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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怔怔的望着她娘眼中无言的鼓励,慢慢的隐约懂了。
为了情爱,向来极有主见的她竟会乱了分寸?但娘说得对,不争取,永远也不会是她的!
当年她爹遽逝,她娘不也克服了万难,含辛茹苦带着她四处奔波走出了自己的路吗?她是娘的女儿,更不该轻易就退缩。
“娘,霜儿懂了!”
抬头望着她娘,凝霜知道这个决定势必会让她伤痕累累,但起码,她要让南宫琰知道:她一见倾心的爱有多坚定!
阮贞含笑望着她,骄傲自己的女儿一身倔强不服输的个性,这点,她像极了自己!
她不担心,因为她相信女儿会找出自己该走的路——
一如当年的她!
她回来了!
望着才离开短短几天的南宫山庄,她的感觉既熟悉却又陌生。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从大门进大厅这一段短短的路,却让凝霜感觉宛如半辈子长。
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私自离家,不知道南宫老夫人会不会气坏了,还有琰他——是否也有一丝的紧张?
怀着脑中纷乱的思绪一抬头,发现她已到了大厅门口,深吸了口气,她硬起头皮踏进大厅。
“娘,我回来了!”一进大厅,见到高坐在堂上的南宫老夫人,她双膝一曲,就这么就地跪下。“对不起,凝霜由于太想娘了,所以才没有告诉您一声,就私自回镇海县去。”
“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原想让琰儿明儿去接你,没想到你就先回来了。”
南宫老夫人对于她私自离庄回娘家,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宛若珍宝失而复得般的激动。
“你娘还好吧?”南宫老夫人和蔼的问道。
明知她一声不响的突然离庄回娘家,定有隐情而非只是想家这般简单,但南宫老夫人却连一句也没有提起。
“娘她很好,她老人家也要凝霜代她问候娘一声,也请您若得闲,上镇海县让我娘尽尽地主之谊。”
“好,改明儿有空,我一定到镇海县去看看你娘去。”一提起老友,南宫老夫人的嘴角终于松了些。
好不容易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弛了些,凝霜一抬头,倏然发现南宫琰竟也意外的在场。
她急忙垂下螓首,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用何种心情面对他。
“你还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带凝霜回房歇息!”南宫老夫人口气不善的命令一旁的南宫琰道。
好不容易凝霜回来了,这浑小子却跟个闷葫芦一样一声不吭,好像今儿个是专来看戏,跟他没半点干系似的!
她清楚得很,凝霜会突然离家,一定跟这浑小子脱不了干系,看在凝霜已经回来的份上,她姑且饶了他这一回。
要是她的警告再起不了作用,没办法让这固执的倔小子跟凝霜圆房,她这娘就算是白当了!
沉默了半响,他终于还是勉强开了口。
“走吧!”他漠然转过身便迳自往后堂走,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看着他脸上无动于衷的表情,她知道自始至终他压根不曾在乎她的离去。
她强忍心痛,绽出一抹笑容。
虽然一如她所预料的,回来的情况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但至少这回,她已学会要如何坚强。
手捧着她娘给她的护身玉佩,这样沉寂、静谧的深夜,总是让凝霜特别容易兴起思亲的愁绪。
霜儿,这玉佩是当年你爹送给娘的,你带着,它会保佑你平安,而且,获得幸福——
娘慈爱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她人,却已经回到了这千里之外!
“二夫人,您又在叹气了?”自她下午回府以后,这样的叹息声不知是第几回了。
挽月的声音,终于将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她惊醒,她一抬头,才知道夜竟然这么深了。
“挽月,我没事!”她笑了笑,故作轻快的说道。“夜深了,你下去休息吧!我也有点累了。”
“好——好吧!那挽月歇息去了!”挽月实在有些不放心,但她看得出来二夫人并不希望她的打扰。
送出挽月,凝霜发现自己其实半点睡意也没有,她预料得到这将又会是一个漫漫的长夜。
轻叹了口气,她起身脱下衣衫正欲将烛火捻熄,房门却毫无预兆的开了。
“挽月!你——琰?”她不以为意的一回头,竟发现门口立着一个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她瞠大眼,怔怔的看着他走进房来,一时之间竟连身子也忘了遮。
顺着他的目光,她才忆起自己此刻正衣衫不整,她连忙以双臂环胸遮掩,脸更是涨得绯红。
她的惊讶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他仿佛视若无睹的迳自关起房门,而后开始脱起衣服。
“你——你要做什么?”凝霜结巴问道。
“睡觉!”他的话简洁得一如他宽衣解带的俐落。
睡觉?可他不是一向都在书斋里——
她质疑的目光顾着他平静的俊逸脸孔往下移,直到触及他仅着单衣的健壮身躯时,小脸倏然涨得通红,连忙别过头去。
他是怎么了?
原本避她唯恐不及的南宫琰竟然回房来了,而且态度平心静气得令人不安。
是因为几日前的不告而别吗?若他是因为歉疚或补偿,那她并不需要这样的怜悯。
“你若——若——不必——这——这样——”她的心跳得有如擂鼓,一句话更是说得七零八落。
“不必什么?”他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你若是觉得歉疚,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并不在意,你用不着勉强自己回——回房来。”
“我不是觉得歉疚,而且——”他动作俐落的一下就翻上床,在锦被落身之际吐出一句。“一点也不勉强。”
今天他娘下了三申五令,若是今天夜里他再不回房,从此以后就连白天也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他了解他娘言出必行的固执,既然他都听了娘的话娶了她,也不差进房同睡一张床这桩了。
这下轮到凝霜错愕的怔立一旁,她看着闭眼安稳的躺在床上的南官琰,他前后丕变的态度让她百思不解。
“睡吧!若你不想让我娘亲自押你上床,你最好自己上床来。”他淡淡的声音自床间传来。
“喔——喔!”她唯唯诺诺的虚应一声,怔忡原地良久,才举起犹如千斤重的双脚,正欲捻熄灯火——
“别熄!待会儿我娘才看得清楚。”床上再度传来略带睡意的声音。
凝霜回头望向床榻瞪大了眼,突然间,她弄懂了一切!
原来,他会突然回房来履行丈夫的义务,全是迫于南宫老夫人的压力,做戏给她看的!
凝霜不得不承认,这种作样装态的样子很可笑,但她真的不愿破坏这难得的和谐。
这只是做戏罢了——凝霜这么告诉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沉默的来到床边,却在看到他令人倍感威胁的修长身躯后,勇气顿时全消失无踪了。
她真是没用!
她不是一直期盼着他能回房来,怎么如今他真回来了,她却倒怕了起来?!
“我娘来了!”他倏然发出低沉的警告。
凝霜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就仓皇的跳上床,拉起锦被就往身上盖。
她紧捏着锦被,紧张的心跳与门外逐渐接近的脚步声简直一样快,却不知是因为门外脚步声,还是身旁的身躯!
“靠过来些,我娘精明得很,你这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骗不了她的。”
她怔了下,半晌才浑身僵硬的将身子微微往他温暖、伟岸的身躯移动了些。
眼见她一副宛如上断头台的恐惧模样,门外的脚步声也进来越近,南宫琰索性一把环住她的纤腰,将她馨软的身子往自己的怀里拉。
她勉强将身子窝进他宽阔的胸膛里,制造出两人亲密相拥的假象。
她这是在做什么?竟然跟她名正言顺的丈夫躺在床上假装恩爱?
凝霜着时有些啼笑皆非,但眼前让人羞赧的情况让她实在笑不出来。
此刻她的胸正紧贴着他的胸膛,鼻子还抵着他紧闭的薄唇,他温热的气息更是一阵阵的喷向她的耳际,撩得她一阵心慌。
她从来没有靠得他这么近过,也从来不知道,这个她爱了好多年的男人竟然这么高大,有个这么宽阔的胸膛!
她知道这只是场戏,但她却不由自主的入了戏。
南宫琰紧抱着怀中出奇柔软、娇小的身子,对于自己并不讨厌抱着她的感觉有些意外。
他侧耳凝神倾听门外的脚步声,怀中娇软的身子也熨贴得他异常舒服,直到一股沁鼻的幽香钻入他的鼻腔,竟让他的身下起了奇妙的反应。
“你擦了什么?”他蹙起眉,狐疑的上下嗅着。
“我没有!”她尴尬的低嚷。“怎么?我身上有怪味道吗?”
“有!”一种让人感觉有些“奇怪”的香味。
凝霜涨红着脸,嗅不出来自己身上有什么怪味道,可她今天确实沐浴过啦!
她既尴尬又难堪,暗自决定以后在他回房前,一定得重新沐浴一回。
沉稳的脚步声在两人默默的倒数终止后在门口停了下来,两人尽力摆出恩爱的姿态竟意外的一致,而隐约中,似乎还能听到纸窗被戳开个洞,以及他娘达成目的的窃笑声。
南宫琰紧抱着怀中略显僵硬的身子,浑身的骨头也僵硬得几乎快散开似的,这种不自然的事做来毕竟吃力。
这同军队里头的军头巡房有什么两样?
突然间,眼前这个荒谬的情况竟让南宫琰有点想笑。
只是,他有些意外,在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情况下,他竟还能笑得出来——
当凝霜不经意一抬头,竟意外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阳光——她惦记了整整六年的灿烂阳光。
“琰,你——”她怔然的开口。
他倏然松开的有力臂膀,及背过去的身子,让她接下来的话陡然哽在喉头中。
她失落的望着他宽阔的背,胸口的酸涩呛得她久久难以呼吸。
“睡吧!”
许久之后,他终于缓缓吐出一句。
即将燃尽的残烛在异常沉寂的房间里缓缓的熄灭,而他低沉的声音也随着殒落的光影悠悠的没人暗黑中——
第四章
或许事情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他以为半夜回房,一宿之后便能自由的拍拍屁股走人,但显然是料错了情况,也是一直到这一刻,南宫琰才了解他XX的老奸巨猾。
“嗯——”
紧窝在怀中的人儿无意识的嘤咛一声,自窗外透进来的冷风让她不自觉的往他的胸膛靠得更紧了。
南宫琰大口吸着气,试图平息体内那莫名的燥热,边恨恨的暗咒道。
他娘早就料准了!
他是个男人,一个生理、心理皆正常的男人,面对这么一个——他瞥了眼紧窝在他怀中睡得酣甜的人儿,模样纯真得犹如一朵初绽的百合,定是冲动得无法保持理智,到时她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他从来不是圣人,更何况是她以这种足以逼疯柳下惠的姿势,紧贴在他逐渐隆起的亢奋上,还不停的蹭着,逼得他不由自主的起了反应。
他该推开她,但,恼人的是天色还太早,寒冬的清晨天候又太冷凉——
他勉强替自己找到了借口,却怎么也不愿意承认,怀中的馨香与柔软是那样该死的好!
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睡觉是这个样子,恬静的小脸上融合着无邪的纯真与足以逼疯人的性感,想着,南宫琰又狠狠吸了口大气。
该是寒气逼人的冬晨,然而南宫琰却硬是冒了一身热汗。
他不明白,至今心里仍深爱着水映的他,怎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冲动得几乎难以自持?
她或许——好吧!她确实有那么些与众不同,但她不是水映,没有纤柔似水般的气质,需要他的怜惜保护,更没有那种了解甚深的默契。
虽然她不同于水映的独立兴坚强让他刮目相看,她唇畔那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也令人莫名的舒服,但,这只是因为他并不讨厌她罢了!
但,他知道不讨厌跟冲动可是两回事,他怎么会才一晚,就——
只因为她是个女人罢了——他以不容怀疑的坚定告诉自己!
对,只是如此罢了!
“二夫人,您起身了吗?”
正面临身体与心里的极度痛苦煎熬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不确定的轻唤声。
怀中的人悠悠张开了双迷蒙的眸,他毫不犹豫地立即翻身而起,头也不回的迅速着衣,打开了房门。
“二庄主,早!”挽月恭敬的唤了声,边不露痕迹的抬眼偷觑了眼房内床上的娇小身影,暗暗在心底偷笑着。
南宫琰站在门边,看着门外毕恭毕敬的小丫环半晌。
“等会自己到帐房领五两银子!”
没头没脑的丢下一句,一脸晦暗的南宫琰便迳自离去。
挽月目瞪口呆的望着主子离去的背影,一下也傻了。
什么?来了南宫山庄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知道——
原来,连唤主子起床也有钱领!
几天来南宫琰按时回房的举动,终于让凝霜有了些成亲的踏实感,即使南官琰看起来始终心不甘情不愿的勉强模样!
但,终于打破的僵局却已让她满足了,毕竟天下哪有不化的顽石,是不?
凝霜难得好心情的噙着笑,才刚绕过回廊,竟意外远远就瞥见到一抹熟悉的修长身影,她心一喜,迈着疾步,心急的开口想唤他。
“相公——”
“琰!”
突如其来的轻柔嗓音,让她愕然的一转头,只见花园另一头施施而来的娉婷纤柔身影,让她顿时僵住了。
她是——衣水映?!
几乎是立即的,她马上就知道眼前美得令人屏息的女人,就是久闻其名的衣水映——那个是深锁愁眉、未曾展过笑颜的大嫂。
她下意识的缩回身子,怔然看着衣水映轻移莲步走向南宫琰,优雅婉约的一举手投足,以及无论何时看都美得夺人心魂的绝世容颜,连凝霜都不禁看痴了——
“琰——”
衣水映来到南宫琰的眼前仰头望着他半晌,自殷红的唇瓣中吐出一句,让南宫琰倏然眯起了黑眸,也同时凝霜惊得瞠大眼。
衣水映竟直唤她的夫婿“琰”?他们的关系果然如同南官琰所说的,曾是一对相爱的未婚夫妻,但如今她亲眼所见,才发现心痛更甚百倍。
“珩他——”
衣水映两道晶莹、澄澈的泪缓缓自完美无瑕的脸庞滑下,美得令人心折,却也令人心酸。
“别哭了!”他毫不犹豫的将她纤柔的身子揽进怀中。“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但琰——我实在不能再等了!”
衣水映轻柔娇软的声音,甚至连带着哽咽都好听得让人揪心。
他们两个宛若一对璧人似的,相互凝视的画面更美得让人屏息,却让她心口绷得发疼。
他们相爱如此之深理当在一起的,但为何衣水映却嫁给了南宫珩,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副亲爱兄嫂的画面啊!”
就在世界仿佛为之静止之际,一个冷冽的声音划破了这片和谐。
两人惊吓的迅速分开来,一回头,只见自后堂缓缓滑出—辆木轮椅,上头坐的正是阴沉、喜怒不形于色的——南宫珩。
“珩——珩?”霎时,衣水映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慌。
“亲爱的娘子,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出来就是好半天,莫非是忘了还有个不良于行的瘸腿丈夫在等你服侍?”
他的话声极轻,然而语气中饱含的讥讽意味却让人心惊。
“我——”衣水映狼狈的瞥了南宫琰一眼,眼底有着难堪。
“喔,我明白了!原来是在这跟我亲爱的弟弟‘培养感情’啊!”南宫珩来回看着两人,缓缓绽出一抹恶意的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衣水映的美丽脸庞倏然刷白,精致的菱唇更是咬得几乎出血。
“回房去!”他的眸光一冷,厉声命令道。
衣水映苍白着脸,哽咽一声,提起裙摆急忙朝后堂奔去。
“大哥,求你对水映好些,她——”
“我要如何对我的妻子还轮不到你来插手。”他冷冷的回道。“倒是你、该关心的是你刚进门的妻子吧?”
“那是我的事!”他沉着脸,倏然背过身去。
“瞧我们两兄弟,挺像的,不是吗?”南宫珩嘲讽的一笑,而后留下深深的一瞥,便随即操着轮椅离去。
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南宫琰置于身侧的双手逐渐握紧,直到他的忍耐到达极限而一拳击上一旁的石柱,顿时手竟血流如注。
“大哥,求你……给水映幸福——”他颓然跌跪在地,捂着脸痛苦的低道。
这究竟是怎么样一种至深的感情,甚至连切肤之痛都不觉得疼。
远远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