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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是无痛大师,在云林禅寺中地位甚为尊崇,也是丁原的旧识。
孰知小蛋固执地摇头道:“多谢大师,我想自己来。”
话音刚落,数百冤魂厉魄遽然发动,如漫天潮水般向众人冲来。
小蛋首当其冲,却站在那里脚步一动不动,右手雪恋仙剑光芒大盛,清越镝鸣,蓦地向斜上方虚劈而出。
“呼──”在小蛋头顶前方,霍然闪现出一道璀璨星门,照亮夜空。
匪夷所思的事旋即发生,数百的冤魂厉魄竟立即舍弃攻击,如飞蛾投火般涌入星门之中。
小蛋的铜炉圣淫仙流汩汩绵绵注入仙剑,维护着星门不没,目光凝望着一道道扑入门内的鬼影,泛起深深哀伤。
当最后一束冤魂没入,星门一闪消隐。
霸下惊异问道:“干爹,这些魂啊表的都被你收到哪里去了?”
小蛋还剑入鞘,低声回答道:“我用新悟的『幽啬星门』将他们都送往了冥府。希望他们下一世都能平安喜乐,无忧无虑。”
霸下奇道:“幽啬星门,你什么时候参悟出的,我怎么不晓得?”
等了须臾,牠却没有听到小蛋回答,抬头再看干爹的眼角,分明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
淡嗔师太说道:“恐怕这就是盛师侄书信里提及的那口百年古井了。”
一正大师点点头,悲痛道:“想必当日一执师兄也是偶然发现了井下冒出的红雾,才入井察探,却不幸遭了老魔的毒手。”
无痛大师说道:“师叔,厉魄已去,咱们赶紧下井罢。”
一正大师不答,却把视线转向丁原,问道:“丁施主,你看呢?”言下之意,自他而下的云林禅寺众僧,俱都以丁原马首是瞻。
淡嗔师太也道:“丁原,这里论及修为机智,无人可高过你。况且当年你又曾亲身经历过与万劫天君的血战。这里由你主持,再适合不过。”
有这二老发话,旁人自无异议。可丁原独往独来惯了,按他的性子,自己一个人杀入井下,见佛杀佛,遇魔诛魔,倒也痛快干脆,毫无牵挂。
但如今这一众正道顶尖高手的生死安危,都压到了他的肩膀上,自知不能由着性子随意乱闯,思忖道:“瞧着红雾的情形,跟潜龙渊下的血海颇有几分相似。一旦潜入,再多十倍的人亦如沧海一粟,全不管用。
“为今之计,宜合不宜分,以免被各个击破。说不得,这打头阵的差事,还得我自己来。”
他略作盘算,说道:“咱们在上面也需留几个人接应,不知哪位愿意主动留下?”
半晌过去众人中没一个应声,毕竟此来卧灵山的两派高手,无一不是位重名高的正道翘楚,又有谁肯落于人后?
小蛋转头向罗羽杉低声道:“罗姑娘,妳和小龙留在上面罢。”
罗羽杉正待婉拒,丁原已说道:“也好,羽杉妳就带头留下。稍后阿牛和小寂他们也会赶到,由妳在上面接应我也放心。”
罗羽杉听丁原也这么说,心中黯然道:“小蛋和丁师叔都是担心我修为浅薄,在井下一旦遇险势必难以自保,说不定还会拖累别人。”
她脉脉凝视小蛋恳切的面容,又想道:“我既爱他,就不该令他为我担惊受怕,更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念及至此,罗羽杉轻轻颔首道:“好,我就在上面等你们回来。”
小蛋听罗羽杉答应,大松了一口气,没想霸下却跳出来叫道:“干爹,我不干!”
罗羽杉柔声道:“你带上小龙也好有个照应,我会照顾自己。”
这时两派中经过一正大师和淡嗔师太的劝说,又有四人同意留下。
小蛋看过去,四人中除了罗鲲外,另外两个和尚一个道士,自己尽皆不认得,但想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他们陪着罗羽杉在上头,自己也可安心一点。
丁原言简意赅,对众人做了布置,又提了几点注意事项和应变策略,再问道:“哪位还有意见,不妨立刻提出。”
这些人里有一大半年纪资历都远远高过丁原,但听他将诸般事宜安排的妥妥贴贴,进退攻守滴水不漏,俱都心悦诚服,暗自道:“此子能叱咤天陆,独尊四海,确非幸致。只这份指挥淡定的气度,就是多少人学也学不来的。”
丁原见无人应声,却是一个个神情振奋,跃跃欲试,士气旺盛之极。他也不再多说,一马当先,纵身沉下古井。
小蛋依照丁原事先的嘱咐,紧随其后,御风跟进,只觉眼前骤然一片红雾如血,脚下呼呼寒风喷薄,已进到井内。
他摒除杂念,灵台清明如镜,全身松弛,将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暗暗道:“也许全村父老遇害的谜底,就藏在了这古井之下。而盛大叔和无涯方丈,也正在井下苦苦等候援手。”
从头顶传来风动,却是第三个下井的姬榄,随后罗礁等翠霞派的高手次第飘落井中。翠霞派之后,便是十九位云林禅寺的高僧,由一正大师亲自殿后,与丁原前后呼应,宛若一条长龙。
人人都做好了随时遭遇万劫天君的准备,自忖眼下如此强盛的实力,况且还有丁原打头,一正大师压阵,又怕他何来。故此心中的激奋之情远多于紧张,各自凝神屏息,鱼贯而入。
丁原下沉约有六丈,底下的红雾倏地一收,凝如血镜,浮现在混浊的井水表面。
他催动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顷刻乳白色的神光护罩全身,向上传音道:“小蛋,跟紧我!”脚尖一点,破入血镜。
“哗──”水面猛然开裂,露出一个血红色的云渊入口。从里头喷涌出一股绝强的力量,险险将丁原的身形吹起。
他扬声喝道:“都跟紧了!”丹田内息一沉,身子跃入血渊,顿时感到奇寒的魔气从四面八方一起涌来。
都天大光明符低低响鸣,焕放出的光芒将四周红雾驱荡出数丈,丁原的眼前为之一清,这才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片汪洋血海之中。
一股熟悉的奇异感觉油然而生,好似在这红雾的极深处,有一双眼睛正从暗中窥觑着自己,打里面透露出刻骨铭心的仇视和怨毒,直教人不寒而栗。
丁原站稳身形,气鼓丹田,朗声道:“万劫,你丁爷爷又来了!”
事至此刻,他心下已绝无怀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古井下的血海里隐藏的,正是二十年前的冤家对头万劫天君!
一旦确认了对手的存在,他反而将所有的杂念尽数抛除,止念存思,蓄势扬声发出挑战。
需知请将不如激将,在这诡异莫测的血海中不啻危机四伏,要想寻找到万劫天君的藏身之处,势必会大费周章。
倘若丁原孤身一人,自是了无顾忌,但在身后尚有众多两派精英人物,难保没有一个闪失。故此他有意激怒万劫天君,盼其现身一战,再不济也可避免其它人的伤亡。
至于自己这一战是胜是败,是生是死,也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果然,他的话音送出不久,面前的血海突然翻卷中分,露出一条宛如隧道般的通路,笔直延伸,深不见尽头。
血海之底响起了一声冷笑,就像有一枚冰针突然扎在每个人的心坎上,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紧接着有一个声音响起道:“丁原小儿,老夫已等了你整整二十年。你也来得忒晚了!”
这一耽搁的工夫,十七位翠霞派高手和十九名云林禅寺高僧连带着小蛋,均都下潜到丁原背后,聚成阵势,听着两人对话。
丁原一听,果真是万劫天君的声音,想起生死未卜的师兄盛年和当年壮烈战死的墨晶,新仇旧恨齐齐翻上,同样报之一声冷笑道:“二十年的确不短,足以令阁下忘了当日是如何抱头鼠窜,狼狈逃遁的!”
万劫天君面对丁原的冷嘲热讽毫不动怒,嘿嘿道:“丁小儿,你带了这么多人下来,便以为能击败老夫么?”
丁原不以为然道:“何需别人动手,只丁某一人一剑,照样要你授首灭绝!”
万劫天君陡然发出一阵厉声长笑,将丁原的话音压了下去,说道:“好,老夫在血道另一头恭候大驾!”
笑声一停,那种莫名的被窥觑感觉立刻消失。
无憾道人纵声喝问道:“万劫老魔,盛掌门和无涯方丈在哪里?”
血海里久久没有回应,只有一条彷佛没有尽头的血路通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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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解开百年古井的谜团,也为救援盛年和无涯大师,丁原、小蛋以及云林禅寺、翠霞派的一众高手毅然跃身入井,却愕然察觉井水之下竟是一片汪洋血海。
丁原孤身向万劫天君发出挑战,对方似因受不了激将,愤然开启血路,引丁原来战。
众人不愿丁原孤军奋战,齐齐踏上血路,欲与万劫天君决一雌雄。未曾想,就在血路之上,异变陡生──
第十四篇 万劫篇 第一章 血路漫漫
更新时间:2008…3…25 18:23:05 本章字数:8267
血路死寂,一道道夺命追魄的寒风迫面拂来,令呼吸都几要冻结。
丁原回首说道:「诸位在此稍候,我去会一会万劫天君。」
姬榄不悦道:「那怎么成,咱们都到了这儿,岂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一正大师亦道:「不错,今日之战绝非丁施主一个人的事情,我等恕难袖手旁观。」
丁原见众人意志甚坚,也不再多劝,一颔首道:「走罢!」率先腾身掠入血道。
姬榄等人抖擞精神,依旧保持着先前的阵列,紧紧跟在丁原和小蛋身后,心情既是兴奋又有些紧张,右手俱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之上。
迤逦行出约莫二十余丈,小蛋突然听到背后「呼」的风响如雷,大团血雾翻滚融汇,已将来路封死,并且追着众人的身后不断向前推移。
走在最后一位的一正大师双目微合,手提降魔金杵缓步徐行,对后面滚滚迫来的血雾置若罔闻。
一蓬蓬赤红色的雾气甫一接近到他略略鼓涨的袈裟,立时翩若惊鸿朝外翻卷,发出「啵啵」的气流激撞声。
小蛋身前的丁原步履始终如一,不疾不徐沿着不停延伸的血道前行,身上焕放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光晕流动,令得四周魔气不能侵扰分毫。
但他的心头却毫不轻松,隐隐感到未知的危险悄无声息地向着一行人潜近,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在灵台上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微一侧目,看到身旁落后自己半步的小蛋一声不吭,神情木讷,那双似醒似睡的眸子里不时亮起一抹精光,彷佛血路中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脱他的睡眼。
丁原暗自点头,忽的改变了主意道:「小蛋,你陪一正大师殿后。」
小蛋一怔,「哦」了声停下脚步,随即明白丁原已完全信任了自己的能力,故此特意将他安排到行列之末,襄助一正大师压阵,而不再是亦步亦趋地随时保护着他。
这其中自然也含有几分藉机磨砺自己的深意在内。而以一正大师冠盖佛门的精深修为,即使突生异变,也尽可护得他周全。
丁原的身影逐渐远去,姬榄、罗礁、淡嗔师太与云林众僧亦一一与他擦肩而过,忽听一正大师说道:「小施主,你便陪在老衲身边罢。」
小蛋笑笑示谢,与一正大师并肩而行。
可没走上几步,一正大师便大为讶异。原来他起初担心小蛋年幼,左袖暗中施展「普渡大袍袖神功」,运起精纯的佛门无形罡气替这少年护持周身,以不负丁原相托之情。
孰知气机感应之下,一正大师却发现小蛋一身功力雄浑内敛,竟不逊色于本门长老静修百年的佛功,且身上隐隐泛起一层红光,虽略嫌霸道,但固若金汤,宛似铜墙铁壁般护得他的全身毫发不损。
他暗暗称奇,有意将神功稍收,观察小蛋的反应。就见小蛋对背后侵袭而来的血雾恍若不觉,转头向他诚挚一笑道:「大师好修为。」
一正大师收回袍袖,亦向小蛋颔首报以一笑,思忖道:「这少年深藏不露,好生了得,难怪丁施主对他如此看重。却不知他身上泛起的红色光甲是何宝物?」
他念头尚未落定,就像是有根钢针狠狠扎了下般,灵台警兆突生,耳畔听到「轰」的一阵巨响,红光大盛,血道犹如天塌地陷,从上下左右汹涌迫近,连灵觉都在一瞬间失去作用,感应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一正大师不加多想,口中断喝道:「幻由心生,抱元守一!」左手金刚杵舞出一轮耀眼金光激荡开漫天血雾,右手疾探抓住小蛋胳膊,将他拽入金杵光圈之中。
好似海啸扑袭一般,血道霎那泯没不存,肆虐的红色雾华迭荡咆哮,将众人的身影吞噬。
走在小蛋身前的无痛大师听到师叔大声呼喝,亦急忙停住身形,挥舞禅杖护住周身,视线所及,一片怵目惊心的血色,再看不到同门的踪影。
好在他很快察觉到四周的血雾尽管凶猛诡异,但蕴藏的魔气有限,无力冲破禅杖的防御,即使有一两缕漏网之鱼渗入,也教护体罡气轻易化解。
他心神稍定,扬声叫道:「一正师叔!」冷不丁左侧血雾中遽然现出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洞渊,如同巨兽的血盆大口恶狠狠朝自己噬来。
无痛大师一凛,正欲运起佛门神功相抗,依稀听到「吭啷」一记脆响,腰际被一束金鞭缠住,身形急速倒飞,「呼」的一声,那团黑洞在身前爆裂消逝。
他匆忙回望,正见到小蛋抖手松开金蝎魔鞭,又一甩朝着右侧的血雾深处打去。
无痛大师暗叫一声惭愧,说道:「多谢小施主援手!」
小蛋毫无得色,应声道:「大师不必客气。」面色专注,倚靠「森罗万象」诀又搜索到无苦大师的踪迹,照例用金蝎魔鞭一缠,将他横拽而回。
一旁一正大师银髯戟张,神威凛凛,降魔金杵的莫大法力以正辟邪,生生开拓出一圈三丈方圆的安全地域,如一团金色的结界般将四人庇护在内。
这场异变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过一眨眼的工夫,风暴骤歇,血雾呜呜低啸向外散去,又变得风平浪静,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霸下「咦」了声,大叫道:「干爹快看,血道里生出好多岔路来!」
众人定睛一瞧,果然原本隧道般一通到底的血路,不知何时居然衍生出无数条四通八达、纵横交错的岔道,或左或右,或在头顶,或在脚下,密密麻麻像是一张蜘蛛网,将四个人包围在中间,却已不见其他人的踪影。
一正大师收住金刚杵,怒哼道:「万劫老魔恁的阴险,竟想藉此将我们困死!」
无痛大师举目四顾,说道:「想来其他人也均失散在血道中,万劫老魔是妄图将咱们这些人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无苦大师赞同道:「师兄所言极是,咱们需得步步为营,切不可再中了老魔奸计。」
无痛大师见小蛋默然不语,若有所思,忍不住问道:「小施主,你在想什么?」
小蛋「啊」了声,如梦初醒般回答道:「我是在奇怪,万劫天君为何要煞费周章,用这般手段对付咱们,而不干脆俐落地一网打尽?」
无痛大师素以机智见长,否则当年亦不会由他主持围捕丁原的大计,闻此言不由一省,道:「没错,万劫老魔素来自负。如今他一反常态,多半是力有不逮,只好运用血路大阵将大伙儿分割围困,伺机而歼。」
一正大师豹眼炯炯放光,接着道:「也就是说,老魔的道行远不如二十年前,十有八九还须顾忌着金书玉牒的封印,无法放手施为,这才处心积虑设下种种陷阱,恰恰显露出他外强中乾,怕大家伙儿齐齐找上门去!」
无苦大师欣喜道:「说不定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