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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她在心里跟他说,我走了。我不知道你是否尚有期待或者留恋,原谅我,在开始能了解了你的时候,已经没有年轻时代的蛮勇和激情。我实在害怕这又是某神对我的新一轮调戏,我因为害怕失望,决定不再期待。
你很好,但是我决定放手。
直到他睡得很沉了,林念初才抽出了自己的手,悄悄地走了出去。
第七章 爱情这码事儿 1
第一节
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话。
被秦牧写在花束的卡片上。收花人的名字是谢小禾。这花与卡片起到了送花者预期的效果…收到花看了卡之后,谢小禾在一整天里处于一种快乐的恍惚之中,若干次看着那两行字脸颊发烧面露傻笑,醒过神之后赶紧再做贼心虚地往周围看看,然后正襟危坐地看稿子,然而藏着这个谁都不舍得告诉的秘密而又恨不能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幸福,谢小禾的精力完全不能集中,把简陋的校舍中乡村女教师的系列照片跟拿洗衣粉炸油条的报道放在了一起,希望小学捐助人的讲话,跟火车站擒获的色魔的大头照归作了一份儿。当采访部主任的暴喝从关着的办公室门缝很清晰地传出来的时候,外面写字间几个年轻人不约而同地交换眼色。
“看来今天要小心,小禾都遭冰雹……”平时常因偷懒丢三落四的小胖开始紧张。
“主任是不是昨晚房事不爽,今晨见人就咬?”‘毛弟弟’小姜压低声音。
“我猜是小禾自己一反常态。”谢小禾邻座小吕神秘兮兮地一笑,朝办公桌上那一束花努嘴。
“呵呵,至于么?”从18岁起就已经是知名言情美作,一直拥有庞大粉丝团的夕雾眼皮也没抬地扯动嘴角笑了笑,目光还留在稿子上,“收个花这么激动,不是每天都无法正常工作?”
“禾苗并非第一天收花。”美编小安是谢小禾死党,更从来跟夕雾不对付,这时候笑道, “只在送花人是哪个。如果林总哪天大庭广众之下哪怕送你一只纸花,主任一定不止关起门来骂人。”
林总是夕雾痴缠经年的已婚男子,不过一次游船上的邂逅,从此出现在若干她的小说以至随笔,感悟之中,一年前她生日时更大胆而勇敢地在博客上表白,此并非艺术形象,是自己真正心之所系,随时等他‘解决掉凡尘间那些无奈牵绊’,自己就坚决弃笔,洗手做羹汤。这篇博克以万余点击数百留言而震撼博克网不久,林总就从这个城市消失,据说是携妻儿自请降级调任分公司了。自此夕雾的小说,便从某著名台湾言情女作家路线骤变为某香港女作家路线,粉丝更多,大都称赞夕雾文风成熟了。
在夕雾脸色刷白,还没有决定好是睿智地反击或者高傲地忽略的当儿,主任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谢小禾抱着乱七八糟的一摞稿子照片卷宗袋逃也似的出来,一脸惭愧惶恐,但是依旧盖不住那一份神秘的欢喜。
那一天是一年前的圣诞前夜。那一天谢小禾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终于熬到了下班,连包都没拿大衣也没穿地抓起手机就往外跑…她不是忘记了,而是动着小心思希望上司不至于发现她准备跑路而第n次地及时通知她需要加班,于是她在这个气温零下五度,风力6级的北京冬天,身上只穿着衬衣和开身细线羊毛衫就跑出了楼门,秦牧就站在马路对面书报亭旁边,向她扬了扬手。
应该说谢小禾对秦牧还不够痴情…至少不如她自己小时候对双棒雪糕的狂热。她小时候曾经因为反复不痊愈的咳嗽而不被允许吃雪糕,直到7岁生日时候,放学路上,望见马路对面的冰棍摊子,泪汪汪地将一支雪糕作为唯一的生日礼物要求,母亲忍心不下,终于是答应买给她;当她隔着一条马路眼见母亲交钱,接过雪糕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淡化了,唯独那只雪糕特别清晰,她迫不及待地冲上了车来车往的街道奔向雪糕…好在,是小街,只自行车而已。
阻断了交通,被若干大人围住察看有没伤到要害的时候,谢小禾伸着脖子目光炯炯地望住脸色大变排众而来的母亲,
“妈妈,雪糕。”
而此时的谢小禾,虽然目光一直并没有离开秦牧,却冷静理智地等到红灯才穿过马路。
秦牧解开大衣想要脱下来,谢小禾连连摇头,“我不冷不冷,而且身体比你结实。”
秦牧抓着衣襟,将她裹在怀里,笑着说,“两个瘦子的好处。”
陈曦是分享谢小禾甜蜜的第一人,也对长相才华俱臻上乘的秦牧印象不错,转而跟谢南翔汇报时候,赞了不少之后,略微遗憾地说,“只是气质有点偏于阴郁,不够阳光,这点我不喜欢。”
“设计师都多少是那种气质。”谢南翔道,“我姐喜欢就好。你嘛,放心,我半点也不阴郁。”
“也是,”陈曦大笑,“你姐毕竟是文艺女青年嘛。”
可是当陈曦从谢小禾那里听到了细节并看见了真迹之后,就忍不住跟谢南翔刻薄,“我靠,你姐这文艺女青年其实是伪的,居然没看出那是抄袭……”
“引用,应景儿地引用总比自己写蹩脚情书要好。”谢南翔替未来姐夫申辩,
“哎,如果你要求情书的话,我也只能引用,而且知道的作家也只有古龙金庸温瑞安……”
“不用情书,你肯为我不看NBA总决赛么?或者在洛杉矶玫瑰碗的全美高校橄榄球比赛?”
“全球直播,如果你能不看,我也可以……”
“好吧,算了,我们还是拿着电话一起看乔丹好了。呃,不过,”陈曦还是不死心,“秦牧又不是你这样文盲,他很文艺的,我觉得顺手抄一段,有些敷衍。”
“你已经比我娘对女婿都更加挑剔了……”
谢小禾当然熟悉沈从文。但是谢小禾并不算喜欢。某次谢小禾来宿舍找陈曦时候,还跟叶春萌随便聊起来喜欢的作家,说起沈从文,谢小禾耸耸肩膀,“他文字是真正好,可是,说不出,我痴迷不起来。”
谢小禾没好意思跟叶春萌坦白说,虽然作为文史专业的研究生,古代近代的文学大家作品,她都得认真阅读比较,也要写论文,可是说到激情,她喜欢鲁迅和闻一多,喜欢孙中山和瞿秋白,看民族英雄张自忠,血战台儿庄,青春之歌,红岩,三大战役……远远更加痴迷。
陈曦很了解谢小禾,知道她其实并不是文艺女青年,更不是伪文艺女青年,是热血女愤青而已。所以她也经常疑惑,为何文艺男青年秦牧,以如此伪文艺的引用,就让热血女愤青谢小禾激动到了那个地步呢?后来她想,其实很简单,热血女愤青也可以很浅薄地好色,秦牧长得实在是太帅了,汉维混血,有着维族人深刻清晰的轮廓,却有着中国传统文人的儒雅气质,陈曦觉得,假如让刘志光把所有沈从文的家书都给谢小禾背得一字不差,她顶多也就是惊叹一下对方的记忆力而已。
无论如何,谢小禾跟秦牧已经谈了一年的恋爱了。这一年,谢小禾是沐浴在爱之中的幸福女人,固然俩人做的都是需要四处跑的工作,聚少离多,但是心里有这么个人惦记着,谢小禾连带工作得都更加激情澎湃。
爱着的人,总是自己卑微如尘土,更何况秦牧真是出色。谢小禾以往并没有对自己的容貌太多注意,如今却是诸多不满,尤其是158的身高,跟他一起时候,总要仰视。不过谢小禾从来不会自怨自艾,只是想着容貌不由己,事业可努力,秦牧是相当出色的设计师,被许多业内高人称赞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他自己更是12分地勤奋,谢小禾想,总是要在事业上跟他配得起,才华不及的话,就15分的努力好了。
于是,原本敬业的谢小禾越发勇悍,加班时候,做得烦了,打一通电话,那边说,在赶图纸,那么,“好,共同奋斗”,她就泡一杯咖啡,挑灯夜战;外面跑新闻,遇到扣不开的门,沮丧着,想想他为了比较材料时候从来不吝于自己跑遍所有大小厂家,就鼓励自己,也应该百折不挠;而从前从来冲劲十足,却难免耐心欠佳,常犯些粗心错误,现在有他的严谨认真榜样在前,每做事就对自己说,再多核对一遍。
陈曦常常对谢小禾的思维叹为观止,不止一次地跟谢南翔感慨谢小禾实在是身上流淌着革命者的血液,连恋爱都谈得这么积极向上,绝对可以谱写一曲新时代的青春之歌,如果大家都这么谈恋爱的话,实在太促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了。谢南翔说,我真是做得不好,不能像准姐夫那样激发女朋友比学赶帮超的工作热情,陈曦连忙说,不不不,你很好,但是还可以更好,不过世界上人和人的关系多种多样,不能一概而论;比翼双飞携手共进是很好的,强弱搭配,调和互补,更是社会的需要。
第七章 爱情这码事儿 2
第二节
谢小禾在恋爱一周年纪念日,圣诞前夜这一天的晚上8点多钟,敲开了陈曦宿舍的门。
“这日子口儿,还大下雪的,你居然能想到来找我。” 陈曦撕扯着胶条封漏风的窗户缝,上下打量她,“还盛装打扮。决不能够是为了给我看。说吧,是临到要happy时候吵架了?还是临时让人家放了鸽子?”
“给点儿吃的先。饥寒交迫。” 谢小禾把细高跟鞋脱下来,把脚翘起来架在陈曦被子上。
陈曦从抽屉里抓出包干吃面丢给她,谢小禾不满地丢回去,“大冷天,你至少给我热汤热水煮个面吧?”
“电炉子被没收了,煤油炉没有燃料了。”陈曦叹了口气,“平时宿舍必须杂物都是萌萌管收钱萌萌去买,呃,今天如果不是我们惹到她,多半她就去值班前买回来了。”
“你怎么会惹到萌萌?”谢小禾随口问,然后说道,“那给开水泡个面。”
“没开水。”陈曦再次叹气,“我老忘打水。想起来时间就过了。平时萌萌不值班就顺道帮我打了,值班也提醒我一声……那个烧水的电热棒也是她收,我刚才快把宿舍掀了也没找出来。”
“你……”谢小禾抱头,“我弟以后的生活前景太不妙了。这独生子女……”
“萌萌也独生女。”
谢小禾一时语塞,皱眉道,“你怎么居然能把萌萌惹了?”
“无他,说实话尔。” 陈曦把最后一点儿窗户缝儿贴上,一屁股坐在谢小禾对面, “新实习生综合症。她把那点儿少女情怀寄托在她们病区主任身上了,我看不过眼,随口说了俩句,她最近火气好大。”
“你挖苦贬低人家心上人?那人能不急么?”谢小禾翻了陈曦一眼,“天天享受人家爱心照拂,你都还忍不住刻薄。”
“我不过是管一个胖子叫做一个胖子而已。说实话啥时候算得刻薄了?不过,你说得对。”陈曦一脸懊丧,“我很后悔。萌萌不生气时候多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我最近经常思索这人和人的相处……”
“你先别忙思索这么大的命题。你说,现在怎么着。”谢小禾靠在陈曦床上,“是再冲进冰天雪地里,走半站地去吃羊肉泡馍呢,还是跟这儿暖和着,凑合嚼干吃面充饥。你要跟我一起去,我请客。”
“我还是没闹明白你今儿干嘛大老远跑来找我。”陈曦打量谢小禾,“有什么要倾诉的,来吧。秦牧怎么得罪你了?”
“什么啊?他今天早上才从现在做工程的D市赶回来,本来是说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去音乐厅看表演,结果我们俩才出发,他就接着夺命催魂电话,回去卖命了。我找你吧,嘿嘿,”谢小禾忽然脸上带了谄媚,“是有正经事儿求你帮忙。我最近要做一个关于中国医疗问题的专题,我对这个实在懂太少啦”
陈曦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翻了翻白眼,“我靠。我还琢摸着,秦牧没法陪伴你度过圣诞夜,我作为第一替补,勉强也还说得过去。闹半天,首选是秦牧,后面儿排的是工作,我联第一替补都没混上啊。”
“说的跟个怨妇似的。” 谢小禾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霸道,还你跟我心里排第几? 指定比我在你心里排的位次靠前。唉,说正经的,我也做了些研究了,有这么几个主题,第一个是中国目前医疗资源极度分配不均衡的问题,第二个是老百姓对医院医疗服务越来越不满的问题,第三个……”
陈曦抱住脑袋倒在床上。谢小禾扑过去摇她肩膀,开始给她戴高帽,“你帮我个忙,这个专题挺有意义的。又是你专业领域, 。我觉得你其实思想很有深度,又爱思索。才真心请教。”
“我从来不思索利国福民有意义的事儿。”陈曦紧闭着眼睛不睁开,“家长里短,艳闻八卦这种低级庸俗的,比较符合我的趣味。喔,对了,” 陈曦把手指张开个缝,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你要想请教,最近听说外科的护士流传一方子,丰胸效果特别好。这个我们琢磨了一下,好像真有医学依据。”
“成,成,等你先跟我说说我的正事儿,然后咱买材料一起丰。” 谢小禾持之以恒,绝不让她设法偏离主题。
“大过节的,好不容易不用跟值班。” 陈曦再度把眼睛闭紧,“我宁可听你倾诉对秦牧的爱,白话文可以,文言文也可以,你就是做首诗出来,我都不吐。”
“陈曦,” 谢小禾不理她的挤兑,“我真对这个很不知道如何下手,虽然也查不少,可是没有懂得些的人大概说说,我怕到时候去采访那些专家什么的,太过白痴。”
“你干嘛这么认真啊?” 陈曦有点儿急了,“报纸上的扯淡不靠谱假大空的访谈多了去了,我不信你没个样板文可参考。你至于对党和人民的事业这么呕心沥血吗? 还是那么渴望出人投地?”
谢小禾放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都有。也都不是。”
“什么?”
“我们头一贯对我算满意,透露这个题目是今年重头,如果做得好,大约下月中评定的新人奖就是我的了。你也知道我们社,子弟太多了。人事关系复杂。业绩呢,是一定得出,但是这个奖真评给我的话,头儿要顶不少压力,其实难为。所以,新人奖我是打定主意不要的,但却一定得把这个重要选题做好。到时候成绩出来了,奖让了,从最上头,免了老总为难,是给我们部门加了正分,头儿多了点余地。头儿日子好过,我日子就更好过。”
“你可以啊!” 陈曦不能致信地瞪了谢小禾半天,“这心思动的。我还老觉得你比萌萌都天真呢。”
“好歹比你们大几岁,再说谁不知道我们社是混杂政治是非和人事是非的集中地?” 谢小禾笑,“其实呢,复杂归复杂,要说简单也可以简单。踏实努力把实在事做好,凡利益,尤其是荣誉时候小退一步…这绝对不止是什么发扬风格,是舒服踏实活下去的最切实保障。再说,投入做一件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儿,其实满快乐。”
陈曦眨巴着眼睛瞧着她,半晌才道,“说半天,你就是非得让我也跟你一起有意义。”
“其实,这些也全是其次。” 谢小禾忽然脸红了一下,停了停说道,“我们不成文的‘安慰奖’ 是把搞平衡之后牺牲掉的倒霉鬼,以‘出差’ 为名,自己找个舒服漂亮的风景区采访,情同公费旅行。我嘛,” 她垂下眼皮,又墨迹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想趁机拿这足足2周半的假,跟秦牧一起去D市。”
陈曦呆了好一阵,然后放声大笑,锤着床说,“服了你了。又是为国为民又是生存之道的,你就直说为了多会情郎,我这种低级趣味的人比较容易感动。喂,作为医务工作者,我要提醒你,情到浓时,别忘了安全措施哈。”
“哎呀,你胡扯什么啊?” 谢小禾窘得脸通红,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