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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再续缘10
……犹看见，眼前刀光剑影，杀意冲天。
他不怕，不在乎。孑然一身的一条命，漂泊如何，又有何不同。他冷眼看那重重包围与截杀，淡漠了生死……
刀影闪烁，他的怀中却蓦然出现一人，娇柔的身子，有着淡淡幽香。猛然间心中一紧，脑中唯一的念头，只有保护她——是啊，他怎么能够淡漠生死，他还要守着她，保护她，将来一日，寻一个僻静之所隐居，平淡安然的与她度过半生……
他抱进怀里的人，想要冲出重围，可是突然间眼前的刀光剑影如泡影般消失……还有她。他的怀中空空荡荡，他寻不到她，寻不到她……他找了很久，山林河川，高楼栉比，眼前的景象如走马灯般不断流转，他立在高楼之顶，俯视着迷宫一般的城市……
牙月伊人憔悴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远处似乎有着隐约的歌声，凄凉而沉重。
他得找到她，在这个川流不息的水泥都市，他知道她在这里……他是……为了寻她而生，为了守她而活。
『哎，先生……公子！大侠！穿青色衣服那个老男人！！』
『我只跟在你后面行吗？只跟到下山就好……』
『轩辕羿。那我叫你‘书生羿’！』
『呐，我叫唯羽，陆唯羽。』
轩辕羿……是谁？
爱过唯羽，被唯羽爱过，却殒落人间。怎么甘心放手……唯羽，你可知你的悲伤，你心里的痛，足以让人死不瞑目。
为了寻你而生，为了守你而活。
从那高高的大厦上，透过有色的玻璃望出去，心里始终有一个空洞，被城市高空的风穿过，呜呜的风声像有人在哭。
唯有你……唯有找到你……
“唯羽……”
“嗯？渴了？饿了？哪里痛？还是需要点什么服务，恩公？”
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笑得很谄媚的脸。身上无力，火辣的疼痛在全身流窜。可是看到眼前的人，便已经都顾不得了。他虚弱的笑笑，声音淡如薄雾的应道：“……以身相许好了。”
“啊？”唯羽没听明白，“你说啥？”
苍白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如同水中虚幻的莲花，恍若梦境，“我都伤得这么重了，你不负责吗？”
“负，负，负！”唯羽头点得如同捣蒜，好似深怕对方会反悔。
他轻轻伸手握住了唯羽的手，真实而温软……幸好，这不是梦。
“呐，恩公，喝点水？你睡了两天了，虽然孟荷一直拍胸脯保证你没事，可是你要再不醒，我准备跟他玩滴蜡呢，连蜡烛我都准备好了，可巧你就醒了。”耸耸肩，似乎还蛮遗憾的。“啊，这儿还有好吃的小点心，王爷送来，甜~得很呢，呆会儿吃哦。”
……特意强调“甜~得很”的小点心干吗？
轩辕萧林正有一点点不安，果然见唯羽一脸诱拐小朋友的吟吟笑容，端来一碗黑呼呼的粘稠物。才刚皱了皱眉，唯羽便急急的劝道：“这是孟荷特地配的，没那么苦的，真的！”
为什么无论书生，萧林还是轩辕萧林都这么讨厌吃药，记忆没了，口味却没变。
就算知道唯羽这话没半点可信度，轩辕萧林仍是乖乖张嘴，大有只要是唯羽喂的，就算毒药他也喝的架势。
唯羽看着他把药汤灌进去，又塞了两块甜得腻死人的点心在他嘴里，终于安心了些。
这样多好啊，这么乖。
“那我先出去看看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没，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唯羽收拾了空碗出了房门，门关上的瞬间，笑容便跨了下来。
“怎么了，这变脸跟变天似的。”红熵婀娜而来，笑容依然明艳似火，只是少了敌意。看了看她的脸，“怎么，我都已经不再阻碍你们，可是回来了两天，却没见你来要求我恢复萧林的记忆？”
“红熵，我真的恨过你……”唯羽仿佛已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在廊子的椅栏上坐下来，“现在更恨你，如果没有你，我可以继续作梦，继续自欺欺人，可以和萧林安宁的过日子……可是，那样我便不会遇见轩辕萧林……他是谁？他的记忆和过去都是假的，可他却真实的在我面前……要我再失去他，我做不到，可是要我抹煞掉萧林的人生，我也做不到。我该怎么做？”
“一个身体，两种人格，不过这种发展倒是让我意想不到。孰取孰舍，你便慢慢考虑好了。”
唯羽的眼神已经涣散走远，萧林出生在千年以后，完成学业踏入社会，打拼多年才得到自己的事业……他不是书生，也不是萧林，不是一个孑然一身的人……他的人生，怎么能够就这样被突然中断？
一边是宠她如宝的男朋友，一边是为了她差点命都丢掉的情人……
“我这算不算移情别恋啊……”
“移什么别什么？有你这么别来别去都别在同一个人身上的吗？”
“说的也是……我又没厌弃了萧林……那也就说是三心二意了？”
“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懒得理你。”红熵正要离去，又被唯羽叫住，“哎，红熵，阿月这两天在忙些什么？怎么我们回来以后，我一直都还没见过他……”
红熵眉毛挑了挑，表情微微冻结不给个好脸色，“忙？他倒不忙，闲着呢。你每日只是在屋里照顾着萧林，看不到他，自然是他没打算来见你。”红熵转身离去，唯羽更是一头雾水。
没打算见她？为什么？她跟阿月的关系一直都不坏啊，又没惹阿月生气，更没见过阿月生气，可是阿月却好像真的在避而不见……
奇怪……？
。
“阿月！你果然在这里。”
在叠翠庄粗粗找过一遍未果之后，唯羽推开了孟荷满是药味的小院。乍一看到那个清馨文秀，不食人间烟火的渎月正帮着孟荷晒那些黑乎乎的草根草叶的中药材，不协调得看着想笑。
渎月突然见到唯羽，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转瞬淡去，依然的云淡风轻安然微笑。
刚要迈步上前便听孟荷惊呼：“羽君——别踩！！地上晒着药！”
步子生生止住，无奈的看着脚下铺了一地的杂乱草梗，只好站在原地隔着那些药说：“孟荷！你到底有多少药晒？把我们阿月整日困在你这小院里，别看他好脾气就乱指使人哦！”
渎月浅笑着，如清晨薄雾明眸生烟，替孟荷答道：“不是孟公子要求，我只是闲来也是无事，自己来帮忙的。”
唯羽的神情有些暗下来，嗔道：“闲来无事也不来见我？你是在躲着我？”
渎月微促，不自然的笑笑，“怎么会呢，你多想了……”
唯羽看着他，竟有几分感到陌生——阿月何时开始于她这般疏远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只是在找借口，阿月对她，几时开始竟也打起了虚语？
渎月见着唯羽神色，终究不忍，身形一动施展轻功越过了地上的药材，来到她身边。
“唯羽……你的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萧林已经回到你身边，红熵也答应了随时可以恢复他的记忆，已经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所以……”
唯羽定定的望着他，“你要走？”
渎月略一点头，唯羽心里蓦地难过起来有些不舍，拉住他的手，“一定要走么？不能再留些时候么？”
“我……”渎月更不忍见着唯羽难过，正有些犹豫，忽见唯羽身后远远的，圣月正站在那里，投向他的目光中一抹告诫。他轻轻闭了眼，再睁开已恢复清浅笑容，“是，我出来这些时日，姻缘殿里还有好些事情等着我去做。”
唯羽黯然的点了点头，身后的圣月终于松了一口气，给渎月一个勉励的微笑。
如今，也唯有快刀斩乱麻，在渎月还没有完全搅进来之前，劝他尽早抽身。渎月如此清明通透而知分寸的人，自然该明白万不可再生事端了。
渎月的手被唯羽拉着，许久不肯放开，他也不抽出——他站在她面前，对她微笑，这便是两个人之间所可以达到，最近的距离了……
第三十七章 再续缘11
阿月竟然真的回去了……
连送也不肯让人送，说走就走了。他不知道，这一别，恐怕就再没有相见之日了吗，不久，她和萧林也许就会回现代去了。而千年之后的阿月，还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能不能醒过来……
唯羽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屋里轩辕萧林已经睡下了，她睡不着，一个人跑出来晒月亮。
还真的感觉舍不得阿月走……
出去走走好了，也许走累了就睡得着。夜里的云很多，月光有些蒙蒙憧憧的，简直就像午夜凶伶发生现场。唯羽突然打了个冷颤，没有来的一阵寒冷。
身后突然一声似惊似叹，幽幽如幻觉般的轻声叹息——她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一定是的，一定是的……自我安慰着，心有余悸的警戒扫视，四周依然是昏暗宁静的花园，毫无异常。
这时却有冰冷的唇，几乎要碰触到她的耳朵，吐气幽然……
“你竟然还活着？”
“啊啊——！！”唯羽捂着耳朵跳开，竟然看到安培清雅悠然自得的站在那里，月光下的他比起午夜凶伶倒更适合出演倩女幽魂。
“你你你，”唯羽用另一只手指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雅看着她，优雅的笑着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倾身上前，“你这么怕我么？我长得有那么可怕？”
唯羽匆匆向后躲了躲——你长的是不可怕，可是你比长得可怕的还可怕多了。是谁把她一次又一次丢进湖里差点没命啊，竟然还在这里一脸无辜。
“这这这里可不是宫本小太太郎的地盘，你你你再不赶快离开我要喊人了！”
“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来找人的……那个红熵姑娘，她住哪一边？”
——嗄？红熵？？
多年后被一条上天入地刀山油锅无处不跟随的尾巴粘到抓狂的红熵大概不会想到，她的这种不知是幸不知是不幸，别人求都求不到的霹雳无敌粘尾巴生活，却是由于那个被她一时心软放下芥蒂去救了回来的女人给卖了。
（羽：诬蔑！纯属诬蔑！他人都已经来了，找到红熵也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指了他条明路，顺便给点小忠告……）
。
一连几日，唯羽守在轩辕萧林床前，几乎已是寸步不离，只差吃喝拉撒没有全方位服务周到，谄媚得让人心惊胆颤。
轩辕萧林很想告诉她他的伤已经好多了，也该偶尔出门走走，只是一看到唯羽那张殷勤（而且绝对是有所图的殷勤）笑脸，就说不出口。日子如同走在高空钢丝上一般度过。
“萧萧啊……”唯羽一边吹着药，一边好似闲话家常。
轩辕萧林皱皱眉——这称呼哪儿来的？
“萧萧，你爱我么？”
轩辕萧林一口药汤险些没有呛死，只得打起十分精神十二分警戒注意着这个鬼丫头又要做什么。
“爱不爱嘛！”
嘴巴装作忙着喝药和咳嗽，没空回答，只点点头。
“有多爱？”
——呃……这个问题光点头好像很难回答……掂量着该如何回答，唯羽却很“大度”的放过了他，不急着等他的回答，抛出了下一个问题：“若要为我上刀山下油锅，你肯不肯呢？”
——这……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不肯哦……”唯羽一脸夸张到极致的伤心失望，唉声叹气。叹一声，喂他一勺药汁，轩辕萧林终于熬到一碗药喝尽，那丫头竟然又长长叹了口气，收拾起空碗走掉了。
顺便还卷走了他的“药后”甜点。
——这死丫头故意的！
“唯羽，”放弃心中忐忑，他淡淡叫住她，“你要跟我说什么？”
唯羽立刻笑成一朵花儿一样，又卷着甜点奔回来，“呐，萧萧，你那~么爱我会不会为了我放弃自己熟悉的生活成长环境，去一个完全陌生，完全不了解，想都想不到甚至可能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方？”（人家都没说，你就知道他“那~么”爱你了？？）
嘴里被塞了甜到发腻的点心，眼前是唯羽甜到发腻的笑容，轩辕萧林暗笑了笑，终于知道这个丫头想说什么了。这种事，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害他白忐忑了半天。
望着唯羽忽闪忽闪的眼睛，轻轻点头。
原以为唯羽这回该放下心来，谁知她反而稍稍敛了笑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收拾了碗碟出去了。
轩辕萧林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丫头一定又在胡思乱想，不知道给自己添出什么烦恼来了。
。
心不在焉的走向厨房，迎面的红色身影匆匆而来，两人结结实实撞在一起，便听到红熵的声音在耳边嚷着：“哎哎，想什么呢！走路也不看着路些！”
唯羽抬起头，总算注意到面前的红熵，木然的应道：“你自己还不是跟被鬼追一样不知道看路……”
红熵“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她眼神飘忽心不在焉的，这样还不忘顶嘴。左右看看，确定没有“鬼”追上来，才松了口气跟唯羽说话，“哎，又烦心什么呢？”
唯羽雾蒙蒙的一双眼眨巴眨巴，可怜兮兮的喊了一声：“红熵~~”扑在她身上跟见了亲人似的就开始眼泪鼻涕一把抹。红熵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僵硬的站在那里。她就纳了闷了，自个儿几时开始跟唯羽这么要好了么？？
听她抽抽搭搭的跟自己把心事说完，红熵挑了挑眉毛，琢磨着该怎么跟她说比较得不会让她太激动。
“你不会是想把轩辕萧林带到现代去？可是你该知道他们本就是同一个灵魂，不过是所在环境和时代不同，际遇不同，才会产生不同人格……你将他带到现代，他便处于萧林所熟悉的环境中，终究会渐渐改变，直到被萧林所替代。”
“我知道啊……我始终没有办法选择，不过是这样想一想自我安慰一下嘛……还以为听到他答应我会好过一点，谁知道越听越难过……”
抹把鼻涕。红熵挑着眉毛往旁边躲了躲。
“横是一刀竖也是一刀，怎么着也得选一个，你就速战速决了吧。省得旁人看了你这左右不定的样子都闹心……”
“我想啊？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怎么说的跟你儿子似的？）“他们两个对我来说就像巧克力和冰淇淋，怎么能选啊？！”
红熵揉了揉额角——这时候还不忘记吃！
身后突然传来温和如暖风的声音，淡淡道：“那巧克力冰淇淋怎么样？”
第三十八章 再续缘12（结局篇）
身后突然传来温和如暖风的声音，淡淡道：“那巧克力冰淇淋怎么样？”
唯羽身子一顿，猛地回头，见到轩辕萧林披了一件外衣，浅笑而来。
——他，他听到了？不对，不是这个问题！他，他……
轩辕萧林走到跟前，伸手替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含笑道：“你这样贪吃的丫头，恐怕要来个巧克力锅吧？”
唯羽的眼睛越瞪越大，“你，你你……”便结巴在那里。
红熵也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却好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浅浅的笑着问道：“怎么？”
“你，你……你究竟是谁……”
轩辕萧林渐渐收起笑容，认真起神色，轻抚着唯羽的脸颊，“我刚刚答应你了，抛弃生长的环境，只跟你在一起……你若不想离开，我们便留下来，找一个安静所在平静的生活，萧林也好轩辕萧林也好，便不再有区别……”
“你恢复记忆了……？”
他但笑不答，眼神淡远如烟尘，看不分明。
“昏迷的那两日，我想起了很多……在公司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看到你一次次失恋的时候，知道你和陈颀在一起的时候……我曾经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无法不去在意你这样一个丫头，不想看到你和其他人在一起，只想把你留在身边，恨不得装进口袋不让任何人看见……直到我看到你和病书生的过去，看到病书生的心情……唯羽，我不是病书生，可是我和病书生的心情一样，只想爱着你，守着你，明白么？”
眼泪在眼眶打转儿，她慌忙点点头，险些将眼里的泪抖落。
“可是，真的没关系吗？抛弃过去和现代的一切，你的家人，父母，事业……”
“没关系。你和我在一起，就都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