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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一路跟着弦佐辙的跑车,来到一家专为小孩子和家长设置的游戏亲子堡。
黑雨蝶坐在车内,看着他抱着孩子和穿着朴素的女人一同走入。
这画面看起来,为什么像是幸福的一家人?
“小姐,你要下车,还是要我载你回去?”计程车司机回头看坐在原位发呆的黑雨蝶,满是同情。“这个男人可能早就结婚了,你看那孩子都四、五岁了……你不要怪我多嘴,你长得这么漂亮,好男人多的是,不必为了这个男人伤心,我想他可能骗你他还没结婚吧?
为了你好,也为了他的家庭,他的老婆、孩子好,你还是不要跟他在一起,人要懂得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样你也会得到好的福分,说不定菩萨就会赐你一个好男人,好好照顾你。”
计程车司机一段落落长的话,像锐利长矛直攻黑雨蝶的心脏。
原来,并不是她想太多,连不相干的计程车司机都是这么认为——
“麻烦你……”
心好沉,黑雨蝶不想多待,想叫计程车司机掉头之际,忽见一辆机车停在前方弦佐辙停车的地方。
仔细一看,骑机车的人——那不是……偷窃惯犯?
“我看这个人,他们好像认识。”计程车司机留恋剧情发展,一点也没
有离去的打算。“你看看,那对夫妻跑出来了。”
往前看,计程车的挡风玻璃成了巨大的电视框,一出爱恨情愁的剧码正热烈上演。
当弦佐辙偕同那对母子出来,偷窃惯犯怒气腾腾地对他吼着……
隔了一段距离,又坐在车内,黑雨蝶听不到他们在争吵些什么,倒是计程车司机像是看戏入了迷,频频地发表高论。
“依我出来社会走跳二、三十年,载过一百万个客人,对人生阅历丰富的经验来看,这个骑机车的,一定是那个女人的大哥,因为气愤那男人没有对他妹妹负起该负的责任,所以……耶?骑机车的走了。”
黑雨蝶看见了。
化身为说书的计程车司机,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灌人她耳膜内,她没有异议,认同了他的推测。
那个骑机车来的男人对弦佐辙恨恨的怒吼一番,牵着孩子的朴素少妇瞪着他,说了他两句,阻挠他继续吼骂,男人生气,悻悻然离开。
短短的几分钟,弦佐辙任由男人吼骂,向来自信的那张俊脸,竟也出现歉意……
不知因何,此刻她该生气的,气他欺瞒了她已结婚生子的事实……但看到他脸上浮现无奈的表情和浓厚的歉意,她竟然心生不舍。
但另一方面,他的无奈和歉意,不就正符合计程车司机的推论——
他抛弃为他生子的女人,面对女人的家人,自然会感到愧疚和歉意,难怪那天在警察局,他会如此袒护那个男人。
原来,一切就是这样。
“你看,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没有一个丈夫依靠是不行的。”计程车司机喃喃自语,下了总结。
巨大的电视框里,弦佐辙一手抱着似乎受到惊吓而嚎啕大哭的孩子,一手拍拍捣嘴啜泣的少妇,安慰她——
他不知道对少妇说了什么话,少妇摇摇头,一家人走向车子。
“要不要再跟着他们……”
计程车司机回头问,看到黑雨蝶的脸上有泪水滑落,他突然语结,不知该不该说些安慰的话?要说,怕她突然大声哭了起来;不说,他阿雄又不是这么无情的老伯伯。
“我要回家,麻烦你载我回到我一开始上车的地方。”擦掉脸上自己掉下来的泪水,黑雨蝶不想在外人面前哭。
看着弦佐辙的车子往另一个方面驶去,她心中顿时觉得两人的爱情,开始渐渐分离,车子渐行渐远,她的心,却愈来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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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亮了,黑雨蝶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整晚,脑海始终甩不掉在亲子堡外看到的爱情悲喜剧。
耳边,计程车司机说的“为了你好,也为了他的家庭,他的老婆、孩子好,你还是不要跟他在一起”,仍在她耳里嗡嗡作响。
两颊泪已干,枕头却还是湿的。
她猜,以他显赫的家世,那女人或许配不上他,所以家里反对不让他们结婚……又或者,他跟那女人分手,过了几年后,他才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也有可能是……
天啊,她不要再想了,她的头好痛!
不管是哪种原因,那女人为他生了孩子,他就该一辈子照顾他们,就算有什么原因让他们无法结婚,她也不能去介入他们之间——
那女人一个人带着孩子太可怜了,她不能再去剥夺她能得到的一点点幸福。
天才微微亮,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大响——
抓来手机,定睛一看,手机萤幕上显示的来电者是弦佐辙,看到他的名字,才风干泪痕的脸,又悄悄爬过两行泪水。
关机,闭上眼,她该好好睡上一觉,把该忘的都给忘了。
她不该去抢人家小孩的爸爸、不该霸占原本属于那对母子所拥有的幸福……
计程车司机说得对,她还年轻,长得也漂亮,好男人多的是,只要她开口,一定马上会有一排帅哥等着当她的男朋友——
她应该高兴的啊,才失恋马上就可以找到新男朋友,心上完全不会有任何失恋伤口存在。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高兴?没有伤口的心,为什么痛得让她一阵阵揪疼?而且,她还哭得愈来愈大声。
拉了棉被盖住头,她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哭得伤痛欲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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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打了好几天的电话给黑雨蝶,她的手机一直在关机的状态,弦佐辙来到她家楼下等了三个晚上,都没看到她,于是转往学校门口去等。
许是心灵相通,他提早过来,她也提早下课。
看着她低头失神地走着,似乎没发现他,连走过他面前,她都浑然不觉他的存在。
叹了一声,伸出手,他把刚走过他面前的人拉回。
突然被人拉住,失魂落魄的黑雨蝶,惊地回神之际,想起校内最近沸沸扬扬传着校门口有色狼出没,她反射性地出手。
见她的拳头飞来,弦佐辙用另一只手,轻易地将她的粉拳包住。
“还在生我的气?”他苦笑着。
一见到是他,愣了下,惊地抽回手。
“雨蝶,你还在生我的气?”他再度问道。
低眼,视线不愿对上他的眼,他看起来很疲惫,再多看几眼,她会心疼的动摇离开他的决心。
“我没有啊。”头低低的,她想快点离开。“我还有事,我要先走。”
走没两步,她的手又被他拉住,这回,他用力把她拉入怀中。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以听我的解释吗?”他紧抱着她。
宽阔的胸膛,温暖的怀抱,她眷恋窝在他怀中暖暖的气息,可是,她再也不能……
“不用,我不想听。”她急着阻挡。
虽然她已经知道事实真相,但真相若再从他嘴里说出,对她而言,太过残忍——默默认清事实,比起让她在路边崩溃,至少要来得好一些。
“雨蝶,不要这样,我有我的苦衷……”
他想解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他的话。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拿起手机,两道浓眉紧蹙。“小杰急性盲肠炎,要开刀!?那……好,你别哭,我马上过去——”
关上手机,弦佐辙拉着她。
“我有急事要赶到医院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去。”
“我……”
“走吧!”
黑雨蝶想抗拒他,但被他紧握的手,却不愿和他宽厚的大手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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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他的车,跟着他到医院,她才惊觉自己不该和他一起来。
方才听他讲电话,应该是他的小孩要开刀,如果是这样,小孩的母亲现
在一定很焦急又感到旁徨无助……她怎能在这时候出现,让孩子的母亲感到更无助呢?
她坚持不和他一块走,焦急的他于是自行进到急诊室去找人,孩子的母亲果然在那里。
站在离他们不远处,黑雨蝶看到一个惊慌无助的母亲,掩面哭着,想转身离去之前,忽地看到孩子的母亲手中拿着的手机套,正是上一回她在车子里看到的香奈儿金色手机套。
原来那手机套是她的!不过,这也不意外,也许是他送的,再说,她和她的孩子应该常搭他的车,也许手机套是某回不小心掉的——
黑雨蝶一语不发,掉头往外走。
遗落的手机套可以捡回来,那,遗落的心呢?
当他载着她去兜风、去高级餐厅吃饭,他怎么一直没告诉她,有个女人帮他生了孩子!?他有没有想过偶尔搭他的车去亲子堡玩的母子的感受?有没有想过,被蒙在鼓里的她作何感想?
不用了,不用再作任何解释了,只要她静静地离开,他们至少能谱出属于他们和孩子共有的一方小天地,在不完美之中,努力寻求一丝完美。
泪雾模糊了她眼前的路,走出医院大楼外,她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擦掉眼泪,抬眼一看,立在眼前,一脸愤怒的人,不就是那少妇的大哥——
“你……”
看他一脸怒气冲冲,和那日在亲子堡外的表情相差不远,肯定又是来找弦佐辙咆吼。
“弦佐辙在里面对吧?”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突然出声。
她无力的点了头。
“你要走了?我劝你别走,你最好留下来。”男人怒哼了声。
“我……我有事要先走。”
“你不是弦佐辙的女朋友吗?你不是想把我抓去警察局吗?留下来,也
许今天你能如愿。”男人冷笑着,继而怒气腾腾地说:“我会把他打得趴在地上,你留下来,至少可以帮忙报警。”
黑雨蝶听了心头一惊,猜想他一定是为了他妹妹受委屈,而心有不甘。
“我不是,我不是弦佐辙的女朋友,再也不是了。”黑雨蝶哭着。“你不要打他,不要打他。”
闻言,男人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以为你那么说,我就不会打他?哼,不管你是不是他女朋友,我都会打到他趴下。”
“我不准你伤害他。”
她想挡他的路,却被怒气冲冲的他用力推开,她一个不小心,整个人摔倒趴跌在地上——
看到她跌倒,男人愣了一下,似乎为自己的粗暴感到一丝歉意,犹豫着要不要扶她起来之际,有人已经比他抢先一步——
“雨蝶,你怎么跌倒了?你的脸都脏了,快点擦一擦。”
黑雨蝶闻声,抬头想看看这道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主人是谁,未料,手帕擦过她的嘴鼻,一阵刺鼻的味道令她惊恐。
抬头,她看到了帮她擦嘴的人——
“啊!阿发……”
她想喊救命,但整个人却瞬间无意识昏了过去。
“你走开,你打伤了雨蝶,把她打到昏迷,还想碰她!?”阿发拨开男人的手,以“朋友”的姿态,护卫黑雨蝶。
他等了几天,终于逮到这个“带走”黑雨蝶的机会。
这几天来,他一直在跟踪黑雨蝶,据他之前偷偷的观察和看过一些媒体记者的报导,他相信弦佐辙非常在乎黑雨蝶,是以,他赌黑雨蝶这一把,他相信只要抓住黑雨蝶,一定能向弦佐辙捞到一笔钱。
他打伤了弦佐辙的特助,加上买卖毒品,现在已成警方通缉的对象,他需要一大笔钱偷渡到大陆去躲一阵子。
“把她送到急诊室去,快点!”旁边一名护士见状,热心的想给予帮助。
“不用,我女朋友她只是这几天太累,加上又有贫血,才会昏倒。”阿发急着婉拒好心护士的提议。“她奶奶在家里等她回去,我要赶紧带她回去。”
说罢,阿发忙不迭地抱起黑雨蝶。
推倒黑雨蝶的男人伫立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当阿发抱着黑雨蝶经过他眼前,他逸出一抹冷笑,笑得阿发心底发毛,边走边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追过来。
男人只是冷笑,伫立原地未离开,冷冷地看着阿发把昏迷的黑雨蝶带走——
第十章
“哼,那女人刚才被她的男朋友带走了。”
当弦佐辙从急诊室出来,还伫立在原地低头沉思的男人,见到他,冷笑的说。
“我的……”目光四下梭巡,没看到跟他一起来的黑雨蝶,弦佐辙蹙起两道浓墨双层。“你是指雨蝶?”
“我才不管她叫什么名字。”
“阿昆,你说清楚!什么被她的男朋友带走了?她被谁带走了?”
“我不知道,你是大总裁,任何事不是都很有办法吗?”
“阿昆!”
弦佐辙显得有些焦急,光从阿昆脸上得意的冷笑看来,他猜想,雨蝶一定遭遇到了什么事!
他急着拨打雨蝶的手机,但她的手机却在关机状态。
“阿昆,告诉我,雨蝶到底发生什么事?”拉住迈开脚步走向急诊室的阿昆,弦佐辙焦急的吼。
被拉住的阿昆,回头恶狠狠的朝他脸上挥了一拳。
这一拳,在弦佐辙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有闪躲,只是咬牙忍着。
随即,弦佐辙的左脸浮现瘀青。
“告诉我,雨蝶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不死心的再问。
“凭什么我要告诉你?”阿昆怒腾腾地说。他又握紧拳头,连连挥了几拳,挥中他的下巴、鼻梁。
没有反击的弦佐辙,最后跌到地上,咬牙忍痛,他旋即站起,擦掉嘴角渗出的血丝,他揪着对方的衣领说……
“阿昆,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要牵涉到雨蝶身上!你一定知道她有危险,对吧?”
“她被她的男朋友带走,会有什么危险?”阿昆冷笑。
“阿昆,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
“那一定是她背着你,偷偷和别的男人交往。哼哼,弦佐辙的女人劈腿,这条新闻媒体记者一定很爱。”
弦佐辙心灰意冷的看着他。他知道看到他沮丧失意的一面,阿昆反倒更高兴。他没想到以前充满正义、一心想当警察的阿昆,如今会……
或许,这一切真的是他的错。
“好,你不说,我自己去找。”
弦佐辙直觉地联想到,带走雨蝶的人,极有可能是阿发,除了他,雨蝶没有跟其他人有过节。
如果他能带走雨蝶,那就代表雨蝶可能又被他用同样的手段……
他不敢再多想、不敢再迟疑。
放弃了想从阿昆嘴里得到消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踏着不稳的步伐往外走,拉着外头的每一个人,向他们形容黑雨蝶的长相,问他们是否看见了黑雨蝶——
还留在原地的阿昆,看着弦佐辙顶着伤焦急的想问出黑雨蝶的下落,低头沉思了半晌。对于黑雨蝶在他眼前被抓走一事,他心中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般高兴……
事实上,方才他一直站在原地,心中其实是在挣扎要不要救人——
低叹了一声,阿昆走向仍焦急地向路人询问黑雨蝶下落的弦佐辙,把机车钥匙丢给他。
“你最好骑机车去找,如果速度快,说不定还赶得上。”阿昆不愿看他,明明是在对他说话,视线却移向另一边。
最后他还告诉弦佐辙,带黑雨蝶离开的那辆汽车车号,并指了指那辆车离开的方向。
“他们离开有十分钟了,能不能找得到人是你的事。”说罢,阿昆看也不看他,大步走进医院里。
心存感激的弦佐辙,没有时间向他道谢,看到阿昆的机车就停在大门口,心急如焚的他,随即骑上机车,快速地朝阿昆指的方向狂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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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弦佐辙要感谢台北市多如牛毛的红绿灯。
正值下班的尖峰时段,他骑着阿昆的机车在塞满轿车的大马路上钻来钻
去,锐利的眼神搜索着在路上行驶的每一辆车。
路口的绿灯亮起,当一辆正要右转的白色轿车的车号,和他记牢在脑海中的号码一样,登时,他眼睛亮,加速往前冲——
他知道,如果驾驶真是阿发,看到他追过来,一定不可能停车,甚至极有可能直接开车撞他——
他愿意为雨蝶做任何牺牲,即使丢了性命也无怨,但,前提是,必须将雨蝶安全救出。
趁着白色轿车前方那辆同样要右转的小客车将车速减缓之际,他毫不迟疑地街向前去,将机车堵在小客车前方,小客车煞车不及,把他撞倒在地,在小客车驾驶惊吓得还未回神之际,他已经自行站起——
如他所料,小客车成功的挡住后头的白色轿车,不,正确的说法是白色轿车追撞前方的小客车。
小客车驾驶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