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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看她苦劝不听,只得疾步回去报信。窦弯儿抬头看了看天色,忧虑道:“王妃,天就快黑了,还是先回去,等明天再来吧。”
云雅摇首,“你先回去,明天带些吃的来就行。”
窦弯儿大愕,“王妃想在这里过夜?”
“皇上不肯让我见他,我便在这儿等上一天;一直不肯相见,我便一直等下去。”
“可是……”窦弯儿焦急万分,“这里又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晚上风大,王妃受不住的。”
“受得住。”云雅笔直站着,双眸只向着紫宸殿的门口,“我一定受得住。”
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又一个晚上一个白天……无论是太监劝说还是侍卫驱赶,云雅都分毫不动。窦弯儿为她送了一天的饭后便也陪着她等着,送饭之责就落到了冬雪头上。到了第七天,冬雪带着两个提盒过来,抬眸就见云雅摇摇欲坠的身躯。她慌忙放下手中物,与窦弯儿一起抱住了她,“王妃,王妃,你怎么样?”
云雅面如土色,“我很好,你们放开。”两人对视一眼,犹豫着松手。云雅站不住,半跪半坐在地上,“府里怎么样?母妃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冬雪一边端出饭菜,一边道:“府里有陈管家照料,一切还算妥当。太贵妃那里,沈嬷嬷来取过几样摆设,还说已见眉目。”
“好,还有什么事没有?”
“没有了,就是奴婢们都担心王妃的身子。”
云雅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我没事,好在天气暖和,晚上吹吹风也凉快。”
头顶上传来嗤地一声笑,抬头看去,是久未谋面的玉妃与丽妃,脸上多少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果然宫里比哪里都好,吹风也不怕。”“就是。非但吹风不怕,晒太阳不怕,就连淋雨也是不怕的。”一身娇杏色的玉妃挽着丽妃的臂,居高临下,“脸皮可是厚的很哪。”云雅低头,吃几口饭菜又对冬雪道:“我不在府里,你各处多照管一些,还有弯弯,别在这里陪着我了,跟冬雪回去,帮着一起料理。”
窦弯儿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怎么能留王妃一个人在这里?”
冬雪也道:“是啊,有弯弯在这里总要好些,要不奴婢同她轮流陪伴王妃?”
“不用,毕竟天热,何苦跟着我一起受罪?你们守好王府,我才能安心。”
玉妃眼见着她们主仆将自己视若无物,心头隐隐火起,“本宫在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云雅这才将目光转到她身上,“玉妃娘娘有何赐教?”
玉妃哼了一声,取出香帕抹了抹脸颊,“皇上既不见你,何苦赖在这里不走?难道……难道天生就是条癞皮狗?”窦弯儿和冬雪怒目相向。玉妃笑着回头向丽妃道:“一赖赖这么多天,赶又赶不走,看着又碍眼,真是难缠!”丽妃点一点头,眉心间一枚水晶珠子花佃耀目刺眼,“可不是?听说这是她们燕家人的家传,当初在侯府里不是也有人用过这一招来逼婚的?”
“你不提我倒忘了,这一招可谓是横行法宝,可惜……”玉妃瞥了眼在日光下琉璃泛彩的紫宸殿,“皇上不吃你这一套!”
云雅扬着下颚,两眼向着前方,“皇上吃不吃是皇上的事,难不成玉妃娘娘想替皇上做主?”
“本宫只是想提醒你一句,皇上摆明是不想见你,你就少在这里丢人现眼,扰人清静。”
“我在这里等候并没有碍着别人,扰人清净的恐怕是另有其人。”云雅说着,目光在玉妃面上一转,“弯弯,冬雪,你们有没有听见犬吠?吵得人头疼。”
两个丫鬟立时应声。窦弯儿又添了一句,“这宫里何时养了两条看门狗来?”
玉妃大怒,伸掌对着云雅脸上就要掴上,“贱人,如今你自身难保,还敢辱骂本宫?”云雅向着她,并不退缩,“妾身是说犬吠,何时说到娘娘头上?再者圣意未决,王爷仍是王爷,妾身也仍是王妃,‘贱人’二字,娘娘敢不敢同妾身到皇上皇后座前论理?”玉妃手上一滞,但她素性骄纵惯了,哪里忍得了这口气?用力仍是要打上,“贱人,贱人就是你!破落户的女儿,逼着人要同你成亲,过后又水性杨花另择高枝……”
丽妃怕事情闹大,急忙拦住她道:“算了,何必同这种人计较?有*份。你看这会儿日头这样毒,还是先回去吧,小心晒坏了身子。”玉妃甩开她的手,“今天我不打她,如何在这宫里待下去?你别管,出了事有我。”丽妃听她这样说,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窦弯儿和冬雪可是不依,上前挡在云雅身前。玉妃不把云雅放在眼里,对她们两个更是视作无物,“给本宫让开,不然一起打!”
“你敢!”窦弯儿挽了挽袖,“你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你好看!”玉妃没想到她这样大胆,回头招呼那些木立无措的宫娥,“瞧瞧,人家养的狗都要咬本宫了,你们还愣在那里看着本宫被咬么?”宫娥们立即围拢到她身前,眼见着就是一场混战,紫宸殿内突然传出尖细一声,“皇上摆驾寿安宫。”
有小太监即刻将这消息迭迭传远,皇帝也踏着这声音缓步走了出来。丽妃忙拉着玉妃屈膝行礼,皇帝摆了摆手,也不看她们,也不看云雅,径直只管朝前走。云雅向着他的身影,以膝代步追着,连声道:“皇上,请让妾身见王爷一面,皇上……”皇帝想要回头。他也知道她已经筋疲力尽;也知道这样追着,没几步她的膝上就会磨出血,可是他不能软下心肠放她去见他,不能!
玉妃和丽妃已经跟了上来,“皇上是去向母后请安么?臣妾们恰好也要过去。”皇帝瞥了她们俩一眼,“是该多去去,跟着母后念念佛,也好静一静心,免得像乡野村妇似得只会骂人打人,丢了朕的脸面。”两人白了脸,知道皇帝在关切着外面的举动,心里都是莫名一刺。“皇上,臣妾们只是念着从前的情分好心提醒她几句,谁知竟是好人做不得呢。”“是啊,皇上,她看着柔弱,其实心里恶毒,羞辱臣妾,皇上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皇帝眉心一动,正要出言,忽听身后有人急唤,“王妃,王妃你怎么了?快醒醒,王妃!”皇帝猛然回头,云雅在窦弯儿的怀里青白着脸,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任凭人怎样呼唤都像是死了一样。脑中一片空白,步子飞快而又凌乱,皇帝的眼前只剩下那张青白的脸,还有那嬴弱不堪的身躯,“……弟妹,云雅……”
☆、第75章 周旋
云雅悠悠醒转时,眼前是一幅蛟龙出海的床帐,明黄色,用金线细细勾着边。再动一动,临床而坐的人身上是一件海水江崖的袍子,那刺目之色令她猝然坐起。皇帝伸手按住了她,“别动,躺着吧。”
“不用了,皇上,妾身已经好了。”她边说边坚持着要下床,只是双脚刚一踏上地面,眼前又是一阵发黑。皇帝不顾她的拒绝,坚持扶她躺下,“太医好不容易才把你这胎救回来,你要是再不听话,可真就没了。”这胎?这胎?云雅的耳边全是这两个字。她有了?有了他们的孩子?
皇帝的双眉慢慢皱拢,重又坐回床边,“你这又是何苦?”
像是回过了神,云雅的目光这才定在皇帝脸上,“皇上,妾身只是想见王爷。”
“他很好,你无需担心。”
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云雅声音低落,“妾身也不想担心,但心已由不得自己。”
皇帝看着她,“就算见到又如何?他犯的是滔天死罪,只会祸累家人。”
强撑着支起身子,云雅眼也不敢眨一下,“敢问皇上,除了江麟候带回的那个证人之外,可有其他的证据?”
“怎么没有?”皇帝双眉轻扬,“朕给了他三个月的期限去西北,他却留了四个月才回来,这多出的一个月他在做什么?”
云雅急忙解释,“那次是妾身身子不好,外加大雪封山才回转不得,所以多留了一个月。”
“是么?可是据人说,他曾去过镇远大将军府上,而镇远大将军是他的外祖,手下仍有五十万雄兵。”
云雅蹙眉。被他这么一提,她倒真的记起回程途中的确去过将军府,但是短短半日,她丝毫没有感到他们祖孙之间有血脉相连。皇帝看她不说话,点了点头道:“这次西北有空缺,他又荐了他的贴身侍卫去顶缺,再加上萧逸寒调动过来的狼兵,恐怕就是等着里应外合来个最后一击了。”
云雅心下发沉,“皇上,妾身斗胆问一句,除了那人的证言证实王爷曾不奉诏擅回玉都城外,别的事上可有证据?毕竟去探视外祖和调遣一个合适的人去任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至于萧逸寒调遣狼兵也是大周的事,并不能说明是王爷指使。”
皇帝默不作声,双眼向着窗外许久才道:“朕已下令搜查王府,相信不日必有所获。”云雅怔怔。他的王府,他们的家……皇帝侧首,看着她脸上才刚凝聚起来的一点血色瞬即又消失殆尽,“你暂时不能回去了,朕会让人送你回别院。”云雅摇首,“不见王爷,妾身不会回去。”
“朕要你回去!”皇帝似乎对她有些恼怒,一贯低沉的声音陡地拔高,惊得窗下两只啄食花草的雀儿张开翅膀扑棱棱飞向天空。寂静半晌,皇帝觉出自己的失态,咳一声缓和语调道:“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他的眸光掠过她的小腹,“要为孩子着想。”
云雅惨然,“如果王爷被定罪,这孩子还能来到这世上么?”
皇帝身子一震,盯着她的眼,“朕不会杀你。”
“那么孩子呢?如果是个男孩,皇上会放过他么?”
会放过么?他一直凝视着她的腹,似乎那个孩子已经出生长大,有着同他父亲一样的面容;有着同他父亲一样的才干;还有着同他父亲一样的雄心……他很担忧,即使父皇赐了他龙纹荷包,即使父皇说他乐于为君,比宜君之人更为合适,他也丝毫不能放下心事。他的九弟几乎夺走了所有的父爱;夺走了一半的母爱;更险些夺走了皇位。他知道他未必甘心,就如幼年的他一样,总是不甘心。“朕不会处置顺太贵妃,也不会处置你。”
“可是皇上会处死王爷,会处死他的孩子是不是?”
如坐针毡,皇帝一下站起了身,双手负于身后,“你以为朕太过狠心?”
“不……不是,皇上不是太过狠心,而是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
“不愿相信王爷已经没有争雄之心,不愿相信王爷会甘于人下,所以皇上想要斩草除根,好过日日受这煎心之苦。”
皇帝回眸,冷然道:“要是他不犯事,安分守己,朕也动不了他。”
“那么如果在王府中什么都搜不出来,皇上就会放过王爷?”
皇帝脸色阴沉,“即使别的事只是猜测,那个人的证言又是怎么回事?他是个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的确没有说谎,那件事也确有其事,”云雅吃力地靠在枕上,目光幽幽似在回思往事,“妾身也可以作证,而且比他说的更清楚。”
“你?”皇帝像是不敢相信,“你知道?”
云雅淡淡一笑,“妾身就是在那天遇见了王爷。王爷很好,买去了妾身所有的绣品。”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相识……皇帝沉吟了一下,问:“你知道他进了城,买了你的绣品,别的又知道多少?”
“别的还知道王爷是去了菩提寺,”云雅将君宜当日所说又复述了一遍,“妾身相信,皇上问王爷时,王爷也是这样答的。”
“这又如何?也不能证明他没有撒谎。”皇帝的眸光中仍是重重疑色,“或许他不仅骗了朕,也骗了你。”
云雅轻轻叹一口气,“或许吧,不过妾身愿意相信王爷,皇上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一次呢?”
“因为是他先骗了朕。要不是这次江麟候在菩提寺中祭奠父皇,与这名僧人偶然提起了他,朕就不会知道他当初拿着虎符擅自回了玉都。朕相信他让他带兵,他却将朕当三岁小儿耍!”
看出皇帝的恼怒,云雅长睫微颤,“皇上,这件事王爷也知道做得不对,但是他的初心的确是为了祭告先帝。”
“手拿虎符祭告父皇?这话也只有你信,别人谁不知道菩提寺附近就有一个兵营?”
云雅的心沉到了谷底。顺太贵妃说得对,皇帝并不需要一个确实的证据,他只需要一个理由,即使是莫须有,他也可以动手。“若按这样说,王爷岂不是万无生理?”皇帝眸光一烁,“也不一定。朕可以不杀他,只囚禁他。孩子也可以送到一个不知他来处的地方,只要……”望着他有些异样的目光,云雅攥紧了手中被褥。不,不会的,他不会有那样的心思,也根本不可能宣之于口,可是,他还是说了,毫无愧色,“你这么聪明,该知道朕想要什么。”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手,与君宜指节处有着沙沙的薄茧不同,这双手的主人显然保养得宜,从未沾过阳春水。云雅的心里有些起腻,抬眸望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妾身多谢皇上厚爱,可惜……”她没有收回手已令他成竹在胸,这时听说“可惜”两字,也只以为她口不对心而已。“云雅,朕会料理好一切的,你别怕!”云雅身子一颤。她别的什么都不怕,只有眼前人才会令她害怕,可是又不能惹恼他,于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轻轻道:“能伺候皇上,的确是妾身的福分,不过,皇上可愿意要一具行尸走肉么?”
皇帝柔和温煦的目光陡然一凛,“行尸走肉?”
“是的,臣妾说过,臣妾心不由己,全系于王爷一人,若皇上愿意要这具剩下的臭皮囊,尽管拿去。”云雅脸色虽然惨白,唇角却显出一抹坚毅的弧,“只要皇上喜欢。”
皇帝松开了手,退后几步,猛然又冲上前去直对着她的眼,“朕可以先得到你的人再得到你的心,朕不急,慢慢来。”
“皇上,心只有一个,给了人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云雅感到那灼烫的呼吸,想要后退,皇帝却又逼了上来,“杀了他不就能回来了?”
“皇上不能出尔反尔,不能既要了妾身又要杀了王爷。”
“你是说朕只能选一样?”
“是。”
“那么朕就先要了你。”
“可以,不过皇上得到的就永远是个臭皮囊。”
“朕杀了他!”
“妾身不会独活。”
皇帝紧盯着她的眸,似乎在审视着她,也似乎是在审视着她眸中的自己,“你给了朕一个难题。”
“皇上可以不用做。”
“朕也想,可惜做不到。”皇帝的语气忽然就柔了下来,像一个初初萌动春心的少年,贪恋地看着眼前人的容颜,“朕一直提醒着自己,朕富有四海,后宫佳丽三千,比你美的、比你聪明的,也不是没有。九弟能有你,朕就能有一个比你更好的,朕也确实找到过,什么都好,无论容貌、学识、家世都不逊于你,可是朕对着她,偏偏就是喜欢不起来,连一丁点都不行。”
似能感到他的失落,云雅婉转了神色,“这个不行,皇上可以再找下一个,妾身相信下一个一定比妾身要好上千倍、万倍。”
“不可能了。朕知道,朕又输给了九弟一次。”他的语声黯然,眸色却是清澈见底,隐隐地似有情意流动。
云雅转开了目光。她不能,帝王的真心,她承受不起,“皇上已赢了最重要的一局,何况这次也未必算是输。”
“怎么说?”
云雅语音轻柔,眸色也是明亮,“妾身是大溱的子民,自然有着一颗忠君爱君之心,永世不变。”
皇帝乍然笑了,如春风吹皱湖面,杨柳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