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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芳芳在这边顺带着还能听点,全当听广播。
平日里芳芳每隔一阵子就去医务室一次,每次都开回大包大包的药。估计都够她的七大姑八大姨吃的。这次她从医务室回来,还没进门,我就听到见她的皮靴踩在地上咚咚响,可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一进门,就一惊一乍地大叫,完了完了,看来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摘下耳机问,什么事叫你如此兴奋?芳芳说,医务室里没板兰根了!我说,哎呀呀,我还以为地震了呢,估计是大家都在防病。话音刚落,老李从他那边踱步过来,说,没板兰根了?真的闹得那么凶吗?芳芳就跟他说了几句,当然少不了李处长你可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我在一旁只是想,看来以后说话得更加小心了,老李显然对我们这边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像每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我很快把手头的工作干完,剩下的时间显得无比漫长。上网、看报、聊天、发呆、喝茶、翻报纸,然后盯着墙上的石英钟等着下班。芳芳坐在我对面,和从前一样花很长时间和不明身份者聊天,语气更加娇艳欲滴,表情更加丰富多彩。
周小萍的模样就像祖国的大好河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天一块喝酒的时候,她显得成熟、善解人意,穿着也像个职业女性。现在她把头发染成了屎黄色,还扎了俩小辫,手机挂在胸前,花花绿绿的,衣裤硕大无比,打扮得像个韩国小姑娘。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孩这种打扮?”她在我眼前挥挥手,得意的样子。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上还系着几颗小铜铃。在广袤的农村,这玩艺只有一两岁流口水的小孩才戴。
“你、你染头发了?形象变得可真快啊。”
“是噢。是我自己染的,好看吧?哼哼。染了还可以洗,很方便的!”
“哦——”
“喜欢吗?”周小萍笑嘻嘻地问我。
“嗯——你、你吃了吗?”
“没。你要请我吗?嘿嘿。”她眨巴着眼睛看我,表情像个洋娃娃。
“走,麦当劳!”我故作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就像《大话西游》里后来说话言简意赅的唐僧。
麦当劳像往常一样人满为患。即使在这个传闻中疫情蔓延的时期,人们仍然争先恐后品尝这类垃圾食品。
“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啊?怪怪的。”周小萍往嘴里填了根薯条。她的吃法是我见过的女孩里最酷的。她把番茄酱统统倒在装薯条的纸壁上。
“为什么?我也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长得这么帅却没有女朋友,他们张得那么糗,却有女朋友。”
周小萍大笑,差点把番茄酱喷到我脸上。
“噢——我知道了。是你家人想让你成为物理学家。嘿嘿,我这次猜对了吧?”
“NO!”
“那是什么呀?”
“你知道牛顿第一定律是怎么搞出来的吗?”我看着这个认为牛顿发明了灯泡的女娃,觉得她真像是从火星上来的。
“知道知道。”她表情得意,像个小孩,“是那个外国牛顿在树底下休息,结果苹果掉在他头上。他仔细一想,就想出来了。”
“对喽。算你聪明。我呢,是我妈在树底下休息,结果苹果掉在她头上。她一惊,就把我生下来了。”
她撇撇嘴,显然不信。
“不信?你想俺爷爷在农村啊。农村很晚才用上电。不像北京,什么时候都灯火通明的。我爷爷为了感谢牛顿发明电灯,给我们送来了光明,所以在他的一再坚持之下,我就用了这个名字啊。”
“切——牛顿还发明了电脑呢?你怎么不说你爷爷想盖房子,但是没有瓦,就找给你取名叫作牛瓦呢?”她漫不经心地环顾周围。
看来她知道不是牛顿发明了电灯啊。那为什么喝酒那天晚上她要说是不是发明了电灯的那个牛顿?这个女孩真是古怪。一想起那天后来随口说的牛顿老婆叫居里夫人,我就觉着脸蛋发烧。
“一会儿咱们去哪儿?”
“随便,你想去哪?可以去我宿舍,不过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床。我还可以带你去我办公室。能上网、看DVD,还能看电视。我一般都呆在办公室。”
“不去不去,坚决不去。”
“为什么?”
“这是我的原则嘛,我的原则里面有一条就是,坚决不去朋友工作的地方。
“这可真是个奇怪的原则。你还有什么原则快告诉我吧。别让我犯了你的大忌。”
“以后慢慢就知道喽。”她吸光最后的可乐,“吃完了没?咱们闪吧。”
我不知道和周小萍走在一起算不算压马路。印象里,一直以为只有和女朋友无聊的时候一块走走才算压马路。我问周小萍要不要去酒吧坐坐,这附近倒是有几处安静的酒吧。周小萍夸张地叫道,不去不去,坚决不去。我说难道不去酒吧也是你的原则之一?她说不是啊,只是这两天总在酒吧泡着。我说那、那能干什么,难道看电影?她听了就高兴得直拍手,说好啊好啊,我都有好长时间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了。那样子就像个小孩子。于是我俩上了出租车,直奔五道口工人俱乐部。
坐在出租车上,我想起了唐艳。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是否和她心目中的帅哥在一起?以前我和她常去我们那座城市最好的电影院,因为那个电影院有情侣包厢。每次和她去,我俩都在最后几排的一个角落找地方坐下来。然后搂搂抱抱什么的。她很喜欢在电影院里和我亲热,说感觉很好。我想可能是在公共场所里比较刺激吧。到现在我似乎还能回忆起黑暗中她慌乱的眼神、压抑着的喘息声······和唐艳分手之后,因为害怕想起从前,有一阵子我不敢去电影院,甚至不敢去电影院所在的那条大街,甚至连以前经常去的学校旁边的饭馆都不敢去······事实上,那阵子我度日如年,哪儿都不想去。那所学校、那座城市,到处都留下我们的足迹。我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感到绝望如同海水要将我淹没。当时我常常冷笑着对自己说:这样也好,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女孩,分手的时候都不会像现在这么伤心了。
我和周小萍下车一看,其它的片子都正在演,要看还得等一阵子,除过一部名叫《芬妮的微笑》的国产片。要等别的片子开演,我们就得继续在弥漫着有毒废气的街道乱转,或者找地方坐坐。周小萍拉着我的衣袖,说就看这个就看这个。我看着电影俗气的大幅剧照,哭丧着脸说,不会吧,大老远跑来看国产片,你不是要我支持民族电影的吧?周小萍噘着嘴说,不管,就要看,关键是体验电影院里的感觉嘛,再说你也不看看跟谁一起看呢?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只好依了这孩子。
没熄灯之前,我还左右张望,看有没有大学时代的那种情侣包厢,可惜没有。看来北京的精神文明建设比我上学的那座城市做的好啊。周小萍拽拽我胳膊问,找谁呢,这么积极?我故作深沉、一字一句地说:我在寻找一个逝去的年代——话音刚落,自己都感觉快要呕吐。
90分钟,我一共喝了一罐可乐,吃了两桶冰激凌,还吃了一包爆米花。我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喜欢边看电影边吃东西。难道这电影真的无聊到如此地步?有那么几秒钟,我又回想起和唐艳一块看电影的情景,心里又是酸酸的。那时候我们为什么没能像现在这么边看电影边慢悠悠地吃点东西呢?我想是因为没钱。还有我俩一到电影院就搂抱在一起,像两只精力无穷的小野兽。也许会因为口渴喝上一杯可乐,但从没想到要吃什么狗屁爆米花。
这是一部叫人愤怒的电影,里面充满了叫人恶心的中国式的自恋。看了这种电影,会让黎民百姓以为地球上有层出不穷前仆后继的国际友人,他们胸中怀着对中国大好河山与中国劳动人民的无比热爱,死了一拨,马上就有更多的奋不顾身地扑上来。。。。。。看着大银幕上那个外国女人矫情的表演,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王志文,这个我曾喜爱的演员也终于不可抗拒的老去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在《过把瘾》中神经质的样子。头发凌乱、小白脸、倔强,穿着那些年还流行的夹克,风一吹就显得裤管里空若无物。还有那个叫做王朔的,他的《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曾经叫年少轻狂的我心潮澎湃。后来他批了一阵金庸、骂了一阵琼瑶,就悄无声息了。连无比生猛的姜文也渐显老态。这些人还都年轻时的北京,显得比现在有人情味,街头还有三三两两下棋的老头儿,还有什么人骑着“二八”自行车在胡同里吆喝着卖冰糖葫芦。现在这些都没有了。只有围着围巾的中年妇女带着据说是租来的孩子问你,要硬盘不?要光盘不?
电影就那么不痛不痒地演着。我偷偷瞅着身边的周小萍,她竟然看得聚精会神,嘴里的东西嚼着嚼着就停住了。有好几次,我都想冒一下险,伸出手从她背后搂住她,看看她是迎合还是拒绝。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特别是看到荧光闪烁中她入神的表情,是那么干净、那么安宁,就好像月光下平静的湖水。
从电影院走出来时也就9点多。在昏黄路灯的笼罩下,这座城市显得异常妩媚。她问,现在几点了?我没看表,说快10点了吧。其实,那时候也就9:15。她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沉思。我见状就说,等你到家估计就很晚了,你要是不怕我对你使坏,可以去我住的地方。她夸张地上下打量着我,鄙夷地说,就你这样,我不信还能坏到哪儿去?我笑着说,不怕就走吧。说完这话觉得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以前在学校总觉得心情不好。工作之后心情总是不好也不坏,可以说是没有心情,一直保持那种麻木的状态。而当周小萍一说她今晚可以留下我就变得高兴起来。不是因为我想对她做什么,而是因为这个漫长的夜晚终于可不像往常那样无聊。
“你那天说的话是真的吗?”周小婷在五道口的城铁边问我。
“说的什么话?”
“你说你会拍写真啊。是真的吗?”
“拍写真?哈哈,那是说着玩的。”
“噢······”她看上有些失望。
我急忙说:“不过我这里确实有个半专业的数码摄像机,拍出来的东西效果还不错,至少能看清楚。”
“好啊好啊!那你一会儿给我拍,好不好?”她扑上来,拉住我的胳膊摇来摇去,可怜兮兮的样子。
JB不在家,可能找同学了。他隔上四五天就会出去住一晚,说是去同学那里。也难怪,他硕士就在北京读的,在这里认识的人应该很多。
周小萍坐在我的床上,眼睛滴溜溜乱转,打量着我的房间。她倒是没说你的屋子好乱啊之类的话。她应该是来我这里第一位保持沉默的女性。以前即使是俺们体察民情的赵处长来,也会说牛顿啊,不光要把自己收拾干净,还要把屋子收拾干净啊!每当这时,我就站在一旁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而陪同赵处长的随行人员都会发出爽朗的笑声。
“你怎么不买台电视?这样一个人住着多寂寞啊。”
“刚来的时候也觉得寂寞,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主要是太浪费时间了。”我把床上散落的镜子、梳子、臭袜子收拾了一下。
周小萍起身,朝屋外走去:“让我看看你的屋子。有洗衣机,还有煤气管道······不错啊。你会饭吗?”
“不经常。”我笑笑,有点不好意思。
“哪天有时间我过来做饭给你吃吧?我做的土豆炖牛肉可好吃了。”
“好啊好啊!”
“你喜欢吃土豆炖牛肉吗?”
“喜欢——我这儿有热水器,还能洗澡。你要洗澡吗?”
她看了看洗手间,想了一下,说:“好吧,洗一下吧。”
其实——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她还真要洗。我在想,那、那洗完澡之后我们该干什么呢?
周小萍洗澡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听收音机,想一会儿怎么睡呢?这丫头可真神了,连问都不问。收音机里莫名其妙地放起了柴可夫斯基的《1812序曲》,又是敲锣又是打鼓,偶尔还有几声炮响。
“牛顿,有没有沐浴液?”周小萍在洗手间叫我。
我急忙取了沐浴液,从门缝递给她。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睛咕噜噜直转,还给我说了声谢谢——而空气中弥漫的沐浴液味道让我想起和芳芳在广州的那个迷乱之夜。从广州回来后,我再装着捡掉在地上的笔同时偷窥芳芳时,她立刻把双腿夹紧。而到广州之前她不是这样的。女人的心事,总是叫人捉摸不透。
没过一会儿,周小萍穿戴整齐走进来,连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看来她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女子。
“有水吗?我渴了。”她看着我,在我面前肆无忌弹地伸懒腰,“唉呀呀,都困了。”
我从床底下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不知道她接下来想干什么。
“可以开始了吗?”
“什么?哦,对了对了。”我拍拍脑袋,“是给你拍、摄像,嘿嘿。”
于是周小萍穿戴整齐,站在摄像机前。我不知道在一只四十瓦灯泡的照射下,能拍出什么入眼的东西。她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僵硬。我也只能变换景别,最多让镜头晃一晃。桌上的收音机响着,我想来个节奏感强一点的吧,兴许能来点感觉呢。就换了个波段。是许魏沙哑的嗓门忧伤地唱着他的《水妖》——
这冬天充满阳光 可我依然迷茫 我听到你的歌声 随风飘荡
你站在水的中央 让我充满幻想 你让我进入水底 长发会永远不脏
这诱惑让我向往 这歌声给我幻想 我却总回头留恋 岸上风光
这夏天没有阳光 我还站在岸上 河水已经干枯 不再流淌
听不到你的歌声 只有风声在响 看不见你的身影 今昔梦在何方
无所谓什么坚强 无所谓什么悲伤 我从来都是这样 没有方向
这是我曾经为之痴迷的一首歌,那时还和唐艳在一起,还经常在一起看夕阳、晒月亮,还经常谈一谈我们的美好未来。往事一幕幕浮现,我有点分不清眼前的人是唐艳还是周小萍了。周小萍也在歌声中变得轻松,腰肢随着歌声扭动,还做着各种姿势。
正如我以上所说,我听着歌声想起了从前,觉得自己在迅速衰老。我的目光从取景器离开,看着她,毫无表情地说:“要是穿得少一点的话感觉会好些。”
歌声中,她继续扭动着,同时褪下外套。
“要是再少一点就更好看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样毫无表情,心里也没有任何想法。
然后一个上身只穿着白色文胸的姑娘出现在取景器里,她还问我:“要不要再脱?”
那一刻,广播里是这么说的:“北京时间20日上午11点15分,美国总统布什在白宫发表讲话,宣布解除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第一段战斗已经开始。他表示,美军已经向一些具有重要军事意义的目标发动了选择性打击。他透露,目前共有35国支持美军行动并提供了各种帮助。伊拉克战争不可能像预期那样很快结束,美国可能要付出一些牺牲。”
北京时间20日晚,在麦当劳吃了顿垃圾食品,我又和周小萍去五道口工人俱乐部看了场国产电影。之后我们来到我的宿舍。她洗了澡,我给她随便拍了拍,然后就把她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