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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做海盗的,得了手就是别人死,失了手就是自己死。有一个怕死地强撑着道:“少了六个人,你以为陈家会放过你么?”
明柏认得他就是诱自己上当的土人老头,冷笑道:“你们冒充陈家人,胆子倒不小呢。这个活口却是留不得。杀了也罢。”这几个人纷纷求饶,言语间却多是威胁之意。
小全哥恼道:“你们晓得陈家合我们交好,还来打俺家主意,倒不怕俺们翻脸?”
铁牛嚷道:“就是陈老蛟来了也没的说,他自家有钱就拘着不叫别人吃饭?咱们就不认他是老大。”
明柏跟小全哥都头痛。若论下令杀人,他两个都做不出那样的事来,然这几个人杀又不忍心。放又是不能。却不晓得如何是好。寻思许久,小全哥道:“请陈大哥来罢。”
陈大海半夜听说狄家寻他。就晓得大事不好。依附陈家的人越来越多,众家兄弟都是吃酒赌钱快活惯了的人,一不如意就有人嚷着要去抢王宫吃大户,虽然每次都叫叔叔压下来了,然小偷小摸却是不断。他家团练最是上心,一来就是想借团练把这些人绑在一处,控制在自己手里,二来也是自保,就怕哪一日谁纠结了些人要抢陈老蛟的老大宝座。陈老蛟已是吃过一回这样的亏,断送了两个儿子的性命。是以不只陈大海,就是陈老蛟也来了,到狄家看见地下倒着一个,边上捆个五个,不消问也晓得是怎样一回事,为防这些人反咬是他指使,陈大海上前也不问,一刀一个尽数杀了。
陈老蛟就道:“我陈家没有这样地败类!却是要杀一儆百。”就叫把这几人拖去吊在村口的大树上。拍着小全哥兄弟两的肩好生安抚一番才去。
明柏脸上身上都有伤,小全哥喊林郎中来替他医治。他两个对坐在桌边,想到今夜极是冒险,都后怕起来,不约而同发抖。林教头从码头回来,带人绕着宅子巡视再三,确信无事,小全哥才敢叫大家安歇。紫萱先使人送了一回茶水点心,再一回送宵夜听说他们睡了,晓得哥哥肯留明柏住下,他两个必是合好,也就放心。
她担惊受怕一夜没睡,到清早吩咐了些家务。打听得哥哥跟明柏哥还不曾起来,却不晓得明柏哥伤势如何,她心中千回百转,都在“见”与“不见”上打转。一会儿“见”字把“不见”推到一边,一会儿“不见”又把“见”字踢的远远地。
彩云几个早就撑不住了,排了班去睡觉,留下一个彩霞守着紫萱。那彩虹原也是有些淘气的。看小姐在那里心神不宁的拨算盘,就寻了个借口出来,央个媳妇子喊华山来,问他:“少爷跟表少爷昨夜都做了什么?可曾受伤?”
华山盯着自家脚尖,小心道:“大少爷不曾受伤,表少爷的脸肿了半边。倒是昨夜摸进来的六个贼是陈家的,陈老爷来了,都叫杀死。”
彩霞是狄家从南洋回来之后九老爷送地,经地事少。听得死了人大吃一惊,顾不得再问话,飞奔回来道:“不好啦不好啦,大小姐,表少爷昨夜杀了六个人呢。”
紫萱听见这句话却是不信的,她哥哥跟明柏哥心肠都比她软,平常重话都不说人一句的,怎会如此?再者说他两个虽是学了些拳脚,也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离能伤人还早呢。紫萱越想越不对劲。带了几个人出来,到水池边察看,正好看见几个家人泼水浇地,阳沟里的水果然有些发红。她就喊住一个管家问他:“昨夜真的死人了?”
那管家是个老实的,小姐问话句句都不打敢逛语,回说:“明柏少爷把他们诱到石屋里关起,大少爷带了人去,因为是陈家的人。喊了陈家来看,陈老爷恼,俱都杀死。”
紫萱叹气道:“怎会如此!诱他们来,这是俺哥地主意还是明柏哥的主意。”
管家实是不晓得。低着头不敢说话。紫萱跺脚道:“传令下去,昨夜地事不许议论!”她也顾不得还在合明柏闹别扭,带着几个丫头媳妇子径至哥哥的院子,站在廊下喊:“哥哥,起来。”
明柏听见紫萱地声音,忙睁眼下地,然他走到门口。看见紫萱秀眉微颦。气鼓鼓的样子好似又在赌气,他有些迟疑。怕紫萱还恼他,就退了一步,重回屋里坐下。黄山从后面小屋出来伸头看小姐站在外面,也不言语,又缩回他的小屋。
小全哥打着呵欠伸头,却是被妹子吓着了,道:“紫萱,哥哥没有得罪你吧?”
紫萱恼道:“哥哥,你跟明柏哥干的好事,叫明柏哥做饵,若是他出了差错,你于心何安?”小全哥愣了一会,皱眉道:“明柏哥原是寻灯笼,被他们捉去了,却是将计就计递了消息与俺,并不曾有什么特为做饵的事。”
紫萱原以为是有意为之,听得是明柏哥被坏人捉去在先,晓得误会了哥哥,忙道:“哥哥,我与你陪不是!”
小全哥指指她身后道:“叫他也对你陪个不是,你也与他陪个不是,好不好?”
紫萱涨红了脸跺脚道:“他哪里对不起俺了,为何要他赔不是?俺又哪里对不起他了,又要俺陪不是?”说罢慢慢走出去,心中实是等明柏来寻她说话。
诸位看官都不晓得,世上女子这般说话多是撒娇,那少年郎只管贴上去说几句甜言蜜语,纵有天大的不是都烟消云散。
然明柏从前只晓得苦读诗书,顶多将本诗经来念念。平常也无大胆丫头勾搭,也不曾去烟花之地寻欢,并不晓得什么泡妞大法,追妻宝典,还在那里寻思:她怎么又恼我了?想的早饭都不肯吃,没精打采辞去。
紫萱等他不来,打听得他回那霸去了,假恼变成真恼,暗自磨牙道:“原来明柏哥心里还是没有俺,俺又何必将他放在心上。难道也要俺做崔南姝那一流地人么?还是把他当哥哥罢!”
且说陈家将几个死人拖回去,陈老蛟就趁着这个良机搜捡翻抄,居然还抄出几个偷自家人东西地,审得都是为赌钱才如此。
陈老蛟暗自心惊。海盗赌钱原是常事,然琉球岛上的赌风好似越来越盛,此风一涨,别家或者无事,陈家就先乱了。他到琉球岛上来原是想过些安生日子,顺便看顾老兄弟家眷。似这般养一窝伤人又伤己地狼崽子却不是他地本意。陈老蛟极是灰心。就有散了陈家的打算,合侄儿商量,叫他带家里的青壮出去重操旧业
陈大海来投叔叔,原是有一番雄心壮志。然琉球岛一来无甚出产,二来张崔狄几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又不是陈老蛟的儿子,继承不得陈家地家业。听得叔叔交人手与他再为冯女。倒也欢喜,应道:“我听叔叔的。只是妹子地婚事还不曾定,我家若是重操旧业,只怕妹子不好寻亲事呢。”
陈老蛟笑道:“除了狄家的小全哥,谁配得上我女儿?”
陈大海也道他二人绝配,小全哥也有二十岁,这个年纪在世家公子里边还没有成亲极是少见,不过堂妹地婚事他只消赞同就使得,倒不必多说。因笑道:“叔叔,莫忘了替侄儿也寻门亲事。“
陈老蛟寻思许久,道:“常到我家赌钱的老卫,听说有个女儿,生的也不错,不如去他家问问?”
陈大海倒不理论这个,虽然他眼里也见过几个小姐,似崔南姝李小姐他都中意,然小姐们都是看不上他的,倒是穷人家的女儿省心。就应道:“侄儿听叔叔的。”
陈老蛟盘算许久。卫家亲戚不少,多合岛上闽人通婚。侄儿娶了他家女儿,再把绯儿嫁到狄家,陈家就是真在琉球站稳脚跟,那些心野的人留不下也罢了,年老体弱靠着他陈老蛟讨生活地老兄弟们也能安心过日子,正是两全齐美。只是狄举人不在家。等他们回来,先将女儿地亲事定下。那卫家就是不肯。凭狄陈两家之势也不得不肯了。却是不动声色将此事按下。
陈家杀人的消息传到宫中,尚王猜测狄陈两家必然结盟,就打着离间地主意,问侧妃李氏:“狄陈两家小姐如何?”
晴姑娘合陈绯紫萱都算友好。看出尚王想纳她们为妃之意,心中大惊,面上笑道:“她两个极好,又都学过功夫,常在一处使刀弄棍呢,听说寻闲三五人不是对手。”
尚王原是想纳一个为侧妃的,听得这样说。哪里放心把自的小命送到别人手里?摸摸脖颈笑道:“女孩儿家这般谁敢娶呢。我原是想替族弟择配,叫你这样一说。谁能消受这两朵玫瑰花?不提也罢。”
晴姑娘只是微笑,又合他说些松江的风土人情,商量今年的朝贡送哪些贡品去,还要使人去松江苏州买哪些货物,将尚王哄的龙心大悦,就将此事忘了。
狄希陈两口子在宫北岛住了二十来日,将许多事情安排妥当才回琉球,却是正好跟张公子的船前后靠岸。
狄希陈看见张家船上搬下不少东西送到明柏地住处,笑指给素姐看,道:“你瞧,明柏倒是会买东西了。”
素姐看了也满意,笑道:“这孩子千般都好,只是性子太面,耳根子又有些软。”
狄希陈嗔道:“你嫌我真接说么,偏要拿孩子说事,说得好像他才是我亲生的儿。”
素姐叹息道:“他还真有些像你,小全哥跟紫萱性子都燥了些,尤其是紫萱,原来也磨了些火气。却是天不从人愿,叫她认个老不修的师傅,你家相表弟捧着她就合金凤凰似的。若不是怕这个,我也不依你到南洋来。”
狄希陈也自叹息,道:“相表弟一心只想向上走,真真是烦人。我最怕的就是他拿着咱女儿做招牌哄人家钱。还好早早避开。”
素姐沉思良久,道:“福兮祸所依,当初原是咱家福气,如今已是避开,倒没的说。照你说,紫萱的师叔是什么人?真是今上的亲生母亲么?”
狄希陈极是小心看了看周围,远处小露珠正跟几个丫头带小妞妞耍,他苦笑道:“谁晓得呢,还好咱们避开了呀,不论是什么,正德一死,谁爬地高谁就跌的快。沾上了他们,唬得我连官儿都不敢要了。相表弟要是晓得今上生不出儿子来,只怕也没有那样热心,可惜这话合他说不得。”
素姐抿着嘴儿只是笑,道:“林家那十来个孩子你都交给大哥了?”
狄希陈点头道:“不晓得林家要搞什么,这十几个孩子咱们要守紧些,我倒巴不得他谋反呢。”
素姐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张公子也看见狄家的船,叫两只船退了出来,让狄家船先泊岸。
狄希陈使个管家过去张家道谢,他却想去瞧瞧明柏,素姐拉他道:“休去。孩子要自立只能靠自己。”
狄希陈笑道:“也罢也罢,过几日再去瞧他。俺觉得他手里人不够使呢,依他的性子必不肯找咱们开口要地。”
素姐慢慢道:“由他,趁年纪小多吃些苦,就多长些智慧。若真是要你扶才站得起来,他就是合紫萱成了亲,紫萱能打从心里敬他爱他么?若是不能,与他固是不幸,与我女儿也是一样不幸。”
狄希陈皱眉道:“这孩子算是极好的了,我儿子还不如他呢。”素姐嗔道:“他比你儿子像你。所以你总偏着他些。我家小全哥虽然毛病不少,然有一门比他好,不必调教将来也是疼爱老婆的。”
第四十章 风波定(中)
陈老蛟打听得狄希陈来家,第二日就请黄村长为媒,合他同到狄家说亲。他两个常来,照旧在前面厅里坐,狄希陈喊后边上茶。黄村长笑眯眯道:“今日来要讨碗糖茶。”
闽人风俗,媒人来说媒,若是许了就与人家糖茶吃。狄希陈约略也晓得些。再看陈老蛟笑得眼都眯成一道缝,如何晓得他的来意,笑道:“请说。”
黄村长掏出一个红布包推到狄希陈面前,道:“这是陈大人千金的八字,端的是旺夫益子。”
陈家有此心久矣,狄希陈跟素姐都晓得,私底下也商量过一回。儿子好像也没看上人家,他们也不肯将儿子的婚事做交易,若是陈家明白提出来,就拒绝人家罢了。
狄希陈就笑道:“这个事还当问过拙荆,容我到后边去去再来。”郑重将红布包儿袖起走到正院。
西厢书房里素姐正听小全哥跟紫萱说家务,看他进来忙问:“怎么就打发了人家?”
狄希陈将红布包丢在桌上,苦笑道:“那话儿来了。”
紫萱跟小全哥对看一眼,都极是好奇。那个红布包离小全哥近些,他就拾起来看,布包里包着一张写生辰八字的红纸,翻过来一看,名字里带个绯字,想来就是陈家小姐了。小全哥看了就搁下,微皱着头不晓得想些什么。
紫萱看见婚贴,脸上微微一红。说到亲事时。小姐们原是不能插嘴的,她极想合爹娘说哥哥必是不肯地,然想到这几日彩云从肥嫂那里打听来的那些规矩她就好似甲鱼咬住了称勾,不不好意思开口。
素姐看儿子神情又不像不乐意,又不像乐意,笑:“俺合你爹都不想娶陈家小姐做儿媳妇,然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还当问问你,咱们回绝了他家?”
小全哥想是做了决定,居然笑起来,道:“俺要娶她!”
狄希陈握着素姐的茶碗在吃茶,听得儿子这样说,惊得茶碗都掉下来了,奇道:“你……”
小全哥镇定的说:“儿子要娶陈家小姐!”
素姐狠是吃惊,缓过劲来恼道:“使不得,她哪里好来。字都不认得几个!”
小全哥慢慢道:“她合紫萱也合得来,生的也不丑,家世也马马虎虎配得上。如何娶不得?”
素姐气的说不出话来,她这个儿子明明跟陈小姐都没有见过几面,压根就谈不上喜欢,更别提有爱情,为何要让儿子为那点子结盟地好处受委屈娶海盗之女!
狄希陈握着娘子的手,安抚她道:“你别急,问明白。”看着儿子的脸问他:“你喜欢陈小姐?”
紫萱回想陈绯几次跟哥哥打照面并无异状,好像有一回哥哥还把陈绯跟晴姑娘认错了。怎么看也不像喜欢陈小姐的。事关哥哥一辈子的大事,她忍不住道:“俺哥只怕都不认得她!”
小全哥瞪了妹子一眼,道:“怎么不认得,横竖俺是要娶。爹爹,你不去合人家说,俺自家去说!”
狄希陈看素素气得满面通红,拉着儿子到一边劝他:“你想娶谁都使得,哪怕就是村里的打渔妹子。只要你合她真心相爱,俺合你娘都不拦你。那个陈小姐虽然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好,你……”
小全哥笑道:“爹爹。俺总是要娶亲,姓陈姓王都使得,娶谁不是一样?俺去寻红纸来写生辰八字。”
“站住!”素姐拍案,怒道:“终生大事岂是儿戏?娶了就不能翻悔,就要对得起人家姑娘一辈子。你倒好,姓陈姓王都使得?不许,必要你自己去寻一个你真心想合人家过一辈子的人。”
紫萱忍得极是辛苦。一边冲哥哥摇头。一边抚着娘的背劝道:“哥哥,你只想想俺们大舅家的大表姐。大妗子不是看中她娘家一个中了举地外甥?大表姐嫁了去。两个人性子不合,那位表姐夫故意纳了许多妾,叫大妗子带着人上门打伤了那个妾,生生亲家变仇家。”
小全哥笑道:“俺狄家有不得纳妾家训么,你莫怕陈家带人上门揍俺。”
狄希陈利诱,素姐威逼,紫萱好言相劝,说的舌头都断了,小全哥却是偏要娶陈绯。
素姐气得半死,赌气道:“你真肯娶也使得,将来可没有后悔药吃,也不许你纳妾收通房。”
小全哥涨红了脸道:“那是自然,俺不会纳妾,也不会搞三搞四。”
素姐还不死心,换了一副好脸劝他:“做夫妻总要两情相悦,陈小姐合你只见过一两回,家教又合俺们家不一样,合你实是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