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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
伍老爷哪里是肯让人的人,一肚子恼火走到窗边要拉两个粉头,却瞧见人丛里一个人像是他儿,急忙跑出去,人背后扯出来,果真是他大儿,随手捡了根晒衣架上地竹就打,伍秀才,直挺挺跪下来受打。这等父子同嫖的事极是少见,小秀才们散到院外,见老地捡了根棍子子在敲小的,都跟隔壁的婊子乌龟一齐扒了墙头看热闹。
院子里打骂
闹,狄希陈带了一群狼虎一般的仆人闯进来,后边还群瞧热闹的街坊。
来贵一眼就看见趴在窗边笑嘻嘻看热闹的小翅膀,叫道:“在这里了。”先跑进院子里抱出小翅膀。
小桌子就揪住了鸨子骂道:“俺家小翅膀才十一岁,你就哄他来嫖,跟俺们去见官。”
那鸨子指着愣住的伍老爷道:“天爷爷哎,分明是伍老爷带来的客,俺就是再爱钱,也没有去哄个十岁孩子的理。谁家把银子给这们大孩子嫖。”
柳老爷想逃,前后都是看热闹的人堵住了路,只得藏到两个粉头身后去。
伍老爷眼珠咕碌碌转了几圈,换了笑脸到狄希陈跟前道:“俺实是来寻俺家这个孽子。”
狄希陈板着脸道:“俺问了半个县城,都说是你带着俺兄弟到王家吃花酒,不然俺们哪里晓得寻到这种腌脏地方?”
伍老爷结结巴巴笑道:“这是谁胡说呢。俺这不是来寻儿子的么。才打了一半呢。”
鸨子也赔笑道:“是呢,伍秀才到俺家来,伍老爷是来寻他儿的。”
狄希陈冷笑道:“放屁,寻儿子能在厅里吃半日酒!你们打着伙要哄俺兄弟走邪路。”跺了跺脚儿,抽了小翅膀的屁股一马鞭子道:“谁带你来吃花酒的?”
小翅膀哭地山响。指着伍老爷道:“是他。”
狄希陈道:“给我打!”
众管家们都抽出了棒子,将伍老爷围在中间,把先前被打的头破血流的伍秀才扯出来,照着伍老爷的腚跟胳膊,雨点一般敲。
伍老爷躲闪不过,大喊道:“俺是你们老爷长辈,谁敢打俺?”
狄希陈喝道:“狗屁,谁家长辈带孩子来吃花酒。再给我打。”
伍秀才怕他爹给敲死了,挣扎着到狄希陈跟前道:“俺爹实是来寻俺的。”
狄希陈命人住了手道:“你身上这伤,是令尊因为你嫖打的?”
伍秀才点头道:“这里这许多人做证,实是俺爹因为俺来嫖,打的俺。”
来贵揪住鸨子的包头,扯到人前问她:“这个伍老爷是什么时候来地?”
鸨子道:“晚饭前。”
来贵又问:“那群小秀才呢?”
鸨子道:“晚饭后。”话脱了口又改口道:“中饭后。实是俺昏了头记错了。”
小桌子踢了她一脚道:“是中饭是晚饭?”
伍老爷死命的冲她使眼色儿,鸨子自衬狄家势大,不如说了实话,也少吃眼前亏,索性道:“小秀才们是晚饭后来的,伍老爷带着小翅膀是中饭后来的,先是教他打叶子戏,又教他打双陆。”
小桌子松了手将鸨子推开,狄希陈道:“再打。”
伍老爷道:“俺是你长辈,你做子侄打不得俺。就是到县里去。也没有俺的不是。”
狄希陈冷笑道:“头一回听说,左右的给我掌嘴。”
来贵拉狄希陈道:“老爷。俺们听说了他家问小翅膀借了三千两银子周转,拿小女儿抵债。他就当自个是丈人了。”
伍老爷气得胡子直抖,道:“那是聘礼。”
狄希陈左手地鞭子在右手上敲了半日,冷笑道:“俺是小翅膀亲兄长,他跟你结亲,怎么俺就不知道,你一个庶出的小女儿,也值三千两银?分明是想借着嫖赌要哄俺兄弟的银子呢。”
对伍秀才道:“这等引诱人家清白子弟的丈人,俺家不与他结亲。去把三千两还回来。俺们私了,不然。俺跟你家到京里打官司。”
狄希陈素来不笑不言语,人都当他是个老实人。只是老实人都有些牛脾气,不撞南墙不肯回头。伍老爷肚内算了这许多时候,知道若是真要告,哪里会有这些闲话,自是要将他银子挤出来。他胆敢引诱小女婿嫖赌,也是仗着跟知县处的好,狄希陈又不肯管小翅膀,所以大胆。狄希陈肯花钱与他打官司,他哪里打得起,忙道:“俺打个欠条可使得?”
狄希陈不肯道:“银子还来。否则俺们到京里说理去。”他口口声声都是京里,伍老爷越发的胆怯,道:“回家跟你娘说,将那三千两银子还给人家动。”
狄希陈将他带到调羹家门口等着,伍夫人亲自送了银子来,狄希陈叫调羹收了,才道:“你家女儿已是名声坏了,料想也许不得别人家。”跟调羹道:“取五百两银给伍家。”扔出两张双红贴,道:“这是婚书,有相大人为媒,便宜你们伍家了。”
那伍老爷喜出望外,拾了起来道:“原是俺的错,明日俺就去相大人府上谢媒。”
狄希陈又道:“小翅膀若是考不上秀才,俺还要问你。”
临走又轻轻抽了小翅膀一鞭子道:“老实在家读书,再有人引诱你嫖赌吃喝,哥哥连你一道抽死。”
调羹冲上去紧紧搂住小翅膀,吓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狄希陈一行骑着马飞奔而去,留下一路灰尘。
却说知县大人那日在后宅,将县里有势力的乡绅一个一个排开,在那里算计哪个要巴结,哪个要打压,只盼多几个小翅膀的人家。突然听说伍老爷吃花酒,先打了儿子,又被狄希陈打了一场,又还了人家两千五百两银,他的心就活泛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真名士不风流
第二日县尊亲来探望,伍老爷倒履相迎,接到厅里奉茶毕,知县大人故妆不知问他为何走路一瘸一拐。伍老爷若无其事笑道:“昨儿骑马颠着了。”二人各怀鬼胎说些今年的钱粮等语,消磨了许久,衙里有人来报,说是一位张翰林立等大人说话,那知县才不得不走。
伍奶奶恨恨道:“县太爷特意来问你,如何不将实情说与他听。也叫他替你出一口气。”
伍老爷咳出一口浓痰在痰盒里,喜滋滋拿出婚书来抖一抖,小心收进匣内道:“狄家认了俺这门亲,又是相大人为媒,就这几个字儿,也值五千两银。六亲同运,俺跟他过不去就是跟俺自个过不去。”
伍奶奶不忿道:“他若肯当你是亲,怎好打的你。”
伍老爷咳嗽几声,方道:“你妇道人家懂个屁。靠上这棵大树,几个女儿就是没得嫁妆,嫁到婆家夫主也自爱敬。”
伍奶奶啾啾唧唧,还在那里抱怨,守门人来报狄家请新亲后日到明水庄上吃酒,等不得伍老爷吩咐,伍奶奶就兴兴头换衣裳,找首饰,将四个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到了日子自家一辆车不够,又雇了辆车才将全家都装到明水狄家新庄。
伍老爷见到前庄极整齐宅院,已是赞不绝口,到了后庄大门口下车,四围的香樟都长地有丈把高。亭亭如盖,暮春天气里,一阵阵软风吹过来,花香熏人,粉白的小蝴绕过粉墙飞来飞去,隐隐还听得墙内有女子的娇笑嬉闹之声。休说伍家几位小舍人心神荡漾,就是伍老爷都有些心痒难耐。来贵跟小板凳在门口接着,都假妆是头一回见伍老爷。客客气气引着男宾到外书房。小板凳把女客送到二门,自有秋香上前接手。
伍夫人因素姐不曾到二门来接她,心里不甚乐意,沉着脸到上房的院门口,又是一般儿大两个十三四岁穿着青竹布夹祅的小婢接出来。她本当狄家是暴发,心里还有轻视之意。今儿还不曾进门,先见三个大小丫头,说话行事都娴雅稳重,倒比自家女儿更像小姐,伍奶奶不由得将心提了提,脸上换出喜容来。
素姐正跟春香几个坐在一处说话。见客来了,快步接到门口笑道:“是俺怠慢了,这是小翅膀的泰水?”
伍奶奶本不识字,回不得这样文绉绉的话。煮酒不咸不淡提点道:“伍奶奶,俺们奶奶是问你可是小翅膀的岳母。”
伍奶奶忙道:“就是呢。俺们从前没打过照面。狄夫人好。”走到左边跟素姐对行了礼。
素姐本就不愿以长辈之礼待伍奶奶,伍奶奶走到左边跟她行平辈之礼。顺水推舟请伍奶奶坐了客位,跟四个女孩儿一一见过。拉着喜姐地手问她:“几岁了?上过学不曾?”
喜姐不敢答话,伍奶奶小心答道:“十岁了,还不曾上过学。”
素姐端着茶碗半晌不言语,等一碗茶吃尽了,方道:“俺家没有不识字不上学的。喜姐嫁过来就要当家,若是看不来帐本记不得帐,小翅膀那份家当都教人哄去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伍奶奶笑道:“就等着过了这阵儿就叫她进书房。”
素姐方换了笑容,道:“如此甚好。喜姐读书还要用功。你的侄女们个个都是起五更睡二更,除了要读书识字明道理。那些厨活女红算帐管家,都肯下苦功的学。喜姐可不要被她们比下去了。”命人取了一对寿字金簪来,亲手插在喜姐发上,笑道:“以后你就是俺狄家人,年节边上常来走走。”
伍奶奶忙叫喜姐道谢。素姐看着这个小女孩儿如牵线木偶一般,心里叹气,若不是满县里再找不到这样合适的人家,跟这样的人相与什么。
伍奶奶又要请孙小姐出来见,素姐只道:“在府里念书呢,不曾回明水来,改日再见罢。”
命人在厅上摆了吃一看一地席面,完了送她们出二门就止步道:“得闲了就来走走。”叫秋香送出去。
却说伍老爷吃的半醉已是坐在车内,见伍奶奶阴着一张脸进来,傻笑道:“他许了俺送个儿子到他家学里去呢。你喜不喜?”
伍奶奶道:“吃了一肚子气来,有什么好喜欢的?”
伍老爷道:“进了他的家学,自是他这一脉,将来科举做官,狄家不必说,就是相家薛家都要照应一二,这等天大的好事,就是日日拿热脸去贴他家的冷屁股也划算。”说完倒在伍奶奶身上睡去。
伍秀才跟他几个兄弟面皮都紫涨的似茄子,忍到回家,都逃也似躲到书房不肯出来。伍老爷酒醒自悔失言,偏伍奶奶受了冷遇跟他抱怨。两个话不投机争吵起来,平常伍老爷在家总要让着伍奶奶三分的,如今有了好亲戚,偏不让她,自走到喜姐生母房里去睡。伍奶奶独自想了一宿,第二日清早就让她自己生的那个三儿子收拾了行李,也不等伍老爷起来,亲自送了儿子到狄家学堂,先生得了吩咐收下不提。
素姐其实心里还有些俱怕,狄希陈安慰她道:“实是我们小心太过了,你看我们打了姓伍的,叫他来,他不是老老实实来了么,要圆要扁随咱们捏。”
素姐道:“俺还是有些怕。”
狄希陈冷笑道:“我许了他送个儿子来咱们家学,他若送来了,以后还敢动弹么。他不敢动弹,那个青天大老爷也只得干吞口水罢了。大不了小翅膀那头赋税吃些亏。我倒乐得见调羹多吃些苦头,要她晓得些进退。”
素姐道:“当真无妨?”
狄希陈道:“以前总是咱们小心太过了,生怕人家说我们是穿来地,其实大可不必。”想了想笑道:“俺去请五彩胡子来吃酒,还有他那群奇人异士的朋友。也叫你瞧瞧明朝时尚人士。”果然狄希陈在后庄湖边摆了极丰盛地两桌酒席,请学里三位先生做陪。素姐带着一群小女孩子们躲在看家楼上,瞧见四五个怪人。有一个高帽子极阔大衣服的人,绕着梅树吟咏,走三步就自袖里掏出假胡子来换个颜色。还有一个戴了顶又尖又高地白帽子,一手执壶一手紧紧握着一个墨绿色的竹节琉璃杯,自己吃一杯,还要喂那个胡子吃一杯。素姐虽是隔的远,也能瞧出来这两个人之前有说不尽剪不断的那什么,捂了嘴只是笑。春香跟秋香都不大懂得,皆问这是何故,素姐随口笑道:“耽美。”
小杏花道:“这样两个胡子乱糟糟的臭男人,当在哪里美?”
素姐掩饰道:“名士都是这样子的,俺们凡夫俗子哪里懂得。”
煮酒虽不懂素姐的话,看那二人的情形,也猜到四五分,附小杏花地耳说了几句,春香跟秋香都附过去,个个面红耳赤,一边笑一边挤在
着数那个胡子有几色。
小杏花突然道:“那个白帽子手里拿的不是俺家上回做的玻璃笔筒,他怎么拿在手里当酒钟使?”
席上坐着的两个都是雄纠纠的武夫,各背了一把剑在身上。一人抱着一个羊腿大啖,糊的全身上下都是汤汁油腻。那两位先生坐了一会子就辞了去,只有胡先生被狄希陈拖着,不好走得。偏一位侠士还不肯放过他,拨出身后的剑来,一套乱劈柴流剑法使的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看得素姐恨不能使煎饼的铁锅挡在狄希陈面前以防误伤。胡秀才无人替他担忧,站起来拱拱手一路小跑去了。看家楼里边女孩子们笑成了一团,那个白帽子偏生听见了,跟狄希陈道:“那上边的,想是内眷?俺们通家至好,不妨请出来见见罢。”
狄希陈为了解素姐的心结,就使人去请。素姐下了楼,将柳嫂子装成狄希陈的远房姑母,自个装个媳妇子,跟着柳嫂子出去。狄希陈一边抽抽一边配合素姐演戏。
那个五彩胡子因有长辈,将胡子取下来纳到袖里,正经坐在桌边吃酒。素姐站在柳嫂子身边布菜,瞧着一脸络腮胡子的白帽子翘着兰花指把盘里的一块鸡屁股夹给胡子男。胡子男深情无比滴又夹回去,两个人细声细语的推让,素姐就觉得身边的柳嫂子在不停颤抖,忙丢了筷子问:“姑奶奶。是不是又头痛?”
柳嫂子道:“教这风一吹,就疼起来了,俺们回房去罢。”一边说话,一边等不及掉转了身子,背朝着这几个人,好容易慢慢走进院子里,撒开两只大脚飞奔到角落里,抱着一根柱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素姐也扶着院子角上地一棵树只是笑。少时狄希陈回来道:“我也受不了了,上回只有一个胡子还罢了,他哪里找来这几个活宝。”
素姐笑道:“今儿他们住前边?”
狄希陈道:“说是要去府里访朋友,雇的车在前庄呢,你封几两银子跟些礼物,打发了他们罢。”
素姐封了五两银子。一盒点心,又一只烧鸭子一对水晶肘子又装了一个盒子,又叫称二钱银子替他们给了车钱。
狄希陈还不放心,叫小板凳骑着马送他们,又把房里使唤的人都支走了,问素姐道:“这群人你怎么看?”
素姐笑问道:“真是名士?”
狄希陈道:“千真万确,他每到一地,都有当地名士跟他唱和。还送了俺一本诗集呢。”在小书架上翻了翻,找出一本蓝绸面的册子来,上边贴着白绫。写着墨猪般的三个大字:芙蓉集。
素姐掀了前边几页,指着一首《秋江引》咬牙切齿道:“这个叫诗集?秋深最好是枫树叶。染透猩猩血。这几句,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第二天。你抄了张小纸条给我,上边就是这个,你还说是你写的。”
狄希陈接过来看了一眼,红着脸道:“穿越,本来就是不合逻辑的……”
素姐恨恨道:“分明古人抄地你。”将那个册子抢过来,在脚底下踩了几脚,高声道:“小梳子,把这本破书拿到厨房去垫桌子。”
狄希陈自己越想越觉得好笑。道:“说不定人家也是穿来的。”
素姐呸他道:“分明是一伙江湖骗子,我敢打赌。今儿半夜,两位侠士不知哪里偷个猪头来,要骗你说是仇人的头,央你保管,还要问你借钱。”
狄希陈笑道:“行,跟你赌,要不是猪头,就是你输。那节儒林外史又不是只有你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