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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别的目的,只是不想看着我痛苦,不想看着自己在这个城市最亲的人怎么过怎么不幸福。
我说:“小珊,别的都不说了,我都不想知道了。你告诉我,高洁她为什么害怕见我。”谢小珊叹着气,一声接一声,叹得我心里烦躁无比。我说小珊别叹气好不好,别搞得孩子还在肚子里就没个自信,等拉出来还不把自个当东亚病夫整。
她突然冒出一句:“朝南,对不起,我以为错了。”我问:“你以为什么错了。”“不是我以为什么错了,是一些事情并不像我以为的那样。”我好奇、紧张,谢小珊则一脸的惋惜和无可奈何。她闷着,我就催命似的催。她偏着头,看着我,说:“朝南,是不是很多人也跟我一样,以为高洁喜欢你?”
“嗯,是有很多人这么以为。”我装作没精打采地回答她的问题,然后又感觉不对劲,转念便问,“怎么啦?小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她这次倒来得爽快,好比刽子手,刀都抽出来了,再犹犹豫豫地不砍下,那就有点婊子德性了。
谢小珊依然不顾孩子成东亚病夫,又连叹了几声气,说:“我真的以为错了。高洁从没亲口对我说过她喜欢你,但她亲口对我说了,她不喜欢你!”我终于明白,谢小珊为什么那么想确定我爱不爱高洁这个前提。她怕如果我爱,告诉我这些,会是深深的伤害。
我装作若无其事,只轻轻地哦了一声,内心却已经风声浪起。可是,我真的也不能告诉自己,我到底爱不爱高洁。甚至我都不能说清,我是希望高洁爱我还是不爱我。如果说需要这份爱,那么我怎么可以一藏就是那么多年?如果说不需要,当一切濒临破碎,当高洁开始变得对我不在乎,我又为什么会感觉天就塌了下来?天不是真的能塌下来,只是心在快要承受不起的时候,便少了支柱,便会绝望。
若梦是悄无声息地碎了,那样或许会好点,可要是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地裂开,然后散去,多少就有点残忍了。就好像平常喜欢用的比喻,死也许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别人一刀一刀地割肉,你却还不能闭上眼睛。
谢小珊在犹豫许多之后,对我说:“高洁对我说,她在你离婚之后就开始害怕,害怕你突然对她说,你爱她。她当然更担心在离别的时候,你会把话说出口。朝南,你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能够明白什么?我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去明白什么。我只好笑,冷笑,浅笑,或者奸笑,反正就是很复杂的笑,复杂得笑了跟没笑一样,白笑了!
躺在床上我都还在想,或许这才是真的,高洁从来没爱过我,甚至只是些许喜欢都说不上,她只是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伙伴,习惯有我这么个人在她习惯的位置上。就像我对她,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梦,梦不能带来爱情,更不能成全婚姻,只是像个支架,撑着既定的生活。梦碎了,支架没了,生活,或许就理应倾斜了。
可是高洁她为什么那般确定我爱她?确定得只有用逃避来防止一切有可能的意外。她害怕万一我说出口,她又不能给,对我会是莫大的伤害。其实我是知道的,不管我们能不能相爱,至少,当我离婚之后,一切变得皆无可能。在乡下,没人肯把自己好端端的甚至还说得上优秀的女儿扔给一个离了婚的男人。
当然,这只是我片面的猜测。至于事实,我想我后来知道的,才是真相。当在乡下隐隐约约听说一些关于高洁的消息,我开始无比肯定地告诉自己,高洁是不爱我,从来都没有,我不是他所喜欢的那类人。也或者,她从来都是一个生活在爱情之外的女孩。在她心里,只有实实在在的生活,没人空泛的感情。
一切比我想像中的迅速。就在我终于也不堪重负地离开长沙后不到半年,村里开始流传一种说话,是关于高洁的,没有贬义,只有赞赏。那些传言,我是不屑的,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却魔鬼似的纠缠着我爸爸。没有人说我没有出息,我爸曾用死的威胁来替我挡住这种议论。但谁都在说高洁有出息。
那时,高洁已经拿钱给她弟弟在县城建了一幢三层高的小洋楼,听说很气派,听说里面很豪华,连脚都不敢踏上去,放个屁都紧张。她爸妈也随弟弟到县城生活去了。有时候,我会站在妈妈在夜里悄悄离开的那个房间,透过窗户就能看见高洁家的旧房子,人去楼空。
高洁走后不久,冬天便铺天盖地来了,身上的衣服越来越厚,可我还是感觉越来越冷。这个冬天有些特别,好像是由一系列变故带来的似的,除了冷,还让我觉得生活有些灰蒙蒙。我尽量不去想高洁,也不去想刘柯寒。
我从来没料到,生命中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女人,会走得这么决然。像当初母亲不吭一声地离开,生活空荡了一些,心里却堵了不少。高洁到深圳后就几乎没再跟我联系过,我们好像都在刻意回避着什么。是在回避一个互为破碎的梦吗?
高洁安全到达深圳之后,可能是给谢小珊发了个短信什么的。在我追火车的第二天,谢小珊对我说:“高洁到了,很好,让我叫你别担心。”我说哦,是吗?我不担心的,她已经长大了。我有点像拉尿的时候自己嘘,很是莫明其妙的自言自语,如祥林嫂,总在用相同的话语重复相同的感伤。
后来又有一天,吃饭的时候,谢小珊说:“朝南,高洁在那边安定下来了,换了手机号,要不你记一下吧。”我却有点避重就轻,说:“是吧,安定了就好,安定了就好。”像在故意绕过记手机号码这事。
虽然肯定不存在什么狗屁因果关系,可是我好像还是害怕记别人新换的手机号。记了刘柯寒的,跟她见一次面,结果只是知道了她肚子里的仔非我朝南制造,这口血喷得我够呛。要是记了高洁的,再去联系,我又会得到什么?妈的还真不敢去想。高洁又一口血喷过来骂我猪狗不如也说不定。
爸爸在一次电话中也跟我提到了高洁。爸爸用羡慕和难以置信的语气对我说:“听小洁她妈说,丫头去深圳找了份蛮好的工作,都有七八千一个月,怎么可能啊?”我能想象,当爸爸听高洁她妈说高洁的工资有多高的时候,一定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那天听爸爸在电话里说起高洁,我只是笑,有一搭没一搭地傻笑。最后我还挺阿Q地安慰爸爸说:“现在城里是有些工作钱很多的,说不定哪天朝伢也能走上这个运。”这下轮到爸爸呵呵地笑了。其实爸并不指望我发啥财,只想我在城里混得口饭吃就行。
稍稍令人欣慰的是,那时我的工资正向上涨。虽然涨幅不大,但终究在天天向上嘛。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也天天向上的,上课就看天花板,从不拿正眼瞧黑板。不过那段时间我确实工作很发狠,差不多都拼到精神失常了。工作是一味很好的麻醉剂,用不着花钱去买,还可以拿薪水,顺带把不愉快的事暂时忘掉,是挺爽。
决定给我加薪的那天,我们老总,也就是那个长着一张马桶盖脸的女强人,找我谈过一次话。她坐在那张宽大得够同时抱一个老婆再加一个二奶一个三奶的靠椅上,很有节奏地对我了笑一下,再一下,接着还有一下,我数了的,总共是三下。妈的,这女人真不简单,笑都可以分段落,跟喊口号似的。
她说:“我还记得,当初来应聘的时候,你说会努力工作,为了养家,这段时间,我觉得你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听她说起养家,妈的我下半身全是火,老婆没了,梦碎了。不过叫我在她面前把下半身火气发泄出来,却断断使不得,所以我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了那句在以前的老总面前就重复过很多次的话:“谢谢老总,向大家学习!”
需要说明的是,那个时候虽然工资高了,但我把裤带勒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紧,再加上瘦了,皮带拉进了两三格。工资都存得好好的,放在银行用奶奶的生日管了起来。
我没有远大的理想,只是我知道在又一个年关到来的之前,我要攒些钱,给爸寄一点回去,另外要准备一笔给谢小珊生孩子之用。这些,好像就是我目前需要做好的事。谢小珊的预产期基本上给定了,大概就在过年后的几天里。当她告诉我这个的时候,显得很难为情,我能明白,是钱让她头痛。
自从高洁离开长沙,她也变得沉默了许多。以前在家里还时不是跟我开开小玩笑,可现在也不了。每次我在厨房里做饭,她会三番五次地走到门口看看,并不说话,也不靠近,然后转身离开,心事重重。后来她告诉我,她老是担心我在被油烟呛着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把眼流下。她说她能明白,刘柯寒和高洁的想继离去,对我是多么的残酷。
星期五的下午,公司那边停电,刚好“女强人”又不在,大家等了个把小时没见奇迹发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最后只剩我一个在办公室,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那些对绯闻极度过敏的同事说不定怀疑我在等“女强人”。
其实绯闻并不一定是个坏东西,要看绯闻对象。如果谁传金喜善暗恋我或者小布什给我擦过皮鞋递过手纸,我也许就不会有很大的意见。可要是跟我们那老总闹上点八卦,还不等于掉茅坑了。所以比倒数第二个离开的同事多呆了一泡尿的时间,我也提着个包打道回府。
我一出现在家里,谢小珊就很惊讶地问:“朝南,你不上班,跑回来干吗?”我把厚厚的外套脱了,面无表情地说,公司停电,乌漆抹黑的除了自摸就干不了别的啥。我想她之所对我提前下班表现如此强烈,可能是以为我情绪不稳定翘班。
我情绪是有些不正常,不过比起中东局势还是算稳定的。那些鬼地方的炸弹都不长眼睛,我心情再不好上厕所扔炸弹还是会对准茅坑的。我说小珊,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挺担心我?“不担心的,你好好的,用不着人担心。”谢小珊像在安慰我似的,还无关紧要地笑了笑。
提前下班,时间对不上号,所以没习惯性地转去菜场。跟个没脑袋的苍蝇似的在屋子里兜了几圈套,正准备出门买菜,忽然记起件事来,回过头对捧着个水杯热手的谢小珊说:“哦,对了,小珊,上午我联系了市郊的一家医院,不大,但听说还可以,收费也不高。”
谢小珊看着我,微微笑了,客气得叫人发腻地说:“麻烦你了,朝南。”我也丝毫不短斤少两地回报了她几许微笑,说:“我不麻烦的,孩子是你生,生孩子才麻烦。”其实很多问题我都用脑袋和脚趾头思考过的,这孩子没生之前麻烦,生下来之后更麻烦。
晚上两个人谈起这个即将被拉出来的孩子,谢小珊的脸一直没有多云转晴。她说到时她可以租个很便宜的房子,请个物美价廉的保姆,自己则出去找份工作上班。我说你可以结个婚,这样或许会好些。她低头不语,其实我也知道这或许有些难度。在感情这事上,买一送一往来不受欢迎,买的本来就不中意,再附送个累赘,是挺烦人!
这年的第一场雪,也比往年来得要早。跟女人突然例假提前,家里又没备卫生巾一样,让人多少有些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的雪,带来的就算不是惊喜多少也还是有点儿惊讶的。那个光临的时候,当然也可能有惊喜和惊讶,那就是女人一直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中了彩,结果哪天小红却悄无声息地报喜来了。
这场雪来得不是很猛烈,甚至都还有点阴柔,只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白色,像女人穿了半透明的衣服,叫围观的男人没法爽个痛快却又欲罢不能。早上去上班,下了楼我就被吓了一大跳。印象中最美的景色,正是如此。
想起小的时候,跟高洁在村里那块坪子上打雪战,每次都是我赢,每次都可以把她打得惊惶失措而又无处藏身。最得意的一次,是我把一抓雪准确地投在她的后颈,那些雪哗啦啦地直落入衣服里。她冻得哇哇直叫,接着是一顿大哭,任凭我怎么哄啊劝啊的都无济于事。最后我还把手伸进她的后背,稀里哗啦把掉进去那些散雪抓了出来。要是长大后叫我这么去抓,敢情一时失控早就抓狂了,哪还有心思抓雪?
深圳是不会下雪的吧?我想。长沙的雪,下不到那片天。或许,如今的高洁,每一天都是温暖的。关于童年的趣事,那会渐渐成为一些遥远的传说。传说中的两个孩子,嬉闹着,追赶着,同时,也长大着,疏远着。只是长大后,她不是他的公主,他也不是她的王子。感觉现在的爱情就是王子和公主玩捉迷藏,他们谁也找不到谁。他们把对方弄丢了。
忍不住触景生情地制造些忧伤情绪,但总的来说还是喜欢这雪天的。出了巷子我就给谢小珊打了个电话,说:“小珊,外面下雪,你今天千万别再出门买菜,如果想欣赏雪景,就站在窗户边隔着玻璃看看啊。”她说:“好的,知道了,那你下班回来的时候记得带菜。”
我在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可断断没想到,这天下班之后,我没有回去,而是鬼使神差地去找了刘键。这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但那个时候我无法阻止自己,就像我对于刘柯寒和高洁的离开,表面若无其事,其实我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悲伤。一切,都像是宿命,好比性冲动是生理本能,总显得自然而然。
对于到底是不是刘键逼走了高洁,我似乎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去关心。可是,我忘不了那天夜里刘键隔着马路对我说的那句话。像是个顽固的噩梦,总在我每次站在站牌下等车或者准备横街的时候突然醒来,感觉刘键就在马路对面,撕扯着嗓子对我叫喊,然后耳朵里便响起了那句话:朝南你他妈的,一个做过婊子的女人你要不要?!
这天,还是在去上班的路上,这个魔咒就开始缠着我。我在单位前面那个站下车,因为车很多,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右手边的红灯亮起。也是跟以往一样,很突然地,我就仿佛看见刘键站在对面,张狂地对我说着那句话。浑身的血液往上冒,我不得不咬紧牙根来阻止这种怒气的继续升腾。
坐在格子间上班,整整一天我都心不在焉,中饭没吃,晚饭也没吃,而且我忘了我还答应谢小珊要早点回去,要带菜回去。我提前15分钟下班,打车直接去了刘键的单位。坐在车上,我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当刘键穿着一套黑色西装,像裹脚女人一样迈着碎步走出来时,我叫住了他。可能是仗着在自己的地盘,进进出出的都是自己的同事,他比以前嚣张了许多。在我铁着脸向他走近的时候,他开口便说:“妈的朝南,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捏紧拳头,凶狠狠地走到他面前,站定,把脸凑近,圆瞪双眼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眼睛也睁得天大。两个人都是一副要一口咬掉对方半边脸的架势。他说:“你想怎么样?”
我冷笑一下,把拳头抬至脸部,朝他挥了挥。本来这个时候我只是想告诉他,我承受不了他骂高洁是婊子,我很想打他,结果由于拳头挥动幅度一时没控制好,一不留神还真砸在了他脸上。这次他反应非常快,几乎同时,他的拳头也重重地落在了我左边脸。
我们就这样像两个火药桶似的,毫无准备地打开了。等他的两位同事和保安把我们分开,我的左眼已经模糊,而刘键则满脸是血。论胜负,应该是我赢了。进到保安室里,他疯狗似的叫嚣着,我没再说一句话,我很没兴趣在这个时候去争夺口舌上风。
保安见还是没办法平息,拿起电话准备报警。我劝住了,说:“警察都很忙,如果需要我到那种地方去,妈的只要他刘键开口,我自己会去,不用他们开车来接。”保安转头看了看刘键,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还好,刘键继续叫嚣了几句,就由俩同�