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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愿,就是能往西北边陲重地去历练自己,建功立业,求皇上成全。”
皇帝本以为君宜安排这一出无非就是想为熙斐讨个官职,看在云雅份上,自己自然会顺水推舟答应,但这会儿说要去往边陲,这倒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你有这样的心思,你姐姐……你家人可知道?”“知道,他们都赞成草民出去闯荡,免得人说家中出了个王妃就一意凭此荫萌,没有真本事。”熙斐说着话,眼光已在仲宁身上转了一圈。
仲宁深恨,才要开口,就听他父亲已先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所谓举贤不避亲,若你没有真本事,即便一时得人相助也必不能长久。”
“侯爷说的不错,本王也是如此这般劝说,可惜少年人心气大,志气高,一意要去往边陲,连稍近之地也不肯往。”
君宜这一说,皇帝已解了过来,“怪不得要来求朕,怕征兵时分给你个好去处,所以特来要朕的一句话吧?”
熙斐叩首,“皇上圣明,求皇上成全。”
皇帝沉吟片刻,“朕是能给你一句话,不过近来北齐蠢蠢欲动,边陲只怕不稳。”
“草民不怕,草民只想报效皇上,抵抗外贼。”
“好,”皇帝大是满意,“朕就答应你。月底朕会拨几队兵马过去,你就跟着一起去吧。”
熙斐大喜过望,“多谢皇上!”
君宜也躬身道:“多谢皇兄,总算他一走,臣弟这儿的梅花能开得久一点。”
皇帝哈哈大笑。唐文功与仲宁因听见之前所说之话心有触动,对视一眼后由仲宁先开口道:“皇上,微臣也愿随军前往,为皇上分忧。”皇帝扬了扬眉,“朕知道你有心,不过你从未上过战阵,去那里的话还不如在宫中为朕调整内防。”唐文功躬身道:“所谓上阵父子兵,皇上要是不放心仲宁,老臣愿与他同往,若起战事必能固守城池,克敌制胜。”
君宜闲闲不语。皇帝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今天朕是来散心看侄儿的,怎么你们又扯到国事上头?天天提起这烦心事,真是扫兴!”唐文功父子听说后立刻止了声,但听君宜朗声道:“臣弟不能在军事上为皇兄分忧,不过在别的事上,尤其是吃喝玩乐上,臣弟愿替皇上一洗烦忧,请!”
☆、第99章 使坏
进到花厅,太后已在顺太贵妃的陪伴下入座,看他们来后见了礼,一一分主次坐下。皇帝坐主位,往下扫了一眼道:“弟妹怎么不在?”话音未落,云雅已带着人进来,微微笑道:“妾身想母后和皇上难得到访,宫中珍馐美食供奉不上,家常手艺或能添些风味,所以技痒下厨,请母后和皇上别见怪才好。”
皇帝听说是她亲自下厨,忙不迭道:“弟妹所做必定是好的,朕怎么会见怪?朕最喜……”瞥眼看见太后脸色,他方咳嗽一声正襟道,“家常随意就好。”太后笑一笑道:“你能有此心也可算是心细如发了,宫中菜肴虽然味美,但缺的就是家常风味,哀家也许久没有尝过真正的家常小菜了。”
云雅福一福身,命人上了菜肴后自行落座。皇帝低头看自己眼前那一份:黄焖鸡、清炒虾仁、红烧甩尾、素三丝和翡翠白玉羹。都不是什么名贵菜点,但配成一桌色彩分明,未动筷已是食欲大增。“弟妹这菜先不说味道,在色香上已是占了一绝。尤其是这素三丝的刀功,根根如发又能不断,看着都能做绣线了。”
云雅抿嘴一笑,“这菜虽是妾身烧的,但是这细如发的三丝却是王爷的刀功。”皇帝扬眉,连太后也是大感意外,“君宜竟会有这样好的刀功?”“熟能生巧而已,并没有多难,”君宜笑着解释,“儿臣左右无事,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算碰过刀,练练手法而已。”太后睨了皇帝一眼,不再作声。皇帝豁然一笑道:“从前九弟随父皇上阵杀敌,如今随弟妹上台切菜,有趣有趣!”
君宜淡然而笑,看着他动了筷,又让唐文功父子,客气几句后又向皇帝道:“有酒有菜又怎能缺少歌舞?臣弟上回收了两个波斯来的舞姬,不知道皇兄可有兴致欣赏一二?”皇帝的眼风正在云雅身上打转,听了这话随口道:“好,让她们上来吧。”
君宜拍了拍手,在帷幕外候着的一众彩衣舞女立刻踏着乐点翩然而出,或跃舞,或旋转;时如春天蹁跹的蝴蝶;时如雨后彩虹耀人双目,蓦然,曲声急转为一段哀沉曲调,仿佛乌云满布的天空,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而在这阴沉中,有两个黑衣女子旋舞而出。同样长而弯曲的褐发,同样细腻如白瓷样的肌肤,高鼻深目,细看那眼珠竟是蓝色的,犹如最纯净的蓝色宝石,映得出人心内最隐秘的*。
仲宁本是吃几口菜,觑视几眼云雅的,见了这两个舞女,那眼珠子不禁就定在那两道身影上,久久不动。黑衣舞女仍在舞着,仰首、转眸、扭腰、劈腿,那身子软得彷如两团面团,随意扭着形状。皇帝也渐渐滞了筷,看着这两张同样面目的脸庞在他眼前交错重叠,同样曼妙有致的身躯折成飞跃九天的姿势。
霍然,原先的彩衣舞女又挡住了她们,曲声重又变回悠扬,仿若春回大地般给人以希冀,却不是希冀别的,而是那一场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黑雨,是那两张同样神秘妖娆的脸……音乐停了许久,皇帝才如大梦初醒般跟着人鼓了几下掌,一时转向君宜道:“这就是那两个波斯来的舞姬?看着又似乎与波斯人不同。”
君宜点头,“她们的母亲是大溱人氏,父亲是波斯人,早早亡故,这次是随着母亲重回故里,谁想刚到家乡不久,母亲也染病亡故了。”
皇帝唏嘘,“听着真是可怜。”
“臣弟也觉着可怜,才收容她们回府,不过臣弟素来不喜歌舞,她们也难以找到施展身手的机会。”
皇帝想了想,侧首向太后道:“她们的舞蹈中还掺着柔术,不如让她们两个进宫教一教别众?”
太后吃一筷子菜,细嚼慢咽半晌,“皇帝既喜欢,也好。”
皇帝欣喜。君宜向那两个舞姬一招手,两人立刻轻灵地转过来,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多谢皇上,多谢太后!”皇帝看着这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笑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左边那个微笑道:“柔月。”右边那个俏皮地一眨眼,“飞星。”皇帝笑着多瞅了她一眼,“你是妹妹?”飞星点头,“皇上真聪明!”太后脸色一沉。皇帝却不以为意,朗声笑道:“敢这样说朕的,你是头一个。你也真大胆!”
君宜欠身道:“请皇兄恕罪,她们姐妹俩从小在波斯长大,不通礼数,虽然臣弟之前曾教过她们一些,但怕是脾性一时还难改。”“无妨,让人慢慢教着就是。”皇帝摆了摆手,对那妹妹似乎大起好感,接连又问道,“几岁了?是波斯好还是我大溱好?”
云雅借故步了出去,一时回去喂完了予儿便抱着他一起过来,未近花厅,那一角彩绣团龙已在树后现了出来。云雅知道躲不过,定一定心神,怀抱孩子扬起了笑脸,“皇上怎么出来了?”皇帝见了她,面色柔和,“你做的菜肴太过好吃,朕吃得多了不得不出来走走,消消食。”
云雅笑意盈盈,“是因为皇上难得吃这些家常风味才会觉得好吃,不然要是问江麟候,他一定说是宫中御厨做的美味才是天下无双。”
皇帝一笑不再多提,只向她怀中予儿道:“这就是予儿了?真的很像你。”
“是很像,不过太过调皮,又太爱吃。”
皇帝莞尔,就着她的手逗着予儿“看他长得这样结实,你一定费了很多心思。”
“王爷也花了很多心思。”
皇帝瞅了她一眼,“九弟从前最怕麻烦,绝不会去厨房烟火地,都是因为你。”
“人事在变,他的心境也在变,不只是因为妾身。”
“朕知道,否则他怎么会安排你的弟弟来见朕?怎么会想到收容两个舞姬来投朕所好?放在从前,他绝不会这样行事。”
云雅垂下眼帘,“那么皇上是否喜欢这样的变化呢?”
皇帝深深看着她,“朕喜欢你还是从前的你,若是他能让你一直如此,朕便也喜欢。”
他终于选择了放手么?云雅抬眸,皇帝向她一笑,“朕知道你害怕见朕,所以一直没有入宫。”
“不是的,妾身的确是身上不好,也实在脱不开身。”
皇帝接过不分生熟,一律伸手要抱的予儿,“不论你是为了什么,朕知道以后见你的机会怕是越来越少。”
“皇上……”
“朕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身子好了没有,”顿一顿,皇帝声音沉沉,“你很好,朕的确不如他。”
云雅垂首,“王爷待妾身很好,皇上也待妾身很好,不过一个的好只有妾身独享,另一个的好,妾身只能同人分享。”
“分享……就为这个么?”
云雅粲然,“妾身自私,想到的只有这个。”
皇帝一笑,亲了亲予儿的脸,忽然道:“若是朕让九弟重掌兵权,他一忙碌的话就没有工夫好好陪你,你也就不能独享他了。”
云雅眨了眨眼,“所以妾身觉得眼下此刻最好。”
“朕可以让它变。你知道,北边随时会开战。”
“虽说会开战,但皇上手下人才济济,并不一定非要用王爷。”
“朕可以用他。”
“若为国事,妾身不能开口为王爷请辞;若为家事,予儿还小,妾身并不想让他们父子分离。”
皇帝一挑眉,“兴许九弟十分想去呢?”
“妾身怕王爷已经习惯手拿菜刀,怀抱孩子,即使去了怕也是于事无补。”
皇帝扬了扬唇角不再开口。云雅跟着他,心头却是雀跃。她已为君宜埋下了一颗种子,兴许会发芽,以后能展他所长;兴许不会,那也没什么坏处,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不用担心那悬在头顶的屠刀随时都会落下!
晚间,被每个人都轮流抱过的予儿满足地安睡。云雅站在君宜身后,轻柔地为他蓖发,“皇上真的答应让熙斐去北边了么?”
“真的,月末出发。”
“想不到真能成行,他……他没有动疑吧?”
“没有,熙斐此去只是做个兵士,疑不到他头上。”
“虽说如此,我看唐仲宁一定不愿让熙斐成行。”
“我会让人看着的,他动不了什么手脚。”
有他一句话,云雅顿觉安心不少,“他是动不了什么手脚,不过你之前做的手脚没给他看出来吧?”
君宜一弯唇角,“他一进去就看见熙斐的拳打得虎虎生风,心里一定在琢磨一个曾经被逍遥散折磨的人怎么会好,还好的这样快,哪会想到这花瓣是早已被人拆散了放上去的?”
云雅嗤地一笑,“也就你会想出这样的主意。”“他能出馊主意,我就不能出歪点子?还想带兵去西北,我迟早要他充军去西北!”君宜握紧了拳,镜中的面容显出难以忍耐的愤恨。云雅俯下身,轻轻抚着他的背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这样恶劣,一定没有好下场。”君宜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眼下侯府气势正盛,唯一所缺的就是兵权,我看他们以后还会千方百计的想要得到。”
云雅眸中有着淡淡的鄙视,“真是贪得无厌!”
“权势蔽眼,以为拿到了兵权就能治我于死地?休想!”
云雅直起身,重又为他梳理,“且看他们如何自取灭亡吧。”
君宜微微颔首,看着镜中一缕缕梳理整齐的长发在她的手中又变成整齐一束,“母后答应了么,你的三妹?”
“答应了。我想着等天气再暖和些,便能带予儿和云萱一起进宫了。”
君宜眼含笑意,“其实何必要进宫这么麻烦呢?我这儿就有个上佳人选。”
云雅脸上一红,“你知道什么!”
君宜眼中笑意更浓,“你想多带她进宫行走,以后觅个好夫婿不是?”
“这是你的心思,可不是我的心思。”
“那么你是什么心思?”君宜捉住了她的手往自己怀中带,“告诉了我,也好让我帮你一起筹谋。”
“谁要你一起筹谋?”云雅禁不住他的手劲,软在他的怀中,“你只管切你的菜,哄好予儿去。”
君宜回眸望了一眼,“他睡得那么好,哪里需要我哄?”
“那你切菜去。”
“菜可以明天再切,你的心思我这会儿就要弄清楚。”
“偏不告诉你,看你怎么办。”
君宜笑,“那我可要用刑了,过会儿别告饶!”
云雅飞红了脸,“有予儿在,我还怕你不成?”
“不怕?”君宜往手上吹了口气,“我们试试?”
“呀,不要。”云雅未经他碰触就已先笑了起来,又怕吵醒予儿,埋首在他怀里吃吃笑着,“告诉你就是了。”
“快说。”
云雅抬头,掠了掠鬓发,“云萱还小,也不急在一时,我是想趁着常出入宫闱的机会让她多见见世面,或有机缘有个合适的人选那就更好了。”
君宜帮着她理了理刚才弄乱的鬓发,“我就说你是舍近求远,母后那儿随你带她去,人选我却已有了。”
“谁?”
“仲衡可好?”
云雅轻蹙眉头,“他的才学人品的确无可挑剔,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不是想让紫陌同他……”
君宜一笑,“我是让紫陌同他一起出门,可没让她嫁给他。”
“你不是那个意思么?”
君宜捏了捏她的鼻,“他们两个早就认识了,要是有些什么,哪用等到这时候?”
“那也不是这样说,若是相伴个一年半载,也许心意就不同了呢?”
君宜望着她,“也是,你对我不就是变了心意?”
云雅脸上骤然如烧,“说的你自己好像没变似的,难道你从一见我就喜欢我了不成?”
君宜含笑不语。云雅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索性躲到了他的怀里,“人的心意是会变的,况且他是侯府中人,到时万一牵连……”
君宜摇了摇头,“仲衡才学虽高但不涉仕途,母后和皇兄都很欣赏他,即使会治侯府的罪也必不会将他算计在内。”
“那么紫陌……”
“我和你一样,想让自己的姐姐出去见见世面,而仲衡,我相信他会把她照顾得很好,就像我在她身边一样。”
云雅默默点了点头。
君宜低头又问:“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没有了。”
“真的没有?”
云雅嫣然,“真的没有了,你想的比我多,比我细致,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
君宜笑靥深深,“早上不是说我尽想着那些事么?这会儿又夸我想得多,想得细致了?”
他这两句分开来说也没什么,连着一起说出来,不由让人有别样思绪。云雅说他不是,不说他也不是,伸手想去捏他的坏嘴,“你……你又使坏。”君宜更笑,在她唇上印上深深一吻,“我就爱对你使坏。”
☆、第100章 初心
熙斐得到皇帝首肯,高兴得一夜没睡,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趁着继棠还没出门的工夫就把事情全都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熙斐看看这个,瞅瞅那个,惟有在云萱眼里找到几分欢喜鼓励的意味。“等我建功立业回来,我就能……”
二夫人率先打断了他,“你就能什么?你也不想想,到时候有命没命回来先不说,万一缺胳膊少腿的,老爷和我该怎么向你祖母、向燕家的列祖列宗交代?”老夫人咳嗽了一声,也道:“熙斐,你要敢去,除非先把我一拳打死!”“祖母……”熙斐懊丧道,“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好机会,你们不帮我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