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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站得周身酸疼,想着睡不了两个小时便就要再继续战斗了,陈曦苦了下脸。但是,心中竟然踏实舒畅。比不得许多找机会找借口溜走回去复习英语或者睡觉或者看小说的时候…从前总是得意自己的小手段,而今,那些个时候,越来越觉得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其实,反正以后不会做临床的,这也是浪费,何必要这样。陈曦跟自己说。
但是,这个从前自己拿来理所当然地做所有溜号混事的理由的事实,如今再想起来,让她越来越难受。她不会对自己15岁时候的承诺有任何的犹豫和质疑,但是,在这个拂晓时分,被挖苦讽刺教育打击了的,又工作了近乎整夜的陈曦,心中是这样地希望,自己跟任何其他同学一样,百分之百地做一个认真的实习生,心无旁骛,不需要任何犹豫地,为了今后做个好大夫而做每一件事情。
第五章 那个变态 第六节
第六节
周一上午9点15,刘志光快步走进装备全套闭路电视摄像头的多媒体示范手术室,走到手术床边。那个辗转了几百公里,已经进出了两次手术室的儿科小病人小曼,一动不动地躺着,干瘦枯黄的脸上,那双眼睛,显得特别大。
“马上要手术了,小曼,我来给你加油。”刘志光在床前略微弯腰,冲小曼做出来个加油的手势。
“刘哥哥。”小曼伸手去拉他的手,“你接着给我讲昨天那个故事好不好?”
“我讲故事不好听。”刘志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等你好了,嘿,让小叶姐姐给你讲故事啊,她昨天不是答应你,你好了之后,送你一全套的法国童话,每天过去给你念。”
“我这回能好么?”小曼直直地盯着刘志光的眼睛,“我好害怕。之前两次,爸爸妈妈都跟我说,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可是都没有,我就不停地看医生,打针吃药,肚子还在长大。这回能好么?能就不看病了,不开刀了,回去上学根同学一起考试,一起玩儿了么?”
“能,一准成。”刘志光握住她的手。
“我听见我爸爸妈妈说话,我听见他们说,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要是还治不好,就没人会再给我治病了对不对?我会……死的,对吗?”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浑身都微微发抖。
“不会死。”刘志光握紧她手,“是最后一次,因为这次一定治好你。昨天,还有前天,哥哥不是,不是特地去给你讲,哥哥也这样过,也以为完了,站不起来了,谁都那么觉得,可是你看,”刘志光居然使劲蹦了蹦,然后又左右踢了踢腿。这样子如果被陈曦看见,一定在心里恶狠狠地骂句“傻帽”;小曼笑了,露出左边那颗长得有点儿歪的小虎牙。
“哥哥告诉你,一个,一个哥哥的秘密。”刘志光俯身下来。
“什么?哥哥你快说。”小曼眨巴着眼睛,毕竟还是小孩子,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害怕,脸上全是好奇。
“从前给我做手术的魏大夫,他非常棒,我爹说他是菩萨化身,才那么心慈,又那么棒。他不在了,我以为再也不会有人像魏大夫一样好,我那么地努力,却再也没机会做他的学生。但是,其实有的。周老师他好像看着跟魏大夫一点儿不一样,但是,我发现其实他们是一样的,没错,一样。也许,还有其他的大夫,也一样。小曼,魏大夫让哥哥站起来,周大夫一样会让你完全康复,上学。”
“周大夫?”
“嗯,一会儿他会给你手术。他在,你会没事的。”
“哥哥,你在这儿陪我好么?”
“哥哥不能在这里,给你做手术的医生才在这里。哥哥会,会碍他们的事儿。”
“可是我,我还是有些害怕。”小曼小嘴儿一撇,眼圈儿又红了,“我不认识他们。我想哥哥在这儿,想林阿姨,还有小李姐姐,小叶姐姐。”
“我们都会陪着你。”刘志光握着她的小手,指着屋角处的摄像头说道,“小曼,你看,它照着你,我们所有人,阿姨,哥哥姐姐,都能看着你,一直不会离开;都在那里,给你加油。你一会儿睡着了,做一个梦,睁眼,就看见爸爸妈妈了。”
“真的?”
“保证。”
“拉钩。”
“一百年不许变。”
麻醉医生和手术室护士进来,准备开始给小曼麻醉,刘志光向后退开,再次给小曼做了个必胜的手势,麻醉师最后检查了一次基本生命体征之后,准备上药,小曼突然抬起手,努力地冲已经退到门口的刘志光扬了扬,“这次是最后一次,”她轻轻地念叨,重复着方才刘志光跟她讲的话,“因为就治好了”。麻醉药逐渐生效,小曼闭上眼睛,失去知觉的时候,嘴角挂着个浅浅的笑容。
10点整,泌尿外科主任王科和另外一位副主任医师,一位主治医师,普外科两个副主任周明和另外两个主治医师,刷完手准时走进手术室。
“可以了。”王科环视了下周围。
大夫们纷纷抬起双臂,护士陆续给他们系好无菌手术炮的背后带子。
“我们科的瘤子,难点重头可是你们。”王科冲周明笑了笑,“开始?”
周明点头。
手术灯的光刷地打亮,王科朝器械护士伸出手,“好,我们开始。”
这台手术,所有实习生在示教室的大屏幕前,观摩现场录像。
这样高难度手术的直播观摩,对于才进科不久的实习生而言,真正看明白,尚需要之后老师的段落讲解,此时看懂得甚是有限;陈曦看得头晕,中途几次差点睡着,午饭送到的时候,倒是立刻醒了,第一个冲上去开吃;她也不大相信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的叶春萌和刘志光真的瞧出了门道。
陈曦觉得刘志光绝对什么也看不懂只是认为自己一定要看,而叶春萌纯粹是因为为那个小姑娘紧张自从那天会诊讲解之后,小姑娘勾起了她无限的柔情,一有空儿就跑去,自告奋勇做义工,陪小姑娘画画,给她讲故事。
在手术之前,叶春萌已经去讲了6天的故事,并且答应她说,等从手术室出来,会送给她一套最全的法国童话。
叶春萌在手术前一天的晚上,真的骑车一个多小时去东单,买了一套精装版的法国童话,价钱不菲…她曾经念叨过好久,也没舍得花这么多钱自己买那套喜欢得不得了的沈从文全集。
这台手术不要求一定从头观看到尾,只要求必须听第二天的总结,陈曦知道叶春萌惦记着这小姑娘,一定会要看到最后的结果,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讲义气也在这里陪…无论如何,她带来了GRE的单词来背。
在她背单词背得已经犯困,偶尔瞟几眼大屏幕就更加困的时候,听见刘志光和叶春萌的惊呼,她机灵一下清醒过来,见自己的同学们一多半已经站了起来,然后听见王东也带着点紧张地说,“大量出血,之前……老师们也都说过,很难避免突发的大出血……”
上帝保佑。
陈曦听见身边叶春萌低声说,并且,她说着又坐了下去,低下头闭上眼睛,真的是在祷告。
陈曦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屏幕上,血模糊了原本就纠结在一起的巨大肿瘤和本身脏器,让人晕旋。
陈曦不自觉地啃自己的手背,心跳有些加快。她一时顾不上帮忙祷告,脑子更加转不过来去找寻模糊血泊中的出血点和血管。
然而那片模糊却很快消失了,血液很快被清理干净,脏器和肿瘤的轮廓的纠结再度清晰地显出来。
“同时俩个出血点!” 一直立定心思作外科的王东,比别人下了更多的功夫,如今果然比其他同学先看出了些端倪来。
两把止血钳分别夹住了两条血管,而这俩把止血钳,居然是一只手操作的。陈曦愣了好一阵,想起来周明经常套在手指上耍的止血钳。
手术继续进行了下去,不久再次出血,这一次的止血之后,手术有了暂时的停顿。
大屏幕里是王科的声音,
“小周,我们这边,基本没有太大问题,可是肝门这里?”
“比片子里看的粘连范围更广,还有几个没想到的血管瘤,畸形也比预料的严重。不过,我也想到过,毕竟开了两次,再关上,每一次都会加重粘连。”
王科叹了口气。
有一阵子的沉默。叶春萌抓住了陈曦的手,低声说,“这小姑娘哭着问我,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手术室里片刻的沉默,大屏幕前随着沉默。
“继续。”
周明的声音。
“你有把握一定能处理出血?以及引致的一系列心脑血管问题?”
“没有。做着看。”
“手术中死亡怎么办?”
“到现在这时候,没有区别了。尤其做到这个程度了,如果关,是彻底判死刑。继续作,有希望。”
再又是沉默。更久长一些。
“我们继续。小陈,”周明冲手术室护士道,“打电话给心血管科常大夫,我昨天跟他讲好,今天随时准备支援。”
屏幕上,一把手术刀又动了起来。
周明没再说话。操作没再停止,陈曦发愣地靠着窗,没再打开手里的那本GRE单词。
窗外由艳阳当空到夕阳如血,直到暮色换了黄昏,以至深夜。称曦这辈子头一次忘记了吃晚饭,而没有号哭喊饿。
历经了11次大大小小的意外,被意外碰破的畸形走向的血管,被肿瘤挤压移位变形的器官组织,甚至骤然停止的心跳。除了王科与周明一直没有离开之外,麻醉科主任,心血管科主任也不只一次进出。
学生们一直紧张地盯着屏幕,没有人注意到何时站在了示教室的最后的一个角落,甚至,违反了无烟规定地点了支烟,却没怎么吸,由烟雾袅袅上升。
在听见那一句
“关腹。”
的时候,林念初转身走了出去,王东他们拍掌欢呼,叶春萌蒙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淌下来。陈曦忽然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想起韦天舒的夸赞,“是有点周明的路子了。”
她忽然觉得歉疚,为了这双 ‘有点周明的路子’ 的手,为了曾经的那些指责呵斥和敲在自己手背上的血管钳,为了那些层出不穷突然而来的问题。
当天陈曦给谢南翔的信里写,
“我明白,原来会畏惧谁,会为了他的责难而内疚而非愤慨,是因为很切实的尊敬和歉意。”
第六章 不如意事常八九 1,2
第一节
圣诞前夜,天色很暗,天空中凑趣地飘着雪花。
尚属打饭时间,校园各处的喇叭里在放“打饭音乐”,现在是那首绿袖,广播员还学着零点夜话的配乐爱情故事,配着那歌曲,模仿着‘小白’ 的语调讲述一个有点儿忧伤的爱情故事。
叶春萌低头快步地走,没有去仔细听那故事说的是怎么回事儿。广播站征不上稿的时候到处发动关系拉人码字,她就却不过地胡乱凑过几篇,其中那些阴差阳错的情节还是宿舍的共同贡献。她当时一边儿写一边儿念,念到女主人公站在朦朦细雨的车站前安静等待的时候,陈曦建议还是让女主打把伞。她说冻病了不影响哀伤的效果,可是裙子打湿了会比较暴露,太诱惑了,回头男主没等来,招来一群流氓哄抢美女打了起来,那接下来可就是急诊室的故事了,不太符合配乐爱情故事的主题。
当时陈曦挥舞着饭勺胡扯,李棋接着陈曦的路子往下编,她跟张欢语乐得停不下来。那时候多快乐,无忧无虑地笑闹,李棋永远直爽的不管不顾,张欢语永远懒洋洋地抱怨着累和陈曦永远的刻薄。
叶春萌想着,心里一酸,眼泪淌了下来,融了扑在脸上的雪花儿,冰凉凉的。
就几分钟前,她跟李棋和陈曦吵了一架跟李棋话不对付是常事儿,可陈曦站在她对立面,这还真是几年来的头一遭。她是摔了宿舍的门出来的,跑出来时候气急败坏,浑身哆嗦,差点在门口摔了一跤,手在墙上撑了一下,擦破了点儿皮,疼是不很疼,却是让她的伤心委屈,愈发如江河决堤般泛滥了。
吵架的原因,是程学文。更准确的说法是李棋带回来的一则涉及程学文的小道消息。
“你们谁知道那事儿真的假的?”李棋一进门就抖着头发上粘的雪花说道,“说我们林老师跟周大夫夫妻关系之所以关系这么恶劣,是因为程大夫第三者插足?刚才下班,我看见林老师跟程大夫一起出去的,今儿可圣诞夜。”
“没凭没据的,别瞎说啊。”叶春萌立刻把勺子放下,拧起眉头冲着李棋说道,“中国人讲什么圣诞夜啊,再说程老师今天小夜班。”
“至于吗?我不就随便问问?”李棋撇撇嘴,把大衣脱下来挂上,抓过饭盒准备去打饭。迎头被叶春萌这么噎了一句,心里有点儿不痛快。
“这种事儿你能随便乱说么?”叶春萌有点儿发急,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干嘛这么急赤白脸的?” 李棋耸耸肩膀,“再说,又不是我在说,儿科说的人多了,那天连护士长都在问主任,这仨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程大夫也30多了,是不是等着林大夫离婚一直没谈别的对象啊。”
“我真不明白,难道儿科不忙吗?有这么多时间嚼舌头根子。”叶春萌全没了把剩下的晚饭吃完的胃口,发泄般的把饭盆盖子咣当扣上, 霍地站起来准备出去刷饭盆。
“我们嚼舌头根子!我们都低级趣味碎嘴无聊,”李棋这下也火了, “你们是工作繁忙鞠躬尽瘁的白衣天使。不过,无风不起浪,那怎么全医院这么多人,我们不嚼别人的舌头根子,就嚼他程学文呢?再说他那么繁忙,今天还小夜班,还要跟林老师一起共进晚餐?”
“你干嘛……干嘛这么挤兑人……”叶春萌脸涨得通红,嘴巴本来就不如李棋利索,这几天心情又原本很差…她说的这事儿正正就是让她心情很差的原因中很重要的一条,这时被她抢白一通,又急又气又尴尬,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圈儿便就红了。
“萌萌萌萌,别生气啊。”陈曦咽下最后一口汤,抬头对叶春萌道,“你也知道,我跟李棋这种俗人,一贯热爱八卦这种低级趣味的事儿,忍不住啊。咱以前也没少八卦别人,不过背后说说,又不会八掉一块儿肉去。再者说了,若真八掉块肉去,对程胖子倒是好事,辅助减肥,是吧?”
陈曦说罢自己先咧开嘴露出一排白牙乐,原本以为这么胡乱搅合搅合,就如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这俩时常小小冲突一下的两位就此偃旗息鼓,没想到李棋是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说道,“外科大夫能长成这么富态也是难得……”话没说完,就听见叶春萌爆发地一声喊,“你们有完没完?!人家到底招你们惹你们了,留点儿口德不行吗?”声音凌厉得吓了陈曦一哆嗦,惊诧地望着极少高声说话的叶春萌…她的眼泪已经淌了下来,满脸的悲愤和委屈,简直犹胜自己被周明当众讽刺的那一刻。
“萌萌,” 陈曦咽了口唾沫,对叶春萌赔笑道,“我知道你对你们程老师很尊重热爱,没有顾及你的感情是我们不对,可是,我们也不过说几句闲话逗逗闷子,再说了,你看你辱骂我们周老师时候我还给你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再再说了,不管真假,你们程老师能撬我们周老师的老婆,虽然从道义上来说是不大地道,可是从魅力上来说那也是很让人艳羡嘛。我总是跟你说,萌萌,人生啊,不要活得太过较真儿……”陈曦正准备胡扯八道,再砸上一堆似是而非的人生真理把叶春萌绕晕,却被叶春萌板着脸打断,
“陈曦,我受不了你这种什么都能拿来开玩笑的态度。你尊重一下别人好不好?”
陈曦瞠目结舌,眨巴着眼睛,一时竟没接上话来;李棋是个炮筒子脾气,向来直来直去,又一直多少地觉得叶春萌有些拿捏身段儿的矜持和假正经,这会儿忍不住哼了一声,“行了行了,别这么上纲上线成不成。还真是,这程胖子的魅力不凡,不但能撬别人的大美女老婆,还能让小美女倾心回护,哦对,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