杀上了忘情道弟子所在的山峰,整整百万大军,虽说全部都是凡人,但那声势也极其吓人。可他们终究是凡人,连杀九天九夜后,百万大军全死于忘情道弟子手中,包括那个楚王。记得传言说当时血染万里疆土,天空红雾漂浮,甚至下起了血雨,十分可怕。那座忘情道弟子占据的山峰,亦被唤作绝情峰。”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好有气势啊。”应雨暗忖,口中另外问道:“那这和此地无修道门派驻留,有何关联?还有那位忘情道的女子是谁,竟惹得忘情道不惜屠杀百万人!”
萧若璃白了应雨一眼,说道:“忘情道作为十大门派之一,且派中道主琴梦离非但是仙女榜第四,同样谪仙榜亦是位列第四,道行高深。这样一个势力对楚国屠杀百万人后,若是有其余修道门派进入其中,谁知道会不会惹上忘情道?反正楚国地理虽好,却也不是非要不可,自然没有修道门派敢在此开宗立派了,甚至没有凡人敢建国。既然如此,便被叫作楚都。”
应雨暗道原来如此。不知为何,听到楚王之事,他的心头总是跳得十分快速,仿佛要破膛而出。他倏忽间又想起忘情道的女子,好奇心占了上风,再度发问。
萧若璃不情愿地说道:“哼,那名女子便是如今仙女榜上排行第一的无情仙子,云轻舞!”
应雨脑袋轰地一响,止住了前行的脚步。
走了几步后,萧若璃突然发现应雨没有跟来,不由地转头,看到了对方呆滞的模样。
应雨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是在叠峦城的天涯阁中。当时他的眼中莫名浮现一副幻象,使他心悸而逃。
此刻,虽然不再有幻象浮现,他的心底却涌起一股得患得失的情感,莫名而来,留在心间,使他茫然无比。
记得自从脱离南山派的那天开始,便经常会发生这样的怪异之事,那也是他得来天降玉配的一天。
不过若说与天降玉配有关,也是无法成立的。毕竟他未得此玉配时,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那么,这种怪梦和离奇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与他又有什么关联?
应雨正不知头绪,忽地感觉腹部一股大力传来,疼痛加身,忍不住躬下了腰。
耳边,略带怒意的声音响起道:“好你个偷窥狂,一定要展露流氓本性么?听到仙女榜第一人的名字,就直接呆在了原地,那若是直接见到本人,是不是会化作雕石!”
应雨总算清醒过来,不爽地瞪向萧若璃,结果却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忿,脸上气鼓鼓的样子,心中叫奇,不明所以。
“走吧。”他可不愿再挑战萧若璃,先行向楚都方向而去。
萧若璃咬牙看着应雨的背影,心中气愤道:“同为仙女榜的人物,不就排在第一位么。那个偷窥狂不知道本小姐,却能知道云轻舞,亏本小姐以为他是未曾注意仙女榜的。”
第八章 风云
进入楚都,应雨才知道此处虽然没有修道门派冒险立派,亦无人胆敢建国,秩序方面显得较为混乱。
相隔远一点的区域,默认的规矩尽不相同,得看当地城主各自的打算。但除此之外,这是一片丰饶的地域,富裕自不必说,人流量极大,只是多为没有道行的普通人。
楚都内无国却有城,城池无数,绵延万里。越过这些城池便能进入中域,途程相当遥远。应雨和萧若璃行色匆匆,终于进入了楚都边缘城池邻南城。
邻南城中,往来之人颇多,嘈杂热闹。两侧房舍楼阁,应有尽有,贩卖之物皆为普通之物。只会偶尔在某间不起眼的楼铺内,方能见到与修道有关的事物。
“分散一会,半个时辰后集中旁边的茶楼中。”萧若璃吩咐道,蒙着面纱穿梭进人群。
虽然应雨不知萧若璃所谓何事,但他求之不得。在这修道者极少的楚都,天道门弟子想找到他们暂时也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他放心地四处游逛。
当发现此城中竟也有天涯阁时,他还颇为兴奋,想进去观看一番免费书籍。结果他尚未接近,便见到其中走出数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
他不认得那些人是谁,却认得那些服饰,正是天道门弟子常穿的。对此,他想都不想,转身便不留痕迹地离开。
半个时辰后,一间普通的三层茶楼内,客人空桌各半。在其中第三层的木窗边,一张宛如新木制造的方桌旁有两人坐立,赫然是应雨和萧若璃。
应雨刚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想说话。但见到第三层还有其余客人,正欢声交谈,不愿信息被听去,于是俯身在桌上接近萧若璃轻轻说道:“我看见天道门的人在这座城中。”
微弱的阳光透过木窗折射进来,晃得应雨眼眶暖暖得又有些刺目,重新坐直了身躯。他以为自己说出这些情况会令萧若璃吃惊,结果对方却表现得很平静。
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萧若璃眼神平静,白了应雨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们往这边走,会见到天道门的人很正常。不过在本小姐看来,他们应当另有目的,并非局限于我们。”
“什么目的?”应雨好奇道。
“和我们无关的目的,我们只要做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萧若璃道。
想起一路之事,应雨叹口气,真不知道那一共十个门派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天道门,惹来灭门之祸。偏偏他这个和十宗门派都没有感情的人被卷了进来,遭受追杀,可谓一肚子的火。
想及此,他端起桌前的茶碗,缓缓饮下。一股芳香伴随着恬淡的味道登时溢满口中,温润喉咙,回味无穷,冲淡了内心的浮躁。
萧若璃继续说道:“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在楚都昔年的皇宫。玄极大会还要不少时间才会开始,不急于一时,所以本小姐打算去将四十年前闻名天下的《忘醉红尘》曲得到手,那首曲子本是云轻舞为楚王谱写的,如今已经出土。”
应雨一口茶水差点喷出,瞪大眼睛问道:“你想得到一首普通的曲谱?”
“那可是闻名天下的曲谱,绝对不普通。”萧若璃扫了应雨一眼道。
应雨又问道:“不过都四十多年过去了,那曲谱还会在么?”
萧若璃得意道:“你当本小姐适才半个时辰去做什么了,我将楚都的许多消息都打探到了。四十年前的大战过后,那首曲谱便消失了。不过近十日前,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剑气从天而降,撕裂了楚都地下密封的密室,将此曲暴露了出来。现在这首曲谱正被一些没有修为道行的文士诗人所得,居然在楚都皇宫遗址的不远处露天谈论此曲奥妙,所以本小姐赶过去还是能得到的。”
“没有修道者阻拦,那应该是十分容易的。”应雨道。
萧若璃却摇了摇头,嘻嘻笑着回答道:“届时,我相信会有不少修道者出现在那里。凡是听到那个消息的,基本都会过去,毕竟神兵不可求。”
应雨当即被绕糊涂了,问道:“什么意思?”
萧若璃答道:“我之前不是说了《忘醉红尘》曲出现是因为一道剑气之故么,而从那道剑气所展现的威能上来看,源自一把神兵。而这把神兵似乎并未认主,属于刚刚出世的情况,自然引得无数修道者疯狂赶去。而这把神兵正好在天下三榜贴出的前几日出现,直接使其中神兵榜发生变动,位列第九十九名,叫作楚王剑。因此,想得到这把神剑的人更多了,天道门这么多人出现于此,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楚王剑,难道这是楚王用过的剑?”应雨好奇问道。
萧若璃道:“外界传言是楚轩,就是曾经的楚王,正是持这把剑率领百万之人杀上绝情峰。战败后伏尸百万,无尽怨气和血气都被此剑吸收,融合四十余年便转化成了一把神剑。正是因此,才会叫楚王剑的。”
应雨听得双眼放光,复又问道:“既然这把剑这么好,位列神兵榜第九十九名,那你为什么好象无意抢夺,只想将那首曲谱得到的样子?”
他依然记得神兵榜的描述,纵然是排行第一百的神兵利刃握在手中,对付修为境界强过自己的敌人仍然可以胜利。由此可见,能上神兵榜的兵器有多么慑人。
“剑并不适合当作我的兵器。”萧若璃不在意地道,心中却是不屑,忖道:“本小姐手中的琉璃萧可比那楚王剑排行高多了,有必要舍本逐末,去抢那东西么。”
应雨倒是不曾想这么多,只是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何时上路?”
他亦是对楚都皇宫遗址所在的地方有了很大的兴趣。纵然自身无法得到神兵,远远看上一眼也是不错的。当然,若能侥幸得来楚王剑,那就更好了。
萧若璃再次白了应雨一眼道:“我们停在此处是做什么,不正是要打听消息么。现在消息知道了,那还有必要停留么?当然是即刻上路。”
第九章 反击
楚都之中,因四十余年没有统一的管理者,故共有多少城池,无从计算,同样也不会有多少人会在意此事。
应雨和萧若璃昼夜皆行,除了劳累时才在一座城池客栈内休息一夜,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和修行中度过。
他们估计走过了二十余座城池,可距离目的依然遥遥,可想而知楚都有多么广袤,曾经的楚王权势又是何等之大。只可惜,在修道者面前再强势的凡人势力也将瓦解。
望风城只是一座小城,到了夜中更是凄冷,街道清清,无人来往。
夜风柔和地在城中吹拂,树木摇摆。两侧的房屋阁楼内全部熄了灯火,一片黑暗,寂静得几乎没有声音在。
“真想找个修为比我低的天道门弟子打闷棍,拖到没人知道的地方狠狠暴揍。”应雨无奈地道。
近一个月下来,他的修为早早突破到了玄境,自然高兴得很。可惜一直没有被他发现灵境修为的天道门弟子。估计那种刚刚踏入修行的弟子,天道门是不会派出来执行任务的,只能绝了他的想法。
同时一个月下来,他和萧若璃两人经常遇上修道者,尤其是天道门的人,更是见了要躲,堆积了一肚子的火气,随时可能爆发。
萧若璃柳眉横起,眼中不忿道:“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本小姐受够了,现在才不管会不会被天道门发现,本小姐只想早点到楚都皇宫遗址。”
“那你打算怎么做?”
应雨的话音未落,便见到萧若璃越墙而上,直接踏在屋顶上面。
“你上去就不怕太明显,从而被天道门弟子发现么?”应雨说道,同样翻身上去。
天黑无月,星光稀疏,只有微弱的光芒闪烁,整片天地仿佛都被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