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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体卧像-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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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帮我一个大忙。〃
他像一个孩子那样眨巴眼睛。
〃我上楼去看吕西,我说要去地下室。你会作证吗?〃
〃当然。〃
〃要去地下室,就得有钥匙。钥匙是在她那儿。所以,为了去地下室,我必须见到吕西。〃
〃肯定。〃列夫同意。
他在想着那张画,想着加莱亚和在她旁边的那个姑娘。那么久以前……
〃我爱吕西。〃帕森说,他突然又变得很阴郁。〃我爱她爱得发狂。我想和她生活在一起。她不在的时候,我就不能画画。昨天,她丈夫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拥抱亲吻另一个女孩,就连这也不能使她改变主意。她不愿意抛弃他,他和他的儿子,她都不愿意抛弃。这是个布尔乔亚。〃
他又说了一遍:
〃一个布尔乔亚。〃
一共说了三遍,可他的感情丝毫没有因此而改变。相反,自打他从家里出来,他的情绪就开始笼罩上了阴影,经过塞纳河的时候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当他们到达蒙帕尔纳斯大街边上的时候,简直发展到了恶劣的程度。
〃我们找一个凳子坐下吧〃快走到德尚圣母街的时候他说。〃我不能在这种心情下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没有长凳,他就爬到一个窗台上,把两个前臂放在大腿上,低着头,待了好长时间。列夫看着他,但没有立即看出帕森在哭。当最后终于看明白的时候,他简直不知所措,他真想返身折回。他面对的是一个孩子,他不知道该怎样和孩子打交道。
他为难得无所适从,便向旁边挪了挪。但帕森轻巧地跳到人行道上,说:
〃咱们先去看我要送你的画。完了以后再去喝个一醉方休。〃
他把圆顶礼帽向前推了推,像他习惯戴的样子。他开始疾步往前走。
〃我不能让自己这样垂头丧气。不就是个女人吗,地球上有的是。〃
他默默地走了几步,然后自我训斥了一番:
〃痛苦会使人胡思乱想。这个女人在我的生活中占据了那么重要的地位,其他女人我全都不放在眼里。要对她毫不在乎,这点我做不到。〃
他问列夫是否曾经恋爱过。
〃是的。是我自己家乡的一个女孩子。〃
〃什么时候的事?〃
〃来巴黎以前。〃
〃忘了吗?〃
〃没有。但没有痛苦了。痛苦变成了一个伤疤。〃
〃那伤疤呢?〃
〃就是我们的记忆。〃
帕森停下来点着一支卡波拉尔牌香烟。他把它夹在嘴角。
〃我自己都不相信一个通奸的人能够为爱情发疯。〃
〃你还爱埃尔米娜吗?〃
〃不像爱吕西那样。〃
他陷入了冥思苦想之中,一直走到拉斯帕伊大街北端才从中摆脱出来。
〃最初的接触总是深深刻在我的脑子里。吕西的是在十年前,我记得清清楚楚。埃尔米娜的也没有忘,她到我家里来是为了销售象牙小艺术品,三杯白兰地下肚,她就到了我的床上。想象一下,列夫·科罗韦纳,她的母亲为了确保女儿不会和别人去睡觉,专为她缝制了内衣!一条贞洁腰带!在她二十一岁的时候!〃
他没有笑,他确实义愤填膺。
〃至于吕西,我是在马蒂斯人体美术学校碰见她的。人家告诉我她是全巴黎最漂亮的女人。为此我特地去了那里。乔治·格罗斯陪着我。我是在出口的地方和她碰上的。三个星期以后,我们就一起睡觉了,我感到非常自豪。〃
他抽着烟,但仅用嘴唇叼着。在约瑟夫一巴拉街的街角,他对列夫说:
〃由你去要钥匙。你就说我在下面,咱们看她是不是下楼。〃
〃她会下来的。〃列夫说。
〃不能肯定。昨天晚上,我们闹翻了。〃
〃这是第一次吗?〃
〃第二十五次。〃
帕森摇摇头,让列夫别说出他意料中的话。
〃即使还会有第二十六次,第二十五次在今天来说就是最后一次,这总是让人最痛苦的一次。〃
〃那就想第二十四次。〃列夫建议。
〃那次我们有三个星期没见面,这太可怕了。我给她写信求她来,因为我不能再画画。由于她不回答,我向她提议做朋友。由于这也不管用,我又给她写信,对她说我必须去约瑟夫一巴拉街的地下室,请她选择她不在的一天,把日子告诉我。
她不得不回答了。我就在我明知她在的时候来了。〃
他不做声了,脸上流露出一点欢喜的神色。
〃发生了某种极为美妙的事情。〃
他开心得几乎笑呵呵地说:
〃他的丈夫不怨恨我们,他的儿子也不,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在我们之间有某种神圣的东酉。〃
他对此很自信,甚至确信无疑,以至当他们来到楼门前的时候,他请列夫等他,自己上去拿钥匙,他要向佩尔解释他应该给吕西自由,向吕西说佩尔同意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向居伊说他父母之间的关系什么也不会改变:他们仍然会在一起,就像他们现在那样,尽管佩尔、吕西、居伊和他本人朱尔·帕森每星期见面三次。
〃是不是?〃
〃是的。〃列夫说。
帕森上楼去了。萨洛蒙夫人不在那儿当门房了。列夫在走廊里等待着。他曾经在基斯林、兹博罗弗斯基、莫迪格利亚尼之后住在这里,现在他不愿意再登上以往走过无数次的楼梯。他只有一个愿望:到地下室去。
帕森欣喜若狂:
〃冷淡激起热情!〃
他走在列夫前面进入地下室。
〃是她给我开的门。我说:〃你好,我来拿地下室的钥匙。'她不相信地看着我。我说我是为你而来的,而你正在楼下等着。又说你时间很紧,我也一会儿就走。根本没有笑,什么都不表示,冷若冰霜。〃
他发出一阵笑声,声音有些低沉,回音显得很响亮。他还是戴着他的礼帽,他小心翼翼地把酒精灯举在自己前面,在火苗刚刚能照亮的阴暗墙面上,他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佩尔在她后面出来的。他邀请我吃晚饭。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你回答说不吃。〃列夫说。
〃完全正确!我说:〃我的朋友列夫和我今晚一起去吃晚饭。也许下一次吧。
'我做得出色极了……佩尔把钥匙给了我,向我提议,完事后和你一起上楼喝一杯。我说:〃也许我的朋友列夫能上来,而我有一些紧要的事务急着要办。'说的时候几乎不动声色!当佩尔离开的时候,吕西很快就过来紧紧贴着我,她答应见面,不是在约瑟夫一巴拉街吃晚饭!而是睡觉!〃
他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列夫双手接过酒精灯。帕森弯腰对着一只他放画的箱子。他跪在小箱子前面,说:
〃这里面收着我年轻时代画的画。我把你要的那幅给你,条件是你得作为礼物收下。〃
〃为什么你要送给我一幅画?〃
〃因为我看见了吕西。明天她就会投入我的怀抱。后天我就会重新开始画画。〃
他打开箱子。列夫来到他的后面,高高举起灯,照着帕森测览着的画。画家对他从前的画不作评论。他不再想吕西,他对画报社寄还给他的那些他画的形象没有表现出丝毫兴趣。他没有说话,列夫也不言语。
帕森打开纸板盒,一张张地翻看。列夫从他的肩膀上方观看。突然,他伸出手说:
〃这幅。〃
〃加莱亚。〃画家立即说。〃在罗马尼亚。〃
他把画递给列夫。
〃画得不十分出色。我送给你另外一幅。〃
〃不用。〃
列夫把酒精灯挪到离画纸最近的地方。
〃我认识这个女人。〃
〃我也认识。〃帕森回答。〃她曾经在罗马尼亚的一个妓院当女监管。〃
〃哪个妓院?〃
〃布加勒斯特最大的妓院。〃
帕森关上箱子站起来,张开手伸到前面,半闭着眼睛。
〃一个就像人们梦想中的妓院……到处都是大红颜色,花边饰带,动人的姑娘……而我,勾搭上了老板娘。〃
他傻笑了一下。
〃我当时不满二十岁,她超过三十五岁了。这是我学那种事最棒的阶段!但是她爱吃醋。她不愿意我和她妓院里的姑娘试身手。有人愿意做她的忠实相好,可她不希望换人。〃
〃加莱亚旁边那个人是谁?〃科罗韦纳问道。
他一直弯腰对着那张几年前扎马龙局长让他看的画。
〃一个小姑娘……一朵不起眼的小花,当时还很年轻。我们正好交错过,她来的时候,我到柏林去了。〃
〃是罗马尼亚人?〃
〃波兰人。〃
〃她姓什么?〃
〃我不知道。〃
〃她叫什么名宇?〃
〃夏娃。〃
列夫微微弯下腰。
〃不是她。〃
酒精灯射出的亮光在石墙上跳动。两个人各自都靠着一面墙。尖形拱顶像一个沉重的圆锥体黑影令人有一种压抑感。帕森的经历向科罗韦纳展现了一个绘画艺术家在世界上最华丽的妓院深处的生活。科罗韦纳看着用钢笔和软黑铅笔画的脸部和身影。他在寻找,似乎捕捉到了一个身影,出于本能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可这一切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有一个细节使他百思不得其解:很久以前,他和马克斯·雅各布为他作画的事打赌。马克斯曾说过:夏娃。加莱亚也说了这个名字。夏娃是人类第一个女人的名字。科罗韦纳多么想冲到诗人家里问他为什么他选择了这个名字。但是马克斯已经离开巴黎,现在生活在洛瓦尔河边。
〃这个布加勒斯特妓院还存在吗?〃他问帕森。
〃我没能再回去过。〃
〃有没有可能在那儿再找到夏娃?〃
〃大海捞针。〃帕森很干脆地回答。
列夫叹了一口气。地下室的墙一下子使他产生一种压迫感。
〃你为什么找她?〃
冒出的回答是:
〃为了重新开始作画。〃
〃我不了解你的全部故事。〃帕森说。
他离开靠着的墙,向列夫走过来。
〃大家只言片语地告诉过我一些。这个女孩在中间是个什么角色?〃
列夫向他作了说明。然后他说:
〃这也许不是她。费利克斯认识的那个叫另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玛列娃。〃
帕森点了点头。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地下室内来回走。他点了一支烟,刺激性很强的呛人味道和酒精灯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他面对科罗韦纳站定下来。
〃你家里说希伯来语吗?〃
〃只说意第绪语。〃
帕森用力吸了一口烟。他用嘴叼着烟,同时喷烟雾。
〃我有一个好消息,比这幅画还要好。〃
他用一个果断的手势指了指这张画。
〃很久以前我画的这个姑娘正是你找的人。〃
列夫纹丝不动地待着。帕森从嘴角边拿掉了卡波拉尔牌烟,扔在地下,用脚踩灭。
〃好好听我说,列夫·科罗韦纳。〃
他把胸脯贴到他的朋友身上,轻轻地接着说:
〃在希伯来语里,玛列娃是玛尔·夏娃,意思是悲伤的女人。因为人类第一个女人叫夏娃,所以玛列娃也就意味着悲伤的夏娃。〃
他走到旁边。
〃悲伤的夏娃。〃他重复了一遍。〃对于一个少女来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象征。这肯定是一个会讲希伯来语的犹太少女……以后一切都会明白的。〃
列夫呆若木鸡、哑口无言地靠在石墙上。帕森向门走去,转身对着他:
〃来吧。该喝酒去了。〃
他折回来取酒精灯,由于他抓得过猛,灯芯在轻微的碑啪声中熄灭了。帕森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像很失望:
〃现在,〃他说,〃我们掉在黑暗中了。〃
一层的娱乐活动正进入高潮。科罗韦纳把自己关在与画室相邻的小房间里,仔细观察着这个女人,十年来她第一次有了清晰的面容。他请人把帕森的画镶在一个很精致的黑边玻璃镜框里,根据光线角度的变化随时调整它在墙上的位置。他不断地看它,看她和加莱亚。
女监管有一双狡黠的眼睛,初次见面时曾经把他迷惑住,但现在他却更多地从中看到了令他痛苦的野蛮和粗暴。那是十五年前的她,但已经露出本相。好多年前,他终于认清了这狭隘的前额和掩饰在温柔表情后面的凶残。她的手放在她所使唤的那个女人的肩上,手的放法是那样特别,以至他立即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只存在一种权势和屈从的关系。
玛列娃比她年轻,几乎还是个少女,也许十六岁。她穿了一件仅由一整块布做成的睡衣,盖住了上身和大腿上部。一条内衣吊带从肩膀上滑落下来,露出了被遮住乳晕、刚发育的娇小乳房。她斜着坐在一个仅勾勒出轮廓的长沙发上,两条腿蟋缩在身体底下,纯洁而青春焕发。披肩长发上系着一个蝴蝶结,更显出她的活泼可爱,一只手举起把头发往耳朵后面撩,帕森巧妙地抓住了这个瞬间的手势。他拿着铅笔在纸上来回移动时,是带着对他来说极其自然的对女人的好奇心和爱慕感,这种感情在多处细节上隐约显露。她的目光似乎飘忽不定,只是因艺术家的干预,它才停在了某个点上,但并不执着,好像透露出某种肌饿的不安,游移在无数疑问和不理解之中。她的姿势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假装的自在。这就是为什么会令人揣测,加莱亚的手放在玛列娃的肩膀上是否为了拦住她,阻止她逃跑。至少列夫希望相信事情是这样。
自从玛列娃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无论是在一辆出租车上隐隐约约地看见,在一个拍卖大厅里匆匆地一瞥,或是在另一个人画的肖像上长时间地观察,他现在第一次感到对她有一种感情,对他来说她不再只是可能给予他灵感促使奇迹产生的人,而是一个人。他从她的线条上发现了〃悲伤的夏娃〃这个非同一般的名字所包含的全部威力,这个名字扰得他心绪不宁,使他联想到他自己的、家里人的以及中欧所有犹太人的历史,在这里的移民生活和在那里沙皇对犹太人的暴行带给他们的仅仅是悲伤。悲伤的夏娃,她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肯定不甘心,但是她接受了,也许她受到了永远的伤害,留下了创伤,像他自己一样。这就是列夫在帕森的画上发现的东西。某种压力把这个年轻女人束缚在她必须待的地方,她坐在那儿,两腿固定在身体底下,不得施展、放开、迎接面向她展开的生活。这是一种痛苦,无穷尽的痛苦。科罗韦纳知道波兰的姑娘们是怎样来到阿根廷的。
他站起来,取下挂钩上的黑大衣,来到画室。几天来,有四个从多姆咖啡厅和罗通德咖啡馆挑选来的画家白天在这儿工作。画笔泡在弄脏的大口杯里,调色板上布满红红绿绿的颜色,画布上展现着一些草图和未完成的作品。
科罗韦纳把帕森的画放在一个画架上。他退后几步,不是为了仍然像刚才那样再看一看,而是为了换一种方式看。他想像着一层嘈杂的声音和二层穿梭往来的人流,知道眼下自己正独自一人紧闭在四壁之中,楼下的声音一点儿都传不上来,他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某种朦朦胧胧的力量驱使他完成一个神圣的举动,神圣得使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将要跨越一条界线,这是他自己在当前的日常生活领域和多年来他不再涉足的另一个领域之间划定的界线。
他在画室里走了几步。他抓起一支画笔,在调色板上尚未干的朱红颜色中蘸了一下,然后又去蘸带微蓝的白色,最后蘸了一点水。他走近帕森的画,把笔尖放到玛列娃的脸上,画了下巴的弯曲线条、两个脸颊的颌骨部、撩头发的手、左胳臂、在臀部下面裸露的两个腿肚。
他洗了洗画笔,用同样的色彩画了加莱亚固执的额头,以及放在玛列娃——悲伤的夏娃肩膀上的手。他还画了女监管的肩膀、颈项、露得很少的胸口、嘴唇、鼻子、眼皮和搁在长沙发靠背上的手腕。
他换了一支画笔去勾勒白色的睡衣、黑色的瞳孔、窗户上悬挂着的浅绿纱窗帘、灰色的头发、蓝色的长裙、金黄色的手锅,用他自己选定的颜色覆盖住帕森使用的浅色来画玛列娃——悲伤的夏娃。当他停下画笔时,激动得全身的神经都在颤动,心里喜滋滋的。
他往后退了几步凝神观看他的作品。然后他仔细地清洗画笔和调色板,把颜料罐和大口水杯放回原位。当他确信一切都收拾停当,画家们第二天可以立即接着画他们没画完的作品时,他就拿起帕森的画回到卧室,这幅画现在已经成为他自己作的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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