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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为她不分亲疏的态度感到生气,当然也为她老是一古脑的相信别人而火大。
她什幺都不懂,却什幺都相信,这让他感到相当程度的苦恼。
冷欣想着心事,脚步不知不觉的放慢了,一阵微风吹来隐约之中还夹着一股熟悉的幽香。
他侧目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了白冬天坐在花亭的石阶上,托着腮楞楞的瞧着天上的圆月出神。
「你怎幺还不睡?」他走到她身边,轻声问。
她抬头看他,露出了一个微笑,「你也来啦,坐我旁边吧。」
他欣然的接受了她的邀请,往她身边一坐,「不累吗?」
没有罗哩罗唆的旁人打扰,只有两人恰然的独处,感觉真是好。
白冬天摇摇头,「床很软、很舒服,但我睡不惯。」将军夫人对她很好,还亲切的拉着她同睡,一直说话到她睡着。
可是她半夜又醒来,所以俏俏的溜出来,在这个她不熟悉的地方游荡。
冷欣注意到她那雪白的裸足,于是说道:「你又没穿鞋了。」
当初在山中,她拉着他满山漫野的跑时也是裸着足的,奇怪的是她从来也不会因此受伤。
大概是连那些荆棘、碎石和枯木也下忍心伤害她吧。
「我喜欢踩在地上的感觉,好舒服。」她边说边踏了踏柔软的草地,「感觉很棒呢。」
「是吗?」他的一只手从后面伸到她肩头,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白冬天毫无所觉,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轻声道:「不知道爹娘怎幺了,还有小花……」
「你想他们?」一路上她忙着发掘新奇的事物,好象没想到过山上的一切,每天都是笑容满面的。
她点点头,「有一点,我从来没有离开家这幺久,感觉怪怪的。不过还好有你在,所以没关系,我什幺不怕。」
听她说的天真,他忍不住心中一动,「为什幺有我在你就不怕?」
「因为你会保护我呀。」她微微的靠在他肩头上,「如果我想回家了,你会带我回去的。」
冷欣情念一动,伸手抓住了她,「如果我不肯呢?」如果他不肯让她走呢,如果他硬要留她下来呢?
「你不会不肯的。」她嘻嘻一笑,神态天真的说:「你要是不肯,我就下再跟你玩啦。」
「你当我是在跟你玩吗?」他为她神魂颠倒无法自己,她却是一派天真洁然,还以为他的百般柔情和特意陪伴都只是一个玩伴的举动。
如果这是他以前瞧不起女子的报应,那未免也太惨了点。
「是呀,因为你对我很好。」白冬天嘻笑着又说:「要是你早点来陪我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吧?」
「嗯。」她仰望着星辰,突然欢呼一声道:「有颗星星掉下来啦!」
冷欣一抬头,那坠落的星子早就无影无踪,只有满天闪烁的星星高高的挂着。
「我爹爹说每掉下一颗星星就是有个小孩出生了,我们都是这样来到世间的。」
「只怕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要真是的话,那天上的流星可能比下雨还常见了。
「是这样的。」她神态虽然天真,但语气却坚定,「我爹说的不会错的。」她幽幽道:「他捡到我的那一天也看见了一颗星星掉下来,然后就听见我哭了,所以我一定是星星送来的孩子。」
她说的异常认真,因为她是如此的深信不疑。
冷欣一笑,点点头,心里想着:怪不得你像天仙一样的好看。但想想这句话似乎过于轻薄,所以还是忍耐着没说出口。
他突然想到,她说捡到?那代表着……冷欣连忙道:「你说捡到?」
「嗯。」她点点头,奇怪的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是呀,我爹在冬天时捡到我的,所以便叫我冬天呀。」
真是随便呀,很有白一粗犷的风格,冷欣忍不住感到庆幸,还好当时没打雷,否则这样一个美女要是叫打雷,那可真是惨不忍听了。
「原来如此。」原来白家夫妇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冬天的开朗纯洁似乎没有因为自己是弃婴而有所影响。
「不知道我的亲生爹妈是怎幺样的人?」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天上,「他们是不是住在天上呢?你说他们瞧不瞧得见我?」
冷欣看她语声虽然轻快,但神色有些黯然,想必也为了自己的身世而暗自难过,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于是他温柔心疼的看着她而没有接话。
白冬天嫣然一笑,转头看他,「我真傻,天上怎幺会有住人呢?」
「当然有。」他温柔的握住她的手,指着天上的织女星道:「那里就住着一个女子。」
然后又指着牛郎星道:「那里也住着一个男人,他们是一对相爱的夫妻。」
「是吗?」白冬天很感兴趣的说:「怎幺他们会住得这样远?」
于是冷欣娓娓的跟她说了牛郎和织女的故事,白冬天仰望着银河,看见双星远隔相望却不能相会,于是感到一阵郁郁。
「原来他们这幺可怜,还好喜鹊帮他们搭桥,否则不是永远都不能相见了吗?」她轻轻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以后我见了喜鹊,一定多喂它们吃些东西,谢谢他们好心帮牛郎和织女搭桥。」
冷欣听她说的傻气,可又实在是善良可爱,忍下住低头在她发上轻轻一吻,「你更好心。」
白冬天轻声说着,「我困了,可不可以就睡在这呀,我想多瞧着牛郎和织女一会。」
「好。」冷欣柔声的说,伸手搂住了她纤细的肩头想到了那首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
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
暮暮。
好一个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呀!
冷欣陷入前所未有的情感之中。a
第六章
「为什幺停下来了?」龙福儿不耐烦的掀开轿帘,口气浮躁的说。
想到一早就在山水楼碰了冷欣一个大钉于她就火大,她是好心好意给他送早饭去,干幺给她一张臭脸看,说他没兴趣吃。
他最好别惹恼了她,否则后果绝对是他承担不起的。
「小姐。」东珠说道:「前面也有顶轿于要过来,路小两顶轿子会过下去。」
「叫他们让一让不就得了!」龙福儿没好气的说:「这点小事还要我亲自处理吗?」
「当然是要他们让。」东珠点头说道:「我已经叫人过去说了。」
「快一点,我没时间跟这些人耗。」
东珠点点头。
去叫对方让路的轿夫跑回来说道:「东姑娘,对方先进来的,不怎幺肯让呢,我看咱们轿子才刚进来不如就后退几步,让他们先过。」
路小,所以两顶轿子绝对过不去,一定要有一方先退出去,让另一方先过去才成。
对方只差几步路就到了巷口,要人家从原路退出去让路是有点不通情理。而他们才刚弯进来,退几步就成了。
龙福儿怒道:「这里什幺时候轮到你出主意了?给我滚到旁边去!」
轿夫挨了一顿骂,也不敢再说什幺,只得忍气吞声的站到旁边去,一脸悻悻然。
「我是什幺人,要我让他们路?别想!」她火道:「东珠,你还站着,叫他们滚!」
东珠连忙道:「我马上去,小姐你别生气!」
龙福儿一甩窗帘,闷闷的嘟起了嘴,这群奴才什幺都做不好,只会惹她生气,真是受不了。
东珠连忙快步走过去,姿态很高的说:「你们往后面让一让,我家小姐要过。」
一名骑在马背上的华衣少年哼了一声,神情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下巴微抬骄傲的将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原来和龙福儿狭路相逢的正是千里来寻女的龙翠缕和金炫傧一行人。
「大胆!」李寿说道:「你敢这样对我家主人说话!」
几名虎背熊腰的侍卫已经前进了几步,一脸凶恶的瞪着东珠。
她看这群人衣饰华贵,猜想对方应该不是寻常人,可能是什幺达官显贵,可是小姐倔强固执,说了下让就不会让。
「你们凭什幺要我们让?」李寿冷笑道:「我家主人身分非同小可。」
要不是皇上低调入境没人知道的话,天玺皇朝的皇帝还能不出来表示友好、热烈的迎接吗?
「该让的是你们!」李寿神气的说:「来人,把他们的轿子给我推出去!」
「是!」四名巨人般的侍卫领命,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前走,还一边卷起袖子,露出筋肉纠结的粗壮臂膀。
龙福儿等了半天没看见东珠来说事情解决了,于是不耐烦的下轿,刚好听见李寿命人推她的轿子出去。
于是她怒火高涨的说:「东珠!你在做什幺,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姐,你怎幺出来了?」
「我不出来难道等人家把我连人带轿的撵走吗?」她哼了一声,眼光射向一脸高傲的金炫傧,「哪里来的瞎眼狗,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哼,全京城谁不知道皇上最疼爱她,许多传言还纷纷猜测她会不会是皇上的私生女呢。
李寿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们才该眼睛擦亮一点,给我让到旁边去,别拦了我的路,否则叫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李寿威吓道:「住口!来人,把这对皇……」
要是在宫里,他早就要人拖这个刁蛮女下去斩了,哪还会跟她客气!
「李寿。」为了不在这种市井小民面前暴露了身份,金炫傧淡淡的喊了一声。
他连忙恭敬的说:「是。」
而龙福儿气道:「还不让!」一直耽误她的时间,虽然皇后曾给她腰脾,让她随时都能自由出入皇宫,可她还是不想为一群死百姓浪费时间。
「哈,天下还有这种道理?这路又不是你的,凭什幺你一句话就要我们让?」李寿冷道:「这巷子是我们先进来的,要让也是你们该让!」
「我偏不让,我就是要你退,你又能怎幺样?」
「小姐。」两人僵持不下,东珠不想她这样大庭广众跟人吵架,于是劝道:「不如我们退一步……」只要几步,对方的大轿子就能过去了呀。
东珠话还没说完,咱的一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是谁的奴才?吃谁的饭!这里有你做主的份吗?不知分寸,我稍微纵着你一点,你就帮着别人来欺压我了!」
奴才就是不能对她们太好,一旦让她们不怕主子,那天下就要大乱了。东珠是不错,就是太不识相,老弄不清楚自己只是个奴才,话太多。
「我……」东珠委屈的捣着脸,不敢再多说一句了。
这个时候轿子里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唤道:「李寿。」
「奴才在。」一听皇太后说话了,他连忙小跑步到轿前,弯着腰恭敬的听她吩
「我们让一让吧。」龙翠缕温和的说。
她在轿子里将冲突听的一清二楚,一向温和的她也觉得对方太过蛮横,可是她一心只想快点见到女儿。不想为这种事耽误了时间,所以决定退让。
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但从这件事上就看的出来对方是个怎幺样的人。
她忍不住摇摇头,什幺样的父母会教出这样的孩子呢?
「啊?我们让?」李寿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转头看着金炫傧。
皇上和皇太后耶,多幺尊贵的身分!怎幺能让路给一个蛮不讲理的女恶霸?
金炫傧一皱眉,「照做。」
他已经对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失去了耐心,连话都不屑跟她说,连一丝丝时间都不愿意为她浪费。
他要去见见他的「姊姊」,好好的替她安排一下她的未来。
东珠听到这说话声,猛然一震仿佛被雷劈中似的,耳中嗡嗡的乱响,心想,怎幺这个轿子里的人,声音这幺像公主?
她十二岁就入宫眼侍公主,一直到她二十二岁,两人朝夕相处了十年,对翠缕公主的声音是熟到不能再熟了,因此一听之下,居然呆楞的盯着轿帘出了神。
可是公主早已远嫁西州二十年啦,怎幺会出现在京城呢?
不过只是个声音相似的人而已,而且都已经过了二十年,公主的声音绝不可能还像她记忆中的动听熟悉。
毕竟人都是会老的。
龙翠缕的轿子缓缓的退了出去,而龙福儿则是神情高傲的重新入轿,彷佛一只打赢的斗鸡似的。
轿子迅速的被抬离小巷,龙福儿掀开窗巾往外看,得意的微笑着,胜利的看着对方。
在经过龙翠缕的轿子时,一阵风吹开了那以金丝绣着牡丹的轿帘,龙福儿看见了她那美丽而忧伤的脸,心中微微一愣。
好漂亮的女人呀,刚好龙翠缕的眼光也转了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相遇了,然后又各自掉转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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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白二笑咪咪的说:「冬天什幺都不懂,我看还是……」
哥哥突然肯听从他的意见让冬天下山来他是很高兴,但只要想到人是大少爷带回来的,还有将军夫人对冬天的喜爱,他就感到不妥。
冷香园里的那人可不是好惹的,从今天起他恐怕得天天为冬天提心吊胆了。
之前他希望冬天下山来,只是想让她过过正常姑娘家的生活,并不是要她到冷家来当佣人呀。
没想到将军夫人居然想将冬天留下来?那可不大好呀。
「这有什幺关系?」苏喜甄微笑着说:「我就爱她陪我说说话,其它的有别人发落着,也不用冬天做什幺。」
「可是夫人呀,冬天她……」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没办法对一向宽厚亲切的将军夫人说出心里的真话。
冬天又不是冷府的丫头,虽然他白二是人家的奴才,但也不代表侄女得跟进呀。
白二在冷家十八年了,苏喜甄怎幺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幺?于是说道:「你放心吧,我留冬天是把她当客人呀。而且一切有我呢。」
言下之意是叫他尽管放心,冬天待在冷家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为了儿子的幸福,她怎幺样都要把人留下来,有她照看着,福儿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夫人对冬天这幺好,她真是好福气,那我就代替冬天先谢谢夫人了。」
白二看夫人很有诚意又很坚决,于是也不好再反对。
冷家的意图这幺明显,八成是把冬天看成未来的儿媳妇了,可是福儿小姐的反应可真叫人无法放心呀。
「冬天呢?」苏喜甄说道:「你没有带她进来吗?」
白二住在后园旁的屋子,早上她让贴家婢女水晶带冬天去见他,还以为他会再带她进府,没想到却没看见她。
「喔,大少爷带她去画池了。」
原来冷欣为了要画好野花珍禽,除了常常深入山林之外,还在自家后园另辟一角凿池,布置山石种上各种花草芦苇,驯养水禽山兽,以便经常观察它们的游息姿态。
他常在那里作画写生,久而久之大家就把那里叫做画池了。
「是吗?」苏喜甄的微笑更明显了,「去了画池呀。」
原来冷欣的画池是众人止步,非请勿入,但冬天却得以长驱直入,看样子她的心愿就快要实现了。她一直最担心的大儿子终于也有了动心的对象了。
「夫人!」水晶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脸上带着一些迷惑的表情走进来,「有人要见你。」
像冷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当然都会有些访客投帖拜访,可通常都是找老爷的。
常来找夫人的一些女眷也都是她熟识的,而且事先就会得到客人来访的消息。但看来访这群人身分非常显赫的样子,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守门人不敢怠慢可也不敢做主放人进来,于是偷偷的叫她去看看。
「是吗?」苏喜甄好脾气的说:「什幺人?」
「他们没说。」水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她说夫人见了这就明白了。」
冷夫人一看,是块白玉蝉。
她一颤,泪水迅速的冲进了眼里,着急的站起来,「人呢?」
翠缕,是翠缕呀!那个她情同姊妹的苦命公王!
「在门口等着呢。」水晶一说完,发现夫人居然快步冲了出去。
下人们惊讶的互看了几眼,这幺多年来夫人温柔端庄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不论发生了什幺事,她都是一派的娴静安详,现在突然有点失态的在府里横冲直撞,实在是叫人难以置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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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画池,最高兴的要算是小威了,它兴奋的在树间晃荡又在地上打滚,抓起树上的桨果满足的送进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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