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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不想跟他吃饭就直接说『不』啊,」望月星野坐在一旁,蹙着眉峰回头看了一眼。
「你不知道,黑森很有势力,整个研究中心的运作都由他掌控,只要惹他不快,手上的研究预算遭到删减不说,日后做实验搞不好还会被他百般阻挠……」她急忙解释。
「这么嚣张?」望月星野哼了一声。
「没办法,听说黑森从大学时代就跟在索罗门先生身边,替他做研究,索罗门先生非常信任他。」
「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他冷冷地下了结论。
她听着他厌恶的口气,忍不住转头看着他,有点替他担心。「望月,你要小心点,黑森这人不好惹……」
「放心,他不会对我怎样的。」他丝毫没将黑森这个人放在眼里。
「那可不一定,以前他的助理不小心得罪了他,后来却失踪了,一个月后被人发现在家中上吊自杀,当警察撞破大门进去一看,竟发现那位助理的背上长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她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很好奇。
「一对残缺的翅膀。」
「什么?」他暗暗倒抽一口气。
「你……听过应奇里博士吗?」她转头看他,一颗心提在半空。
算是个小小的试探吧!她很想确认他和那晚的闯入者有没有关系。
「应奇里?他是谁?」他故作镇定,茫然地反问。
她松了一口气,放心地继续道:「应奇里是发明人类基因变种的一个鬼才,他强调可藉由一些人工研发的特殊基因来改造激发人类的潜在力量,在他的理论中,只要基因可以相融,就能制造出一个强有力的变种人军团,独霸全世界……」
望月星野的呼吸变得急促,变种人军团,不正是「北斗七星」吗?
应奇里……
这个狂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真的是变种实验室的主导人吗?
「天枢」……是这种人的儿子吗?
他痛苦地闭起眼睛。
「黑森正是应奇里的崇拜者,他很热中研究应奇里的理论,大家都说,他将会是第二个应奇里……」她继续道。
「是吗?第二个应奇里……」他喃喃地说着,暗想,黑森和索罗门的关系也许不只外表看来的那么单纯,说不定,反而从黑森手上才能找出一些有关应奇里的资料。
「有人说,那位助理正是遭了黑森的毒手,被他抓去做变种实验……」
「你的意思是,黑森私下有在进行变种的实验?」他冷冷地问。
「这只是传闻,虽然我不太相信,不过,黑森的确有那个能力去做人体变种实验,因为他的博士论文正是将一只猴子改造成一头具有强大力量的攻击野兽……」她颤颤地说着,这正是她不想和黑森太接近的另一个原因。
一听到她这么说,他气得不禁将双手握成拳头。
力量的基因改造,「玉衡」受的就是这种罪!
见他没吭声,她转头看着他,赫然发现他的侧脸紧绷,浑身藏隐着某种深沉的恨意。
他怎么了?年轻的脸庞这一刻看来像是历尽了沧桑。
无端端的,她的心一阵揪疼。
「望月,你还好吧?」似乎,只要一提起有关变种的事他就会这样。
「像应奇里这种人,一个就够了……」他调开目光,直视前方,如梦呓喃喃地以日文说道。
「望月,你在说什么?」她困惑地问。
「没什么……」他吸口气,静静凝视着车窗外。
她看他情绪似乎不太好,想也不想地便提议:「你饿吗?我知道有家中国餐厅的菜不错……」
「我不饿。」他邑邑地道。
「我发现你总是吃很少的食物,这样是不行的,男孩子的发育期比较慢,你现在还是得多补充营养……」她连忙加以规劝。
她那活像大姊姊的口气令他不悦,回头瞪着她,冷讥道:「该补充营养的是你,长得干扁又娇小,我看你到现在还没发育完全!」
他毒舌的功力发威了。
她呆了呆,几乎有好几秒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望月星野只是沉默寡言而已,没想到他的一张嘴却比刀锋还利。
直到发现他以胜利之姿瞅着她时,她才想起自己也该反驳回去。
「我二十四岁了,该发育的早就发育完了,但我天生就这副德行,虽然干扁又娇小,但那又关你什么事?」
「的确不关我的事,有些人就算补充再多的营养也丰满不起来,多吃只是多浪费。」他只手支着耳际,斜盯着她。
「你……」她错愕地瞪大眼睛。
好可恶!他……他竟然这样说她!原来这就是他的本性,一个尖酸又无礼的坏孩子!
「不过,如果你需要人陪的话—我还是可以牺牲一下,陪你去吃个晚餐。」他恶劣地勾起嘴角。
瞧他说得好象在布施什么一样,她不由得竖眉瞪眼。
「谢了,我……我一点都不需要人陪,我是看你刚才似乎情绪不太好,才想带你去吃点东西,真是好心没好报,如果你不吃就算了,我忘了你刚刚才说不习惯和不熟的人一起吃饭……」
她气鼓鼓的样子令他莞尔,他忽地改变了主意。
「被你这么一闹,我似乎有点饿了,我想吃日本料理,你请客。」
「你……」从来就只知道前进后退,不知该左转右转的她被他出尔反尔的态度耍得团团转。
「怎么?你不是说要请我吃晚餐?后悔啦?」他发现,逗弄她会让心情变得很愉快。
她吸了一大口气,用力地踩着油门,在嘴里咕哝地道:「装乖的坏小子!臭小子!我终于认清你这个人了……」
他将她悄声的自语听得一清二楚,别过头,映在车窗上的俊颜难得地笑开了。
「你会喜欢年纪比你小的男人吗?」望月星野冷不防爆出这个问题。
「唔……」正专心地吃着美味日式料理的卫德兰一听见他的问话,差点被口中的寿司给噎死。
猛地捶着胸口,她抓起杯子灌进一大口水,才顺了气。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她擦着嘴,瞪大眼睛。
「要我问第二次吗?」他一派优闲地夹起一块生鱼片塞进嘴里。
「不用了,但是……你问这个做什么?」她狐疑地反问。
「好奇。」
「这有什么好奇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如果遇上一个喜欢的男人,年龄却比你小时,你会选择逃避,还是继续?」他直视着她依然清纯得如大学生的白净脸蛋。
「我不会有让自己去面对这样选择的机会,因为年纪比我小的男人我连碰都不会去碰。」她斩钉截铁地道。
「是吗?」
她对他口气中的不以为然感到有气,放下筷子,直接而坚定地道:「对,你也甭试探我了,放心,我不会去骚扰你的。」
「真令人失望哪!」他喃喃地道。
像是收到一份战书似的,他心头竟扬起了一股奇异的征服意念。
这是什么回答?她翻了个白眼,叹口气道:「喂喂,望月,你别闹了行不行?赶快把晚餐吃完,好回家休息了。」
「你每天下班回家,除了睡觉,还做什么?」他又问。
「看书啊!」她低头猛吃寿司,鼓着腮帮子回答。
他看了不禁想笑,她大概在任何男人面前都能这么自然地大吃特吃,完全不在乎形象。
「你除了看书,没其它的事做吗?」他再问。
「嗯……还能做什么其它的事?看书的时间都不够了。」她认真地回答。
「你要把你全部的人生都用来看书和研究吗?」他眉心轻蹙,这女人真是个书呆子!
「这有什么不对?」她一点都不觉得读书有什么不好。
「人生光读书是没用的,全是死理论,只有去经历每件事,感受每件事,才能学到真正的道理。」他劝道。
「怎么你的口气好象个老头子似的,小我五岁还敢这样嚣张。」她好笑地啐道。
「小你五岁又如何?我有些朋友比我大了七、八岁,还不是幼稚得可以。」他撇撇嘴,脑中浮现「开阳」段允飞和「天旋」阎炯的嘴脸。
「你有朋友啊?我还以为你这种人很难交上朋友……」认识他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听他提到有关于他自己的事。
「也不算是朋友……」他经常不知道该把北斗七星的关系定位在哪里,或者,「伙伴」一词比较贴切吧!
她发现他总是冰冷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暖意,这一瞬,他凛傲的五官倏地变得柔和了。
「我想,你应该还满喜欢你那些『幼稚的朋友』……」她盯着他轻轻一笑。
他很快又筑起了冰墙,冷冷地反驳:「我可不太受得了我那些『幼稚的朋友』,明明大了我许多岁,却老是做些蠢事,让人看不下去……」
她心虚地赶紧低下头把最后一口寿司吞掉。
他明明在谈论他的朋友,但她怎么觉得他好象在说她?
「所以,年纪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接着把话说完。
「是,有人少年老成,有人就是天生幼稚,而你是少年老成,我就是天生幼稚,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吧!」她微抬起眼瞄他。
他被她挖苦的口气逗得微微一笑。
她着迷地听着他的笑声,支着下巴,忍不住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声音真是好听……」
他的笑容陡地僵住。
他自己的声音,是他最痛恨的根源……
「你觉得我的声音好听?」他讥讽地瞪视她。
「呃……是啊!每个人都这么认为,连莎曼也都说你的声音好听……」她纳闷地睁大眼睛。人人不都爱听好话?怎么她的赞美竟惹得他变脸?
「我的声音是人造的……」他低下头,讥讽地冷笑。
「什么?」她呆了呆。
「别谈这个了,吃饱了吗?我们走吧!」他说着拿起帐单。
「帐单给我,我来付。」她朝他伸出手。
「我请你。」他正色道。
「不好吧!这餐不便宜,而且说好了我请……」她撑起身,伸手要拿回帐单。
「帐单给我,我来付。」她朝他伸出手。
「嘿!别来这套中国人的把戏,这样争着谁付钱很难看。」她皱着眉头,上半身横过桌面,想把帐单从他口袋里揪出来。
「知道难看就乖乖地由我付帐。」他微闪。
「你这个小孩子能不能听话一点……啊呀!」她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趴向桌面。
他很快地抱住她,她急着扬起头,结果两人的脸几乎撞在一起。
这一刻,他们的鼻尖距离不到五公分,他有力的手臂支住她的腋下,她再一次问到他身上奇异的气息,心跳突然如脱缰野马般奔腾,咚咚咚的响彻耳膜……
他的神情也微微一变,靠近过她的身体数次了,但这一次他突然能清楚地意识到她是个女人,
幽香、柔软、惑人……
他听见了她狂野的心跳,还有他自己胸腔沉沉如战鼓的节奏。
「对……对不起……」她慌乱地站直身子。
他却抓住她,将她拉得更近,略带不悦地向她抗议:「我不是小孩子了,卫德兰。」
她屏息地盯着他贴近的脸,久久说不出话来。
粗细适中的双眉英气勃勃,黑湛湛的眼瞳凛凛如冰,直而高挺的鼻梁带着傲气,抿紧的嘴形薄而锐利……
她眼前的这张脸深深撼动着她的心,她很不愿意去承认,但他的确是个好看又别具魅力的男人……
他的目光从她细长的眼睛缓缓移向她微张的唇上,她的嘴唇大概是她全身最性感的部位吧?他心荡地想着,粉红、滑嫩,让人几乎想一口咬下……
她被他盯得脸红心跳,偏偏又不敢喘气,整个人差点在他的目光中窒息。
「你的脸好红。」他忽地放开了她,借着对她的促狭来缓和自己乍然激荡的情绪。
「嗄!真的吗?」她惊羞地搞住双颊,低下头,连耳根子都红了。
「走吧!」他面不改色地走向柜台付帐。
她怔怔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是的,他不是个小孩子!因为小孩子不会有那么挺拔迷人的背影!
灰色短皮夹克内有着宽厚适中的肩膀,瘦削但结实的手臂,黑色短呢长裤里着一双修长的腿,微鬈略褐的头发技垂到后颈肩……
光是这样背对着人就已充满魅力,更遑论直接面对他……她可以从餐厅内其它女人追随他的目光中看出这一点。
他是个俊逸的男人,即使他只有十九岁。
天哦……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如果她不是有病,就是胡涂了!
不然不会对一个小她五岁的男人感觉如此强烈,不会对着这样的背影就胡思乱想起来……
她惊惶失措地撇过头,急急忙忙走出餐厅,冰冽的空气迎面吹来,她吸了一大口气,努力将心头的异样感觉全部拂开,不过这一吸,浑身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冷……
她刚才急着要离开研究中心,忘了带外套出来,只有缩着肩膀,回头对走在她身后的望月星野道:「气温好低,我们赶快上车吧!」
望月星野看她一眼,便将皮夹克脱下,递给她。「先穿上吧!」
「不用了,上了车就有暖气了……」她摇摇头。
「你的车子暖气不强,穿上吧!」他不由分说地将夹克技在她肩上。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楞杵着,任夹克内他残留的体温和气味渗透她的体内。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蹦跳了。
「谢谢……」她不敢看他,直接朝停车处走去。
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娇小的身子穿著他的外套,心里竟意外觉得充实且坦然。
这些年来,他始终排斥着外人,变种实验的痛苦和磨难让他和其它北斗七星成员一样,对人类充满着敌意与排斥,而他尤其严重,孤僻到连自己的东西也不准他人任意碰触的地步,段允飞就曾说他是个有「生命洁癖」的家伙!
也就是说,他根本无法和别人相处,彻底的对人失去了兴趣,只想独自存活在这个世界,谁也别想打扰他,或是侵犯他设下的自我防卫领域。
可是,遇见了卫德兰之后,他发现他居然不讨厌她,这个带点书呆子和傻大姊气质的女人,在他被逗得发笑的那一瞬间,不知不觉对她敞开了他禁闭的心,不知不觉地接纳了她……
接纳,表示认同,而认同又意味着她在他心目中已和一般人不一样了。
卫德兰当然不会知道,把一件外套给个女人穿上的意义对望月星野来说有多么大,因为在美国,这种事太平常了,这里的男性习惯展现绅士风范,她也见怪不怪,只是……
只是为什么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自在呢?
让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照顾,为什么她还会如此悸动得像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难道是因为自己从未谈过恋爱,才会因为别人的一点点体贴就发昏了?
她边走边反省,总觉得自己在望月星野面前得再成熟一点才行。
从餐厅到停车处,短短的一百公尺,两人并肩走着,冷风萧萧,但他们两人的心头却同时被某种火苗点燃,照映着彼此,温暖着彼此。
来到停在路旁的车子前,卫德兰找出车钥匙,正要打开车门,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与他们擦身而过,边走边兴高采烈地交谈着。
「……我真不敢相信教授会约我们!我们真的太幸运了……」
「可不是吗?黑森可是生物系有名的王子哪!噢,我真迫不及待要去他的那个研究中心找他了……」
「可是,他为什么突然找我们去他的研究中心,而不是他家呢?」
「管那么多?只要能接近他,就算是去地狱我也不怕。」
望月星野倏地站定,转头盯着那两名女孩。
这么晚了,黑森找女孩去研究中心做什么?难道巴比伦生技研究中心还藏有什么秘密?可是他这星期来天天半夜都潜入中心搜寻,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事物啊!
「望月,怎么了?」卫德兰见他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