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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萱往后退了一步,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云雅或者君宜告诉了他?仲衡似有些疲惫,神色间却不见愤怒或者悲伤,“没有人告诉我,不过那天看你伏在王爷背上,笑得那样满足与安宁。还有王爷带着王妃离开时,你那样失落与心不在焉,我就明白了。”
“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仲衡一笑,对上她那双不解的的眸,“我不是告诉你了么?不放弃才有希望,就像那朵花儿。”
“那如果我也像那朵花儿似地不放弃呢?”云萱不喜欢被人看破心事,更不喜欢被人看破之后自己还全不知情,因此语气颇为呛人。
仲衡满不在乎,声音仍是柔和,“花儿并不是从石头里长出来的,它至少需要一点点土才能破土而出。所以王爷是那块石头,我才是那点土。”
“自大!”云萱抿紧双唇,“你以为那朵花就一定要开在你那点土上吗?它也可以寻别的土去。”仲衡一笑不再说话。云萱发觉自己这样站着被他看,或者是站着看他都不是很自在,于是放下床帐闷闷道:“你睡吧。”仲衡在里问道:“你去哪里?”“我……我想去外面坐坐。”她话音刚落,那绣着鸳鸯戏莲的帐子又被拉了开来。仲衡下床趿鞋道:“我到外面去。”
云萱看他一路走到门口,忽又转身进来,下意识抱紧手中衣物道:“你不是要到外面去吗?”仲衡笑容温和,“去是去,不过我现在这副模样出去不太好看,把袍子给我吧。”云萱这才发现他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大衣裳都在自己手里,脸上火烫,她低头,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穿着出去就好看了吗?今晚……今晚是我们的……”她说不下,仲衡替她说了下去,“我们成亲了,我很欢喜,你却不欢喜。不过不要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很欢喜,欢喜没有选错这么一点土。”
云萱唇角稍牵,“什么欢喜不欢喜的?绕得人头都晕了。”仲衡看她笑,一颗沉重了许久的心也飘荡起来,“萱儿,你笑了。”云萱绷紧脸想要不笑,可是不一会,她就忍不住又是一笑。仲衡伸手捧住她的脸,轻轻吻去那些泪痕,“萱儿,我不会让你后悔的。”云萱闭上眼,放心地偎入他的怀里,“我不会后悔的,仲衡。”
数天后,这对新婚夫妇到访别院,告辞时,云雅在门口望着小心搀扶云萱上车的仲衡,不由甜甜笑道:“他们真让人羡慕。”
君宜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向仲衡挥了挥,“羡慕他们做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
云雅收回目光,看他笑道:“人家是新婚燕尔,甜甜蜜蜜,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老夫老妻,如胶似漆,不可以吗?”
“可以。”云雅靠在他身上,“这一对我是放心了,如今只剩家中那对宝货了。”
“放心,我让人看着呢。”
“有什么发现没有?”
君宜剑眉轻扬,“近来你二娘很忙,成天进进出出。”
“是么?”云雅疑惑,“我以为该是爹最忙才对,她在那里忙什么?”
“我让人去跟了,相信不久就会有个结果。”
“嗯。”云雅颔首,仰头看他道,“我已经去信给熙斐,说无论爹和祖母是要他回来还是要银子回来,一概不用回,只做不知。”
“好,断了最后一条路,我看这事很快就会有个了断的。”
云雅抿一抿唇,“我想过了,要是这个法子再不起作用,以后无论他如何,我都不会再管他了。”
“生死由他去?”
云雅咬了咬牙,一脸坚定,“最多做个不孝女,来世再还给他罢了。”
君宜拥紧她,“孝并不是一味顺服,你这样做,已经尽了孝道。”
云雅也回抱住他,许久,低低道:“但愿会有个好结果。”
这个结果来得很快,就在十来天后的清晨,君宜最早起来在后院练拳,一直在边上蹲坐着的雪球忽然竖起耳,喉中发出如闷雷般的声音。君宜收势,看向在月洞门口不敢入内的侍卫,“它没见过你,无妨,进来吧。”那侍卫躬一躬身,进来向君宜说了几句。君宜双眉渐拢,挥手示意他退下。侍卫在雪球的盯视下如蒙大赦,走路像飞。君宜一笑,向着那不断发出雷鸣般声音的雪球道:“别吓唬人了,走,叫醒雅儿去。”
雪球摇了摇尾巴,欢快开道,到房门口时熟练地用前爪一探,将那门扫开后就直冲入内,灵活地躲过冬雪的拦截,将硕大的狗头塞进床帐之内,给云雅来了个洗脸礼。云雅本已朦胧醒转,这时再有这样的热情呼唤,一下子就睁开双眼,精神道:“你又来捣乱,君宜呢?”
君宜掀开床帐,一脸笑容,“我在。”
云雅冲他皱了皱鼻,“都是你纵容它,每天都来这么一出。”
“我只让它叫醒你,谁知道它是假公济私呢?”君宜说着,作势在雪球脑门上弹了一下,“去吧,去予儿门口等着,不然他起来看不见你,又要闹了。”
雪球高兴地吠了一声,转身走了。云雅半坐起身,看向君宜道:“今天想做什么?钓鱼还是骑马?不然我们带着娘去挖笋……”
君宜看定她,“雅儿,你二娘跑了。”
“跑了?”云雅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跑去哪儿?她又没有亲人。”
“她跟着人跑了,就是上回我对你说的那个药材铺掌柜,他们两个应该是要往南走,已经到了渡口。”看云雅迟迟不出声,君宜又道,“她应该是卷了你们家的东西,侍卫说她出来时,那个包袱鼓鼓的。”
云雅冷笑,“还能有什么东西?不过是从前爹买给她的首饰衣物,想不到还是白填了别人。”
君宜拉住她指尖沁凉的手,“你打算怎么办?要追,我有人一路追下去。”
云雅思索片刻,摇摇头道:“虽然这是意料不到的事,不过是助我之力,能令这件事更快了结。”回握住君宜的手,她眸中坚色愈浓,“什么都没有,我看他还能怎么办!”
云雅不出手,耐心等待。君宜则命人将消息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当天,继棠知晓二夫人携款私奔,跳着脚去追没追到,回来时一路骂骂咧咧;三天后,继棠背着米袋出来置换银两,过后进入赌坊,第二天被人打出来,连外衣都被当街扒去;又三天,燕家没有炊烟升起,三夫人往唐府去借钱,结果有进无出,隔天继棠上门要人要钱,又被轰出,回途中遇见赌坊追债的人,跪地告饶许久才得以回家;五天后赌坊中人破门而入,将燕家仅剩的几样家具搬出,争执中打断继棠的腿。
半月后,云雅按着君宜消息所指上街,在香满楼的斜对面,终于看见久未谋面的继棠。那时他正对着阳光为人看画,眯着眼、皱着眉头、颔下胡须根根翘起,几乎让人认不出他来。那个颓唐邋遢得像个乞丐的人,真的是她那风流倜傥的爹么?云雅疑惑着回头,看向身边的君宜,“才半个月而已,一个人竟能老上这么多?”
“这半个多月,他可真算是风餐露宿,每天起早摆出这字画摊,赚又赚不上几个钱,你祖母又有病,那点钱只够她吃饭和请大夫。他和孙嬷嬷每天只能拣些烂菜皮烧汤来度日。”
云雅心头一涩,“苦了孙嬷嬷了。”
君宜望向她,“你预备继续让她苦下去?”
云雅偏首,遥望着那个向人陪着笑脸的父亲,“若是这么容易就让他苦尽甘来,我怕以后他心里有了底,总以为有人会为他收拾烂摊子,很快就会重蹈覆辙。”君宜点了点头。云雅放下车帘,偎在他怀里道:“祖母和孙嬷嬷这边,你让人小心看着,万一有什么事,先解了她们的困再说。爹这边,我看他识画的本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让他多记些起来,以后你再得了什么好画,给他看看也行。”
君宜莞尔,“这会儿你说得这样洒脱,刚才我看你一脸想哭的样子,还以为你心软了。”
“谁心软了?要是心软,这会儿早已经过去把他接回来了。”
云雅仰首,君宜伸手刮了她一下鼻,“嘴硬心软,你要不是念及这份父女亲情,也不会这样大费周章了。”
“我只希望费得值得,再说,”她贴的他更紧一些,“最后也不是我说了算,还得看娘。”
说到燕夫人,君宜似乎想起什么,“予儿说这几天娘都睡不好,会叫人的名字,把他都给叫醒了。”
云雅抿了抿唇,“一定是想爹了。娘就是这样,待她再坏也忘得快,待她好点就能记一生了。”
“这是你娘的好处,作什么说的这样咬牙切齿的?”
云雅怔了怔,随即缓了脸色,一笑道:“这是她的好处,但是要被人利用了就是她的坏处,我一直在为她着急。”
君宜拢紧她的肩头,“再着急也没用,这事,只在她自己。”
☆、第138章 结局
云雅从看过继棠后就继续隐瞒消息,直到一个月后方才徐徐将事情对燕夫人说了,出乎她的意料,燕夫人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她都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娘,你怎么不说话?”
燕夫人看她道:“你要娘说什么?”
“说你打算怎么办?”
燕夫人蹙眉许久,“我也不知道。”
云雅以为以她的性子,就算说不出口要回去,也会要求回去看继棠一眼,从来没想到她会说声“不知道”,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沉默相对良久,燕夫人叹一口气道:“想来你早已有了主意,说来听听吧。”
云雅抬眸道:“我的主意都取决于娘,娘愿意帮他,我便帮他;娘若是想断个干净,那么此后他是生是死,都与我们再无干系。”
燕夫人避开她的眸光,“他虽然该死,但是还有你祖母,有你孙嬷嬷,难道看着她们同他一起去死?”
“嬷嬷有弯弯,祖母我也可以想法子接来,但是爹,只在于娘你。”云雅盯住母亲的眸,直到她再不躲闪,“娘从前一直为爹着想,有了我之后又为我着想,今天这一次,就请娘为自己着想,想想以后到底该怎么过。”
燕夫人花了三天的时间,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告诉云雅自己的决定。云雅并没有多说什么,吩咐车夫备车后便与她一同进城,停在同上回一样的位置。这一次街上人群熙攘,继棠的生意也似好了许多,不时有人来让他辨画,或者让他书写书信。继棠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是那凹陷的双颊与疲惫的眼神都说明他过得不好。从前光可鉴人的发髻此时枯草一样结着;修得整齐的唇鬓也乱哄哄长成一片;挺得笔直的背脊这会儿也伛偻着,显得身上那件脏兮兮的蓝布衫越发皱巴巴难以见人。
燕夫人一边看一边拭眼,回头看见云雅脸上神情,结结巴巴道:“我……我眼睛痒,唉,老毛病又犯了。”云雅又好气又好笑,让人开车门让她下车,“娘,你去吧,只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嗳,我记得。”燕夫人由人搀扶着下了车。阳光刺眼,她又是迎风流泪的毛病,因此边用帕子拭泪,边走近继棠。
继棠正送走一位客人,揉一揉发胀的额角,盘算今晚是该让孙嬷嬷去买些肉回来,还是该继续存钱,好还上那笔依旧欠着的赌债。想来想去,他“唉”地一声,垂头丧气地整理好笔墨,换上笑脸准备招揽下一位客人时,燕夫人正好走到他的摊前,拭着眼抖着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继棠愣怔过后猛地站起身,一下扯住燕夫人袖管,“阿芙,你真的是阿芙?”
燕夫人点点头。继棠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打量着她的周身打扮道:“你……我去找过那些人,他们说把你卖给大户人家做下人,要赎你,得要三百两银子。”燕夫人垂首,“那家人对我很好,至少吃穿不愁,也不会打骂。”继棠松手,“我知道,看你样子就知道。唉,你跟着我只会受苦。”相对沉默半天,燕夫人微微抬眸,“我今天恰好出来买些东西,刚看着很像你……你怎么样,还好么?”
继棠连连摇头,长吁短叹地将家中景况一说。燕夫人因早已知道,这时便没什么反应,只一声不吭,临了才道:“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事,怪道老太太支持不住呢。”继棠苦着脸,“再下去,我怕我也要支持不住了。”燕夫人看他可怜兮兮的神情,心肠一软,想要说声回去,但转念想起云雅的提醒,忙收回到嘴边的话语,“没法子,再难也得撑下去。何况你要是撑不住,老太太该怎么办呢”
继棠虽然坑蒙拐骗样样做过,但是对自己的母亲,仍然存着一份孝心,“不错,我如今心里就是存着娘,还有,还有……”他抬眸看一眼燕夫人,“阿芙,我知道是我不好,鬼迷心窍,不是人!如果……如果……你肯回来……我拿钱赎你回来好不好?”燕夫人强抑住心跳,她这次来,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这么快就能等到,反而心里大石落下,不急了。“我现今过得很好。再说,再说你哪里有钱赎我?”
继棠摸着他乱蓬蓬的胡子,“我已经攒下一点了,不过你知道,我还欠着一笔赌债,等还清了,我就可以攒钱来赎你了。”燕夫人不置可否,返身走道:“那也不知道要攒多少时候了,等你攒到再说吧。”继棠听她口风松动,一瘸一拐地跟上她的脚步,喜悦道:“只要你肯回来,我一定攒的到。”
“三百两不是小数目,你真能攒到?”燕夫人顿住脚步,眼神忧虑,“你别是又想去赌吧?”继棠摆手摇头,“不赌了不赌了,脚都断了,连手也要断么?我会老老实实存的,一天不够存两天,总有存到的那天,只要你肯等我。”燕夫人望住他,好像又回到最开始,那个揭她盖头的少年,也是这样深情款款地说出那些打动她心的话语,“只要你肯老老实实地干活存钱,我……我没什么不能等的。”
三个月后,燕夫人和云雅去探望大病初愈的老夫人。老夫人半靠在床上,一手拉一个,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燕夫人忙为她拭泪。云雅软语安慰道:“祖母长命百岁,怎么会见不到我们呢?”老夫人叹道:“从前都是白活了岁数,经过这一次,才知道家里最缺不了谁。”她紧一紧燕夫人的手,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燕夫人嫁入燕家二十余年,从没听过这样一句宣告她必不可少的话语,一时也颇有感触。老夫人看她不答话,回头又看向云雅,“替我劝劝你娘,让她回来吧,以后继棠由她怎么教,我是不管了。”云雅抿嘴一笑,“祖母,爹还没把娘赎出来呢,她怎么回来?”老夫人疑惑皱眉,“怎么,你既然回来了,还预备让你娘留在外头做下人?”
“我还不准备让爹知道我回来了,所以娘还得在外待上一段时日。再说,”她反握住老夫人的手,低低道,“爹好不容易发奋图强,如果能让他亲手攒上银子赎娘出来的话,比我横插一杠要好得多。”老夫人舒展眉头,领会道:“也对,让他长长记性,只是苦了你。”燕夫人道:“我不苦,为了老爷,总能忍的。就是娘和孙嬷嬷还的继续捱苦。”老夫人摆摆手,“这事关燕家以后几十年,我就再受几年的苦,又算得了什么?就是孙嬷嬷,以后得好好补偿她。”
云雅和燕夫人都齐齐点头,又说了一会儿话,怕继棠回来看见,云雅先行离去。燕夫人又坐上一会,安抚孙嬷嬷几句,才要出门,正撞上继棠收摊回来。看见她来,继棠满脸疲惫一扫而空,“阿芙,今天我为一位老客辨出一幅仿作,省了他几百两银子,他一高兴,给了我五两,说以后都来我这儿呢。”
燕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