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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你正责无旁贷地看着书,一边咔嚓咔嚓毫无忌讳地咬着苹果,在我看来你不论是吃苹果还是看书,两者都够专注的,也够吸引我的。
于是这么开始了。
“看来你就这一本书了,能告诉我是谁写的吗?”
“岑凯伦的《八月樱桃》”
“他呀,是不是写过《在水一方》《问斜阳》的,我看过,写得不错。”我一定在没话找话。
而你的眼神让我无地自容,“你看过书吗?”
“那要看谁的了。”
“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梅。艾可特的《小妇人》这些感兴趣吗?”
“十年前就看过了。”
你笑,嘲笑我呢。
“哈哈。”幸好我脸皮还厚,“今年冬天我在家看日本漫画,有人就劝我这么大了要看大人书,你猜我怎么说的,就是这句话,大人书,十年前就看过了。看书嘛,本就是为了消遣时间。”
“看书要是爆了消遣,最好别看。”
“那你现在是——?”
“消遣,”你利落地说道:“要吗看最好的,要吗看最差的,像这本。”
知道吗,到这儿我再不喜欢,风无边是白活了。
于是就这么认识了。
至今犹惊喜着这一场意外的邂逅,有着流星的灿烂,梦境里的幻想,纵会像流星般消失,梦醒后的迷惘,我不掺悔意。
初次看到你的身影,再一接触,知道已无法逃脱,三个月来虽不见你半点音信,仍愿我一点点的情狂,感动你片刻回眸间能有片刻的感动。
希望不要把我的信看成书,这当然不是一本很好的书,但我的信绝对真诚,心绝对真执。
这一天迷迷糊糊的,因为你。
三月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可仍然没有你的消息,月儿,可能想象有人正思念着你。
夜幕已下,山间寥暮,传来阵阵蛙嗓虫鸣,我坐在窗下,啤酒一点,孤独熬成了片段,想有寄动狂跃的心的遥远的你,能否给我一个借口,好让我有理由追求。
盼那片来自保定的月光,早早投入北流的河水。
愿
念我
无边
1992年9月14夜
第二章(一)——(六)
(一)
无边君:
你好。
现在好吧,看到信,是不是很意外,我们在上语文课,让我们写作文,给远方的亲朋好友写封信,我想了很长时间,一下子又想起了你,因为我认识的人中你是最远的。
你是不知道我写的有多快,还有作文等我写。
对了,我今年升级了,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以后会被分配到什么地方,也不清楚。
不说了,以后有时间再给你写信,别生气字写得不怎么好。太着急了,信写到这,下回再谈。
祝你
事事顺心
欧阳月
1992年9月14日
(二)
月儿:
快乐。
多么想你也能分享我的快乐,当我收到你的信时,我的心像跳了一场霹雳舞炸开了似的,手更抖得不成样子。
跑到庭院外狂叫狂跳,直想叫全世界都知道:月儿来信了!!!!
近几日一直挥不去的感冒明天注定会好,因为你的信来了。
中午时分,我在河边乘凉,隐约听到道班小陈喊我日有信,便跑了回去,而预感竟成现实,怎不叫我心喜如狂。道班也为我高兴,起哄要我请客,好说,别说啤酒,就是大餐我也答应。
是谁说过的挺有理:没有努力就没有成果。是不是由于我的努力才见到你的成果;还是天见可怜终于怜悯了情在独钟的我;还是月儿你有一些喜欢我,肯垂青于我。
信反来复去地看着,极巧的是你发信时间我也去了一封,正是相逢整三个月的日子,冥冥之中这不正是缘吗?
我珍惜这种缘分,好好珍惜并且好好把握。
00
已非圆月,也才升。虽见半边残缺,虽被一层云气遮掩,也挡不住明亮,在这停电的夜里,村里静得像一片空白,一件摆设,只有自然的所有声响贯穿我耳,聒噪又宁静地不绝。
皎洁的月光啊,如见伊人。
是那种静赏着如一艺术品的佳人,久违了在我犹为弱质的心跳倍感你平静祥和的光芒。
你是我心底腾升的灵魂,月儿,真愿能像望月一样地望着你,也愿来世作一颗星子守望你的窗,愿化成一只燕,在南归的途中为你停留,为你眷恋……
有机会代问候你的老师好,因为若没有他(她)的作文课题,我会依旧在期待中等待。
在火车上你淡淡数语说起你的学业,眼里流露着希望的成功,努力进取好吗,同时期冀能见到你的好消息。
叫我无边就挺好的,千万不要再安个“君”字了,风无边承受不起。
好
快乐
无边
1992年9月22日
(三)
月儿:
今天结束工作回道班的路上,小陈问我你现在怎样了?今年冬天有没有机会见面?你看同事们都知道我最关心牵挂的是你,而你却有十六天没来信了。
突然想你想得厉害,恐怕借酒是不起作用了。
大树干掏空做的烟囱冒出雾色轻烟,村里又弥漫出片片清淡又浓重的酱汤香味。我坐在村头小山上,新丰这小村落一览无遗,一瓶啤酒陪着我,而我陪着想念中的你,将你的信看了又看。
总感到好像很久没去信了,日子虽慢,可心情反复地变化,让人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已有多少个秋天了。
自高中毕业就来到养路段,也由当年的度日如年到现在的度年如日,人已习惯了一年七个月的养路工作。这期间欣赏着风花雪月的自然景色,等放假则就尽量去体会城市的光彩,年年穿梭于两种生活中有时觉得自己像个流浪汉。
道班有几个认为当时如果不来养路段,而在别的单位,早已创下不小的成绩。在我看,天下人才有的是,敬业的却更难得;鬼点子谁都会出,而一心一意扑在岗位上工作的是最重要的。
真对不起,喝了瓶啤酒竟唠叨起我工作的事情,其实好想让你了解我的生活和希望了解你的世界。
在家时学会了一首《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是嘶喊出的绝望,好好想想,我比王杰这个歌手强,至少手中有你的信在照亮我,怎么能说心中没有光和热呢。
念你
等你
无边
1992年10月7日
(四)
无边哥:
你好。
你要注意身体,天气说变就变,最容易感冒了,现在感冒还不愿好。
对不起,收到你的信也没有给你写回信,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无边哥,我的梦想是达不到的,想去实现它,不是很容易的事,再说梦想只是一个幻想而已,我也许也实现不了,我现在不想去实现它,只想努力学习。人生本来就是场战斗。真正的幸福不在目标最终是否达到,而在于为达到目标所做的奋斗之中,虽然我的目标不大,可要实现它,不能只靠我自己,你说对吗?
极希望见你一面的,书信往来中,我总能看到一个满不在乎又全然在意的“无边”,实际中的你究竟怎样呢?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等有机会再谈,我还得上课,我们的老师来了。
对了,小妹我写的不对,或说错的话,还请你原谅。
祝
万事如意
月
1992年10月11日
(五)
月儿:
好吗?
收到11日的信在芦果,我到信用社取工资,便去了趟邮局。你信刚到,谢谢。
江水滔滔,轻风习习,秋色无限,风景如画。
正艳。
在图们江边读信,对岸有个朝鲜国人在撒网捕鱼,中国新解放偶尔往来于另一国度的砂石路上,还有一列烧木头的火车也跑过去了。再远,是成熟的群山,一层层的黄色向天边淡抹,阳光光辉下,远方像有烟雾地弥漫着,如画风情。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在好天气好地方读你的信,心情实在也好。
00
不同的生活却有相同的感觉,那句不在于目标是否达到而在其过程,这个认识我相当赞同。
我在道班总是抓紧自己,工作之余多是看书写点东西,让日程排得挺紧的。
而写东西是最快乐的了,不管结果未来怎样,写出来就是成果,其过程是喜人鼓舞的,这点咱俩相同,不同的是我玩着业余中的本职,你,却用的是一段人生。
极想帮助你的学业,可惜我的当年是不堪回首的成绩,实在不敢跟你谈起学习,原谅我对此无能为力。
00
这段日子一直停电,烛光下给你写信,心情也跟着晃晃悠悠恍恍惚惚。月儿,你是我最牵挂的心痛,祝你生活学习的好,如我现在。
收到这封信就不要再往道班邮信了,这个月我们将放假,是长达五个月的闲季,往家里去信如何?挺佩服你的,这回又给我安了个“哥”,其实我才比你大二岁,风无边想场为你的朋友。
愿这来自山上的微弱而又温暖的声音,随同窗外风声水声早日传递给方入秋的你。
不管怎样,请相信我的真。
无边
1992年10月18日
(六)
月儿:
即将放假了,将几日前改的《一场游戏一场梦》送给你,想着你的时候唱了出来。不送给你送给谁呢?
不要说什么相识
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在意
那朋友最初时总是陌生的
不要说什么熟习
我坚信瞬刻之间的倾心
这才是由心迸发的爱意
这不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虽然你影子已经离我远去
在我的心中仍不能忘记你
这不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深深的记取你的影迹
在一个人的时候独自回忆
哦,为什么在一起
却想到了将分离
虽然我已经爱上你
却怕你不在意
只愿你倾心的一笑
传递出喜欢我
今夜想你睡梦中
我还能追求你
临近假期,活也忙得厉害,不知你现在怎样,是否也在忙碌地学习着。
保重
身体
无边
1992年10月28日
第三章(一)——(九)
(一)
月儿:
我这回途挺顺利的。
飞快的现代化将不同的区域连成一线,才几个小时,就由碧空晴朗到阴沉欲雪,离你竟也是千里外了。
月儿,想不想我。
自保定到沈阳,知道想你有多少次吗?整四十次。其实没那么多,这回可没骗你,也就三十七次,不多吧最后三次是快到沈阳时为凑个整数,在一分钟内喃喃有词:欧阳月、月丫头和月儿。
记得你那黑柄小刀吧,用处可大了,火车上削个苹果什么的极方便,而且它又拉了我一刀。
月儿呀月儿,你太“厉害”了,离你已经这么远,还要打我一下,佩服,佩服,无边甘拜为臣。
月儿,总觉得有些东西你没有还给我。
那本精致的日记是你送给我的,我将用它来记录我们的信,让这封封信,全载入我的史册,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风月无边》好不好,月儿,不过它不在你要还的东西之内。
月儿,我们在一起的这十四天,总是你话少,我话多,这可是你欠我的,以后你有事没事的可要把话都还给我。
好怀恋与你相聚的日子。
祝
好梦
无边于沈阳车站
1992年12月1日
(二)
无边:
你好。
你一直希望我能管你叫无边,今天开始我不叫你哥了,就叫无边,好吗。
实在报歉,第一次回信就这么不及时,真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你不会生我的气对吗?
真不可想象,你是怎么度过的,“想我四十次”,“这次可没骗我”。风无边,你是个大骗子,和我在一起的那几天,全是骗我的,对吗?不在撒谎,最少有三分之一的话是拿我寻开心的。
但愿在信中我们不再撒谎,你不要再骗我。有什么照直说,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们彼此都能谅解对方。
无边,我是欠你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是我永不能偿还的,我不会邮给你的,知道吗?原谅我,你说的不错,和你在一起时,总是我讲得太少,你讲的很多。可是,无边,你能够想象一个女孩却喋喋不休吗?再者,你让我说什么呢?面对一个热情执着的男孩,我无法开口,不好意思多言多语。
无边,你想我吗?我可好想你呢,你这个大坏蛋,也许我们根本就不该认识,认识你总有不尽的痛苦,风无边大坏蛋!骂你也不解恨,可惜哟,捞不着再打你几下了。
你也想象不出那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吧,本来29号在市场买了两张卡片,可是你走那天我像个傻瓜似的,脑神经全麻木了,什么都不会想,脑中一片空白,我忘记给你,现在反而找不到了。如果以后找到了再寄给你,行吗?给你的东西却让我弄丢了,生气吧,恨我骂我吧。
你说我厉害,你却近似于“残忍”,你总来打扰我,在梦中,自你走后,我夜夜梦见和你在一起,直到收到你的信,你才从我梦里消失。
信是今晚写好,我知道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为了不让你心急,我寄快件,如果迟了,你也不会生我的气,是吧。
月儿
1992年12月18日
(三)
无边:
生日快乐!
匆匆的当然买的不好,你不准说谎,也不准说你买的东西我都喜欢。
无边
1992年12月18日
(四)
月儿:
同乐。
我才自山上防滑下来,正见到一封富满情意的信和一张精彩美丽的生日贺卡,谁说你买的东西我不喜欢,无边甚是快乐,尤感幸福,因为所交的几个朋友中只有你才记得我的生日。说他们不记得,实际是都不知道,我从未说出过真正的日子,除了你,明天就是了,谢谢你,月儿。
在你那儿一直没有见着豪雪。
前几日这里还雪了一场,厚厚的。
月儿,你可能想出一座小山顶,一个石碑旁,我斜靠着它,背景是苍苍的大山大岭,下面是茫茫未化的大地,天空上面有只乌鸦哇哇而飞绕,这不是生命中的领悟、恒念、可留的意境吗?因为去了你那里,所以我要在山中住上半个月才能把工作任务补回。所以我的信也去得晚了,请你原谅我这一次。
那日我到你学校已是黄昏时分,才在操场转了半圈,就一眼看到树下的你,你仿佛将自己的身影嵌入那一片树的风景里,虽然在火车上练了几百遍的语言和举止,可一见到你,连呼吸都淆乱不堪了,而听到笑声,才发觉你的周围还有几个女同学。
你笑我傻,面容却流露出感动的神色,月儿,你知道吗?那些感动是因为有你。
如今你不在身边的我依旧寂寞。
月儿,好懊悔的是没有你的单身像片,那样至少想你的时候能看着你的身影。你的影集里有没有一张容我端详的美丽?
还有一件事,我居然忘了你的生日,你说这可怎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