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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恋仙剑感应到主人仙心突进,铿然悠鸣化作一弧璀璨雪光,全然无视对手的左右夹击,飞掠向两人咽喉。
“叮叮”两声,两名灰霜营高手齐齐闷哼,身躯如陀螺般飞转,连人带剑跌跌撞撞退避开去,立时露出一线缝隙。
原来小蛋剑中暗运“斗转星移”心诀,螺旋气劲沛然喷发,两人猝不及防之下无从抵挡,只得借用身形旋转之势,卸去破入体内的凌厉气劲。
与此同时,霸下与小蛋心意相通,一蓬火浪从口中喷出,滚滚朝四周扩散,声势惊人,迫得刘泰等人纷纷凝神自保,难以分身。
楚儿身如火凤飘身飞起,追在小蛋之后从破开的缺口之间掠了出去。
然而还没等小蛋缓过一口气,骤然间一道鬼魅般身影了无声息地从左侧掩袭而至,一掌击向他胸前,冷冷喝道:“回去!”
千钧一发之际,小蛋意由心生,身上红光遽起,乌犀怒甲赤芒熠熠护持周身,来人“砰”地一掌正击中他的胸口,却感掌上滚烫灼痛,如打在了一块坚实的火红铁板上,不禁低咦撤掌,飘落于地。
正是小蛋的大师伯厉无怨。
亏得厉无怨这一掌意在逼退小蛋,用的乃是阴柔之力,并未全力以赴,小蛋虽给击得身躯朝后抛飞,却毫发无伤,堪堪被从后赶来的楚儿在后腰上轻轻一托,重新稳住身形。
厉无怨运劲消去掌上灼痛,阴沉灰扑扑的面容,徐徐问道:“你们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要老夫亲自动手?”
楚儿见厉无怨现身,情知再无任何逃脱之幸,但她生性刚毅,既已抱定死志,更无屈服的道理,于是盈盈一拜,不卑不亢道:“厉师伯,请你放弟子一条生路。”
厉无怨一抬丧气眉,道:“生路?你们的生路便是悬崖勒马,听凭叶宫主发落。”
楚儿悄悄瞥了眼小蛋,暗道:“我有爷爷***关照,无论师父如何恼怒,都终究会顾及他们两位老人家的颜面;可常师弟在忘情宫中无依无靠,生死全在师父一念之间。他如今为帮我闯下大祸,我可不能再害他了。”
一念落定,她一边用传音入秘道:“常寞,我缠住厉师伯,你施展遁术赶快逃走,别再管我了。”一边摇了摇头,答道:“厉师伯,弟子无路可退,只能得罪了!”
“唰─”胭脂灵鞭漫空飞舞幻影重重,排山倒海般涌向厉无怨。厉无怨神情越加阴沉,冷喝道:“楚丫头,妳太放肆了!”
飞身迎上,左掌赤雾腾腾,霍然拍出。
“轰”的一声,胭脂灵鞭被他浑厚的掌风击得高高弹起,满天鞭影顿时隐没。
楚儿露在面纱外的一双明眸沉静如水,无惧无惊,琥珀泪化作一溜精光穿越浩荡掌风,直插厉无怨心口。
厉无怨右掌轻拍,劲力内敛,手心溢出蒙蒙雾澜。
楚儿深知自己的功力逊色师伯一大截,不敢硬拼,口中低低冷叱剑转轻灵,反削厉无怨肩头。
厉无怨彷佛早有预料,右掌一折一压,震开琥珀泪,左袖真气灌注,犹如一柄锋锐森寒的刀刃朝楚儿头顶切落。
突然一束剑华横空出世,“啵”地点中大袖,厉无怨见是小蛋出手襄助,冷冷道:“好,老夫给你们两个一个机会,一起上罢!”
袍袖一抖,顺势卷向小蛋腰际。
小蛋揉身侧闪,楚儿的胭脂灵鞭回旋而到,“啪”地脆响,生生荡开厉无怨的大袖,两人并肩而立,站稳阵脚,与厉无怨重新对峙。
厉无怨眼角余光打量到蒙逊、刘泰等人蠢蠢欲动,吩咐道:“你们守住外圈,这里老夫自会处置。”
楚儿瞥了小蛋一眼,知他做不出抛下自己独自逃跑的事,当下也不再多劝,低声道:“事已至此,鱼死网破!”
小蛋双目紧紧注视厉无怨,摇摇头道:“别灰心,办法总会有的。”
正这当口,猛听“哧哧哧哧─”无数尖锐的呼啸声响起,一蓬黑压压的乌光自场外破空袭来,竟是千百片厚重的琉璃砖瓦。
场中登时大乱,蒙逊等人急忙挥掌相拒,“砰砰”爆响不断,砖瓦碎裂成一蓬蓬齑粉弥漫空中,遮天蔽日。
厉无怨暗自一凛,知是来了劲敌,宏声喝问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黑暗中“呼”地一声劲风响动,一束狂飙沛然莫御,当胸射到。
厉无怨定睛一瞧,打向自己的,居然是根五丈多高被人连根拔起的参天古木,碧冠如盖,罡风轰响,直如惊涛拍岸,竟不亚于御剑飞空。他不敢怠慢,吐气扬声双掌齐齐推出,溜火神掌轰然击中大树,一阵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却也将他震得倒退三步,全身气血汹涌,好不难受。这番异变超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之外,小蛋和楚儿亦深感诧异,想不通在忘情宫内,还有谁会暗中出手襄助自己,忽听耳畔有低低的嗓音传音入秘,道:“往北!”
两人一省,无暇细想,双双策动身形,向北疾掠而出。
在这方位负责镇守的是八名灰霜营精锐,但人人教一阵乱瓦飞雨打得自顾不暇,阵形亦松动涣散,欲待拦截小蛋和楚儿,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厉无怨勃然大怒,真气在经脉中一转,吐了口浊气,缓过神来,腾身便追。
可他才一起身,第二株巨木又打到,且对方拿捏的火候分寸异常精准巧妙,令他无从绕过,不得不出掌招架。
“砰”地闷响,巨木片片碎裂,枝叶狂舞飞空,厉无怨身形一沉,被硬生生震落在地,他心头一惊:“此人是谁,如此了得!”
举目望去,小蛋和楚儿的身影已在十丈开外,几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蒙逊、刘泰被一阵砖瓦打得灰头土脸,赶至厉无怨身后大叫道:“师伯,他们逃了!”
厉无怨调匀真气,舒展灵觉搜索暗中搅局之人的踪迹,但方圆数十丈内毫无异常,那人竟像完全隐身了一般。
他暗灰色的眼眸中寒光闪烁,道:“追,他们走不了!”
刘泰道:“不错,由此往北在忘情苑内外,咱们还设有三道封锁,只要稍稍阻滞一会儿,我们便可追上。”
蒙逊闻言抖擞精神,不发一言掠身追去。
然而直等众人追出忘情苑,预先设下的三道封锁亦未起作用。所有的灰霜营守卫尽皆教人封了经脉,委顿在地,眼巴巴瞧着楚儿和小蛋从侧旁如入无人之境地飞掠而去,径自遁入宿业峰后山。
见此情景,小蛋、楚儿也是万分诧异,奈何那出手相助之人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只以传音入秘略微指点两人突围的线路,却始终不曾现身。
他们一路毫无阻滞,到天明时已远离宿业峰八百余里,而那神秘的声音自两人突破了忘情宫最外圈的一道防线后,便从此消失,似已悄然离去。感觉不到背后再有人追杀,两人稍松一口气,在一处高岗间的密林里停下身形。
由于后一段路程是楚儿携着小蛋御剑飞行,故而真气耗损颇剧,额头渗出细细香汗,面色一片嫣红。小蛋倚靠住一株雪松,疲倦微笑道:“总算逃出来了。”
楚儿盘膝坐到一堆枯叶上,回想起这两日噩梦般的经历,顿起再世为人之感,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却殊无欢愉之情。
小蛋抬头看了看,不远处一株树上生着种名为“凤舌梨”的金黄色山果。
他昔日随常彦梧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时常以野果为食,对此颇为在行,于是稍一纵身,从树上摘了十余颗下来,先分一半递给楚儿,道:“师姐,解渴。”
楚儿却只取了一个,轻轻用衣袖擦拭干净,放在嘴边咬了一小口,清甜的汁液似甘露般顺喉而下,令她顿觉神清气爽,心不在焉地问道:“常师弟,你听出那人的声音了么?”
小蛋摇头道:“有点熟,可想不出来到底是谁。”
楚儿颔首道:“我也是。不过他仅凭击出的巨木砖瓦,就能迫得厉师伯他们忙于招架无力追击,一身修为着实惊世骇俗。环顾天陆仙林,屈指数来亦不过寥寥数人。”
小蛋暗自惊讶道:“难道是楚老爷子?可他为何要帮我们?”但转念一想楚望天平日里痴呆的模样,又禁不住哑然失笑。
两人在林中歇息了两个多时辰,渐渐日上中天,均都恢复了大半的精力。
小蛋问道:“师姐,妳想到去哪儿了么?”
楚儿沉吟半晌,徐徐道:“与忘情宫有渊源的地方,我是不能去了,先离开西域再说罢。也许过一段日子,等风平浪静了再说。”
小蛋点点头,赞同道:“这样也好。”接着又道:“师姐,我想拜托妳一件事。”
楚儿一怔,问道:“什么事?”
小蛋指指肩膀上的霸下,道:“麻烦妳帮我照料小龙,等日后妳有机会回返忘情宫时,再带着牠一块儿回来。”
霸下原本是眼睛半睁半闭地打着盹,听到小蛋要把自己送给楚儿,立时叫道:“我不干!”
小蛋微微一笑,道:“我要回忘情宫啦,不知道师父会怎样处罚我,你跟着我不太方便,所以才想将你托付给楚儿师姐一段时间,你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楚儿不由错愕道:“你……还想回忘情宫?”
小蛋回答道:“是啊,我答应过叶宫主,要做他的弟子,所以,不能不守承诺,自己跑了。”楚儿惊异的目光凝注在小蛋的脸庞上,当确定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后,轻声道:“你知不知道,这次你闯下的祸不小,也就意味着将遭受忘情宫最严厉的处罚?”
霸下凶巴巴地道:“干什么要回去受罚?”
小蛋道:“我知道的,但我和师姐的情形不一样,不能一走了之。”
楚儿断然道:“不行,我不准你回去。否则,岂不是我害了你?”
小蛋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妳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楚儿见小蛋固执己见,不由气恼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我是你师姐,你就该听我的话!”
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怎么听从师父的意旨,稍稍底气不足。
小蛋沉默片刻,望着楚儿低声道:“对不起,师姐,这次,我不能听妳的话了。妳孤身在外,多珍重。”
楚儿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师弟看似随和,其实甚有主见,一旦决定了的事,九牛二虎也休想将他拉回。
她哼了声道:“好,你想回去送死,那便赶快去罢。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算师父能放过你,蒙师兄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小蛋将霸下交给楚儿,笑道:“你乖乖地跟着楚儿师姐,别惹她生气,否则小心她不理你。”
霸下眨巴眨巴小眼珠,并不吭声,把脖子一缩,干脆睡觉去了。
小蛋咧嘴朝楚儿一笑,御风而起冉冉升过林梢,朝着宿业峰方向径自飞去。
楚儿咬住嘴唇,终究没有再出声劝留,视线穿透层层茂密林叶,看着小蛋的身影在万里无云的蔚蓝天宇下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忽地她手上一轻,霸下从怀中激射而出,叫了声:“干爹,我来了!”如一溜火红电光直冲云霄,追着小蛋去了。
楚儿怔了怔,静静伫立在原地。
和煦温暖的秋阳洒照在她的衣裳上,林间骤然变得清幽寂静,远离尘世的所有喧嚣繁华。
她蓦然间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了独自一人,站在这座从不知名的高岗上。
忘情宫隐没在八百里外的遥远南方,回首相望千山遮蔽。小蛋走了,霸下也跟着走了。
自己又该去向何方?她微微茫然地凝神眺望着天际,芳心深处油然涌起一缕落寞。
林风悄然吹过,枝叶在头顶“沙沙”轻响,吹过面纱,拂过伤痕,心头又泛起深深的痛。
祭起琥珀泪,她终于向东方御剑升腾,渐去渐远。
此后十数日,她漫无目的地信马由缰,只想离得忘情宫越远越好,将那段不堪回首的遭遇,尘封在万里之外的黄沙大漠中。
沿途的景致逐渐明媚秀丽,却是她一路往东南行走,经汉州、中州,渐入越州地界,名闻天下的越秀剑派和太清宫,便双双座落于此间。
楚儿自无意去拜访这两家名门正派,由于出走时太过匆忙,身上并未带有银两,故而她将一支玉钗当了充作盘缠,又买了几件换洗的衣衫和姑娘家常用的物事,等这日来到滨州城,荷包不知不觉又要见底。
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楚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为钱发愁,好在随身带着的首饰挂件不少,而且每一样都价值不菲,暂时也不怕露宿街头。
而对于滨州,楚儿并非完全陌生。
上回她被平沙派抓去,便曾随晋连等人在此地一家名为“临海阁”的酒楼歇脚,此番可谓是故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
第七篇 玉碎篇 第十章 琴箫之缘
更新时间:2008…3…25 18:22:42 本章字数:6731
临海阁位于滨州城东,依山濒海,为当地一大有名的观海胜景。或是春暖花开,或是秋高气爽,常有文人墨客在此聚会,酒楼的四壁上早已写满了这些风流才子的文章诗句,甚至连包间的竹帘也没被放过。
楚儿刚走近这家酒楼,远远即听见二楼上“砰啪”作响,整座临海阁宛若一锅煮沸了的热粥,闹得不可开交。
一众衣着光鲜的食客慌慌张张从楼里奔出,纷作鸟兽散,胆子大的,留在底楼朝上面张望,却是谁也不敢靠近。
三楼飞檐下,一块“临海凭风”的黑底金匾歪歪斜斜垂落下来,临街的一排窗户破损近半。
忽听楼上一声爽朗笑音,道:“这是前朝文豪闻翰林的题诗,你怎么就一掌轰了,果真是焚琴煮鹤,可惜可惜。”
一听此言,躲在帐台后的临海阁掌柜顿时心疼不已,连声叫道:“小彼,小彼,快去报官啊─”
楚儿闻声不由一怔,诧异道:“怎么会是他?这小子又在和谁动手?”
她也不走楼梯,娇躯轻轻一纵,自开启的窗户掠入二楼,身形甫一落地,顿觉罡风激荡,满地的碎碗破,一摊狼藉。
只见一名相貌英挺俊朗的褚衣少年赤手空拳,正跟另一位白衣中年男子打得热火朝天,好不激烈。
那褚衣少年虽处下风,但攻守有序、身法灵动,在对方惊涛骇浪般的攻势下从容自若,脸上依然挂着那副标志性的嬉皮笑脸。
而那名白衣中年男子楚儿也同样认得,正是当日将自己擒去东海的平沙岛掌门晋连,面色阴冷,对丁寂的讥嘲不理不睬。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自那天在水晶宫和小蛋、楚儿分手后,丁寂便常驻幻月庵,潜心参悟魔教无上绝学天殇琴。
昨日他缠着空痕大师答应委托自己前来滨州采办庵中日常所需的香烛等物,今天早上他一通忙活后,将诸般物品置备整齐,一瞧天色时近晌午,便想着到临海阁大吃一通,随即回返水晶宫。
谁晓得冤家路窄,丁寂刚上了三楼,偏巧撞见将将从包间里走出的平沙岛掌门晋连。
两人脸对脸打了个照面,均自一愣,旋即又同时出手,就在这临海阁中大打起来。
丁寂明知不敌,但哪肯在晋连面前低头?他连姬雪雁亲授的雪朱仙剑也不拔,施展出丁原教的“二十二字拳”,配以“穿花绕柳身法”,就在酒楼上与晋连周旋起来。
晋连这时业已知晓丁寂的来历,他自持身分,一样地不愿动用玉箫,凭着一对肉掌牢牢压制住对手。
两人从三楼打到二楼,交手几近五十余个回合,丁寂尽避天纵奇才,兼之家学渊源,但毕竟经验功力都要逊色晋连一截,
渐渐感觉形势吃紧,十招里倒有七八招是在奋力防守。
他正一面嘻笑怒骂设法扰乱对方心神,一面心念疾速运转,盘算着该如何打发晋连,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