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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吗?”雷煦明扬了扬眉,“比起在凤凰看见你,在这看见
你应该算正常的。”
“哎呀,读万卷书,讨万里饭是我的人生信条啦。”她将大包一
甩,甩到旁边的凳子,很不客气的坐下,拿起菜单研究,“老板,介
绍下什么菜是你们这招牌啊。”
“我这什么都是招牌!”老板很牛的说道,不是很白的围裙一角
撩起,拿出了根烟。
“那不如每样都来一个。”陆繁星很是认真的考虑。
老板也很认真:“那你吃不下的。”
“那不如这样。老板,你要看清楚哦。”陆繁星闭上眼,在单子
上乱戳,“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这两样里血耙重复了,我给你取消一样去。还有这两样,这个
先生已经点了,你就不用再点了。”正常人没有这样点菜的,可是这
里的老板居然能适应,谁说中国承受能力差?
“好的。”陆繁星笑咪咪的,好象完成什么大工程一样拍了拍手,
转过头来和雷煦明搭话,“刚刚从哪过来。”
“沈从文故居。”
“86块钱门票你也去?太坑人了哦。你钱太多啊?”陆繁星眼
睛睁的大大,当他外星人看。
雷煦明凝视着手中的茶,看着茶中淡然的自己,不打算去理会外
星人把地球人当非地球人。
“茶太烫了。”大概是诡异如她,被人当空气看已经习惯了,一
点不觉得被冷落,很容易就找到了新的乐趣,“我去买酒。”
她是超级行动派,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在店门口消失了。
再一下下,她就捧着好几杯浑浑的酒,坐回了位子上。
“这是桂花酒,这是杨梅酒,这是玉米酒……”她拿了塑料杯子
将每杯酒都匀了一半出来,“你闻闻,很香哦。”
他接过。
菜还没有上桌,不言不语的对座是很尴尬的。
“陆繁星,你后来做什么去了?”
“啊!”她忽然一声大叫,“你第一次叫我名字哦!怎么样,是
不是觉得叫起来跌宕起伏,大珠小珠落玉盘?”
“如果你要维持这种反应的话,以后我会继续叫你陆小姐。”他
喝了口茶。
“我无所谓啦。”她嬉皮笑脸,“陆小姐,陆繁星,陆白痴,反
正知道是叫我就行。我下午去搞艺术了。来来,给你观赏下。”
她从包里摸了摸半天,摸出一块还有些湿意的蜡染布,摊在了桌
上:“怎样,我自己一手包办的哦,从画到上蜡到染。”
他给了她一个“早知道会这样”的眼神:“很艺术。”
确实很艺术,除了知道是蜡染出来的,什么图案根本看不清楚。
“就知道你是我知己,哈哈。”完全拿来当赞扬听,陆繁星很是
得意,开始讲解,“这是百鸟朝凤图啊,你看你看,这个凤凰我让它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感觉出稳重中带点挑逗?”
百鸟朝凤图?小鸡乱跑图也比这个强吧?
“你笑什么?你叹什么气啊?哎,再给点评价嘛。”她拿着她的
“艺术”在他面前乱舞,幸好老板及时上菜解救了他。
“唔!唔!唔!”她每样尝了一口,转过身去对老板大叫,“赞!
老板,你的菜真赞!血耙韧而不硬,腊肉香而不烟,辣味浓而不散。
老板,你太强了!”
老板笑得合不上嘴:“给你少算一盘菜!”
“先生小姐,你们明天要不要去苗寨玩啊?”几个本地的妇女在
店门口张望了几下,走过来捞生意。
“什么苗寨?”陆繁星啃着鸡,含糊的问。
其中一个妇女掏出了宣传页:“岩砬巢,可以看苗居,还有表演
看,还有很出名的情人洞。”
“你去不去?”陆繁星询问的看向雷煦明。
他点了点宣传页:“车费,门票怎么算?”
她脸上又出现了了然的笑:“生意人吼~”
“车费6元,门票50。”
他抬头看向妇女:“我怎么听我朋友说是20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学生票才25。”
他将宣传页往旁边一推:“那算了。”
50到20?不会吧。生意人杀价杀太狠了吧?陆繁星眼睛都快
掉下来了,一脸欲言又止的看着雷煦明。
他怡然自得的挟菜,当没看见她看他。
几个妇女在旁边叽里咕噜的用土话讨论了一番,代表又出来了:
“20就20吧,不过你们不要和别人说。明天我们来接你们,你们
住在哪里?”
啊,真的可以啊?她下巴要掉了。
“沱风客栈。”她忙答,这种便宜一定要占的。
他的筷子顿了顿,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沱风客
栈。”
夜晚的北门外是最热闹的。
沱江两岸都是点点的火光,那是当地人用放在筛子上卖的许愿灯。
沱江也被愿望挤的满满的,水里的星光和水上的火光交错在一起。
夜晚的吊脚楼只剩个模糊的轮廓,可是那楼上头朦胧的山色和楼
下潺潺的水光都好似是这些楼的装饰。总觉得这些楼是活的,随时都
会突然跑走一样。
雷煦明和陆繁星坐在北门外的石阶上。
“先声明,我真的不知道你住沱风客栈。”陆繁星举起一只手发
誓。原本她对这些是无所谓解释不解释的,可是后来发现这个男人对
这些事情确实很在意。譬如说吧,他可以对主动靠上来的游人(限女
性)很文质彬彬很客气,但是一旦对方稍微表现出点想要怎样,他的
态度立刻就会象上次对她一样,杀气十足。
这个男人,真的是男女关系方面谨慎的要命。她可不想和他闹的
多僵。
他轻轻笑开,笑意漾在眼里:“我知道。”
“呼——”陆繁星拍胸大喘口气,“吓死我。”好啦,总算把压
心头的事情解决了,她在她的大包包里掏啊掏,掏出一个mp3 来,递
过去一个耳塞:“听不听?”
“你跟机器猫有亲戚关系吗?”他看了看她那个好象什么都能拿
出来的包,接过她递来的耳塞。
“远亲而已。”她咧开嘴,现出自己的大白牙,按下了play。 K
EVINKERN的OUTOFTHEDARKNESSINTOT
HELIGHT悠悠在耳际扬起。
他没有想到她听Kevin Kern。 以她这种所有打扮都以让人一看就
知道是变态的性格,应该是听摇滚类的吧?可是她听Kevin Kern。 Kevin
Kern有他的魔力,当他敲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就不存在
了。
OUTOFTHEDARKNESSINTOTHELIGHT。
就象现在身处的黑暗,希望那河面那细小的微光,但是即便只有
一点,也已值得人努力追求。
当两人沉浸在OUTOFTHEDARKNESSINTOTH
ELIGHT的魔力里的时候,音乐毫无预警的消失了。
“要命,没电了。”她有些懊恼的嘀咕。多好的背景音乐呀,衬
着这风这水这点点火光,真是要命。
“忽然很想弹钢琴。”他喃喃。
“呀?”她听见了他的自语,然后惊奇的看着他斯文的扶了扶眼
镜,闭上眼,双手在空中摆成在琴键上的姿态。
他动了。
明明是没有声音的,她却好象看见了音符从他手底飘了出来,荡
在她心里,是和OUTOFTHEDARKNESSINTOTHE
LIGHT相符的音乐。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表情如湖水般宁静。
总觉得这刻的他才最接近真实的他。那些洋溢在外的市侩、锐气、
栅栏都统统消失不见了,此刻的他高贵的如此澄清剔透。
陆繁星都看傻了。
他键下最后一个音符,手在空中凝固成一个优雅的姿势,轻笑了
一声,垂下头收回手顶了顶眼镜,柔软发也垂了下来。
他一偏头就看见了她张大嘴巴痴呆的望着他的表情:“我和他这
么象吗?”
“什么?”她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回了神才明白他误会了她和
那个人的关系。不过她不打算解释,“恩,五官很象啦,特别是桃花
眼。不过他没你那么市侩,也没你那种锐气,也没有你老……”
“趁机诽谤我很有快感吗?”
“一点点,一点点啦。”她捏起手指比了个一眯眯的手势。虽然
他没有说,但是她感觉的出来,从他开始叫她陆繁星的那刻,他已经
把她当朋友看了,所以随便开玩笑都没有关系。
“你的她呢?是什么样的?”她也对那个和自己声音象的女生很
是好奇。
“她吗?”他往后一靠,双手随性的支在上一级的石阶上,双腿
懒懒的伸直交错,望着天,“她是个很需要照顾的女孩子。”
“明明很需要照顾,却偏偏撑的好象自己很坚强一样,让人觉得
很心疼。”
“我第一次看见她是在文一路,经过一家店面门口,她和她的朋
友在里面,明明在生病,被人糗还要挣扎着有气无力的比中指,可爱
到不行……”
说到后来,他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去抢回来?”
“抢?呵,我也想啊。”他笑容融了些苦涩,“你也说了,我是
男配角。我也想当一个不顾别人意愿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得到女主
角的男配角。可是当时她喜欢的那个人故去,她一直当弟弟看的那个
人喜欢了她很久,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觉,想接受又觉得对不起自己
喜欢的人,她已经在这两段感情里头痛不已了,我怎么还忍心再加重
她的烦恼?”
“等一下,这位老大,你不是在那爱死爱活的,可是对方根本不
知道吧?”
“我有暗示过。”他有些黯然,“她不懂我也没办法,而且同一
天她也明白了自己的感情。”造化就爱弄人,晚一步、早一步,都不
会是你的。
“拜托,现在21世纪了,那套默默守侯不流行的啦。”
“你呢?你的积极进取又在哪里?”
“我?”这下不解释都不行,“我不喜欢他啦。他只是一个在很
特殊的时候陪了我一段的朋友,是很好很好的人——哎呀,太长了,
说了你也不明白。现在在讨论你哎,才订婚而已嘛,还没死会呢,你
还有机会呀!”标准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其实很多时候好好的情侣分
手,就是第三者旁边这样的太监太多事了。
“我能给她的,她现在身边的那个也可以。而且她喜欢他。我不
插足两情相悦的感情。”他顿了顿,“我家曾经穷过。”
“耶?”现在是转到虾米台了?
“我家曾经穷过。”他对她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对她说话总
是很容易,“那时候有一个男人喜欢上我妈妈,就用打跨我爸生意来
逼她就范。我爸本来就不爱做生意,家里基本都靠祖产,所以几乎不
堪一击。我见过那时候我妈痛苦的样子,我不想我喜欢的女孩也要经
历那样的事。”他依然清晰记得母亲当时偷偷流泪的样子,他不想让
她也经历。
“老大你好矛盾啊。说你爱的疯狂吧,偏偏又冷静的要命,说你
爱的理智,又对别人的女人死心塌地。”百年一见怪男人啊。
“很怪是吧?我自己也觉得。”他不以为意的笑笑。也许是家中
其他两个男人太容易得到所爱了,所以所有曲折都跑到了他这来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一阵江风吹的她打了个冷
战。
“冷了?回吧。”
“不要。这里比较舒服,而且还不想睡觉。”她瞄上他的休闲外
套,“嘿嘿,老大,展示下你男人的风度吧。”
“你又不是我女人,我干吗管你。”他笑睨她一眼。
“喂喂喂,男人的风度哎。”
“风度值多少钱?衣服是太私密的东西,我又不要你倾心,干吗
对你展现风度?”打击的她哇哇叫很好玩。
“靠,死商人。”开口闭口钱的。
“对女人有女人的做法,对朋友有朋友的做法。”他解开纽扣,
脱下了休闲外套,只剩里面的T恤,“陪你冷,够朋友了吧。”
“不是我说你哦,”真的是让她忍不住不说了,“小明你在这方
面真的是太龟毛了。”
“我只是不想麻烦罢了。”
“晓得晓得,你这款男人,有需求绝对是银两两讫型。”
“错,我是双手万能型。”
这下没喝水,她直接喷血了。
“……你刚才那句话……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
…那个……你……那个……处男?”
“是啊。”他平平静静,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人之语。
“拜托,你好歹也为难点给点什么脸红之类的表现呀,你这个样
子,根本让人很难接受嘛。”
“又不是我做了错事,为什么脸红?”他平平扫她一眼。这年头,
放纵着身子乱玩是高手,安安稳稳的倒要象做错事了。
她拍着脑门想不明白了:“真的是不懂你什么心态了。”她以往
认识的人三教九流的多了,这款从来没碰到过。
“很简单啊,有一句话我不想对我喜欢的女人说。”他摊摊手。
“什么话?”
“如果知道你会出现,我一定空白着我的岁月等待。我不想让她
因为这句忏悔而伤心,所以我空白着我的岁月等待。”他用非常平常
的语气说着很多人都难做到的事,“女人连经痛都能忍了,男人为什
么不能忍欲望?”
半晌他都没听到她的回应,偏过头去,看见她激动的看着他,眼
里有星星点点感动的水光。
她吸气再吸气,才没让那些水光流出来:“小明老大,我忽然发
现你真的是好帅哦。”
part4
夜。
欢场。雷煦明办公室。
门敞着,灯光泻了出来。
雷煦阳一踏进去便看见雷煦明坐在办公桌后,一手握着鼠标,一
手在唇前轻轻握拳,嘴角上弯,似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顺着他的焦点所在看去,就看见墙上那幅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
么东西的蜡染。
“那是什么?”
雷煦明看了他一眼:“大哥现在都习惯在这种时候出现吗?我还
以为我回来了你就会立刻消失又去浪迹天涯呢。”雷煦阳生性漂泊,
即便婚后也常常在全国到处跑,各处采风。
“最近在带学生。”雷煦阳简短答完,挥挥手好象要拍散前面什
么东西,“这个不重要。那是什么?”
雷煦明又看了墙上一眼,话语里饱含笑意:“稳重中带点挑逗的
百鸟朝凤图。”
百、百鸟朝凤图?
还、还稳重中带点挑逗?
雷煦阳眼珠都要跳出来了。他家弟弟虽然会来点冷笑话,可是从
来不会睁眼说瞎话的。
“你不是老二是不是?你是伪装成他的外星人!”他大叫着拍着
他的桌子,“出来!快点从老二的身体里出来!”
雷煦明看了他一眼,将电脑屏幕转过去对着他:“有件事情我一
直想问大哥。我不在这几天欢场业绩怎么降了这么多?”
“这不能怪我。欢场这块向来我没接手过,没倒闭你应该觉得万
幸了。”还不是某人撒手撒的那么彻底,手机都打不通。
“我以为大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