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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头没尾的话,鲍金东居然也听懂了,就说:“挣钱你高兴,你就拧我啊?你还真心疼我。”
陆竞波远远走过来,看着他两人亲昵的样子,便会心地一笑。
“二姐夫,辛苦啦!耽误你上这些天的班。”姚三三笑着说。
“我那个班,这时节也没多少事情忙。”陆竞波说,“现在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我正在考虑往后的去向呢。”
农技站!姚三三心里顿了顿。她想起前世的一些记忆,大约在九十年代末期到两千年初,很多乡镇隶属的单位都被撤销,或者名存实亡,单位职工都自谋出路了,像食品站、供销社、农机站、经管站什么的,其中也包括这农技站。农技站在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中期,可以说是非常好的单位,不过这往后,大概就会渐渐名存实无,到后来只剩一个单位名称了……
姚三三想到这儿,便警觉起来。
“二姐夫,你也经常看新闻啥的,我分析吧,像农技站这样的单位,很可能几年之内会砸掉铁饭碗,公家撒手不管,这个单位发展不下去的。”
“不会吧?”鲍金东惊讶。
“真有可能。”陆竞波深思,“三三说的很有道理。现在体制改革,并且财政负担越来越重,乡镇财政根本养不起这么多隶属单位,闲人一大堆,我也觉着早晚要垮。”
“垮就垮。”鲍金东不在意地说,“垮了正好,家里最缺人手,你来跟我一起,把咱这事业做起来。”
“我做生意不行,书生意气。”陆竞波笑着自嘲,“外头的生意有你俩,你二姐一个人,就足以把育苗场做起来了,我信她。所以我就算来家,还不是闲人一个。”
他来家,当然不是闲人一个,这一点姚三三是绝对相信的。但是,可能关系到陆竞波的自尊心问题,他一个大男人,念了那些年的书,结果投身到丈母娘家的事业里了,即便他自己能克服,大约也会被人议论……
再说,他还可以有旁的出路。
“二姐夫,你要是看准了,就想法子调离这个单位吧,旁的单位,工商,税务,还有你上级单位农业局,都是好选择。哪怕多费些周折,多花些心力,我看也值得。你工作事业好了,一家人也跟着光荣,咱们都支持你。”
调动,陆竞波倒是真有这个打算,他自己估计要颇费一番工夫,本来只是他自己的判断,然而姚三三的话,让他更确信自己的想法。
“嗯,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试试。”陆竞波开着玩笑,“反正跟我那些同事比,我有家里扛着,没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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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金东回鲍家转悠了一圈,便找了金来、金成,跟他俩说了想让他俩去省城的门市帮忙的事情。
“不能叫你们白挨累,我给你们按月开工资,行不?”
“二哥,你孬我呢!我给你帮忙干点活,谈什么工资!”鲍金来笑嘻嘻地说,“我正好出去溜达溜达,见见世面,不然整天呆家里,总跟媳妇吵嘴。不在一块吧,想在一块儿;在一块儿,有事没事总要吵几句。”
鲍金成是鲍金东自家最小的弟弟,只说了一句话:“二哥,我全听你的。”
鲍金成刚在鲍金东安排下学了驾照,除了学车的时候,他自己就没有车开,如今见二哥新买的大汽车,正眼馋手痒呢。
“二哥,你钥匙给我,我开着熟熟手。”金成说着又赶忙保证:“我就在附近绕绕,我不乱跑。”
鲍金东把钥匙丢给他,金成欢快地跑去开车玩去了,好不威风的感觉。鲍金来没跟着去,还在继续刚才“吵架”的话题。
“二哥,你跟三三,你俩吵不吵嘴?”
“吵嘴?为啥要吵嘴。你就是贱性子。”鲍金东想说,亲嘴还亲不过来呢,干嘛非要吵嘴?
“燕子总跟我吵嘴,吵了好,好了又吵,因为豆浆吃甜的还是咸的,炒番瓜放不放胡椒,也能吵起来。这小女人越来越难哄了。”鲍金来心里慨叹着,当初温柔可爱的燕子,嫁给他之后怎么越来越刁钻了呢?不好对付了。鲍金来很是八卦地问:“二哥,你俩咋就不吵架呢?”
“三三才没你们那么无聊。我说的对,她就全听我的,她说的对,我就全听她的,有什么好吵的!”
“那,要是你们都觉着自己对呢?”
“都觉着自己对,那肯定是咱俩看法一致,更不用吵了。”鲍金东给了鲍金来一个“你白痴”的眼神。
鲍金东给金来、金成安排的工作,眼下就是运送泥鳅,金成开车,金来跟着押车,鲍金来眼下还不会开车,正准备学,没法跟金成换手,不过反正到上海、到省城两处,路途最多也就七八个小时,中间吃饭休息,金成一个人能对付。
至于他自己,眼下的打算就是拐着小媳妇儿,去坐镇批发门市。家里收购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就让那个闲闲的陆竞波继续留在家吧,一边陪怀孕的媳妇,一边陪着泥鳅们。
多好的打算。
才这么打算,结果晚上吃饭的时候,姚连发支支吾吾了半天,两眼觑着姚三三,问鲍金东:
“金东,你二叔听说咱家在省城开店了,前天来问我,能不能叫二文去给咱做个帮手?”
买了大汽车,鲍金东跟三三回来了,张洪菊便张罗了一顿“家宴”,鲍金东晚饭便留在姚家吃了。听了姚连发这话,鲍金东呛了一下,便赶紧端起水来喝。
早知道,就该拐上三三,回鲍家去吃,鲍金东心里懊悔。姚二文是姚家的侄子,有些话,他鲍金东即便是招赘上门,也不好直说的。
他这么一呛,顿住,姚三三一抬头,恰好收到二姐的眼色,姚三三偷偷一笑,果然,二姐开口了。
“爸,亏你说得出口。那个二文,连大文结婚喜事收的礼钱都能偷,那可是他自家的钱,你让他去咱家店里帮忙,你这是打算让咱怎么着啊?咱干脆开个小偷公司算了。”
姚三三觉着,二姐真是越来越有性格了,二姐夫宠着她,她自己也自信充实,说起话来便越来越直截了当,根本就没给姚连发留一点情面。
要说二叔三叔那边,大文结了婚之后,小夫妻分家另过了,虽说媳妇厉害了点,但恰好有个厉害媳妇管着,日子倒也将就。可是二文、柱子两个,越来越不像话,差不多都成了村里的公害了。连带着,三文也跟着学坏。
并且这姚老奶吧,还最听不得旁人说她孙子不好,年纪大了,脾气不降反跟着长,一旦谁说她孙子又做了啥错事了,姚老奶便像是疮疤上腌了一把盐似的,动不动就冲着人家撂脸色。这样下去,姚家的孙子们就如同那糠心的萝卜,烂在地里,也没人想管了。
姚三三又不得不佩服,二叔三叔那边,各种念头各种盘算,根本就是野火烧不尽,顽强得很啊!
姚连发叫姚小改一呲吧,脸上有些挂不住,可又没法子反驳,再说,他如今也不敢冲着姚小改发火,二闺女现在不一样,怀着孩子呢!
“那什么,不叫他靠上钱的事儿,叫他干点杂活,还行的吧?他一个十八。九的大小伙子,总呆在家里闲转,不好看,要找媳妇也不好跟人家说道。再说,你三叔家红霞,在咱家不是干得怪好的吗?咱要了红霞,不要二文,你二叔二婶该觉着咱偏心了。”
这是什么道理?姚三三放下筷子,笑笑说:“爸,红霞来咱家干活,人家红霞勤快肯干,不偷懒,她要是也偷懒、偷东西,我早把她撵走了。再说,这跟二文没关系,咱店里不缺人,我打算叫金成跟金来帮忙,金成他会开车,金来呢,鬼精鬼灵主意多,也能稳住事儿,他跟着押车,我放心。至于二文,你自己看看,他能做哪一样?”
姚连发一想,这些事,没一样二文能做的。想到侄子们不争气,姚连发便叹口气。
“我呀,也知道这些,二文上回的事情,可没把我气死!我就是看着你二叔,三个儿子,负担重不说,没一个长进的,也怪可怜的。”
“她二叔好歹还知道自家孩子不长进,知道发愁!可你再看看你老三,惯出柱子那个二狼八蛋的玩意儿,他还不自觉,还怪自信的,倒像是觉着自家儿子能成个什么大人物呢,真是不知道孬好。”
“爸,妈,咱能不说这话题吗?”姚小改拿筷子敲敲碗,“你俩净说这些事,影响消化,我吃不下饭。”
“不说了,吃饭,吃饭。”姚连发赶忙夹了一大块鱼肚子肉给姚小改。他这二闺女,在家里说话是直白了点,可平常也孝顺啊,对爸妈都很关心的,女婿对他老两口更是没话说。
姚连发自己也知道,犯不着为了侄子的事儿,影响闺女吃饭,闺女怀着孩子呢,吃饭多重要啊!
想想不对,姚连发就又赶紧给三闺女、小闺女每人碗里也夹了块肉,姚三三跟小四一对眼,偷笑做鬼脸儿。
于是饭桌上便换了话题,一家人又聊起了大姐的宝宝送米子办酒的事情,三个妹妹便叽叽喳喳盘算着,要给大姐怎么办好这件喜事。吃了饭,看看电视,一家人嗑着瓜子说说笑笑,时间便也很快过去了。
“金东,你今晚在哪儿睡呢?”张洪菊关切地问。
“育苗场。清静。”鲍金东随口说,“我被褥今天都晾晒完了。”
“盖厚点,天冷了。”
“嗯,知道了妈。”
“咱新盖那屋子,已经粉刷好了,能住了。”姚连发说,“育苗场平常有鲍家你爸看着,你干脆搬到新屋子去住吧,有个人看着也好。六间大屋,两间一居室,分了里外间的,宽敞着呢!”
“嗯,也行,等等再搬吧。”鲍金东答应着,“我先在育苗场住着,过不了两天又得回省城了。”
鲍金东站起身要走,随手拎了个大暖壶,说育苗场没烧热水,刚想走,又转脸跟张洪菊说:“妈,你给我拿床被子吧,我那边就一床,薄。”
张洪菊一听,赶忙去抱了一床干净软和的新被子出来,一看鲍金东手里拎着暖壶,也不伸手来接,二话没说就叫姚三三:
“三三,去,把被子给金东送去。”
“他……自己不能拿?”
“他拎着暖壶呢,他有几只手?看你这丫头懒得。”张洪菊偏心地呲吧闺女。
鲍金东站一旁居然没说话,姚三三苦命地接过被子,跟在鲍金东后头送出去。
出大门没走多远,鲍金东手一伸,便把姚三三抱着的被子抓过来,左手拎着暖壶,右边胳膊夹着被子,悠然晃荡着往前走。
“你能拿了。”姚三三停住脚,嘟囔着说,“那我回去了。”
鲍金东一转身,要笑不笑地说了一句:
“你敢!”
☆、第90章 开门红
“你自己能拿了。那我回去了。
“你敢!”
鲍金东不急不慢地转身,站住,要笑不笑地对着她。
这家伙,给个鼻子还上脸了?听着鲍金东那理直气壮的口气,姚三三嘴巴就撅起来了。
“臭鲍金东,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行不行?你也不想想,这是在家里……”
开始凶巴巴的语气,到后边简直就变成撒娇哀求了。
“家里又怎么样!咱们订婚了的。”
鲍金东深深觉着,今天晚上很关键,今晚要是不能成功拐到人,往后在家里,俩人照样还得老老实实,还得分开住。
他可不想回到一个人捂凉被窝的日子。
“你去问问,现在一订婚就住一块儿的,多得是。”
“那也不行。”姚三三说,身后两大家人呢,肯定会被偷偷说笑打趣的。“我不管你,我回去睡觉了。”
“你还真回去?”鲍金东笑笑说,“你要敢回去,我就敢去家把你拎出来。我就跟爸妈说啊,咱俩在省城就是住一起儿的,你说,他们会不会赶紧撵你去我那儿?”
“你……厚脸皮。”姚三三跺跺脚,又羞又恼,“咱两家人都多,我才不想背地里让他们说笑。”
“关旁人什么事!金远对象每次来了就不想走。注定是两口子,有什么抹不开的。”鲍金东说着挨近她,低下头轻声诱哄:“走吧,你看偌大的育苗场,就我一个人,怪可怜的。”
见她还在犹豫,站着没动,鲍金东便说:“要不,等会儿我再送你回来,行了吧?离睡觉的点还早呢,去跟我说说话也好。”
“听话,啊!”他拿胳膊碰碰她,便自顾自前边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她。
姚三三抬头看看月亮,低头,老老实实跟着他走了。
就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去家里说破逮人的事情,他估计干得出来。
俩人一路散着步来到育苗场,鲍金东居然真的君子了一把,整个育苗场溜达了一圈,看看四处都妥当,便进屋来腻着,摸着小手说话儿。
说什么?说正经事情呢,门市开业,他自然得去,等到姚小疼的宝宝送米子,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赶回。
“三三,你心里有没有底?我琢磨啊,咱生意才开始,没几个人知道咱,开头呢,免不了有点艰难,等熟悉了,有了固定的客户,就该顺多了。如今就是想法子,怎么联络拉拢客户。”
“嗯,这是一方面。还有啊,咱估计得买个小型的货车,或者摩托三轮,我看很多做批发生意的,都是送货上门的。”
“这我也想到了,我想先雇个送货工人,一方面他们自己都有大三轮,另一方面,他们路熟悉,金成、金来不运货时,就叫他俩跟着去,也好熟悉道路。”
…………
两人讨论来讨论去,盘算得十分周详,重要的地方,鲍金东还拿笔写了下来,免得忘了。毕竟这门市虽然不大,却是他们迈出的重要一步,关系到他们能不能靠自己把销售这块做起来。
然而这一来二去,天就很晚了。鲍金东大大咧咧拿盆倒水,叫姚三三:“洗脚睡觉。”
姚三三没动作,静静地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控诉他:你果然当不了君子。
鲍金东没工夫搭理她那些小心思,自己试了试热冷,便脱鞋把脚放进去,见她坐那儿没动,便干脆直接动手脱掉她的鞋子,把她两只脚丫塞进盆里,嘴里还说:
“一起洗洗算了,省热水。”
第二天早上,姚三三早早溜进了家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姚连发估计一早去鱼塘转悠去了,二姐估计还在睡懒觉呢,她怀孕后一向睡不够。小四估计上学已经走了,她现在上初中,要早早去上早读课。至于老妈和二姐夫,没看见。
姚三三悄悄溜进自己屋里,换了件衣裳出来,便听见张洪菊叫她。
“三三,你骑车去街上买点羊肉,你二姐说想吃羊肉白菜的饺子。”
“哎,就去。”
姚三三答应一声,便赶紧推了摩托车出门。
“三三,你穿件大衣啊,走路冷得很。”张洪菊从堂屋探出头来,嘱咐了一句。
“知道了。”
姚三三匆匆穿了大衣,匆匆骑车出了门。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似乎没人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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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下午,鲍金成开车,鲍金来跟车,头一车三千斤泥鳅上路了,鲍金东跟陆竞波站在路口,远远的挥手送一程。
这一车泥鳅,将会在当天晚间到达省城,交到谢老板手中。
鲍金东跟陆竞波闲聊着,肩并肩往回走。陆竞波瞅了鲍金东一眼,带着某种含义笑笑问:“金东,你跟三三,打算啥时候办喜事啊?”
“家里这阵子忙,喜事也多,稍等等呗。”鲍金东也笑笑,坦然以对。
运送泥鳅的车一走,鲍金东回到家里,跟姚三三简单收拾了一下,第二天便也动身去省城了。
16号这天,“鲍二哥水产门市”就要开业了。头天晚上,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